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棠慢慢放下酒碗，梁漪递给他一个鸡腿，他接过来慢慢吃着。

    他明明知道酒藏在哪里，却从来没去红雀台，他害怕，所以宁可不喝这酒也不去那里拿。

    溯月跟我使了个眼色抱着青痕离开，我知道他是放青痕回去睡觉，只管又一次端起面前的酒碗小小喝了一口，咽着这古怪刺鼻的酒，心里落寞的不得了。

    我该怎么办？我终于知道溯月为什么那么着急，每次面对我都是无奈又伤感，我该怎么办？我要如何才能回复我的龙身，难道我真是来还债的？

    眼睛不自觉地向着桌对面的梁漪看去，元滨，那叫元滨的少年，我该如何去还你那份债？

    饭后，按着河生眼神的示意，我拉着柳棠进了千景隔壁的房间，让他晚上睡这，还告诉他，梁漪这几天都会陪着他。

    柳棠木然地点点头，什么也没说，我安排他怎样他便怎样，我嘱咐他早些睡，告诉他，我们跟他都在这个院子里，他点点头，泛红的眼圈只管看着我不说话。待到柳棠躺下睡去，我才悄悄离开，隔壁的房间里，千景和小雅在里面，如旧日一般，云上又坐在他们房间对面的屋檐上看着那间房，让我莫名的想到了他上一次偷看小雅的时候，小雅还穿着女装。

    傻鸟！我白了眼云上回了屋子。

    房间里溯月正坐在床上看着熟睡的青痕，听到我进屋，眼睛向我瞅过来，人也向我走了过来。

    “给我讲讲吧。”我小声道。

    溯月点点头。

    “在我很小的时候去尔苍海那边历练，在那里遇到了一条淡蓝色的小龙。在她睡觉的地方旁边生着一棵会结小红果子的草，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草，总之很奇怪。那条小龙就是你，你每天都爬到那棵草旁边，吃着那草结的果子。那草也奇怪，吃完果子就会枯萎，等到被晨露打湿又会长出绿叶结出红果，我想你的眼泪能毒，你的血能让龙鳞复生，就是因为这棵草。你贪吃贪睡贪玩很有趣，我就总追着你不让你吃不让你玩不让你睡觉，你生气了，把自己藏在洞里面不肯再出来，我就从家里带着好吃的去找你，结果才给你洞里放了一块肉，你就飞快地跑出来问我还有没有肉吃。”

    溯月笑道，“于是我每天都会带好吃的去找你，还会教你读书识字唱歌，那时你还不会飞，看你跑来跑去累的直喘，我在北溟海底捉了长着翅的小怪鱼送给你，它可以驼着你在海面上飞来飞去。再后来我又找了颗夜明珠带给你，这样你住的那个小洞就不会很黑暗。”

    “溯月，”我靠着他的胸膛，他轻抚我的长发，低沉的声音继续说道，“我们每天都会一起玩，一起等着红果长出来，然后我看着你一口口吃掉那些小红果。那时候我也想着带你去我北溟的家里，可你不干，你说你若走了，万一有天爹娘寻来了就找不到你了。”

    他的手揽上我的腰身，继续说道，“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们一天天长大，大鱼也跟着长大，每一天我们都快乐无比。你总会闯祸，生怕你会被尔苍海里的某条恶龙给吞食，我每夜都睡得提心吊胆睡不踏实，但是......去了尔苍海，你总会好好的，直到有一天，我去了尔苍海再没看见你和大鱼，我知道我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我该早些将你接去北溟的。自那后，我几乎天天都去尔苍海，在那里找你，在那里等你，我总相信你一定会回来，或许下一个早晨再去尔苍海，就能看到你了。我在那里等了你几千年。”

    “尔苍海是什么地方？”

    溯月的声音好半天才响起，很低沉，“放逐恶龙的地方。”

    果然，即便是坠了人胎，我也是一出生就没爹娘的孩子，原来为龙时，我的命也没好到哪里去。

    “有一天，我奉命到九逍大陆来找子午草，这草据说只有这里有。我并没有找到这种草，不过却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味道，我欣喜若狂地落在一个小院子里，我冲进去，以为会看到一张如我一样年轻、陌生而又熟悉的脸，当我进了那屋子，看到的却是我再熟悉不过的那张小脸，尔苍海边吃着红果的小脸，连吃东西的动作都一模一样，我看着那小家伙发现糟糕的不是她变回幼童，而是她成了人胎。我没有走，变幻了模样又一次陪她长大，在那个人族的小院子里，这一次我告诫自己，再不能丢了她。”

    紧紧搂着溯月的腰身，我问道，“溯月，我该怎么才能变回龙身？”

    溯月的唇吻着我的额头，他说，“不怕，总有办法的，最坏，我也会陪在你身边的，一直。”

    “这一次......我再不跑了。”

    “这一次，我会带你回北溟。”

    香气袭来，我困倦地闭合双眼，待到早上醒来收拾一番，我最先去看的是柳棠、梁漪的房间。那房门张敞着，我心里很有些不妙，待到踏进屋看到柳棠那张脸，才算彻底地松了口气。

    他的衣服已经换过了，米色的衣衫取代了他往日的那身黑衣，显然还很不习惯身上穿着的这身衣服，没有他以前衣服的大帽子遮脸，他左看看右看看，一脸的不安。

    身后有脚步声，我看过去，是千景。

    千景、小雅走进来，冲我一笑后看着柳棠道：“柳棠，梁漪，走，泡泉池去。”

    柳棠一愣，木然地站起身，梁漪点点头道：“走！别说那泉眼真不错，昨天泡完晚上睡觉舒服极了。”

    “小见，你要不要去？”即墨雅看着我道，“在那里等我们？”

    看着即墨雅，我“噗呲”一笑，“好，我还没上过忡惜山的山顶呢，我在那里等你们。”

    出了屋子，就看到溯月、青痕、泷司、云上都在院子里，这一大早的人倒是很齐，千景、小雅来找柳棠去泡泉池我明白，是想柳棠的身体能尽快恢复，其他的这些家伙这么早，无非是为了保护这几张年轻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