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一夜未眠
闪电将夜幕割裂出一道口子,风声呼啸,洛煜骑在马上身穿斗篷,初冬寒风凛冽,山风肆无忌惮的夹杂着雨水拍打在他的脸上,他丝毫不敢耽搁的继续赶路。
瓢泼大雨迷了眼,她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僵硬如冰的手指死死抓着缰绳。马儿撒蹄奔跑,雨天路滑,山道极险。山涧前,马儿似也犹豫,洛煜扯了扯缰绳,放慢了速度,他顺着马鬃轻轻抚下,拍着马背道:“追风,莫怕!”
言罢,只听厉喝一声,马儿纵越一跳,继续赶路。马蹄每一步重重的踏在水洼之中,水珠溅起,顾不得这些,他必须马不停蹄的赶到滇北王府,若是晚了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嗖——”
一只箭从身后毫不胜防的飞来,四周大雨磅礴风声呼啸,洛煜只顾眼前之路,却未料到身后有人暗算,那箭瞬间穿透他胸膛。他颤抖着握着马缰,嘴里一阵腥气,随即眼前一黑,翻落马背直直跌在地上。
房内烛火被风晃动,明灭阴暗又恢复平静。周逸然坐在桌前,嘴边的花茶已经凉透,他怔怔的抬眸望向窗外,此时月黑风高,骤降大雨。不知洛煜此刻到了哪里,他不会傻到这么大的雨还在赶路吧!她整晚心神不宁,放下手中的茶杯,随即传管彤进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过了子时了!”
“王爷也没回来吗?”她心中不安。
管彤摇了摇头并未吱声,周逸然心急如焚,她不知为何如此不宁。慕容胤泽此刻也不在身边,而洛煜已经离京都有半日了,若是他的追风马不停歇的赶路,此刻也快越了燕山,但愿他不要在这么大的雨中赶路。
过了丑时,周逸然吩咐丫鬟先去休息,自己在寝殿等他,困意肆虐,她昏昏欲睡中,江木突然推开寝殿大门,慕容胤泽被他驮着,穿着一身夜行衣,似受了伤。
屋外狂风大作,夹杂着冷意袭入堂内。
周逸然大惊,容不得多想,她立即关住房门,慕容胤泽眉间紧蹙,用手捂着受伤的右臂,他的手臂似有暗褐色血渍涌流,血腥味浓重。
“你这是做什么去了?”她心中慌乱,手足无措的拿起手帕替他包扎。
“娘娘,王爷去了先帝陵墓!”江木信得过王妃,急忙回道。
“住嘴!”慕容胤泽呵斥,打断了他。
周逸然诧异又气愤道:“为什么不让他说,王爷为何想瞒着我?”
慕容胤泽有气无力,脸色惨白,他毫无血色的唇瓣开阖,却轻笑:“我的事你不要担心!”
“都这样了,还说什么不要担心?”周逸然低吼,眼眸含泪,她望向江木,一字一句命令道:“告诉我,王爷为何会去先皇帝陵!!!”
江木为难的看着她,又看了看慕容胤泽阴沉的脸色,久久不敢开口。
“告诉我!”周逸然怒吼。
“因为太子玉佩在那!”江木小心回道。
“太子玉佩?”周逸然暗自喃喃,她眸间一沉,望向慕容胤泽:“你得到玉佩的下落了!”
他点了点头,周逸然恢复冷静道:“江木,你快帮王爷换一身衣服,今日之事不能叫府医知道,此事关系重大,少一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险。现下王爷伤势较重,我立刻去找可信之人来医治。”
“是!”江木行礼。
慕容胤泽拼尽力气拦住她:“这么晚,你要去哪里?”
周逸然顺手拿起一件披风,紧紧的系好缎带,她没有回眸只是望着门外的暴雨,静静回道:“王爷稍等片刻。”
她微微侧目,随即毫不耽搁的走了出去,她只身一人骑在马上,雨水拍打在她脸颊,冷咧生疼,她咬着牙关,紧紧握着缰绳,来到窦府门前,她跳下马。浑身湿透,头发黏在脸上,雨水顺着脸颊向下流如脖颈,冰冷刺骨。
她用力拍打窦府大门,不知过了多久,一位家丁掌着灯,洋洋散散的披着一件斗笠缓缓开门,他睡眼惺忪,不悦的打量着她,斥道:“滚,滚,滚,哪来的疯女人,这都什么时辰了敲什么门啊!!!”
周逸然冷的浑身颤抖,她扯了扯嘴角:“我来找窦凡,告诉她,我是周逸然“
那人似在打量她,久久不为所动。
“快去!若是耽搁了,我就杀了你!!!”她斥吼,那人吓得一哆嗦,被她的眼神震慑的不敢多说,急忙应声跑去通传。
良久,窦凡穿着大袄快步赶来,他头发零散的随意用一只木簪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见是周逸然,他大惊,片刻,他反应过来立刻脱下身上的大袄,便要给她披在身上。
周逸然婉拒,向后退了一步:“窦太医,事关紧急,可否麻烦您去我府里一趟!”
窦凡自然明白,应和道:“好,你稍等片刻,我去拿上药箱。”他正欲转身,一怔,还是将大袄披在她身上:“这天寒地冻,你淋了雨,不要着凉了!”
周逸然感动只是嗯了一声,不一会他回来,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便与她骑马赶回王府。
慕容胤泽躺在床上,屋内生着暖炉,失血过多,他面如死灰,毫无气力的动弹不得。窦凡见状并不多问,上前便把脉,为他上药,血止住了,他急忙下了药方,亲自去熬。
屋内只有他们二人,慕容胤泽缓缓睁开眼,殿内烛火晃了一下,他浑身无力继而闭上眼不做声,捏着她的手心微微用力。她的脸匿在阴影中,除了心中的慌乱不安还伴随着胸口剧烈地起伏。为何这些时日,事情越来越多,她有些有心无力,瘫坐在床边细细思忖。
她一心以为他们的对手只有四皇子,可是这般看来,还有更可怕的人藏在暗处,常言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会是谁?
知道她的身份,想要加害于她的人,究竟是谁?洛煜此去,她心中一直万般不安,那种恐惧满布,似一股寒意袭遍全身。
窦凡熬好了药,将药碗端了进来,却怔住脚步,他看见周逸然正握着慕容胤泽的手,随即,他轻咳:“药好了,让王爷趁热喝吧!”
周逸然回过神,接过药碗,艰难的扯出一丝微笑。
窦凡帮他扶起慕容胤泽,慕容胤泽薄唇微动,周逸然将药送到他嘴边,苦涩肆意,他微微皱眉,还是将碗中苦汤饮下。
帮他盖好被子,周逸然与窦凡走出寝殿:“窦太医,今晚谢谢你了!”
“你与我不必言谢!”
“今日之事,你千万莫告诉任何人!”周逸然小声提醒。
窦凡并不惊讶,也不关心,唇边挂着笑意:“你放心!”
周逸然望着门外还未停歇的大雨,顿了顿,道:“天色已晚,我为您将隔壁的厢房准备一下,您就在此休息明早雨停了再离开吧!”
窦凡当然没有应声:“明早我从三王府出来,被人瞧见又生事端,你我府邸只隔着两条街,无妨,翌日我还要进宫呢!”
“可是……”周逸然想要挽留,却见窦凡无比认真道:“你与其担心我,不如去担心你的夫君伤势如何,我看他失血过多,伤口像是被利器所挫,你快进去吧,天冷!”
周逸然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一事,急忙叫住他:“对了,窦太医,还有一事!”
窦凡回过头,周逸然上前一步趴在他耳边道:“近日若是四皇子得了什么怪病,您若是有法子医治,也定要拖着!”
“四皇子?”他眸色一紧,不由得心中不解道:“此事与你有关?”见周逸然默认,他疑惑的微微皱眉:“前些日子说是身上莫名生疮,不是有了秘方,已经痊愈了吗?”
周逸然冷哼,眉眼中透露着一丝邪恶的畅快,语气充满愤懑:“痊愈?没那么容易的!”
“好,我明白了!如果这也是你的计划,我一定帮你!”他眼波如华,端端立着。
“谢谢!”想到四皇子,周逸然脸上敛起了笑意,她对这一切已是倦极,快些结束吧,此刻她眸色如墨。
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