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素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到意识渐渐回到脑子里时，眼前还是白茫茫的一片，头顶的灯光剌得她眼睛好一阵不适应，微微有些涨痛感。

    她这是怎么了？死了吗？这里是哪里？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时，秦珂那略带沙哑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里。

    “素素，你终于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秦珂的脸在她眼前放大，他瘦了好多，下巴的胡须也长成了青色，手轻轻挪动一下，随之而来的是一丝疼痛感拉扯着她的敏感神经，她禁不住皱眉。

    “怎么了？”许是瞧见她皱眉，秦珂焦急不安地问道。

    栗素适应好一会儿，才发现这里是病房，原来她没有死成，想来是秦珂救了她。想着栗素此刻还一个人躺在阴冷的太平间里，她的心像是被刀割了一般地生疼起来。

    泪又不自觉地滑出眼眶，秦珂一阵心疼，小心替她擦去眼解的泪，她偏头，虚弱地问：“为什么要救我？”

    说起这个，秦珂心底那丝害怕的情绪被挑了起来，可却生生压制住自己想要暴打她的冲动。

    “为什么要寻死？”他没有回答她，而是反问道。

    她闭了眼睛，任由泪水滑落，既而又道：“你不应该救我。”

    见她这种态度，他气得有种想要掐死她的冲动，但还是忍了下去，暴怒道：“我告诉你，栗素，你现在还没有死的权利，凭什么死？凭什么？”

    她难过得想要死掉，咬了牙，终于对上秦珂那双腥红的眸子，“与你无关。”

    这话有多无情啊！怎么就与他无关了？但他不在乎，此刻的她需要他的包容，他不会与她计较的。

    “你这样寻死，怎么对得起你的父母亲？怎么对得起爱你的人？”秦珂怒瞪着她，双眸一片腥红，似乎恨不得将她敲醒。

    秦珂的暴怒并没有让她心里好过一点，只是偏过头不再理会秦珂，也不再说话，面对她的态度，秦珂有总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满腔的怒火想发却发不出来。

    最后只得沉默着，室内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空气中流动着一股压抑的气氛，透着死一般的寂静。

    他想，她需要时间去缓和内心受到的冲击，栗宁的突然离开对她的打击很大，他应该包容她，而不是在这个时间指责她。

    为免栗素再做傻事，秦珂出钱请了工人将栗宁的尸体送去火化场，烧了骨灰然后又找人将栗宁的骨灰葬在了坟场。

    这几天，栗素还是沉默着，一直没有开口再说过话，秦珂也不理他，医生说栗素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腕上的伤口也结疤了，剩下的回家再好好的休养就成，最主要的还是让病人心结打开，这样有助于身心健康。

    秦珂一一记下，虽然应着，可心里还是很担忧，这种事情全靠自己想通，别人能给的帮助不多，他唯一能给她的就是有一颗包容和爱护她的心。

    可就在办理出院手续那天，栗素趁着秦珂上洗手间去的空挡跑到了住院大楼顶楼，迎着冷风，看着远处的风景，她的心出奇的平静下来。

    也许这就是等待死亡前那一刻的平静了，没有人知道她心里有多痛，栗宁是她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坚持，可有一天，这份坚持都变成了空，心里那丝信仰没有了，她不知道自己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她连唯一的弟弟都保护不好，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死了下去再向父母请罪，她有罪，没能好好保护好弟弟。

    秦珂回来时不见了栗素的影子，吓得不轻，连忙四处查看，可依旧没能找到栗素的影子，心里越发的焦急起来。

    直到有人小心议论说住院大楼楼顶好像有人要跳楼，他吓慌了神，拨腿就朝着楼顶跑去，潜意识里知道栗素并没有放下心结，所以寻死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没有找到适合的机会。

    可就是自己上厕所去的时候被她钻了空子去，他气急败坏地跑上楼顶，正瞧见栗素坐在楼顶边沿，抬眸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吓得大气也不敢喘，生怕自己一个惊呼将她惊到了。可却因为她的举动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愤怒。

    “栗素，你想要干什么？快下来，那里危险！”秦珂怒吼一声，栗素闻声抬眸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秦珂，双目赤红一片，神情严肃而愤怒地盯着她。

    可她全然不在乎，并没有过多的说话，又将头转身前方，似乎前方有很好看的事物一般。

    “栗素，该死的，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什么？快点下来，快点。”秦珂满眼的焦急，可栗素坐在那里全然不动，不多一会儿天台顶

    上就围满了不少的人，就连警察也出动了。

    警察见此，努力游说，希望她能听话从危险的地方挪下来，可显然，栗素充耳不闻，似乎这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与外界毫不关系。

    秦珂心里焦急万分，真恨不得上前一把将她拉下来，可又怕这样会惊动了她，只得瞪着眼睛干着急。

    楼下早已经围满了人，救援行动也迅速展开，就算是栗素此刻从天台上跳下去，下面也会有人稳稳地接住，但是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受伤那是可想而知的。

    “栗素，你这个傻子，你想要干什么？想寻死是不是？好，那我来陪你。”在多人劝阻未果后，秦珂终于怒了，气得他也失了理智一般，朝着天台边沿冲了过去，如今他和她就站在了同一条水平线上，相隔只有两步之遥的距离。

    许是他的举动惊醒了她，眉头不自觉地蹙了一下，这才抬眼看着秦珂，低声说：“你回去。”

    “你不是想寻死吗？那好，我陪你死，今天只要你敢从这里跳下去，那么下一刻，我决不会犹豫跟着你跳下去，就算是死，你也难逃罪责。”秦珂怒目而视。

    栗素心头一跳，被秦珂的举动弄得有些无措起来，她想死了一了百了，也得到了解脱，不至于像现在这般活着痛苦，可是，死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与别人无关，更与秦珂无关。

    “秦珂，你不要逼我。”栗素说道，眉头锁得更深了。这一刻她却犹豫起来，摸不准秦珂的心思，又怕自己真的害了他。

    “我没有逼你，是你在逼你自己，是你在逼所有爱你的人，栗素，我求求你睁开眼睛看一看你身边的人，看一看爱着你的人，没有人希望看着你去死，你还这么年轻，为什么非得要寻死来解决一切问题呢？”秦珂怒吼道，似乎要将压抑住的情绪全数暴发出来一般。

    “你不会明白的，你不是我，你不能明白我的心到底有多难受，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过不了这个坎，所以，秦珂，求求你不要再逼我了。”她摇头头，坐在那里弱不禁风的样子令人心疼，似乎只要一阵风就可以将她吹倒一般，秦珂这会儿全然不顾了，他恨极了她的这种求死决心各消极态度。

    “我告诉你，栗素，你这就是一种逃避和不负责任的做法，你怎么能这么自私？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以为你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吗？”

    “你以为你死了就能免了你自己的罪责了吗？你的内疚不会因为你寻死就能得到解脱，如果你今天从这里跳下去，死的可不仅仅是你自己一个人，我也会跟着跳下去。”

    “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尽管试一试。”他态度坚决，话语果断犀利，毫不留情，逼得栗素心里阵阵难受得发紧。

    “秦珂，我求求你，不要再逼我了，好吗？我只想安静的离开。”她眼里是满满的哀求，泪却再也不受控制地滑出眼眶，人活一世，她对不起太多的人了。

    秦珂，这一世注定要负了他，可是，她无法在看到弟弟死后还能如此心安里得的活下去。

    “好啊！那你跳下去啊，跳下去就一了百了了，然后，我跟着你跳下去，追着你跳下去，你死我就死，然后你可以不用理会我，因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你从这里跳下去，就是一尸两命，可怜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就要为你自私的行为而丢了性命，这就是你的自私吗？”

    秦珂看着她，怒骂道，栗素却因为他的话而整个人愣住了，眉头不自觉地深锁着，已然忘记了哭泣。

    “你……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还没有听明白吗？那好，我就再说一遍，你跳吧，跳下去死了你自己到是快活了，解脱了，可怜你肚子里的孩子还不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就要被他母亲带走了，这就是你的自私，你完全不用顾忌这个弱小的生命，因为他的命运已经被你决定了他的去向。”

    “孩子？”听闻秦珂的话，栗素有片刻的迟疑，喃喃念叨着，慢慢伸出手抚上自己的肚子，似乎有些好奇于这里居然住着一个小生命？孩子？这个孩子是杜亚楠的，可是，他来得真不是时候，在妈妈最难过，最伤心的时候却悄然降临了。

    秦珂见着她迟疑，趁着她分心的空挡慢慢地挪到她身边。

    而后低声说：“栗素，你不可以这么自私了，知道吗？就算是你不为自己着想，总该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是不是？难道你真的忍扼杀掉他吗？在他还未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你就要残忍地剥夺他生的权利吗？”

    “我……有孩子了？”她呢喃着，抬眼看着面前的秦珂，似乎有些迟疑，又有些动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