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公，阿婆以前捡的那个像手掌似的石头，我们带走吧，留个纪念。”

    常宝嘉知道常关大一直思念亡妻，十分体贴。

    “你拿主意吧。”常关大明白常宝嘉处境艰难，不想再惹她生气，就顺着她意思。况且他一向珍惜那块石头，后来被他们当破石扔到后院，有时候还当凳子坐。

    常宝嘉把情况和黄有娣说明了，要带常关大到镇上，自己照顾他终老。

    现在常关大不止没了价值，还要人侍候，黄有娣巴不得他哪儿凉快哪儿去。吃饭前还和郭小英商量了，要叫老二回来一起合计怎么赡养老父，每个儿子轮流照顾一年，还是半年。

    现在常宝嘉主动说要带常关大走，黄有娣求之不得呢。只管把烫手山芋扔了，哪里还管常宝嘉是给抛弃还是怎么了。

    反正她捞了一笔钱。

    本来常大牛无论如何也不同意外嫁的女儿把父亲带走，禁不住黄有娣嘴刀子削，就点头了。

    常宝嘉想不到会这么顺利，接着说：“那我进去把阿婆留下来那块石头带走，算是个念想。”

    “不行，你不能进我家里。”常宝星搁下笔，跑到地唐叉腰轻蔑地看着常宝嘉。

    常大牛恼道：“去写你的功课，大人说话你小孩子插什么嘴。”

    常宝星十分不高兴，“爸，我说的是事实。今天老师才说无规矩不成方圆。大家都要讲规矩。”

    常大牛给儿子说的没脸，老师说的肯定是对的，又没法反驳，可是不想惹邻居闲话，只好自己到后院，把那块石头挖出来，装到麻袋里面拿给常宝嘉。

    “要不去求求人家，看事情还能不能再商量下？”常大牛看着老父，一个心软。

    石头有点沉，但常宝嘉拎着还算轻松，笑了笑道：“不劳阿爸费心了，我自己能处理。”

    黄有娣鄙夷地说：“是啊，你能。你能怎么给人赶了，丢尽我的脸。”

    “哎呀，你怎么这样说话，我什么时候说宝嘉给赶了！”李红香听闻常宝嘉到了，立刻放下碗筷跑出来。

    黄有娣上次吃了李红香亏，这回又给她大嘴巴说的丢了脸面，挖苦地道：“李红香，关你什么事，得闲就滚回被窝生儿子去吧。就你那儿子，五岁还不晓得说话，把你女儿当宝能给你送终是不是？你坟头就是生杂草的，你没香火。不嫌丢人！”

    李红香最听不得别人说她儿子坏话，黄有娣的嘴又是如此恶毒，她霎时气得眼睛通红，像只野兽般低吼：“我打死你，我今日就打死你！”

    一个箭步，李红香轻易捉住黄有娣的头发，再用力一拽，黄有娣趴啦一声摔了个狗啃屎，下巴渗出了血丝。

    常宝嘉听到周围的脚步声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急，只好挺身而出，“阿姨，你不要动气，要不我们迟些带小虎子到省城去看看？”

    “什么？”李红香刚用脚拌倒常大牛，正要扇黄有娣耳光，听到常宝嘉这样说，马上放开，两步走到她跟前，希冀地问：“省城能治？春城真的不是傻子，他就是不会说话。”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李红香生怕别人听不见，极力强调，“春城很乖，什么事都会帮忙了，刚还帮我洗碗呢。”

    生不出儿子，跟生个傻子，一样会被人戳脊梁骨，李红香以前充当公社的护卫员，叫别人吃苦头，而这三两年在村里也是受尽了委屈。

    “不会说话，就是个傻子，傻子！”黄有娣下巴摔坏了，疼得要死，更恨李红香。

    “你想死是不是！”李红香转身一个踢腿，腿劲强得连一带二的把黄有娣两夫妻都踢翻了，“你说！”

    李红香红了眼，捊起袖子，那架势真想要sha人。

    她又不是没sha过。

    常关大在边上急得团团转，自己身体又不利索，忙道：“红香，你别发火，有事好好说。”

    常宝嘉见状，只好拉着李红香衣角，温声道：“姨，我妈只是嘴巴坏，你别往心里去。我回镇上帮你打听打听，有消息了就告诉春雨，到时我们再合计。”

    据说周春城十岁才晓得说话，常宝嘉那时以为那些通晓五国语言的人才已经很了不起，可是周春城不仅通晓七门外语，就连土著语言也懂，甚至考古学家不能破译的语言密码，通过与他协作也能推敲破译出来。

    真是个天才。

    常宝嘉觉得自己这回捡大便宜了，功劳自己找上门。

    她现在就要成为挖掘语言天才的那个人！

    常宝嘉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

    李红香觉得常宝嘉真的变了，往日虽然能干，也很倔，可从来不会这样笑，就像即将打胜仗的排长似的。

    “好好好，我们一言为定。”

    管这么多干什么，最重要是人生有希望。

    黄有娣听后，气急败坏地骂：“你个吃里扒外的贱.货，你作死是不是，你专门来拆我台，你滚，赶快滚，再不滚，我打死你！”

    “你敢再动宝嘉试试？”李红香双手握拳，力量从她指节迸发，呖呖作响，仿佛一拳下去，就能把普通人打成残废。

    黄有娣扯了块布托着下巴，不愿意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了面子，虽然心有点慌，但还是脸红脖子粗地直吼：“我教女儿管你什么事！你打人还有理了！我要到派出所告你，拉你去劳改，你个茅坑臭石。”

    “要劳改也先打死你！”李红香作势要冲上去，“你赶老爷走，你不给女儿进门，你不孝不义！”

    常宝嘉紧紧地抱住李红香手臂，她感觉到李红香松了口气，因为以李红香的实力，把黄有娣、常大牛收拾掉，就像大人打小孩似的。

    李红香不想把事情搞大，谁好好的要去劳改；同样，常宝嘉也不想被人戳脊梁骨，说她不孝，见死不救。

    两人现在都是各取所需，却形成了同一阵线。

    李红香怒火难消，大声道：“宝嘉你放开我！”

    常宝嘉急劝：“阿姨，你消消气，我给你赔不是我，都是我的错。”

    “你哪里有错……”

    “阿姨说得对。”

    两人一唱一和。

    黄有娣脸色铁青，心里明明怕得要死，偏要嘴硬：“大家都是心甘情愿的，我女儿已经和长官定亲了，我管不着她。是她要孝顺自己阿爷，我哪里有要赶老爷走。老爷你说是不是？”

    黄有娣哪里晓得怕，连忙拉常关大这个老好人下水，感觉捏住常关大，就像捏住常宝嘉命脉一样，心底有些得意。

    可是这话一说出来，围观的村民就不乐意了。

    从来是儿子奉养老人，哪里有让孙女养的。

    大家也就炮轰常大牛一家，连带把常二牛也骂了，紧接着又说常宝嘉的不是，出嫁女孝顺老人可以，但不能坏了规矩不是。

    一直藏在人群中看热闹的郭小英，哪里肯吃亏，炸呼一声和指责自己的那两个男人对骂起来。

    说的污言秽语，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常宝嘉眼中闪过一抹不悦，好好的事情给搅成这样，现在这个情况，她还能顺利接阿公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