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帮我
李凌峰这一次的发言,很难用成功或者失败去定义。-..- 虽然有雅姆尔馆长之前的铺垫,但他的理论还是显得过于超前,即便是讲台下的听众都是‘精’于此道的专家大师,但一时之间也还是很难接受,也许用“具有争议‘性’的”更为贴切和稳妥一些。
在演讲完之后,李凌峰对质疑不置可否,欠了欠身便面带微笑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李凌峰走下讲台后,雅姆尔馆长就立刻走上去,请下一位发言者上台。似乎大家都还没有从我们城主陛下爆炸‘性’的发言中恢复过来,不管是接下来的发言者还是听众们都显得有些儿心不在焉,但又因为讨论会的严肃‘性’让他们不得不按奈心中的诸般疑‘惑’与不解,还有反对和质疑,只能耐心等待下午的讨论会。
当最后一名发言者结束了自己的演讲,雅姆尔馆长宣布上午的讨论会结束后,几乎所有人都如释重负,有些儿耐心比较差的神学家已经将还没有站起来身的李凌峰围了个水泄不通,七嘴八舌的就开始或询问,或质疑起来,一位比较暴躁的学者直接指着李凌峰的鼻子就大骂“离经叛道!”“狂妄无知!”“不知天高地厚!”
对此李凌峰只能报以苦笑,再一次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正在从抄写员那里拿记录的雅姆尔馆长。但一直以严肃刻板示人的老馆长这一次却难得的调皮了一回,只见他眨眼耸肩,嘴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待抄写员把整理好的记录稿递过来后,老馆长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会议厅。
知道不能指望雅姆尔馆长了,李凌峰也只能打起‘精’神来应对周围越聚越多的学者们,一心多用地开始回答那些刁钻艰深的问题。
拿着记录稿雅姆尔馆长出了会议厅,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雅姆尔馆长的办公室就是之前李凌峰面试的那间办公室,陈设简单,除了陈旧的书桌,椅子。书柜,一张接待用的长沙发。此时长沙发上正做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他脸‘色’红润,带着和善的笑容。
雅姆尔馆长对自己办公室里的客人并不意外,推开‘门’笑着打起招呼来:“朱利尔斯,你这个老家伙居然来得这么早,难道代理教皇的工作这么清闲?”
“最近是有些清闲。奈泽斯为我分担了不少工作。”朱利尔斯笑着说。
“哈,他终于按耐不住了。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搏了。如果不成功那么他只能等到下一任教皇选举了。”
“他等得起,因为他最少能活到一百二十岁。”
“下一次他更没有机会,莉娜现在欠缺的只是资历和声望。如果说你和奈泽斯之间还有悬念。那等你卸任,莉娜上位可以说是水到渠成,众望所归的事情。修道院和圣殿骑士军一同支持的人,放眼整个圣庭也无人可及。”雅姆尔馆长边说边坐到了长沙发的另一边,笑着摇了摇头:“你可是培养出了一位不得了的人物,年纪轻轻就已经权倾一方,即便是到了帝都也是那位疯王的座上客。”
朱利尔斯大主教——或者说代理教皇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有开口。
雅姆尔馆长看到自己老朋友这番做派,有些恼怒地低声念叨:“该死的,你这个老家伙是不是又察觉了什么?这就是我为什么讨厌和你共事的原因,你的目光总是投在我无法的看见的远处。那种无法理解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我的朋友,你在神学上的远见同样是我无法企及的,年轻的时候我甚至觉得你得到了主的眷顾,能够直接聆听到主那不可言传的智慧。”朱利尔斯大主教按住雅姆尔馆长的肩头说。
“只是年轻的时候?得了吧!当你沉醉在世俗的权柄的时候。我已经在神学上走得比你更远了!权利终究是过眼云烟,唯有主的真理才是唯一该去追求的。”
“我不得不这么做,主的话语被肆意扭曲,主的思想沦为一群利‘欲’熏心者谋取权利的工具,现在的圣庭已经到了必须改变的时候了。”朱利尔斯大主教淡然地说:“我原以为我只能寄希望于后来者,但既然机会放在了我的面前。我不会视而不见。”
“拿着,我知道你为什么而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这个话题显然已经说到了尽头,雅姆尔馆长也不再纠结,直接把手中的记录稿递给朱利尔斯大主教。
“那个孩子今天发言了?”朱利尔斯大主教边翻阅手稿边问。
“是的,而且还让人大开眼界。”
朱利尔斯大主教先看了雅姆尔馆长今天在讨论会上所演讲的稿子,边看边点头。当他放下手稿。不由得赞叹:“雅姆尔,凭借你今天的这份研究,在神学的道路上你已经可以说是当代第一人了。”
“虚名。”雅姆尔馆长厌恶地说。
“虚名是个好东西……”朱利尔斯大主教笑着说:“那么接下来就是那孩子的了?”
“对。”
当下朱利尔斯大主教也不再开口,再次拿起稿子看了起来。看了没几行他的眉头就已经皱了起来,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不发一语地默默看完。
李凌峰的发言有些儿长,而且部分理论即新颖又晦涩,需要反复看上几遍才能够理解,所以关于李凌峰部分的手稿‘花’费了朱利尔斯大主教不少时间。
当朱利尔斯大主教再次放下手稿时,距离他拿起手稿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分钟。看来这一次阅读并不是什么让他身心愉悦的体验,所以即便看完了稿子,他的眉头还是紧紧皱着的。
“怎么样?是不是很出乎意料?一个大惊喜。”
“这已经超出了惊喜的范畴了,我收回原来的话——如果这确实是他自己总结得出的,那么当代第一神学家是属于他的。”朱利尔斯大主教意犹未尽地拍了拍手中的稿子。
“这一点我也考虑过,不过现在也没有办法去证实这到底是他个人的研究还是别人。”雅姆尔馆长摇头说:“姑且就认为是吧,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是真是假总会‘弄’清楚的。”
“这个孩子让我想起了另外一个人,同样的年轻,对于神学也同样极有见地。”
“谁?”
“凌峰.李,现在统治奥卡姆的亡灵之主。真是莫大的讽刺,渎神者竟比绝大部分神职者更加了解主的思想。”
“主的敌人如果不了解主的话语。又怎么能蛊‘惑’主的信徒。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依我看呀,现在主的信徒里就已经‘混’进了不少魔鬼的信徒,他们被权利美‘色’所腐蚀,为了得到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心甘情愿的背弃主,投入魔鬼的怀抱。等审判日带来之时。这些背主的叛徒必定会被钉在十字架上,沉入无尽的地狱中。受到烈火永世的灼烧。”
雅姆尔馆长的话语充满了怒气与不满,看起来他早就对圣庭现在的情况非常不满了。
“主的敌人就在教堂派里头,窃据高位,不断的误导倾城的信徒,‘蒙’骗他们去信仰伪装成主的魔鬼。”
“我怎么没有发现你原来有这么大的怨气,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安排你担任裁判厅厅长,并且全力支持你肃清那些魔鬼的信徒,背主的犹大。”朱利尔斯大主教意味深长地说。
“不说这个。我觉得崔斯特的理论很不错,直透本质。教义是什么,为什么要研究,如何去研究,这是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如果这里错了,那么无论建筑与其上的理论如何的美丽。也只不过是虚假的,错误的。”雅姆尔馆长强行把话题拉了回来:“正如他提到——所有的教义与其延伸出来的理论都必须是符合圣典的,唯有圣典才是教义唯一的根源。你可以瞧一瞧记录稿后面的记录,那些家伙所说的东西,大部分都脱离了圣典,只不过是在借着神之口说着自己的思想。”
“这些情况一直都存在。借着圣庭的壳子兜售异端思想者比比皆是,说的直白一些,圣庭发展到现在,本身就已经沦为了这种现象的聚合体。你没有‘插’足过教务,所以不清楚,实际上如果将圣庭这块遮羞布揭开,那将是一个触目惊心的可怕画面。”朱利尔斯大主教顿了顿继续说:“还记得最初的圣庭是怎么样的?那时候人人都可以透过圣典与主‘交’流。而不需要经过圣庭神职者之手。而现在,这最初的理念早已经被打上了异端之名。”
“那么你上位之后打算怎么做?不一样还是只能装作没有这么一回事?”雅姆尔馆长目光灼灼地‘逼’视朱利尔斯大主教:“你敢把遮羞布给揭开吗?让圣庭所有的丑陋都暴‘露’在阳光之下?”
“为什么不?”朱利尔斯大主教不置可否地回答,他知道自己的好友是在用‘激’将法。
“因为这意味着你将背负上所有的恶名,在你生前他们会为你歌功颂德,当你死后,他们会将所有的脏水都泼到你的身上,将所有的恶行都归于你的名下,因为你断掉了他们的权利之路。”雅姆尔馆长突然掐着喉咙尖声说:“瞧呀,如果不是朱利尔斯那个老杂种,我们现在应该住在奢华的屋子里,享受着美酒佳肴还有漂亮的‘女’人,只要伸一伸手,便可以让‘女’信徒心甘情愿的脱衣服。喔!对了,还有那些唱诗班里可爱的小男孩!他们的声音是如此的婉转动听,尤其是在‘床’上的时候!可是瞧一瞧,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信徒来教堂了,因为他们都在自己家里念诵着圣典!那些漂亮的贵‘妇’人也不会来忏悔了!就连那些可爱的男孩子,我们也不能碰了!这都要怪那个老杂种,哪个老杂种?当然是朱利尔斯啦!”
朱利尔斯大主教听了雅姆尔馆长的挪揄,并没有生气,反而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的老朋友,你学得可真像!天呀,我曾经以为你这辈子都会说笑话,可今天你让我大开眼界!”
雅姆尔馆长说完后就面无表情,对于朱利尔斯大主教的话,他也只是无所谓的耸肩,然后说:“你真的做好准备了?”
“这么说吧……我打算在任期内将所有得罪人的活都干完,将这圣庭给打烂,将所有的老鼠给赶出去,然后将所有的骂名都背上。”
“莉娜能做得好?”
“她的天赋远比你想象的更优秀,她会完成在旧圣庭的废墟上重建新圣庭的任务的。”朱利尔斯大主教目光炯炯有神:“她会得到所有人的爱戴,并且重新将三派重归于一”
虽然朱利尔斯大主教所说的,正是雅姆尔馆长所希望听到的,但当这些话真的眼前这位已经相识数十年的老朋友口中说出时,他有希望朱利尔斯大主教不要这么做,做一个墨守成规的教皇就好。
因为雅姆尔馆长很清楚如果朱利尔斯大主教真的按照他所说的那样做,那么百多年后朱利尔斯这个名字将会永远被钉在圣庭历史的耻辱柱上。
天知道后世会怎么编排朱利尔斯?一个杀人不眨眼,喜欢虐杀娈童的疯子?
“为什么突然说这些?”雅姆尔馆长低声问。
“因为现在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了,等奈泽斯表演完,我就会正式戴上教皇神冠。”朱利尔斯大主教顿了顿:“也因为我需要你的帮助,雅姆尔。我一个人担不下所有的骂名,我需要有一个靠得住的人执掌裁判厅,而你是最佳的人选。”
“好事情你从来都想不到我,反倒是这种倒霉的事情却第一个想到我。和你做了几十年的朋友,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雅姆尔馆长哭笑不得地说。
“帮我,雅姆尔。”
朱利尔斯大主教没有理会雅姆尔馆长的调笑,只是目光灼灼地直视他的双眼。虽然朱利尔斯大主教既不会斗气也不会神术,但却让雅姆尔馆长感受到了一种难以忍受的压力。
“……再让我想想,好吗?我的朋友。”雅姆尔馆长垂下眼帘,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