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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莫逆于心

      宁老夫人从房内取出一个锦盒,打开,里面盛着一块凝光如脂的玉佩。

    “这是当年皇后娘娘进宫之时留与你作念想的,娘娘曾说你执此玉佩无论何时可随意出入宫中,不需禀报、通行无阻,奶奶一直替你收着。”她将盒子交到千亦手里,“万般无奈时,它会用得上。”

    千亦默忍着心中的起伏,接下锦盒。

    “也许这也是你父亲的意思吧,”老夫人低喟,“宁家人立世先国后家,你不仅要报家仇,更要清正自守,铲奸除佞,为天下计,明白么?”

    她点头,“音儿明白。”

    “好了,这下清寒也不必自责不已了。”老夫人意有所指地看向站在后面的人。

    清寒怔了一怔,不好意思地笑笑。

    她揉抚千亦的额头,依稀幼时疼爱的模样,“奶奶无法帮你更多,朝中凶险,你们万事小心。”

    千亦眼中一热。

    自此后,庙堂高远,繁锦抑或穷途,这场赌局她跟了。

    *

    料理完家乡的大小事宜,不日,宁千亦便同宁老夫人、清寒一同赶赴京城。

    至于宁倾桐,奶奶和千亦随了宁老爷的愿,将他留在江南好好读书,再者远离京城的刀光剑影,对小倾桐来讲也是一种保护。

    坐在急行的车驾中,千亦掀开车帘向外张望。

    横渡雨中烟,柳摇江上天。

    这般山水写意的景致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呢。

    十日后她们抵达盈国国都,还未进城,遥遥地就见城门外有人相迎。

    千亦下车,慕楚乐和龙长之携三两随从在等候。

    她着实意外,不知这京都还有相熟的人。

    龙长之先一步上前,“宁老夫人,宁少爷,一路奔波,辛苦了。”

    老夫人打开马车的布幔,千亦同她介绍,“奶奶,这两位是我跟你提起过的龙将军和慕大人。”

    “宁老夫人。”慕楚乐行了一礼,他依旧是那种施施然如风的姿态,优雅似水墨般晕散开来。

    “龙将军,慕大人,寻儿承蒙你们关照,老身有礼了。”老夫人在车内欠了欠身。

    “您客气了,令公子聪颖机敏,胆识过人,在下由衷佩服。”慕楚乐说着,冲千亦扬了一抹笑。

    “好了,远途劳顿,进城吧。”龙将军长臂一抬,请道。

    是夜,慕楚乐邀宁千亦来到了老地方。

    千亦像上次一样坐在孟将军府库房的屋顶,远看一片沉寂的檐宇,孟府这一夜比先前安宁了许多。

    “皇上撤走了驻守的侍卫,孟家被发配流放的奴仆也已赦免,不日将被召还。”慕楚乐道,“这里的灯火很快就会亮起来了。”

    千亦回眸,“也就是说,我们以后不能约在这里了?”

    慕楚乐笑笑,斟满两杯酒,端起其中一杯,“慕楚乐在此郑重感谢宁少爷大义凛然,拔刀相助,使忠魂昭雪,救孟家于危难,止公理于倾覆,在下敬宁少爷。”

    千亦也执起酒杯,学着他的模样,“那么宁倾寻也谢过慕大人提携之恩。”

    慕楚乐愣了愣,抿下唇角,“不错,是我在皇上面前力荐宁少爷为官,希望宁少爷不要怪罪。”

    “哦?”千亦放下杯子,“慕大人何出此言?”

    他沉声片刻,“宁少爷以为孝与义当如何取舍?”

    千亦思忖,“古人常言‘忠孝节义’,想必应是孝字当先吧?”

    慕楚乐没有反驳,“说得对,但倘若孝义皆可全,那便是为大孝。”

    千亦有些不懂。

    “令尊辞世,礼制固然当守,但宁家尚有家仇未报,朝中余孽不清,宁少爷作为家中唯一的支撑,如若此时离退,守孝两年,不啻放任凶徒逍遥法外,更是弃宁大人多年的心血于不顾。待两年后,政.治格局或已天翻地覆,劫杀一案时过境迁,罪恶不惩,敢问这是真正的孝义么?”慕楚乐目光灼灼着问。

    千亦默然。

    “此番固然是楚乐擅作主张令宁少爷固辞不得,但,”他霍然站起来,毫无防备对着千亦躬身一行礼,“在下恳请宁少爷大局为重,激浊扬清,在此天下动乱之时,能够对社稷民生有所作为。”

    千亦一惊,也连忙站起来,“慕大人何必如此,在下承受不起。”

    见他仍是坚持,千亦叹息,“其实我是真的感激慕大人,事有权变,莫固执自守,这样的道理倾寻难道不懂么?家父猝然先去,宁家上下悲痛万分,但遭暗杀一事悬而未果,在下又如何能面对先父之灵?宁家人生而报国,而今边关未平、朝风不正,若明哲保身,置苍生于不顾,这不是父亲愿意看到的。”

    她讲出这话倒不是平白胡诌,宁老夫人这几日对她谆谆教诲,所言都是家国百姓,她现在出口就能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尤未悔了。

    慕楚乐欣然,“果真?”

    千亦展颜,“嗯。”

    “请!”他再不多言,撷起酒杯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慕楚乐见千亦一脸踟蹰的模样,有些诧异,“宁兄不饮酒?”

    这个,要是拿到现代她喝一点倒是不成问题,可她不知道宁千音的酒量,万一出糗于人前就不好了。

    千亦只得说,“家父家母一直未许我沾酒。”

    “如此,在下不勉强了。”慕楚乐没有坚持。

    “不过,”千亦转念道,“我倒想试一试。”

    “主子,”站在一旁的清寒忍不住提醒,“你还有伤。”

    “无妨的,今天难得高兴。”她示意清寒不必担心,而后对慕楚乐玩笑道,“相信我待会儿如果爬不起来,慕大人也不会袖手不管的。”

    “哈哈,”慕楚乐笑道,“我既称呼你宁兄,你又何必对我如此生分呢?”

    千亦莞尔,抬起酒杯也向他一敬,从善如流,“楚乐。”

    她说完就着杯沿在唇边抿了一口,并不难下咽,想来古代的酒度数确实偏低。她胆子大了些,又多喝了一口,试着吞下去,还好,最后干脆一仰头,一小杯酒一饮而尽了。

    可她没想到,喝下的酒液竟在喉咙里火辣辣地灼烧起来,立马呛得她一迭声地咳嗽,眼泪都被逼出来,楚乐和清寒见状连忙上前拍她的背,平顺气息。

    千亦咳了半天,憋得一张粉靥通红,方才慢慢缓解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