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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 终是反目 灭口

      是她,辜负了他披荆斩棘寻妻的信念!

    ——

    靖辞雪原先是不知道,当景玺将她揽进怀里时,她的手碰到了一样东西,那是温润的玉石触感!腾飞的姿态,即便不看玉石,也才猜想得出掌下那精雕细琢的玉石是怎样的栩栩如生,气势天成。

    凤印啊!

    她曾贴身佩戴过的斓瓴凤印,曾是她与祁詺承之间唯一牵扯不断的东西,曾支撑她走过无数个爱恨交织的不眠之夜。

    她看过无数遍的凤印,玉石上的每一道花痕都仿佛亲手镌刻般熟悉。闭上眼,斓瓴凤印在她脑海里的迹象依旧生动而形象。

    景乐封妃,她没有盖下凤印,而是命传旨太监携凤印带回猎场。她把选择权力交给了祁詺承,自己坚守内心的不情愿。她等着他回来解释,等来的却是洛缪璠的一碗散功散。圣旨是假,满朝文武的废后呼声不假,阿承被逼两难境地亦是不假!她心心念念相护的人,护了那么多年的阿承,她还能如何选择?

    娘亲说:“爱上一个人,你会为他欣喜,为他忧虑,为他伤痛,为他挣扎。你爱他,恨不得将自己的性命都给他。”

    娘亲为父相付出性命,无怨无悔。

    她深爱祁詺承,自然也甘愿为他付出一切。

    仓皇北上,原以为是重生,可丢了凤印,失了阿承的靖辞雪,哪里还有心?她必须承认,山林里相守缠绵的半个月里,她真切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

    而她也不能否认,在到景乐那番话时,她内心如死寂般的空洞。她无法逃避!就算洛缪璠和景乐说的都是谎言。可适才阿承的瞬间怔愕和一瞬煞白的脸,她无从忽视。事情的真相总是残酷,明明早已猜到过,可那时祁詺承的否认和她心下的侥幸,让她避开事实,不敢想。

    祁詺承对靖相府付诸了太多的恨。而靖辞雪对他用了太深的情。

    靖辞雪无法原谅祁詺承下令火焚宗祠的行为,但如果。因她的存在而再次将祁詺承陷入群臣逼迫的境地。她永远都不能原谅自己。

    斓瓴国,容不下弥月皇后!

    无情掷下琴穗和剑穗,她心如刀割。而祁詺承。却在她不知情的时候在她身上留下了凤印。

    持凤印者,帝偶。司国母之命,母仪天下。

    那是祁詺承披荆斩棘的寻妻信念!

    她辜负了……

    情绪在汹涌,像惊涛骇浪。一浪紧接着一浪地冲击。她不敢去碰腰间的凤印,怕一碰。就情绪崩溃,万劫难复。可她越是逃避,凤印的存在感就越明显,像烤得通红的铁块一点点侵噬她的身体。

    她无声流泪。一路无言。

    抵达宫门,马车忽然停下,外边响起景乐焦急的声音。景乐一声声喊着“皇兄”。被禁卫军死死拦住,她知道。没有皇兄的命令,无人敢放行。她也知道,上午皇兄匆匆带人离宫是因为有了皇后下落,她出不了皇宫,就在宫门等着,现在马车回来了,她想她的皇兄一定是带回了皇后,而她只想知道祁詺承的下落。

    早知道祁詺承会劫走皇后失踪,那一夜她就算再难过,也绝不离开栖云轩和祁詺承半步!

    景玺看了眼怀中昏睡的女子,苍白的脸上泪痕分明,比那日他直闯东宫救下的那个靖辞雪更加悲伤。他紧了紧双臂,对马车外的人下命:“带公主回宫。”

    禁卫军领命,一边拦住明安公主,一边清出道路让马车通行。

    凤仪宫里,太医早早地领命赶来候着,伍小六焦急地张望。马车一路行到凤仪宫前才停下,景玺抱着靖辞雪走下马车,直奔寝殿,太医急匆匆跟上。

    诊了脉,开了药方,太医说皇后是伤心过度才会陷入昏迷,待看到景玺阴沉难看的脸色,太医登时不敢再胡言乱语。毕竟皇后被斓瓴国主劫走,孤男寡女地在一起半个月,不论清白与否,于他们的国主而言,都是彻骨的侮辱!万一……太医不敢再想下去。

    景玺是为靖辞雪担忧,却太医说到一半就停住了,侧目看他。感觉到目光,太医把头垂得更低。至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景玺一瞬心烦,蹙起眉头,然后挥手让太医下去煎药。

    如蒙大赦,太医慌忙退出寝殿。伍小六双手合十地默念了无数遍“阿弥陀佛,感谢老天”,见太医神色慌张地出来,问了问才知道太医是去煎药。他踮脚忧心地朝里张望,又恐太医不识得凤仪宫里的路寻不到厨房,纠结了一下,选择去帮太医。

    消息传开后,澹台绾晞当即赶了过去。彼时,雨早已不下了。她一出瑶华宫就遇到了时弈。或者,准确地说,是时弈在特地等她。

    澹台绾晞看了他一眼,经过他时留下一句:“随本宫去看皇后。”

    时弈跟上。

    宸妃出自凤仪宫,宫中上下皆知她与皇后情同姐妹,凤仪宫的宫人自然不敢拦着。而时弈,是宸妃跟前的大红人,同样不会有人拦他。

    寝殿的门和窗都大开着,不进去也能清晰看到高大的深紫背影凝身在凤榻边。就像刚到煊王府的那次,澹台绾晞只在殿外静静地驻足看了会,然后无声离开。

    尽管没有表露出来,但众人还是眼尖地感觉出她的落寞。时弈遣退一众宫婢,独自一人跟上她,不论何时都在她身后一步距离。

    静静地走了一段路,她忽然停下。

    “这就是你的计策?”

    透露靖辞雪行踪的最终目的?

    时弈上前一步与她并肩:“至少,斓瓴国主没能带走皇后。”他侧目看她,像是玩味,又像审视,“不正如你所愿么?”

    澹台绾晞恶狠狠地瞪他。

    时弈不怕,反笑:“才刚是个开始,别急。”

    ……

    靖辞雪醒了,可情形很糟糕。比她初来那会还沉默。伍小六绞尽脑汁地说话想逗她开心,到最后伍小六发现,不论他说的有多好笑,学得口技有多像,皇后别说笑了,就连眼神都没变过。说着说着,伍小六自个都觉得哀伤。

    可是她又很正常,自从醒来之后就再没流过眼泪。伍小六奉上的茶,她会喝。澹台绾晞陪她用膳,她会吃。景玺说“晚了,睡吧”,她会闭眼。她只是不说话。

    直到有一日,太子景诺带着中的疑惑来问她。她终于开口了,细心讲解。伍小六激动地当场落泪。可是,面对景玺他们,仍是沉默。

    景诺如实以告,这是他白二叔的意思。没想到真能让皇后开口说话。

    自那以后,景诺就时常抽空去凤仪宫。只要是景诺,她总是有问必答。

    又过去十来天。

    景玺终于在常宁宫召见了景乐。禁足的日子里,景乐无一刻不想见到她的皇兄,终于见到了,她怎能不苦苦哀求?

    她说,乐儿是斓瓴国的乐贵妃,斓瓴国才是乐儿的家。

    她说,就算这次祁詺承利用了乐儿,乐儿还是不恨他。

    她说,皇兄,如果你真的疼爱妹妹,就让乐儿去找他。

    景玺却只说:“乐儿,你是朕唯一的妹妹。你安心留在弥月,你的婚事,朕会另做安排。”

    在景玺看来,祁詺承心系靖辞雪一人,无论过程多艰难,他都一定会想方设法再次夺回。何况,前方并未传来祁詺承归国的消息。那就只有一个结论,祁詺承还在弥月,在寻思谋划。而且现在,祁詺承恨透了弥月皇族和靖辞雪。如果此时让景乐出宫,无疑是给他火上浇油,让他想起最初靖辞雪的离开就是因为景乐,更重要的是,景乐把靖府宗祠被毁的真相告诉了靖辞雪。景乐一旦回到祁詺承身边,以他当初对待靖辞雪的手段,景乐非死即伤。或者,他会以景乐作为要挟,交换靖辞雪!

    景玺素来疼爱景乐,怎么忍心看她受伤?

    景乐却坚持:“乐儿此生,只有他一个丈夫!皇兄,乐儿远嫁后,失去了一切,唯一拥有的只有一个他!求皇兄成全。”

    那滴滴晶莹的泪珠令他心疼,却没让他心软。

    彼时已是深夜。

    门窗紧闭的寝殿里,忽觉一阵风袭上面颊。靖辞雪睁眼,便看到了一双黑沉的眼眸。来人一身夜行衣,唯独露了双眼睛在外边,此刻也同样紧盯着她。

    熟悉到心悸的眼眸。只是眼眸里再无深情缱绻,只有恨。

    他的手刚扣上靖辞雪的手腕,便到殿外传来的脚步声,紧接着强劲的掌风朝他后背袭来。他身体一侧,将靖辞雪护到身后,同时出掌。

    再恨再不甘,也舍不得她受伤害。

    祁詺承苦笑,胸口蓦然一阵抽痛,与景玺对了几招就落了下风,纵身跃出。

    景玺没有追上去,只是把靖辞雪抱进怀里,盯着那扇打开的窗,心有疑虑。祁詺承的功夫很高,上阳城之战他就已领教过。可是刚刚,他明显感觉到了祁詺承的力不从心。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殿外禁卫军匆匆来报:“伍小六公公在藏阁出事了!”

    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景玺与靖辞雪赶到藏阁,澹台绾晞紧跟着赶到。而他们,只看到伍小六坐在地上,歪靠着架,胸口插着把匕首,眼睛直瞪。

    除此之外,伍小六的右手覆盖的那块地砖上,是一个歪歪扭扭的血字——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