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生涯流晶瞳第28部分阅读
女帝生涯流晶瞳 作者:肉书屋
女帝生涯流晶瞳第28部分阅读
况。
提到萧曼,萧炫眉宇间多了几丝郁色:“……身体挺好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孙承和是十一月二十四的生辰,日子就定在明年腊月初二。孙家人和我们都不想再拖了,后年曼儿就十九了。”
叶明净打起精神笑道:“这是喜事,我得好好准备一份贺礼才行,对了,我还得去吃喜酒。说来等齐靖回来,他的婚事也该定了。说不定也是明年成婚。这样明年的喜酒就有双份。明年还真是个好年头。”
林珂也活跃气氛道:“那是,明年又是春闱年份。想来这次的举子一定是全所未有的多。殿下正好可以从中选拔栋梁。”
听到这儿,叶明净就想起了黄陌,不知道此人才学如何,不过为人处世倒是机警的很。若真的能全力效忠于她,倒是个能干的帮手。
大约是她的运气好,第二天,林珂就面色古怪的带来了一个消息:“黄庸行家的大儿子昨晚悄悄来找我,说是他有了让殿下满意的东西。还望殿下能抽空召见他。”
叶明净当天没有去都察院,听了这消息后,立刻道:“备马车去都察院,路上从小巷子里走,滕队长清道。让黄陌在巷子里等着。”
林珂听见“黄陌”二字,就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对的。殿下早已见过了他。当下不多言,去办事了。
叶明净选择了一辆普通的马车,在京城的巷子中穿行,很快到了碰面的地点。黄陌一身不起眼的布衣打扮,站在巷子的角落处。
“上来。”叶明净掀开车帘对他道。
黄陌愣了愣。见周围冯立等人皆是一脸见怪不怪的平静脸色,便定定神,上了马车。
马车里只有看似乖巧可从的太女殿下一人,浅黄|色深衣上绣着粉白色的雏菊,月白织金缎的衣缛,同样料子的腰带,浅黄|色的绸带在腰部系了个蝴蝶结后长长的垂下。通身上下只系了一块白璧无瑕的凤凰玉佩。简洁、淡雅。黄陌浑身不自在。他自打十岁之后,就再也没和女子共乘一车过。出门多数骑马,就是和自己的妻子也没有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独自过。
叶明净开门见山,一句废话也没有的问道:“黄公子带来了什么?”
黄陌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包裹,层层打开后露出里面的信件。
叶明净眼睛一亮,嘴角含笑,伸手取过最上面的一封信。信件微微有些温热,想必在黄陌怀里藏了很久。她打开,无声的阅读。神情专注。
读完后,她接过布包裹,翻了翻,信件不多,总共七八封,却件件都在关键处。当下心情大好,笑道:“黄公子是聪明人。孤相信,黄尚书定然不会做出目无君父之事。只是尚书大人年纪也不小了,该在家中颐养天年,含饴弄孙才是。”
黄陌心头一松,大石落下。当下拱手:“是,家父也是这么想的,正打算向陛下请辞,告老还乡。”
叶明净非常满意:“好,黄尚书离京之时,孤定当相送,至于这案子,孤以为,和黄大人是不相干的。那些刁奴实在可恶。然而,黄大人的胞弟持身却有些不正,听说在济南府这些年名气竟比知府还大些?”
黄陌心头狂跳,立刻道:“二叔行事确实糊涂。陌不敢为其求情,只求能留二叔一家人的性命。”
叶明净对他的态度很满意:“父皇不是嗜杀之人,孤也不愿造孽。命是一定能得保的。其余的,就看各人造化吧。”
黄陌得到保证,在车中弯腰行礼致谢。叶明净可以清楚的看见他后脑勺上整整齐齐的发丝。无声的笑了笑,黄陌这样的人,即使是穿着普通百姓的布衣,书香门第的气质也依然深入骨髓。从言行举止到生活细节。即使扔进破布麻袋中,也如同美玉一般显眼。沦落泥泞,实在是可惜了。
她陈恳的道:“黄公子,明年殿试,孤在御和殿等着你。”
黄陌震了震,低声道:“定不负殿下厚望。”下车离去。
叶明净吩咐马车启程。离开了那所小巷子。心头微微迷惑。黄陌说“定不负殿下厚望”。要知道,这时候的读书人讲究一诺千金。他既然敢如此承诺,就说明他必定会在明年殿试时出现,难道他就能把握?
来到都察院,薛凝之和顾朗都已经上工了。叶明净看了一下工作进程,大体不出意外,确凿的证据没有,似是而非的怀疑一大堆。
于光恺从门外走进来,见她在看案卷,笑道:“原来殿下来了。正好,为臣把蒋大人叫来,大家一起讨论一下案情如何?”
叶明净没有意见,蒋蕴也很快来了。三人找了一间安静的房间,于光恺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罐子,笑道:“我今日福至心灵,刚刚好带了明前龙井,殿下,蒋大人,如蒙不弃,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这是要展示茶艺了。这类技艺属于极风雅的爱好,文人士子大多都懂。蒋蕴木板一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如此,我还真是沾光了。有劳于大人。”
小吏门送来红泥炉、水壶、茶盏、双层竹制托盘、竹柄夹子、长勺等物就退下了。于光恺准备了三张纸,用一个长柄小勺从小罐子里舀出三勺茶叶,分别放在三张纸上。然后将烧热的开水一遍又一遍的浇在三盏茶盏上,里里外外浇了个透,直到三个茶盏被烫的滚热。之后,用竹柄夹子将茶盏里的残水倒掉。三张纸里的茶叶分别倒进三个茶盏。最后,他看了一下炉子上的水,确认开始冒虾眼一般大的水泡时将水壶提起,热水顺着杯壁回旋流进茶盏。深绿色的茶叶开始慢慢舒展身躯,淡淡的茶香袅袅而来。
蒋蕴的鼻子动了动,点头道:“果然是明前。你竟然能留到现在。”
于光恺又换了一柄夹子,将三个茶盏放进三人面前的底托中,道:“好东西当然要留着慢慢品尝。可惜今儿这水却平常,若是有荷叶露就更好了,来尝尝看。”
因为未成年,叶明净平时喝绿茶、红茶的机会很少,大多是喝些养生茶。说是茶,里面其实连片茶叶都没有。故而于光恺的知音只有蒋蕴一个。这两人眯着眼睛,很享受的品味了一番。才开始谈正事。有了先前的茶艺做交流,三人之间说起话来自在了不少。
“蒋大人,不知你对案子有何看法?”于光恺问。
蒋蕴道:“仅凭半封信定罪,实是勉强了些。其它的证据也找不到。没有确凿证据就定罪,律法上有些说不过去。不过,事关旧日永昌侯府,行事也不能以常理推断。殿下,不知您有何见解?”
看来这两人是来摸她的底了。叶明净慢悠悠的品了一口茶道:“既然如此,二位大人不妨如实呈奏案情和疑点。到时候就让父皇决断好了。”
蒋蕴和于光恺双双憋气。这叫什么答案?他们总要拿个判刑方案出来的。皇帝不同意再改动是一回事。他们拿不出方案又是另一回事。怎可如此光棍?
于光恺想了想,试探的问道:“殿下以为,皇上大约会如何决断呢?”
蒋蕴暗笑于光恺问的天真。谁知叶明净却出乎意料的回答了:“父皇一向仁德,自不会风闻断罪。谋逆一案已经过去两年了,再起事端只怕京中会人心不定。谁家没和旧日的永昌侯府有过往来呢?真要查,谁经得住查?要孤说,这些都是那个济南黄二弄出来的,那位黄二持身不正,府中行事嚣张,出乱子是早晚的事。”
“那是,那是。”于光恺有数了。济南黄二是要定罪的。罪名不是谋逆,而是祸害乡民。明白了。
蒋蕴也明白了。他清了清嗓子,问出另一个关心的问题:“济南黄二的确可恨。不过,他毕竟是礼部黄大人的胞弟,这查起来,只怕会牵扯到黄大人,殿下以为呢?”
叶明净道:“黄大人自是不会横行乡里的。不过,胞弟犯错,黄大人身为长兄,总是教导不力。只是这些已不在本案中了,孤只管审案。治家不力,是御史管辖的范围吧。”她看向蒋蕴。
蒋蕴也明白了。点头道:“的确,与本案无关。那是另一回事了。”要参也得等结案后另开一本参。
明前龙井没白喝,三人皆大欢喜。
第一百零二章 计划(八)
一套流程下来完美无缺。黄慎行横行乡里、为祸一方,全家发配。黄庸行教弟无方,惭愧之下自行上书,请求告老还乡。承庆帝准奏。本案没有牵扯到谋反,自然也就没有株连。某些忐忑不安的官员心下也就大定。只是他们迫切的想知道黄庸行到底走了谁的门路,某些要命的东西是交出去了,还是销毁了。
在互相交流打探一番后。他们确信,黄庸行没有把信件交给朝中的任何一位。那么,剩下的就是三种可能。一、信件被销毁了。二、交给了皇帝。三、交给了太女。
他们衷心的希望是第一种。纷纷以各种方式打探。可惜黄庸行借口身体不好,不见任何人。旁敲侧击的问他的长子,黄陌一问三不知,答曰:“父亲的事,我都不知道。”
就在他们锲而不舍的欲再接再厉的时候,黄庸行放出消息,他要回登州老家了。
很多人决定抓住最后的机会。打定主意要去送行。
而这个时候,计都和齐靖前后脚回到了京城。
齐靖的亲事已经定了下来。女方是南阳大族,郦姓。据说祖先可以一直追述到周天子时代。是当时分封的诸侯之一。总之是当地望族。景乡侯祖上也是燕赵人士,和郦家也曾结过亲。齐靖的这门婚事倒是很清贵。
婚期定在明年秋天。这下,四个伴读中有两人都要在明年当新郎官了。给齐靖洗尘恭贺的时候,大家不免打趣了他们一番。孙承和是这么多年下来早就认命了。齐靖出去一趟后,气势内敛,沉稳许多。对着诸多打趣倒也游刃有余,举重若轻的接了下来。
看来,人还是应该出去见识一下的。叶明净笑眯眯的看着已有了几分沉着气韵的齐靖,有种吾家少年初长成的感慨。
孙承和见众人总是围着他们打趣,便企图祸水东引。拍着薛凝之的肩膀道:“凝之老兄啊!你和齐靖是同岁吧。怎么你的亲事到现在还没个影儿呢?是不是姑娘太多挑花了眼?”
原本还在笑着的薛凝之“唰”的变了脸色,手上的酒杯抖了一抖,星星点点的酒渍溅到了衣服上。
齐靖瞥了他一眼,捞过孙承和:“你瞎操什么心!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迫不及待的想找媳妇儿?”
薛凝之恢复了常态,温文一笑:“父亲和母亲还没有商议此事。承和,我岂能越过父母自行其事?”
孙承和嘟嚷道:“嘿!又是一个不急的。我听我两个嫂子在家议论着呢。说不知怎么了,如今京里的孩子都流行晚些议亲了。说有好些个十六七岁的公子们家里都和约好了似的。纷纷要等一两年再说。害的我嫂子家有几个女孩儿就这么被耽搁了下来。”
叶明净一怔,猛的抬头。
薛凝之避开了她的目光,齐靖嘴角露出嘲讽的微笑,江涵恨不得堵上孙承和的嘴,拼命的拉他的袖子。
叶明净苦笑,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端起来敬众人:“我们干一杯吧。为大家在起。”
四人互相看了一眼,举起酒杯,仰头干掉。然后若无其事的换了话题。
洗尘宴散后,各自回家。江涵如今和孙承和也是亲戚了,两人便走了一路。路上,他狠狠的对孙承和低喝:“你怎么能说那种话!你还有没有脑子?”
孙承和“哼”了一声:“我就那么说了,怎么样?他家那个心思,谁不知道?我不能看着殿下被蒙在鼓里。齐靖都定亲了,他凭什么就能……反正,谁也不能霸占殿下,他这是犯规!”
“犯你个大头规!”江涵恨铁不钢,“你还真当我们四个都一样啊。晋国公府早就盯住那个位置了。齐靖退出竞争,他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我不信!”孙承和梗着脖子,“殿下不会要他的。殿下连齐靖都没要,怎么会要他?”
江涵冷笑:“你以为殿下有资格自己选择丈夫吗?”
“那也不一定是他。”孙承和坚持自己的观点,“晋国公府又不是只有他一个。”
江涵若有所思:“你说的也有道理,毕竟皇后就出自晋国公府。太女夫也是出自晋国公府的话,那晋国公还不得权倾朝野?”
“我说吧。”孙承和洋洋得意,“我的直觉从来没出过错。薛凝之会甘心做小么?哈哈!不可能。所以说,他是没指望的。”
江涵思忖,晋国公府会放弃吗?很显然不会。不然早就给薛凝之议亲了。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另一边,齐靖和薛凝之一路骑着马领先在前,将家丁们甩在身后远处。
两人沉默了好一段路都没有说话。最后,薛凝之轻笑:“你现在的耐心倒是好了许多。”
齐靖也回他一个笑容:“彼此彼此,你倒也沉的住气。我不信你不知道,她不会只有一个丈夫,也不会娶晋国府的。”
薛凝之苦笑:“这件事的选择权难道在我手上吗?齐靖,我没有说不的权利。”
齐靖横了他一眼:“你真能忍受?当个,当个……见鬼!礼部那帮家伙会弄出什么名号,侧夫?小夫?妾夫?”
“够了!”薛凝之终于变脸,愤怒的喝止,看着齐靖那张挑衅的脸,讥讽的道:“你是不是因为忍受不住,所以抢先定了亲。”
“没错。”齐靖坦然承认,“既然不能忍受,干脆就从来不曾拥有。”
“你是在劝我?”薛凝之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劝我放弃。为什么?齐靖,你不是在妒忌吧。”
齐靖冷哼:“谁妒忌你了,我是为你着想。你要真进去了。日后还不得憋死?皇上不会允许太女夫插手政事的。而且,她也不会同意。”
薛凝之面色和缓,叹息着摇头:“齐靖,我上有兄长,已被封为世子。兄长也有嫡子。薛家希望我能带来更大的利益。他们不会罢休的。”
“也不是没有办法。”齐靖突然露出神秘之色,“你要真不想,我给你出个主意,一定管用。”
薛凝之心生警惕:“什么主意?”
齐靖微微一笑:“男子不同于女子,你只需和某个女子有肌肤之亲。同时让殿下知道。这事就再也成不了了。”
薛凝之目色一寒。齐靖像没看见一样继续道:“在你家,肯定不行。你家里人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瞒下这事。最好得办法就是在东宫,找个宫女。你看如何?”
薛凝之冷笑:“你倒是好心。这样一来,殿下该将我看成是无耻小人吧。”他眼睛一眯,一字一句的道:“齐靖,你就不怕我没找宫女,而是向她出手吗?”
“你敢!”齐靖立刻大喝,随后发现自己失态了,狠狠的压低了声音:“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薛凝之轻蔑的看着他,“少打我的主意,齐靖,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明年的新郎官。”说完,挥手换上自己的家丁。加快马速,朝着岔路口疾驰而去。
齐靖恨恨的咬牙,这个滑不留手的家伙!
与此同时,东宫内,叶明净正苦恼的对着一叠白纸发呆。
绿桔麿了满满一缸子的墨,随后屏声静气站在一边。
叶明净在纸上写写画画,然后扔到一边。又抽一张纸写写画画,再扔到一边。如此反复好多次。绿桔实在忍不住了,问道:“殿下,墨快没了,还要再磨吗?”
“磨,磨!”叶明净苦恼的叹气,“绿桔,你说写个诗怎么就这么难呢?”
绿桔刚挽起袖子,腕捏住墨条,准备开磨,闻言吓了一跳:“殿下,您,您要写诗?”
“是啊!”叶明净哀怨的看了看面前的白纸,“我要写一着送别诗。黄庸行要回乡了。孤早就答应过要送他。所以要提前准备好送别诗。”
绿桔有些糊涂,太女殿下不善诗词是人尽皆知的事。“莫非黄大人对殿下提要求了?”她只能这么想。
“没有。”叶明净无力的趴在桌上。因为她打算把这次送行变成一场政治作秀。诗是必备的道具之一。说起来,诗还是简单的。
因为她没有本事写一篇文采出众的“赋”,就只能将就写诗了。毕竟字数要少些。
皇帝嘛,有几个是善诗词的?那些善诗词的都亡国了。比如李后主、比如宋徵宗。她如此安慰自己。
于是,叶明净毫无愧疚的决定抄袭。她先翻看了历代有记录的诗词佳作。然后在脑海中搜索,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结果,她恨啊!为什么她不是文学系毕业的呢?真讨厌,记得的几着经典唐诗都有正主儿写过了。剩下的几个,也不适合送别。
绞尽脑汁后,她终于想起小时候看过一个电视,叫《城南旧事》,里面有一首很好听的歌就叫送别。歌词是弘一大师李叔同所作。意境优美。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觚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这是一首歌词。不能作为诗。叶明净忙忙碌碌的拆散了重新组合。现在是秋天,芳草、柳树什么的都要去掉。黄庸行是一大早走,晚风、夕阳也要改掉。涂涂写写了半天后,终于勉强成功。抄袭重组的送别诗新鲜出炉。内容如下:长亭古道外,风拂碧落残。黄叶笛声醉,秋阳山外山。
天涯知交远,情谊难离散。一觚浊酒赠,今宵梦无寒。
哈哈哈!仰天长啸三声,总算搞定了,抄袭也不容易啊!
第一百零三章 送别
秋风萧瑟,更添离愁。前礼部尚书黄庸行黄大人一家在深秋的清晨离京返乡。
黄庸行为官多年,人脉丰厚。虽然此次离京有些不光彩,来送行的人却还是有一些的。黄家人先在是家门口和第一拨人,亲戚朋友作揖道别。然后在城门口和第二拨人,同僚下属作别。出城行走了十里路后,来到最后一个送行道别处,长亭。
能来十里长亭送行的,一般都是交情特别深厚的朋友。黄庸行料到了会有人来,不过看见了具体的来人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内阁首辅兼吏部尚书方敬、内阁次辅董学成、太女太傅廖其珍、工部尚书刘潜、刑部尚书周定钧、于光恺、蒋蕴等等朝中要臣都来了。一群老头子中间,一个身烟紫色深衣的小姑娘显得特别扎眼。黄庸行呼了口气,难怪人来的这么齐,原来是太女领头。
叶明净今天早早就从宫中出发,赶到十里长亭处,做好了准备工作,专等黄大人一家经过。见人来了,笑着直到路边相迎:“黄大人。”
黄庸行深深的弯腰行礼:“太女殿下。”不管怎么说,前礼部尚书,二品大员告老返乡,能有太女领着紧要官员相送。于面子上十足光彩。这个礼,他行的真心实意。
几人来到驿站处,端起早已准备好的水酒。叶明净率先祝词:“祝老大人一路顺风。”一饮而尽。
方敬第二个祝词:“则道,保重身体。”
廖其珍第三个,他看了一下亭外的两位公子,道:“则道,我不羡慕你别的,就羡慕你有个好儿子。这过了年就是春闱了,你竟舍得让他和你一道回乡?”
黄庸行叹了口气,目光瞥过长子:“用远自然要留在京城参加明年的科考,他只需送到这里。”
廖其珍不再说什么,喝完杯中酒,心中感悟,随即挥毫写下一道送别诗。众人看了连连说好。然后有几人也诗兴大发的写了几首。
这些举动,也是这个时代的特性。黄庸行连连道谢,黄陌和黄阡两兄弟待墨迹干后,珍重的将几篇诗稿收好。
众人都写得差不多后,廖其珍看向叶明净。按照风俗,太女既然来送行,也应当有所表示。这最好的表示就是……
叶明净收到太傅的暗示,连呼庆幸。幸好提前准备好了,当即作为压轴写下她抄袭到的送别诗。
长亭古道外,风拂碧落残。黄叶笛声醉,秋阳山外山。
天涯知交远,情谊难离散。一觚浊酒赠,今宵梦无寒。
廖其珍一看,十分意外,虽然差强人意,却到底也有些模样了。其余的人更是很给面子的叫好。黄庸行更是激动。小心翼翼的亲自将诗稿收藏。
诗作得好不好没关系,重要的是叶明净现在是太女,不出意外将来还会是皇帝,到了那一天,这幅诗作就是御笔。黄庸行家有一幅御笔诗作,足可傲视登州五十年了。这也是叶明净拉着这帮重臣来送行的原因。她要卖个好给黄陌,她需要他日后为她死心塌地。
黄庸行知道他是沾了儿子的光。寂寥中又有着一丝骄傲。黄家连队告辞众人出发,走了百米步后就听见身后传来了悠扬的笛声。
穿云笛声,清越绵绵。奏的是夏朝最流行离别调。黄庸行疑惑的掀开车窗的帘子,小儿子黄阡骑着马靠近,面色复杂的告之父亲:“是太女殿下,殿下在长亭吹笛。父亲,是离别调。”
黄庸行叹息着摇头:“你大哥是不是站在她旁边?”
“是。”黄阡回头凝望,长亭中的人已经看不清脸了。大哥的那身衣服由大嫂亲自缝制,他却是认得的。
“好心智,好手段那。”黄庸行放下帘子,对夫人道:“太女又是赠诗,又是吹笛送别。这一回,她在清流中的形象算是立起来了。小小年纪,这些手段用的倒是纯熟之极。”
黄夫人担忧的道:“老爷,你说过陌儿日后是跟着她办事的,那陌儿的前程……”
“无妨。”黄庸行安慰她,“太女如今名声占了正统,又正是缺乏人手之际。陌儿不是愚钝之人,只要小心行事,仕途倒是可以保证的。”
长亭那边,叶明净见黄家人走远了,招呼大家回程。路上她好奇的问黄陌:“黄公子,孤怎么见你的妻小都离京返乡了呢?为何不留在京城?”
黄陌回答:“小民不能孝敬父母已是不该,拙荆身为长媳,自当回乡照顾父母及幼弟。”
“啊?”叶明净不能理解,“令弟不十六了么?足可照顾黄大人夫妇,何苦要分开你们夫妻?”
黄陌的脸“唰”的红了,激动的道:“殿下,小民岂是那等只顾自己,不孝父母之人!”语气很是羞愤。好像叶明净侮辱了他一般。
叶明净吓了一跳,反应这么激烈!
方敬“噗”的一声笑了。廖其珍恨铁不成钢的给她说常识:“父母健在,子远行已是不该,为人媳者自当留在家中以敬孝道。怎可顾着自身享受抛下父母不顾。殿下!此等话日后万不可再言!”
太傅的口气异常严厉!叶明净先是惊。随后默默沉思。她若是投生在普通人家里,是不是生活就是这样的。像萧曼一样被定下莫名其妙的婚事,像黄陌的妻子一样,眼睁睁的离开丈夫,像福寿公主一样对付层出不穷的小妾,像谢妍一样被家族连累……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这个时代的男人,将女人的牺牲看成是理所当然。那么,她今后的那些丈夫,会心甘情愿的为她牺牲吗?如果不甘,他们又会做些什么呢?
孙承和提醒了她,随着年龄的增长。有些事不是她不想,就不会发生的。
回到皇宫。承庆帝听她说了长亭的事后。赞许的点点头,“……这样很好,无需意气用事。将利益最大化才是最重要的。”随后又道,“这件差事办得不错。接下来可还有什么计划?要不要先试着听些朝政?”
叶明净想了想:“还是先缓一缓。儿臣毕竟还未满十五。说起来还是该在上书房读书的岁数。这时候听政,御史们又有话说了。”
承庆帝沉吟:“一般说来,皇子的确是年满十五才可完成学业,正式任职办差。只是如今依着净儿课业的进度,再耗在上书房里死读书有些浪费。还是正经办些实事的好。”
叶明净早就对此考虑过,见话说到这里,趁机提出想法:“父皇,儿臣想出去走走。”
“走走?”承庆帝下意识的警惕,“去哪里走走?”
叶明净舌灿莲花:“父皇,常言说的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儿臣想看看我朝的大好河山。也好印证一下书中所说和铜匦中信函所描述的民风民俗。”
承庆帝立刻摇头:“不行,太危险了。净儿,你从小生长在皇宫中,不知外界险恶。别的不说,但是就路上的安全就无法保障。”
行不通,于是抛出第二方案:“父皇,那儿臣若是只去一两个安全之地呢?走官道,多带人马。只在大型州府停留。”
承庆帝还是不同意:“大州府和京城也没什么两样。去那么远看是白费功夫。”
叶明净只好搬出最后杀手锏:“父皇,儿臣真正想去的地方是三大书院。儿臣想去那里了书院的学子们当面接触,对他们说说儿臣的政事主张,听他们谈谈各自的见解。父皇,每当殿试的进士,有一半多出自三大书院。儿臣想从那里入手,将儿臣的名声打出去。同时也挑选一些不拘世俗眼光的年轻人。”
她的最后一句话打动了承庆帝。一个读书人想要出人头地,必须参加科考。皇帝见到人才,都是层层把关挑选出来的。各地的学政,在内心底是否赞同女子称帝,直接影响了他们录取的秀才、举人有何种政治观点。座师、学生、同窗、同年,在官场上形成一道又一道紧密的圈子。女子称帝,麻烦要比男子多的多。联姻又是一道双刃剑,一个不小心就会反伤自身。
叶明净见事情有门,赶紧再接再厉的劝说:“父皇,儿臣不出去走走,怎么知道文人学子们对儿臣这个太女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承庆帝最终叹了口气:“此事重大,你让朕好好想想。过些日子再给你答复。”
叶明净见一步到位无望,只得暂时偃旗息鼓:“好吧,父皇,您千万要认真的想想。儿臣先回去了。”
她走后。承庆帝沉思了片刻,问谭启:“只是去三大书院的话,安全可有把握?”
谭启头冒冷汗,谁敢说有把握?他老实的交待:“陛下,危险是一定有的。属下不敢保证万无一失。只是……”他咬咬牙,说出自己的观点:“陛下,若是人心不定,太女日后就是登了大宝,也同样危险之至。”
承庆帝动容:“不错。朕也听说。好些人家的儿子现在都不定亲了,专门留在那里等着。看着是挺有诚意的。实际上呢?那些小儿郎真的有那么好?”他冷笑,“当朕是傻子呢?那些通房丫头他们以为处理干净了朕就不知道了吗?混账!”
他的胸脯剧烈起伏了几下,恨恨的道:“勋贵想联姻,清流想架权,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就这么不待见联的女儿?那是朕的亲骨肉啊!”语气中充满了寒心。
谭启赶紧劝道:“陛下,有好些大人还是很关照太女殿下的。”
承庆帝脸色微雯:“嗯,朕知道。唉!万里河山、九州方圆,朕其实并不能将每一个角落都控制到了。也不是做任何事都随心所欲。罢了,趁着朕现在还有气,能安排多少就先安排多少吧。”
104章 出行
承庆二十三年的秋天,陛下依然没有举行秋狩。事实上,自二十一年那场变故后,秋狩就停办了,没有人敢不长眼的提及这事。
没多久,思康伯嫡长孙江鸿和东阳候嫡长女陆谨成亲,叶明净去露了一面,送了礼、喝了杯喜酒,在众人面前做足姿态后方才离去。有些奇怪的是她在婚礼现场没有见到陆诏和他的母亲,只见到了东阳候的庶弟陆霄。孙承和事后和大家解释,陆诏回广陵老家所在的金陵府参加今年的秋闱,要考举人,故而没有时间赶来。
这个理由看著很有理,其实却不然。陆诏身为东阳候府嫡系一脉,完全可以在顺天府参考,江南士子的学识在全国范围内属于较高层次,江苏布政司内的竞争比别处要激烈许多,陆诏此举的违和处,谁都能看出来。
这小子还真要面子,叶明净回想了一下脑海中已经渐渐模糊的影子,再次证实陆诏是个特别要面子的孩子。
承庆帝经过两个多月的考虑后,终于同意让叶明净于明年春天出发,去三大书院游历一番,在随行的人员名单上,他煞费苦心的安排。
安全方面分为一明一暗。明的,从西山大营抽调出一批人马,由顾朗担任统领。暗的,天波卫中给予计都一个暂时的高级职位,似乎全国各地的人手都可以调用。陪同人员,有林珂、萧炫、薛凝之、孙承和,另外考虑到叶明净毕竟是个女孩子,又将萧曼也捎上了,打算顺道让她和孙承和培养感情。
四个伴读只去了两人,江涵毫不意外没有他的份。他在四人当中年纪最小,又不像孙承和喜爱习武,属于鸡肋。正好就不去凑热闹了,齐靖就没这麼好说话了,听闻没有他的份,立时就沈了脸,叶明净将他拖到一边,安慰了好一阵儿,说京城中需要有人留守,他是最稳妥的人选,齐靖憋气之下,只得同意。
叶明净这才松了一口气,事实上是福寿公主就这麼一个儿子,她和父皇都不愿承担这样的风险。
既然姑姑没有特意提要求,齐靖还是留在京城备婚礼的好。
新年之后,承庆二十四年春天来临,叶明净十四岁了,正如林珂预料的那样,今年参加春围的举子特别多。黄陌随著人湖涌动走进了贡院的大门,九天八夜后,本次会试安全闭幕。
杏榜名单上不出意外的有他的名字,排的还挺靠前,第十二名。叶明净看后顿时一惊,特意把他的卷子调出来细看。一看之下,大为佩服。
黄陌很有才学,这点从考卷的大○调上就可以看出来,文章做得中规中矩,实事论事,见解很高明,却少了一种飞扬洒脱的华彩。让人见了还以为是个四十来岁的考生做的文章。史论的见解比较传统,没有新颖大胆的言论,胜在基础知识非常札实,最可取的是第二场的五题奏折、公文的书写。由于今年人多,出卷子的考官特意在第二场的五题中安排下了陷阱。比如,一个铜矿开采地暴动了,你需要写一份奏折上报,又比如冬季到了,需要上奏请求发送我军在西域过冬的棉衣等等。看似简单,实际暗含玄机,就这第二场,刷掉了不少文彩斐然的人,而黄陌也正是凭著第二场精彩的答卷脱颖而出,拉平总分,位列第十二。
女儿好奇,承庆帝便也看了他的卷子。笑道:”他是故意的。广庸行这个儿子,以前在京里就曾是有名的好文彩。朕记得翰林院有多些个人都预言过他将来是状元之才的,现在看来,他经此家变,为人倒是圆润老道了不少,再磨鍊磨鍊就可大用了。”
三月末,叶明净第一次以太女的身份参加了御和殿殿试,坐在帝位的下首。看著两百多名贡士进殿,分别按排号坐在摆放好的座位上,她亲自打开由父皇递来的密封好的殿试试题。
殿试只有一题,做一篇策论。承庆帝意有所指,这次出的题目是”国之储君”
四个楷书大字高高的悬挂下来,殿内的两百多名考生心下同时一凛。尤其是杏榜的前一百名,心头尤为忐忑。这样的策论题目,实属吃力不讨好。口吻泛泛的话,容易造成千篇一律,名次就低了,落得个三甲同进士脸上会很不好看,也不利于日后的仕途发展。口吻谄媚的话,也未必能讨好,还容易得罪清流。观点犀利就更糟糕了,殿试也是会除名的,都走到这一步了,功亏一篑就太可惜了。
考生们绞尽脑汁,下笔速度不约而同的慢,黄陌也是慢慢书写。虽然,整个大殿里没有人比他对坐在高位上的那位储君,有更深的感触。
他仔细的勾勒好腹稿,开始书写,不太出彩,也不能太平庸。最好的位置就是保持在中等以上……
卷子收上来后,叶明净急不可耐的抽出黄陌的试卷。只见上面写道:”储君,一国未来之基石也,当慎之又慎……”他选的观点有些小新颖,除了论述储君应具有仁、德、义、才外,还建议储君不应该成加在深宫之中,不知民情,不通庶务,理应在安全的前提下外出行走,扩大见识的范围,同时阐述了由此带来的好处。
叶明净越看越想笑,这人的确提了一些大胆的建议,并且在每一条都加上了”保证安全”的前提,将外交口吻用的圆滑之至,谁敢拍著胸脯保证储君的绝对安全?说白了就一个意思,我在理论上支持您,至于具体行动,那不是我一个考生应该考虑的。
如预期所料的一样。
三个考官和承庆帝都给了他一个中等偏上的成绩。二甲第五名。
之后是琼林宴,黄陌表现的低调、少言。
随后就是庶吉士的考试,那个时候,叶明净已经准备出发启程了。
承庆帝在女儿临走前询问:”你想让他进翰林院吗?”
叶明净考虑了一个晚上,有鉴于自己目前羽翼未丰,最终给出答案:”先进去,三年后散馆,再把他弄出来。”
于是,黄陌成了翰林院中的一名庶吉士。
而那个时候,叶明净早已踏上了南下的路程。
承庆帝于年初时分,将林珂的位置动了动,让其出任江苏布政司的学政,品级升到了三品。江南的西林书院是当时闹过继事件闹的最凶的地方,出过学子连名上书一事。承庆帝将曾经的东宫少詹事放到这里任学政,掌握秀才、举子们的跃龙门大权,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于是,叶明净的第一站就理所当然的成了西林书院。
赶了几日马车后,到达长江边,一行人弃车登舟,走水路南下。两层高的大型楼船,是这个时代最尖端的技术。
船在江面上行走的很平稳,前方一条○路船,之后便是叶明净乘坐的凤凰船,两边和尾端都有小型船只护卫,船上除了西山营的军队外,还有从靖海候下调来的水军护卫,安全很有保障。
叶明净坐在二楼的船舱中面色不善,原因是顾朗死活不同意她去甲板上看风景。
“顾统领,如果孤没记错的话,这一路水路,我们要走上二十来天?”她竭力压制住怒火,企图心平气和的说服那人。
顾朗眼皮都不抬一下:”殿下说的没错”
“瞧!就是这样。二十来天的路呢!你总不能一直把孤关在船舱里吧?”叶明净指出他不人道的一面。
“甲板上不安全。”顾朗翻来覆去就那麼一个理由”殿下暴露在外,容易出意外。”
“不是有护卫麼?”叶明净分析事实”江面这麼宽,周围都是咱们的船,哪里会有意外?”
顾朗举实例:”善射的神射手,可以在百丈之外取人性命。”
叶明净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半天后才道:”顾统领,这里又不是战场,哪儿来的神射手?就算有吧,这江上总有没其它船只的时候吧?那时孤也不能出去透气吗?”
顾朗想了想,最终不情愿的松口:”那好吧,江上没有可疑船只时,臣会通知殿下,但殿下要保证,一旦臣认为不安全,殿下就要立刻进船舱。
叶明净点头:”可以。”
顾朗出去观测了,叶明净顿时瘫在椅背上,哭笑不得的对一旁的萧曼道:”你见过这样的人吗?和我们说了半天话,脸上的表情楞是没动过。”
萧曼低著头绣花,眼睛都不抬一下:”不是和我们说话,是和你一人,殿下。”
“啧啧,瞧这口气。”叶明净歪著头看了看她,小声道:”说真的,他管的了我,可管不
女帝生涯流晶瞳第2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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