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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尴尬的家人

      “妈,你说什么?安子竟然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你没有搞错吧?!”

    千惠猛然扶着桌沿站起,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盯视着妈妈,仿佛看到诈尸还魂怪物般尖叫了一声。

    她是死敌才对,怎么无缘无故变姐姐了?而且中午还要请吃饭!

    妈妈反应还算快,伸手就稳住桌面,不然桌上的碗碟全摔地上了。

    只是预料之中的苦笑了下,一面安置碗碟,一面平静淡淡说:“人生的不幸,就是从无权选择自己的父母开始。碰上好的父母还有亲情,碰上不好的就剩血缘了。你们的不幸,就是遇上同一个无情的从未见过面的叫山口重光的混蛋父亲。你们现在都是成年人了,有权力知道真相。今天请安子吃饭是我想还她妈妈一个人情。你妈妈这次减刑出狱,她妈妈安雨菲是帮过忙的。至于你们能不能成姐妹,我无法左右。”

    “可我们的领导明明是秘书长,可妈为什么不请秘书长反而请恩萨呢?”千惠的火气仍然很大。

    对于这个问题,做妈的早想好了说辞。

    “千惠呀,你好好想想,秘书长出车祸后,是我在狱中通过家族的力量打通恩萨的关系,他才提拔你的,于情于理,难道我们不该谢他?秘书长我们也应该请,但听说他们现在俩个关系不是很好,一块请反而尴尬,要请也得下次单独请?”

    千惠拗不过妈妈,尽管心里面还有些不满,也只得忍气坐下来。

    本来就是嘛,要请客干吗不找个五星级酒店,家里又不缺钱?干吗非要亲躬力行搞个什么家宴?

    就因为家宴更亲切吗?谁信啊?

    就这样费心费力的准备一桌子家乡菜,也不嫌麻烦?

    中午十二点,恩萨带着职业的微笑,准时到达。

    早上千惠妈妈在他办公室前堵了他一个多小时,说什么为感谢他对千惠的栽培和照顾,为表谢意,中午在家准备了一桌家乡酒莱,务必请他赏光。

    本来他是有些犹豫不来的,但经不住千惠妈妈千谢万谢,不领情就是看不起人的神叨,只得开口答应了。

    之所以犹豫,完全是因为安雨菲上次的敏感纠缠,就因为自己一个背影,缠到联合国还不算,最后竟然缠到巴格巴信徒宫去了,自己是念在过去的情分上,才没杀安雨菲和查理。可天妒红颜,安雨菲却没躲过青岛劫难。

    他开口答应,是因为千惠妈妈一脸的真挚热情,再推反而弄巧成拙。

    恩萨狡目微闪,见千惠妈妈只象征性过来迎接一下,就去厨房端菜去了,而千惠,除了心里想着秘书长,虽然能礼貌斟茶让坐,但仍是不冷不热的表情。

    这证明一切正常。这母女俩就是诚心想请吃个饭,好像不会牵扯别的事情,心中那份忐忑也就少了一分。

    所有的饭菜都端上桌了,真的全是名古屋家乡风味。连酒都是纯家酿的。

    这时安子清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抬手轻滞的敲了下门,声音微纠淡结的叫了一声:“阿姨!”

    千惠妈妈便亲切地迎了过去,情绪稍有愧疚的问候了一声:“安子,你来了。很好。阿姨还以为你不来呢?”

    鉴于阿姨的礼貌,安子只能还以礼貌。

    “既然阿姨是妈妈的故人,那就是安子的长辈,长辈相召,晚辈哪有不来的道理?”

    就凭阿姨电话里那句传妈妈遗言,共同揭穿恩萨假面具,就该当不请自来。

    恩萨看见安子来了,面上笑容顿时凝结。他真没想,千惠母女的答谢家宴,还会请上安子?

    难道安雨菲跟井上阳子见过面了?她们现在都开始怀疑自己就是山口重光?哦,这才是她们请客的目的!可她们谁也没证据,自己死活不认她们又能怎样?

    一顿家宴饭,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里开始了。

    千惠妈妈从小在帮会里长大,人情练达,世故深谙。既然出狱时查理正已告诉她安雨菲死前曾怀疑过恩萨就是山口重光,是,或不是,当然是靠自己把握。

    她这时脱下女人厨房围裙,居然换了一身纯白淡雅绣有樱花图案的和服出来,使她徐娘半老的身段婀娜轻盈,款款婷婷来到恩萨身前,挽丝袖露玉臂亲自为恩萨斟酒。然后秋波媚注,笑声优柔。

    “不知恩萨先生去过日本名古屋没有?我们那里的女人就是这样服侍男人喝酒的。如果你去过,看着这些熟悉的酒菜,是不是有种回家的温馨感觉?”

    恩萨的眼光只欣赏地望着桌上的菜色,淡淡笑说:“站在联合国的大舞台上,日本我肯定去过。这种风味独特的地方乡土菜式,以及穿和服的热情好客日本女人我都见过,只是我是去做客的。因为我的家在巴格达。”

    望着他躲闪而又熟悉的眼光,千惠妈妈明了的端起酒杯,仍是以女主人的身份感叹微笑。

    “来,恩萨先生,为感谢你对我女儿的栽培,我井上阳子用家乡最隆重的礼节,先敬你一杯。来。干!”

    她豪爽的先干为敬。对客人礼貌地反举起空杯。

    恩萨一副老赖强笑,从容喝了。

    酒是好酒,但他却不敢谬赞。

    千惠好奇地盯视妈妈,又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干吗要穿和服?

    却看见妈妈的目光正责备地瞪视自己,并用手指提示性地指了指桌上的酒杯。

    她自然明白,只好拿过酒瓶,不是很情愿地为安子斟了一杯酒,然后举杯无声碰一下,自己先喝了。

    倒是赢得安子一声“谢谢。”客随主便,也一口干了。

    安子的目光审视的望向恩萨,眼神中似乎有抹拂不去的耻辱,就算像可柔说的是上帝的安排,可随着妈妈的逝去,血缘又能说明什么?

    她有意接过恩萨的话题,刻意说:“哦,原来恩萨先生的家在巴格达?那么你的孩子们是否跟我和千惠一般大?她们过得好吗?”

    对于聪慧过人的安子,他自有另一番说辞。

    “是的,我是有俩个女儿,的确跟你们一般大。只是我从小对他们管教得严,‘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加’,可是她们长大后却很叛逆。特别是老大,竟然借高利贷赌博常常被人追债,早些日子她居然袭警,现在还在监狱关着。”

    安子声冷如冰,“那你爱她们吗?如果爱,为什么不可以替女儿把债还上?你是大慈善家,缺这点钱吗?除非,这个主意就是你出的?”

    恩萨望着安子,眸色中露出丝丝欣慰的神色。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安子这一刻才读懂他的眼光,那不是变态,而是一种混合杂陈的纠结。既然他早知道自己跟千惠的身世,最担忧的问题就是孩子们知道了他的真面貌会怎样看他。

    而千惠妈妈,再次给恩萨斟酒时,半嘲半笑的狠骂了句,“没想你还爱你的女儿们?安子和千惠却遭遇到一个猪狗不如的父亲,长这么大连父亲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更别去奢望什么父爱了?真是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儿都有!来,我们别光顾喝酒,吃菜!”

    恩萨装聋卖哑的低头喝酒吃菜,温驯得像个听话的老萌宅男。偷瞟了眼阳子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深谙这种女人的性格就如同写在脸上的棱角,不惹她顺毛滑就万事大吉。

    果然,千惠妈妈阳子见他只承认自己是恩萨,说再多,他也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还能怎样?

    正当安子觉得这饭吃得压郁的时候,电话响了。

    “哦,可柔呀?你说什么,罗密斯总统的房车就在楼下?他要见我?好吧,我就下来!”

    安子收起电话,起身歉然说了声:“阿姨,对不起,你们慢慢吃,我有事先走了!”说完,逃也似的推门而去。

    下得楼来,径直上了总统房车。

    却没看见总统。开车的仍然是那个带军人气魄的年轻帅哥。

    可柔解释说:“总统来电话说他夫人病了,现在住在医院里,唯一的心愿就是想见秘书长一眼。还点名要你陪秘书长过去。”

    安子今天心情不好,想了下说:“其实她要见的人是秘书长。我今天不舒服就不去了。不如你陪秘书长过去吧。”

    “哪怎么行,人家是点了你安子的名的?”秘书长突然从后面的睡榻上坐起来,笑道:“不如我们一起去吧!”

    就听可柔开心笑说:“我说大叔,你怎么大白天睡着了?看来我颠倒这种病也会传染?”

    秘书长用手揉了把惺忪睡眼,瞟了眼笑得爽朗得意的可柔,真猜不透颠倒的意思了,因为自己是跟安子戴维的风叫过她颠倒,可这颠倒是病么?

    无奈之下,他的眼光征询地望向安子,怔怔蒙蒙问了句,“颠倒真是病么?”

    安子心情本来不好,现在听颠倒妹妹发起颠来了,不禁噗嗤一声,稍笑说:“秘书长,你别听这鬼丫头的鬼话。我是在她家里经常看不到她人影,基本上是晚上酒吧歌吧舞吧泡通宵,白天就捂着被子睡大觉,我之所以才叫她颠倒妹妹。她的话也就叫颠倒名言。

    “对了,颠倒妹妹,你这疯丫头连秘书长也敢戏弄,韩剧看多了吧,还大叔?现在在联合国上班,生活习惯颠倒回来了吧?”

    秘书长这才轻松一笑,“哦,原来这就是颠倒病呀?这个病我好像原来就有,跟传染没关系的。”

    望着秘书长两撇笑翘起来的漂亮胡子,可柔取笑说:“怎么了,安子姐,叫他大叔你有意见啊?”然后将嘴附在她耳边,蚊声说:“他不是叫过你仙女姐姐吗?照这么说,我该叫他小弟弟才更可心呢?哈。”

    安子双眸微愠,喝止道:“你这颠婆子,真是越来越没大小了?说笑归说笑,也不能大不敬呀……”说到这里,突然间被一句“大不敬其实就是敬”的颠倒名言噎了把,打住了话头。

    照这么说的话,这个颠倒妹妹用的是颠倒概念,嘴上故意损秘书长,而她的心却是在亲近秘书长。从她说笑的亲昵看,应该是动了真情了。

    因而她故意勾唇浅嘲,“你是故意在损秘书长,是吧?”

    可柔挑眉亮眸,歪着脑袋,兴趣盎然地反笑了句:“是又怎样?”

    作为姐妹作为闺蜜,可柔心意已经了解。当然她也不想打击干妹妹的热情。

    回凝秘书长,炫着嗓门道:“你颠倒损的是秘书长,我怎样不重要,重要的是秘书长怎么想?”

    秘书长见两个女人有说又笑,还把自己扯在里面,为了表现自己的亲和力,一头扎进鼓里。

    “这可柔姑娘嘴巴损是损了点,可她心眼一点都不坏,这些日子帮了我好多忙,……没关系,没关系。”

    仨个人正说笑着,司机踩了脚刹车。回头说:“到医院了。”

    仨人便在司机带领下,直往总统夫人特别看护病房。

    首先迎向前来的当然是罗密斯总统。一脸慈和谦笑的抓住秘书长的手,怜爱说,“来了?”然后便引到夫人面前,“这个就是秘书长了?”

    夫人赶忙坐直了身子,那病怏怏的身子好像一下子好了七八成,面上肤色虽然保养完好,却带着空寂辽怅的萎靡,双眼定定望住秘书长,似有万言千语,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只抓住秘书长的手,爱意绵长的轻抚慢摇。眼中雾气缭绕。

    可柔有些看不下去,用肘撞了把秘书长,和柔劝道:“大叔,受人捐赠,好像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如果你记忆中仍有夫人的影子,不妨直接叫她一声妈妈安慰她一下。而你的身体和事业却又是另一回事。”

    秘书长回望了眼可柔,感觉这小女孩的清纯率直真的好可爱,许多繁琐杂虑就因她的一句话就简化了。

    因而他亲热地搂抱住夫人的肩膀,在她耳边亲亲切切叫了一声“妈妈。”

    “您的偏头痛毛病又犯了?但是,你儿子除了还拥有一份亲情的记忆外,身体是别人的,还有自己的事业,所以,对您和爸爸我什么都做不了?”

    总统夫人先是一愣,然后破涕为笑,忙不叠地点头说:“这个妈妈明白。爸爸也明白。我只是忧思成疾,想见你一面而已。现在知道你好就行。以后,我们都不会再打搅你了。罗密斯,你说是吗?”

    “是的。”总统亲切附声说,“我们不再打扰秘书长了。”

    秘书长又回头看了看可柔的笑脸,仿佛受到鼓劢一般,很男人气的说:“爸,妈,其实你们不要难过,小蛛蛱不在了,道义上我就是您们的儿子,以后我就替代小蛛侠承欢行孝。逢年过节,我一定过来看望您们。”

    这真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老泪纵横的总统夫妇俩终于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