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求求你说话，不要再这么折磨自己了好吗？求求你了。”秦珂几乎快哭出声来，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

    可是栗素还是一动不动，眼神涣散。他又将她抱在怀里，可她仍旧一点动静都没有，秦珂只得又将医生叫来。

    医生检查了，告诉秦珂，说这是病人受到剌激了，将自己意识完全封闭的一种状态，除非她自己想要清醒过来，否则很难将她换醒过来，但让他可以试试病人感兴趣的话题。

    作为医生，这种属于心病，他是没有办法用医药上的药物进行医治的，何况一在栗素属于敏感期，也不能乱用药。

    秦珂也知道，栗素现在怀孕了，更是受不得剌激，可显然栗宁的死亡带给她太大我剌激了，他心里很焦急，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哄着方儿的和她讲了好多的事情。

    以前学校里的事情，还有很多他们之间共同的回忆，栗素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其实这些她都知道，秦珂所做的一切她心里很明白。

    只是不想去打破这样的事实，不想去接受栗宁已经离开她的事实，她本能的以为自己不去相信，不去理会，这一切就没有发生，栗宁还在家里等着她回去。

    这是一种典型的自欺欺人的作法，虽然自己知道不好，却无法跨越心里的那道坎，至少现在还不能接受。

    直到这样的情形持续道第二天中午，她转动了眼睛，看着眼前守了他整整一天没合眼的秦珂，低声说：“我想去看看栗宁。”对于她突然间开口说话，这比什么都好，秦珂心里一喜，连连点头，也不说不让她去太平间看了。

    他替她穿了鞋子，穿上外套，扶着她就要出去，栗素一把拉住他，说：“秦珂，带上厚被子，还要拿上厚衣服。”

    秦珂一脸疑惑地看着栗素，不明白她要干什么，既而听得她道：“太平间里阴冷，栗宁一个人睡在那里一定很冷，我们准备好被子和衣服，这样他就不会冷了，好不好？”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嗫着小嘴说道，脸色还泛着一丝苍白。

    秦珂一阵心疼，喉咙一埂，显些没能控制自己的情绪，重重地吸了一口气，这才笑道：“好，都听你的，我这就拿着。”话落，果然拿了被子和自己的外套在手里。

    这才扶着栗素往医院住院部西侧面的太平间走去。

    “秦珂，你不用扶着我，我能走的，别让栗宁看了笑话我这个做姐姐的太弱了。”她拂开秦珂的手，不让他扶着自己，秦珂提了嗓子，却还是不也勉强她。

    栗素一步一步朝前走去，单薄的身体在外套下显得很娇弱，阳光自外面洒下，打在她的侧脸上，使她原本苍白的脸更显苍白娇弱，心里莫名地心疼着，却是不敢开口，他怕打破这份难得的平静。

    这段路程不远，可却让栗素觉得走了很久很长，秦珂一直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一步一步陪着她走。

    太平间里，之前和他们罩过面的医生一见他们来了，秦珂说明来意，他想了想，便也通容地让栗素进去看看。

    停尸间里，阴暗中透着一丝冷意扑面而来，竟然秦珂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因为怕尸体腐烂，所以里面的气温通常都很低，他拉了外套，又替栗素将外套拉紧，这才开了门，栗素不理会秦珂，径直走了进去，在工作人员的提示下，从立式冰柜中拉出一个长方形盒子来，里面放着一具尸体，全身都盖着一层白色的布单，栗素看着看着，手指竟然在颤抖，她不也拉下布单，怕看到不想看到的画面。

    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身看着秦珂，问：“被子呢？衣服呢？快点给我，栗宁一个人躺在这里一定很冷的。”

    秦珂连忙将手里的被子拿起放在冰棺上，替栗宁盖上，一旁的工作人员有些惊讶，似乎又有些惋惜，秦珂只得歉意地点点头，工作人员也就明白了，不再说什么。

    而后栗素拿着衣服，站在冰棺前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拉下白布，秦珂一脸的担忧，栗素拉下白布的手指都在颤抖，却还是固执的拉开来去。

    栗宁那张纯净帅气的脸呈现在他们面前，除了脸色苍白些外，和平时睡着了没什么两样，进入太平间的死人一般都会让入殓师进行画妆修整死者容颜。

    所以栗宁还是如同以往那般，只是这一次他就此长睡下去。

    栗素眸光轻闪，感觉鼻子一酸，却是努力控制自己不要掉下泪来，弟弟只是睡着了，她宁愿这样相信着，也不愿意去相信弟弟一睡不醒。

    她慢慢地替他穿上衣服，由于尸体存放时间长，加上又被冰冻住，所以栗宁全身僵硬，根本就算不上去，秦珂在一旁焦急地看着栗素，更是一阵心疼，有些看不下去，说：“我来替他穿。”

    “不要，栗宁他不喜欢别人碰他，我是他的姐姐，我替他穿。”栗素摇头拒绝，仍旧十分吃力地替他穿上厚厚的外套。冰冷的触感丝毫没有让栗素感觉有什么，她摸了摸栗宁的脸，小声说着话。

    说以后每个星期都带他去看电影，还带他去看画展，说他不是一直埋怨姐姐没带他出去玩儿过吗？她说他现在答应他，以后只要他有什么要求，都会答应他，永远陪着他，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她说以后都不工作了，她要带他去吃好东西，世界各地最有名的甜食糕点，带他去看古迹名胜，说着说着，她就笑了，说：“栗宁，你是不是也想你的杜大哥了？他说他出差去了，等他回来，我让他来看你，然后带你去玩儿，好吗？不过你要答应姐姐，要听话，不能太孩子气了……”

    她说得很慢，很温柔，像是栗宁只是熟睡中怕吵醒他的样子，秦珂一直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她说话，说有关她对栗宁的承诺，他的心整个像是被人重重地锺击了一下，竟然感到一阵钻心般的疼痛。

    可却不想这样打破栗素，直到一个工作人员来催促他，说是让他去签一份文件，当然这份文件是关于栗宁尸体认领的文件，签了之后，就可以将尸体运走送去火化了。

    秦珂看了一眼栗素，发现她还在认真地小声地同栗宁说着话，想着没多长时间，也就转身跟着工作人员出了停尸房。

    栗素看着栗素，笑了笑说：“栗宁，你一个人在下面是不是很冷很冷，不怕，姐姐马上就下来陪你了，以后我们一家四口在一起，你不会孤单了，你等着姐姐，走慢一点，好吗？累了就停下歇一歇，姐姐很快就来……”

    她伏在栗宁的冰棺前，笑着摸了摸他的脸，阴冷的风从窗户口吹进来，吹乱了她的长发，窗户发出吱吱的声响，在这个幽暗而冰冷的房间里更显得阴森恐怖。

    拿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好的刀片，轻轻划向自己的手腕处，看着那殷红的鲜血自腕间慢慢流出，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静静地伏在栗宁的旁边。

    鲜血顺着手腕向下滴落，在阴凉的地板上开出一朵朵绚丽夺目的红花，象征着生命的红色却在这一刻慢慢剥离她的身体。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了，意识也越来越远了，眼前飘过很多人的影子，有爸爸，妈妈，栗宁，白伶，还有秦珂，最后定格在了杜亚楠的身上。

    她含笑对着他说：“杜亚楠，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到永远了，对不起，我们……来生再见。”

    在意识剥离的那一瞬间，她似乎听到了秦珂焦急和气急败坏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里，似乎要冲破她的耳膜，可她好累，好想睡一觉。

    秦珂真没有想到，自己只不过是离开一下，去医生办公室里签了一份文件，回来就见着栗素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下是一片触目惊心的殷红。

    他吓坏了，什么也不管不顾的抱着她奔命似的冲出太平间，直往医护大楼而去，她在他的怀里轻如羽毛，竟然让他内心慌乱不已，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他就会消失在自己的怀里。

    如此羸弱，令他一阵心惊胆战，死死的抱紧了她，却在医生的拉扯下才将人放下，看着她尖红的下巴和苍白得发同一张白纸的脸，内心涌入一股子自责与内疚，若不是自己的大意，栗素又怎么会想不开呢？

    都怪自己，好在这里就是医院，再加上时间短，刀片割入的程度不深，血很快就止住了，输液管冰冷的液体又流进她的血管里，他静静地看着躺在病床上安静的女子，心还在突兀直跳，无法平静下来。

    大手轻轻握住那只缠绕着白色纱布的手腕，心又是禁不住一阵揪心的疼痛起来，原本努力想要保护的人，却差一点和他天人永隔。心里好怕好怕，眼睛一刻也不敢松懈下来。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她自寻短见了，更不会离开她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