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已修改)
程锦月耸耸肩:“谁知道呢,引凤楼上下加起来可有上百号人呢,兴许有逃走的,当时那场大火烧了很长时间,等到把火灭了,尸体也都烧成灰了,哪还分得清谁是谁啊,所以即便有逃走的也不知道啊。”
“引凤娘子的两个弟子一个姓柳,一个姓程?”令珠想到柳七,浑身的力气顿时像是被抽走了一样。
“对,柳鸣玉是大弟子,据说收了好几个徒弟,终身未嫁,程秋娘是小弟子,嫁过人,生过两个孩子。”程锦月知道这些事也是因为程家蓄养的琴师曾经也是引凤楼的弟子,因为早年离京,事发时不在京城,这才没被牵累。
柳鸣玉,柳七。
程秋娘,程顾。
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那你听说过程顾这个名字吗?”令珠喃喃道。
“程顾?”程锦月睁大了眼睛,好一会才拍手道:“那你可问着我了,我是听过程顾这个名字的。”
令珠瞪大了眼睛:“你……你居然听过?”连忘忧先生都说没有程顾这个人的。
“这个名字可不简单哦。”程锦月故作玄虚,“我偶然一次听到哥哥和别人说话,提起过这个名字,我觉得好奇,随口问他程顾是谁,他便说是他的一个朋友。”
“你哥哥的朋友?”令珠更觉得疑惑了。
程锦月打开了话匣子,越说越有兴致:“是啊,这也正是他神秘的地方,按说我哥哥的朋友我都认识,根本没有叫程顾的,所以我猜测,程顾应该只是一个化名。”
“化名?”
“这你就不懂了。”程锦月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满脸的神秘,又把声音压低了几分:“你知道飞鱼队吗?那是专门替皇帝刺探情报的人,比锦衣卫的人还要厉害,还要可怕,飞鱼队的人身份绝对保密,每个人都有一个化名,而且成员五花八门,什么人都有,大街上的乞丐,书院里的书生,甚至那些小摊小贩,亦或是世家公子,只要有本事,都会被选进去,当然,只是咱们不知道罢了。”
“你的意思是程顾是飞鱼队中某一个人的化名,而这个人,是你哥哥的朋友。”令珠总算是理清了思路。
“其实我一直怀疑我哥哥就是飞鱼队的人呢。”程锦月笑嘻嘻的,明显是开玩笑。
“那你觉得程顾有可能是谁的化名?”令珠紧追不舍,程锦月有些奇怪:“我哪里会知道,而且哥哥不让我问,我也就没打听,毕竟这些事跟咱们也没关系,就是闲着无聊八卦几句罢了。”
令珠沉默……
送走了程锦月,令珠一个人在屋子里闷了大半晌,晚上才叫大宁过来,让他去传话,令珠要见柳七一面。
大宁自然赶紧去,遂第二天令珠回到柳条巷的那座小宅子时,程顾已经等着了。
“令珠。”程顾满脸温柔的笑容,看到令珠面无表情的小脸,慢慢把笑容隐去了。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程顾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
“七哥,你是引凤楼的后人。”令珠突然道,而且是肯定的语气。
程顾的手顿住了,好一会才道:“你知道了引凤楼?”
令珠不答,只是看着程顾。
程顾无奈,只得道:“是,我是引凤楼的后人。”
“那你认识程顾吗?”令珠步步紧逼,直视着程顾的眼睛。
七哥送她的荷包与她小时候被收养时佩带的荷包一样,都绣着一只彩凤,当时她虽然疑惑,却也没放在心上,以为只是巧合,直到最近才知道那只彩凤竟是引凤楼独有的徽饰。
如果这一切都不是巧合,那她和七哥一样,都是引凤楼的后人,她几次三番入梦的程顾哥哥,也应该是引凤楼的后人,同为引凤楼的后人,七哥会不认识程顾?
她寻找程顾的事,七哥一直都知道,可他却说他不认识程顾……
看着令珠的眼睛,程顾没办法撒谎,他转开视线,淡淡道:“程顾已经死了,活下来的只有柳七。”
“七哥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令珠的眼泪终究是没忍住,落了下来。
“我怕你失望,怕你伤心,想着让你有个盼头也好。”程顾不敢去看令珠的眼睛,生怕会忍不住把一切都说出来。
“那我也是引凤楼的人!”令珠抹了抹眼睛,倔强的看着程顾,“我想知道我到底是谁!我想知道引凤楼的血海深仇!我想为程顾哥哥报仇!”
“令珠,事情已经过去十年了,你能不能别再追问?有些事情,七哥不愿意再去回想。”程顾握住了令珠的手,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
“就连我是谁,七哥也不愿意告诉我么?”令珠看着程顾的眼睛,慢慢退后,一字一句道。
程顾不说话了,看着令珠离他越来越远,只觉得心如刀割。
“七哥,别把我当成傻子。”令珠转身,看着院子角落里的海棠树低声道,“你如果不想让我知道这一切,又何必送我那个荷包呢!”
“七哥是想给你撑腰,让窦家人不敢欺负你罢了……令珠,七哥不想让你变成一个充满仇恨的人。”程顾转开了头,心却一阵阵的钝痛。
“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我到底是谁!我做了十年的孤儿……你知道那种滋味吗?”令珠哭了,那种无依无靠,不知道未来在哪儿的感觉,她再也不想忍受。
“令珠。”程顾忍不住上前把令珠拥到了怀里,他见不得令珠的眼泪,见一次便痛不欲生一次。
可引凤楼的血海深仇,他真的不能让令珠去触碰,他有时甚至庆幸令珠失忆了。
程顾慢慢收紧了怀抱。
令珠在他长长的沉默中知道了答案,她推开程顾,勉强笑了笑:“看来我和七哥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了,我想知道真相,七哥偏偏不肯告诉我,那我只好自己查了,我会查清自己的身世,也会查清当年的真相,为引凤楼洗清冤屈。”
“这件事不是你能碰的!你就不怕死么?”程顾的声音里难得多了几分严厉。
令珠不理他,转身离开。
“你可真是……”程顾拿她没办法,只有叹气,他凝视着令珠的背影渐渐走远消失,不远处的墙头落下一个玄衣人,跪在程顾面前:“太爷督促您赶紧回家。”
程顾沉默许久才道:“你回去告诉祖父,我明日就回去,以后这世上,不会再有柳七,也不会再有程顾。”
不管是“柳七”还是“程顾”,都不能正大光明的站出来护着令珠,那他只有恢复本来的身份了,但愿到时候,令珠还能认出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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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七走了。
这是大宁告诉令珠的:“……七爷让我们仍旧保护姑娘。”
“七哥去哪儿了?”即便心里生气柳七对她的隐瞒和欺骗,令珠还是忍不住担心,“他什么时候回来?”
“七爷说,引凤楼纵然有血海深仇,也得由他来报,姑娘毕竟是闺阁女子,能做的有限,这背后的水又太深,一不小心被牵扯进去,就是万劫不复之地,七爷让您不要回来,暂且在窦家安稳度日,待他报了仇,便会来接您,到时候,一切真相自会大白。”大宁的声音不急不躁,很是沉稳,把程顾殷殷叮嘱的语气学了个十足。
“七哥还是把我当成孩子……”令珠喃喃自语,放在手中摩挲许久的棋子,最终还是被放在了棋盘的一角。
她早就不是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