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欲成多折戟 佳人独孤泣
“你觉得这机关会在何处?”织菼问秀峥。
“我也不知道,慢慢找吧,我就不信,把这城主府翻个底朝天还能找不出来。”
翼耀书房的书架上也有零星的荃枝精心拼接而成的装饰。翼耀还真是奢侈啊,秀峥心想,普通人家建房子造书架,用的是艮草和泥土混合起来的草木泥,翼耀用只有树上宫殿里住的各位仙人才能用的荃木。
秀峥的亲生母亲有苏南仪,此时在苏澹宫由荃木制成的巨大木桶里一边沐浴一边闭目养神。如牛奶一般的热水里浮起几片暗红色的叶子。长发飘散在水雾间,泛起丝丝忧郁。
有苏南仪用纤纤玉手拿下了不小心藏进她发丝间的几片花瓣,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她那个苦命的女儿,身在何方,能不能吃饱穿暖。她和丈夫有苏弗差已经说好了,一个女孩子,再不济又能到哪个地步。如果有朝一日女儿能回来,她哪怕从前是个娼妓,哪怕有无数个父亲不详的私生子,她也认了。
翼耀的书房里,书架里的摆放也十分考究,智子集按大小薄厚以此排列,各式珍贵精美的工艺品摆设其间。
秀峥和织菼已经把所有的智子集都拿下来草草翻了一遍,一无所获。
他们有像许多小说戏曲里讲的那样,把书架上摆的工艺品都试着转了转。
“织菼!”
“怎么了?”
“你看这个瓷瓶。书房里的其他瓷瓶都是空的,只有这个是满的,里面全是小石子。”
织菼走到秀峥身边,仔细端详着这雨过天青冰裂纹瓷瓶。
“也许就是这个了,我来转转。”
织菼小心有使劲地转了转瓶身,看没动静又转了几圈,还是毫无反应。
“我们把这些石子倒出来吧,如此精致的瓷瓶,怎么装满了石子。”
秀峥和织菼小心地扶着瓶口,把瓷瓶中的石子一点点倒在地上。
快到底部,织菼和秀峥都已经有点泄气了,暗青色的石子里突然出现了一把古铜色的钥匙。
“钥匙找到了,可锁在哪?”秀峥问。
“其实我觉得找到钥匙根本没用,反正这城主府里也只有我们两人,我们是奉命来查案的,又不是说我们要躲着谁。只要找到锁,一把砸开就是。这钥匙,没什么用处。”
“有道理,依这把钥匙来看,那我们大概要找什么样子的锁?”
“我也不知道,翼耀既然弄得这么神秘,或许是日记?我们刚才翻了所有的智子集,没有找到日记。”织菼又开始了长久的寻找,希望在这书房里找到一个秘密锁着的盒子。
秀峥出了书房,围着走了三圈。奇怪了,这书房的外观和内观的面积差不多大,第一次来的时候她们就把四面墙敲了敲,不可能有什么密室。
“织菼,你去房顶上看看,也许有什么?”
织菼按秀峥的吩咐出了门爬到屋顶看了看,拿着从书房找到的小土槌东敲敲西敲敲,一无所获。
他又试图从书房内部爬到横梁那里,可是太高了,他不想放弃,还在尝试。
“我没找到什么上锁的宝盒。”秀峥对织菼说。“照这样子,只有地下了。”
秀峥也拿了根灌木制成的长状工艺品在地上来回地敲。
敲到翼耀的书桌下面时,声音变了。
“织菼,你快来看。我们把书案挪开,我觉得这下面有些什么。”
织菼飞快地爬了下来,差点摔了一跤。
他费力挪开了翼耀巨大的书案,果不其然,书案的下面藏着一个小铁环,上着锁。
秀峥和织菼开了锁,打开了地下的暗门。
那走道阴森而漆黑,还有一股难以忍受的恶心气味向秀峥袭来。
“你怕吗?要不你还是留在上面我一个人下去吧。”
“不用,我和你一起下去。”
“今天怎么不害怕了,那天一个小小刺客你都吓成那样。也许这密室里有什么尸体,更甚,有什么鬼魂呢。”
“鬼魂不可怕,尸体也不可怕。活人,才是最可怕的。”秀峥平静地看着织菼。“那么多役使和仆从在城主府门外守着,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秀峥和织菼拿着用弗云草草丝制成的密纱罩罩在外面火烛灯,一步步互相搀扶着走进了密室。
为了彰显自己的英勇,秀峥专门不顾织菼的反对走在了最前方。
还好有纱巾掩住了口鼻,秀峥心想,要不然她早就被熏死在这密室里了。
等走到了最下方,两人才稍稍好了些,渐渐适应了黑暗无边的环境和污浊不堪的空气。
仔细照了照四周,刚刚说过自己不怕的秀峥此时也胆战心惊。
这哪里是藏着日记的密室,这里就是一个刑罚室。
四壁挂着的刑具,使人闻之森冷,望而生畏。
看来这翼耀,不只是一个无法无天的地头蛇,还是一个心理变态扭曲毫无人性之人。
如果她和织菼也在生生半岛呆很长时间,像从前这位当过四阶祭修的翼耀一样,会不会也变成这样的魔鬼。
想到这里,秀峥不寒而颤。
“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书案,会不会这下面还有一个密室。”
“应该不会吧。”织菼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挪开了书案。
底下再没什么铁环和锁了,倒是在挪动间有一本智子集掉了出来。
“这应该就是日记了。”
秀峥和织菼把火光照在上面,只见第一页写着:
密室为了隔音,毫不透气。呆够一炷香的功夫,千万要出去,否则即会昏迷,若无人解救,定有性命之忧。切记切记!
“我们再看一看就赶紧出去吧。”
“好。”织菼粗略把密室各个角落照了一遍,找到了一些瓶瓶罐罐。“你拿着日记,我拿着这些药,赶紧上去吧,我已经有些喘不过气了。”
终于走回了翼耀的书房,两人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稍作歇息,秀峥和织菼就赶紧回悦迎客馆了,一想到那刑罚室,她就觉得恶心难受,不想在那里再多呆一刻。
客馆,秀峥和织菼略作讨论,把那些瓶罐给了精通药材的恩初役使,希望她能鉴定出来这些药都是什么。
忙忙碌碌,一天就这样过去。
深夜,秀峥从噩梦中惊醒。
她茫然无措,在黑暗中流了许久的泪,不知心中的苦楚该找谁倾诉,思来想去,只有织菼能理解一二。她只好起身敲开织菼的房门。
“何事,想到翼耀灭门案的最终线索了?”织菼睡眼惺忪,穿着黑色绸布紧裹臀部的白色亵衣。
“不是,织菼祭修,我能进去说吗?”秀峥站在门口,身子有些发抖。
“当然,我给你拿件外衣披上吧,夜露甚是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