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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已修改)

      一转眼到了六月初,弘福寺的杏子熟了,京中不少人家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去摘,每日都是人流如织。

    窦家的三位姑娘并令珠,也由几个老嬷嬷陪着,由护院护送到弘福寺摘杏去。

    弘福寺果然人满为患,尤其是后山,入眼皆是人,掩映在翠绿的叶子和金黄的杏儿中间,挤挤攘攘,热闹极了。

    看守杏林的僧人给了四个竹篾编的小篮子,交由丫头们挎着,回头摘了多少杏儿,还要拿到这儿来称重,多少钱一斤,要花钱买的,挣来的钱都会用来做善事,所以大家都乐意来,既能玩儿,又能行善。

    窦婉柔和窦淑慎到底还是小孩儿心性,贪玩,即便带着帷帽,也兴致勃勃的往杏林中挤去,两个老嬷嬷并丫头们眼也不敢眨的盯着她们俩,不一会就跑远了。

    令珠看窦静姝也跃跃欲试的样子,忍不住笑道:“表姐只管去玩儿,我是不爱在人群里挤的,只想找个清净的地方逛一逛就罢了。”

    “那我让丫头陪着你。”窦静姝道。

    令珠并没有带贴身服侍的丫头过来,可也不能让她落单。

    “表姐忘了,我在弘福寺住了许久,对这儿熟悉极了,不用担心我会跑丢了,还是让丫头们跟着表姐去玩儿吧。”令珠婉拒道。

    窦静姝犹豫片刻,虽然有些不放心,但看跟来的几个丫头都满脸的玩心,估计不会心甘情愿跟着令珠瞎逛,只好答应了,又再三叮嘱令珠有事便吩咐小沙弥去找她们。

    令珠应了,看着窦静姝一行人走远了才寻了个僻静地方待着,她见附近人少,索性摘了帷帽,爬到了杏树上,寻了根粗壮的枝干坐着,瞅见黄澄澄熟透了的杏儿便顺手摘下来,往树下的篮子里丢,可她准头儿不够,一会便丢的满地都是。

    正玩得高兴,忽然听到一声轻笑,令珠低头一瞧,不知何时,树下站了一个相貌俊俏的锦衣公子,他头戴金冠,身穿宝蓝色锦袍,脚蹬皂靴,唇红齿白,眉眼如画,正是有过两面之缘的周继春!

    周继春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自打第一面见了令珠,便对她的美貌动了心,只是碍于窦乐康推三阻四的拦着,才只好放弃,后来又在清音阁文会上见到令珠,领教了她的棋艺,还得知她是窦家的表姑娘,心思又活泛起来了,可因为人多口杂,也没说上几句话,如今又恰好遇到,心想定是上天有缘,自然要攀谈一番的。

    “令珠姑娘,许久不见呀!”周继春笑眯眯的作揖行礼,看了看满地黄灿灿的杏儿,道:“要不要我来帮忙?”

    “不敢劳烦周世子。”令珠的语气淡淡的,她不喜欢周继春的轻佻,但看在他姐姐周维春的面子上,也维持了基本的礼貌。

    “这怎么算得上劳烦呢,为美人效力,我一向是不遗余力的。”

    周继春是才子,更是风流才子,再加上他是广平侯府的世子,有爵位在身,更是为所欲为,虽然算不上欺男霸女,也有些仗势欺人了,他见令珠只是窦家的表姑娘,又只是养女,并无血缘关系,想来并不多么看重,才会这般轻薄挑逗,心里想着只要他略施手段,迷倒令珠这样的小姑娘还是没问题的,等他把人给娶回去做小妾,每日温香软玉在怀,还能红袖添香……

    他心里想着美事,脸上便露出几分猥琐的神情,令珠看着便讨厌,见他竟然走过来也想爬到树上,忙不迭摘了两个生涩青硬尚未成熟的杏儿,一起砸了过去。

    一个砸在周继春脸上,一个砸在脑门上,都出乎意料的准,令珠忍不住捂着嘴乐起来。

    周继春摸摸脑门,看着令珠的眼神也变得更有兴趣,这丫头还挺野,他就喜欢有挑战性的,投怀送抱的他还不稀罕呢!

    “哎哟!我的头!你下手可真狠,我怎么头晕起来了……”周继春心思一转,佯装痛楚捂住了额头,身形摇晃,一副禁不住要摔倒的模样,为的就是利用令珠的畏惧之心和怜悯之情,主动从树上下来靠近他。

    可令珠却不是周继春以往认识的那些姑娘,她冷冷看着周继春演戏,只觉得滑稽:“你就别装了,维春姐姐正在看着你哦!”

    “你这个狠心的小丫头,不关心我也就罢了,还吓唬我。”周继春见令珠不吃这一套,索性不演了,语气却越发的亲昵:“小丫头,咱们好歹算是认识,我和你表哥还是好朋友,你也该叫我一声哥哥,来,叫声继春哥哥听听。”

    令珠不答,反而朝周继春的身后看去。

    周继春顺着她的眼神扭头一看,吓得倒退两步差点摔倒,身后站着的,可不是他那个母老虎一样的姐姐么!

    “继春哥哥?你找死是不是!”周维春双手叉腰,咬牙切齿看着眼前死性不改的弟弟,真恨不得一巴掌把他给拍晕了,省的丢人现眼。

    “姐!”周继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比他大了两岁的姐姐,如今调戏小姑娘被她抓个正着,登时吓得腿都软了。

    周维春怒气冲冲走过来,一巴掌狠狠打在弟弟脑门上,如嫩葱一般的手指恨铁不成钢的点点戳戳:“真是欠打!你一个大男人欺负个小姑娘也好意思,没长本事,这脸皮却是越发厚了!”

    周继春捂着脑袋忍着疼,却一声都不敢吭声。

    令珠坐在树上看着刚才还志得意满的周继春被骂的狗血淋头,捂着嘴也忍不住笑起来,直到周维春向她赔礼,她才慌忙摆手:“他无端招惹在先,可我也用杏儿砸了他两下,算是扯平了。”

    周维春看了一眼如鲜花朝露般青涩可人的令珠,淡淡一笑:“令珠妹妹宽容大度,今日就算了,改天我再登门赔礼。”说完拎着周继春的耳朵离开了。

    不远处的杏树下,站着一个脊背挺直,身材颀长的男子,他着一身墨青单衣,剑眉星目,风姿清俊,负手长立,正抬头看着树上密密匝匝的杏儿,扭头看到周继春被拎着耳朵的狼狈样儿,不由一笑:“刚解了禁足,怕你闷了那么久,才说带你来散心,没想到又惹事。”

    “顾大哥!”

    周继春见来了救星,赶忙从姐姐的魔掌中挣脱开,溜到了顾行岩身后:“我不过是开玩笑罢了,那小丫头倒是手狠,竟然砸我,你瞧瞧我这脸上额头上,是不是肿了?”

    顾行岩但笑不语,周继春又眼巴巴凑到了姐姐跟前:“姐你看,肯定是肿了,疼死我了都。”

    “去去去!”周维春看着一点红痕都没有的皮肤,嫌弃的把他往跟前推了推,“调戏人家小姑娘的时候怎么不喊疼,砸死你也是活该,看我不回去告状,让娘给你娶个厉害媳妇管着你,省的整天气我!”

    “姐姐还没嫁人,我怎么敢娶呢?”周继春可不蠢,嘿嘿一笑,贱头贱脑的凑到了顾行岩身边:“顾大哥,你什么时候把我姐给娶回去啊,这样就再没人管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