守门姑娘带着她到了常虞的听荀楼，不出所料，尚棋正冷着一张脸在门口候着。

    见到言九，她神情讶异：“九姑娘，您怎么这个时辰来了？可是有何急事？”

    “于我而言，算是急事。”言九靠近尚棋，一字一句道。

    只是她话音刚落，听荀楼里就传来断断续续调.情的声音，时急时缓，听得言九面红耳赤，她就是个猪脑袋，也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尚棋的脸色也变得异常，她微咳一声，道：“九姑娘，要不您还是改日再来吧。”

    言九只好点头道好。

    虽说她从小就无法无天惯了，但也没绝没有胆大到这种地步。

    若是此时她敢不管不顾冲进去了，常虞非得跟她拼命不可，那她想问的事就更得不到答案了。

    无功而返。

    折回江府，言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何时才入了眠。

    而在听荀楼，在言九离去以后，里面那令人脸红的声响却消失不见，常虞披上件外裳，来到外间，召了尚棋进来，“打发走了？”

    尚樱颔首：“九姑娘已经离开。”

    常虞道：“那就好。记住这几日不管她什么时候来找我，都说我不在。”

    “是。”

    ......

    待言九再醒来，已是天光大亮。

    刺眼的光芒照在眼睑，她一个鲤鱼打挺匆忙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口里念叨着坏了坏了，又唤来了云珠，问：“什么时辰了？”

    “辰时快过了。”云珠端着水盆走了进来，道：“姑娘您不用着急，我记着您今日要去长公主府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言九沾湿棉帕，匆忙抹了一下脸，道：“晴姐姐和逢玉呢？起了没有？”

    “赵姑娘和李姑娘辰正时分就出门了。”云珠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不满道：“赵姑娘说要我来唤您起床的，可李姑娘却说让您多睡会儿，她们先去...”

    言九的动作一僵，额角的水珠飞速的滑进了眼睛里，她猛地闭上了眼，打断了云珠：“今天出门穿哪件衣裳？”

    云珠愣了愣，见自家姑娘的脸色不好看，很是识趣的转移了话题，她跑去软榻边，拿起一套浅绿色的窄袖上衣和襦裙，道：“这件衣服是裘婆婆新做的，婆婆说今日您去长公主府就穿这套衣裳罢。”

    言九眨了眨眼，拿起一旁的敢棉帕按了按眼角，道：“那就这套吧。”

    云珠闻言便把衣裳放到了她的床榻上，接着又出去了小厨房端早饭。

    言九擦完脸，将这条干的棉帕也按进了水里，眼看着水流一点一点的浸透、浸湿，直到整条棉帕彻底湿透，她才把手从水盆里拿出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换好衣裳，用罢早饭，已是巳时一刻，言九和云珠乘上马车赶往长公主府。

    好在云珠事前准备好了一切，这个时辰出门并不算迟。

    江府的马车赶到长公主府的时候，长公主府门外的宾客正多。

    言九放眼望去，皆是身姿窈窕的少女。

    今日的长公主府，几乎聚集了京中所有名门士族里的贵女。

    言九自马车上跳下来，一抹清淡的绿影随之混入熙攘的人群中，她脚步飞快越过几对结伴的少女，很快就赶到了这次宴会的举行地，长公主府的后花园。

    大长公主以及一众贵女正坐在花园的凉亭里谈笑风生。

    如此一来，倒显得言九来的太晚了。

    李逢玉和赵晴坐在一起，正和周围久未相见的小姐妹们聊得畅快，许是见到太多熟悉的人，仿佛让她又回到了曾经熟悉的岁月，她一扫这些日子的糟糕心情，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深了几分。

    “走吧。”言九对云珠道。

    说罢提了步子朝凉亭里走去。

    自打言九踏进这个园子，大长公主就注意到了言九。几乎每一次见到这个小姑娘，大长公主都仿佛见到了曾经的自己，这个从小就被抱到玄卫里养的小姑娘身上，时时刻刻都带着一腔孤勇，就像是一只幼狼落入了猎人的陷阱里，却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总想与猎人同归于尽。

    真是...像极了当年的她——

    可不一样的是，这小姑娘的眼底还多了一分不适宜的从容，像是对一切都不在乎，又像是对一切都运筹帷幄——

    委实是...令人匪夷所思。

    “学生言九见过老师。”

    虽然这园子里有不少人都看不惯言九的出身，可奈不住大长公主愿意给她脸啊，言九这么多年能平安无事的在大长公主府里安心学习，有一大半的功劳都要归功于面前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看起来似乎对每个人都一样的大长公主身上。

    言九揖礼，露出一丝狡黠的笑。

    她所知道的大长公主，却并不是这样的人啊。

    “来了，自个儿寻个位置坐吧。”

    “是，老师。”

    赵晴闻言笑着朝她招手，“快过来，我一直给你留着坐呢。”说着把放在另一张椅子上的披风拿了起来交给身后的侍女。

    来得比言九早却快要坐出凉亭的一干贵女们：不带这样占霸王座的...

    早前曾说过，大长公主府的聚会并不只是个谈笑风声的地儿。这每月一次的宴会，其最主要的目的即是方便大长公主考教京中众贵女的学习。

    或行诗，或作画，或着弹琴起舞，甚或者舞枪弄棒，十八般技艺，尽管选你最擅长的那一样，只要你表现的足够出色，入得了大长公主的眼，得到了大长公主的垂青，那好处可不止一点。

    不仅能品尝到魏国最美味的佳肴，还可得大长公主允诺一事，实则是件很划算的买卖。

    且这殊荣并非只有第一才有，只要进了前三，大长公主便都会帮前三名学生完成她们的心愿。

    往年言九虽不是最出色的，但一年里她总能有一两次机会能排在这前三里，但她素日里并无什么心愿，那些视实现心愿的机会她都存在了大长公主那里，算起来大长公主积攒在她这里的愿望可不止三两个了。

    且这一年过了还不到一半，往后她还有的是机会。

    看着这满园子虎视眈眈的眼神，言九决定不跟别人抢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