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明知邢忠惠子关于电话卡来历的供述是在撒谎，可是在没有找到雇佣三根筋等的幕后之人，以及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足以证明三根筋等人又与邢忠惠子毫无瓜葛的前提下，林佳还真没办法戳穿她的谎言。

    而且，也无法根据三根筋等人的供词来指证邢忠惠子有间谍嫌疑。她仍然可以用“父女之情”把自己的所作所为搪塞过去。

    不得不暂时停止了对邢忠惠子这几乎毫无收获的审讯。不过林佳还是十分看重她所说的那句话——“特别是父亲，说是把我当做他的心尖肉一点都不为过”。

    如果事实果真如此，邢忠惠子的落网说不定真的是攻破邢忠典心理防线的一件利器。

    于是带着从邢忠惠子那里获取的存储卡，林佳马上提审了邢忠典。

    不用多说，只是把存储卡内的情报内容展示给邢忠典，对方顿时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林佳并没有催促他，不是心里不着急，而是越表现出急于让邢忠典开口的心态，对方就会越有恃无恐。

    一分钟，两分钟……直到六分半钟过去，邢忠典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有个条件。”

    “说说看。”

    对于邢忠典以这样的方式开头，林佳并没有感到惊讶。毕竟是商人出身，在开口交代问题之前，必定会有所权衡。尤其是从存储卡的出现猜到女儿已经被警方控制的结果时，邢忠典就更加不会一上来就道出实情。

    “我想用我所知道的，你们需要的信息换我女儿的自由之身。”

    其实，这个问题林佳事先就曾经考虑过。对于暂时没有足够证据解开其真实身份的邢忠惠子，按照国家相关法律，国安局是没有权利对其进行长时间羁押的。即便以邢忠惠子帮助其父邢忠典转移获取的相关情报，从某种意义上可以给予包庇和胁从的罪名，但邢忠惠子始终以“父女之情”来解释的，量刑也会很轻，甚至可能会免予刑事处罚。

    而邢忠典的情况就完全不同了，虽然其始终不承认自己的间谍身份，但是根据目前所掌握的线索和证据，足以按照危害国家安全罪，以及涉嫌走私、洗钱、奸杀等给予定罪。也就是说，其余生注定要在监狱中度过了。

    所以，林佳不得不顾虑，一旦勉强把邢忠惠子送上法院予以判刑，极有可能会导致怀恨在心的邢忠典永远不开口承认其危害国家安全罪的犯罪事实。

    既然如此，拿邢忠惠子换来邢忠典的认罪，目前看来倒不失为一条权宜之计。

    因此，听到邢忠典提出这样的条件后，不由林佳不动心。若真能够通过邢忠典全面掌控日本情报部安插在将军城和乌鳢市的情报网，两相比较，放走尚没有做出切实危害国家安全的犯罪事实的邢忠惠子的确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当然，仔细分析一下邢忠典此时的心理，也很容易理解他为什么会不为女儿邢忠惠子做任何辩解而一上来就提出这样的条件的动机。

    对于邢忠典来说，他很清楚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即便不算危害国家安全罪，其余几项也足以让他的余生在监狱中渡过。所以，开不开口承认自己的间谍身份，对于他的量刑都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如果能拿自己的供述换回女儿的自由之身，又何乐而不为呢？毕竟邢忠典是在国内长大的，不可能具有个别日本人才具有的所谓的武士道精神。

    说不定，林佳心想，邢忠典一直不交代自己的间谍身份，就是早算准了会有今天——女儿邢忠惠子迟早会来看望自己。那么，留下他所掌握的有关日本情报本部在将军市与乌鳢市的相关情报作为救命稻草，一旦女儿不慎也被警方抓获，则可以以此帮女儿一把。

    “可以答应你，不过有两个条件。”林佳缓慢而又条理清晰地说：“第一，必须是你所掌握的有关日本情报本部的全部信息，包括你所知道的其他境外组织的信息。第二，必须保证你所说都是真实的。”

    邢忠典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果断点头说：“自然。我将要说的信息必定会有根有据，方便你们比对真伪。只是，你们也要给我一个保证。”

    “这一点你尽管放心，中国人一向是言而有信的。”

    对邢忠典的审讯差不多进行了将近两个小时。整个过程基本上都是他在说，而林佳只不过偶尔提醒一两句。

    虽然林佳始终在面无表情地倾听，但是内心之中却对邢忠典供述的内容泛起了不小的波澜。

    曾经推测过邢忠典所掌握的信息量应该很大，但实际上还是超出了林佳的想象。尤其是通过邢忠典的供述，彻底揭开了科技大学图书管理员胡玉洁的真实身份，这是林佳没有想到的。

    “胡玉洁是我所发展的成员，她的主要任务是搜集科技大学有关‘干热岩’开发研究成果的相关数据信息。”

    干热岩开发研究成果？！这句话一入耳顿时吓了林佳一跳。

    目前国内探明的干热岩可采资源，达到了空前的12万亿吨石油当量。换言之，我们国家能够利用的干热岩能源相当于12万亿吨石油。几乎是全世界已经探明的石油储量的50倍之巨。由于在干热岩的利用过程中不存在碳排放，相对于石油来说更加环保。而且，其开采利用成本更是比风能和水能还要低，所以有关干热岩的研究已经是目前国际上最为热门的课题。

    林佳倒是知道位于将军城的这所科技大学的确肩负着有关干热岩开发利用研究的任务，可是，不论上级还是科技大学本身，都没有把这项研究列为高级别保密项目。可以说，如果有心的话，想要获取相关情报并非难事。

    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林佳马上问邢忠典：“你们为什么要搜集这方面的情报？”

    “具体我并不清楚，这是上级的命令。不仅是科技大学的研究成果，还有目前已经探明的可开发干热岩的具体位置数据。”

    “那就是说你打着资助贫困山区孩子读书的幌子去松原周边的真实目的，就是为了搜集相关情报？”

    “是。”

    “你总共获得了多少相关情报？”

    “基本上松原周边可开发利用的干热岩位置数据我都掌握，并及时传送回去了。”

    显然这是一个新情况，林佳知道，松原是国家开发利用干热岩的试点地区，这一消息曾经在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节目中播报过。可为什么日本人要搜集相关更加精确的信息呢？

    暂时是不可能得到答案的，林佳随即话题一转问道：“胡玉洁主动接触有英豪是谁的主意？”

    “也是我。”

    “目的。”

    “乌鳢市那边赵炳明的情况，想必在有英豪落网后你们也已经掌握了。那条线是我亲手发展起来的，其中的古岛熊宇算是总部派来的一名联络人员，并肩负着监督我的责任。

    而自从发现了杨玉廷的身份后，我就一直在想该如何把他拉到我这一边来。思来想去，最终让赵炳明和古岛熊宇出面拉有英豪下水，然后通过有英豪再来试探杨玉廷。

    但又不放心从未接受过正规训练的有英豪，所以我才暗中指使胡玉洁主动接近有英豪，以便监督有英豪的一举一动。”

    “那么有英豪的父亲有远志又是什么情况？”

    “那件事是我事后才知道的。是赵炳明个人的主意。组织内部有奖励机制，如果能够成功发展一名合格成员，会给予相关人员丰厚的奖励。赵炳明承认，他就是奔着组织内部的奖励才想要拉有远志加入我们的。”

    “有远志的死因你可清楚？”

    “肺癌。”

    “仅此而已？”

    “难道还有别的什么缘故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