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对方用不流利的中文告诉她：姚远不在，手机拉下来了。

    姚远向来是个仔细的人，印象中他几乎没有出现过丢三落四的现象，是什么情况让他居然拉下手机？沈深切换用英文问对方，她想知道姚远去了哪里。

    对方犹豫了一下，然后回答：不清楚。

    沈深愈发担心，思前想后，只得拨打秦思思的电话，一连几次，都是无人接听。没办法，她发了个消息，询问姚远的情况。

    没想到很快便收到短信回复：他应该去图书馆了，我下课后去提醒他给你回电话。

    总觉得有些怪，还想问点什么，可看这回复，秦思思应该在上课，不方便打扰，沈深只得按下性子等待。

    直到天亮，都没有姚远的电话，只有一条留言，说他都好，就是论文比较忙。

    有些心慌，看看时间，计算时差，沈深忍住没有再打电话，只是发了个消息，问什么时候方便通话。这感觉，就像约同事开会。

    焦灼等待了一天，终于听到姚远的声音，带着疲累。

    “你怎么样？”沈深担心。

    “挺好的，就是忙，累。”姚远的声音有些飘忽。

    “干嘛把自己逼那么紧？”沈深不解。

    “想着早点结束，早点回去，哪怕早一天都好。”

    听到这里，沈深感动，又有愧疚，停了一停，问：“身体好么？”

    “挺好的，放心。”姚远调整语气，“只要想着很快就能见到你，在一起，什么都好。”

    沈深愈发不知如何开口。

    两人似乎都不知讲什么，沉默了一会儿，相互不痛不痒嘱咐了几句，便收线了。

    放下电话，沈深长出一口气。

    那头，姚远也长出了一口气。

    房门打开，秦思思脸色苍白，带着虚弱。

    “怎么出来了？”姚远赶紧上前。

    “想喝水。”

    “叫我就好了。”

    “听你在打电话，不想引起误会。”

    姚远手里一顿，不说话了，默默扶秦思思到床上，然后倒了一杯温水。

    “你不用愧疚，这是我自己的事。”秦思思努力挤出笑容。

    “思思……”他想说对不起，可这些天已经说得太多，多到他说不出口。

    走到阳台，姚远点燃一根香烟，手法并不熟练，深吸一口，逼着自己平静下来。抬头看着星空，最近发生的事，像做梦一样。低头，看着手机里沈深的照片，笑容甜美。

    “若你知道，会怎样？”闭了眼睛，姚远不敢想。

    秦思思的话仍在耳边：我宁愿你负我，也不愿你负了心爱的人，因为那样，你会伤心，而我宁愿自己伤心也不愿你伤心。

    第一次，他的心头有了摇摆，他想坦白，然后接受一切可能的结果，比如沈深不原谅他，然后他便可以接受秦思思，作为一种补偿，去照顾她。可每每看到沈深的面容，便又舍不得。

    香烟烧到手指，疼痛打断了姚远的思路，听到房里有声音，他不再多想，急急进去。

    相反的，沈深这边跟李女士和沈老先生的沟通倒是顺利，陆可明帮了不少忙，两位老人有不解，他解释了公司的情况：“就当这是一个派遣吧，以后小深还是可以调回来的。”

    “得要多少时间？”李女士追问。

    陆可明笑了：“两年左右。”

    “两年啊。”李女士想了想，勉强接受。

    事后沈深问陆可明：“你这么确定两年后我能回来？”

    “跟老人家讲两年左右比较合适，事实上我觉得你最多三年一定能有更好的机会，不在yfa就在其它公司。”

    沈深不解，陆可明对她的信心从何而来？

    “我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有感觉。”这是他一惯的回答。

    陆可明陪着沈深一起到了t城，nz工厂坐落在开发区中心广场边上，路边建筑修得不错，可惜除了两家银行，一间面包房，两个餐厅，不少都空关着。

    附近倒是有个小区，离工厂挺近，步行也就一刻钟左右。

    “这里好，你不用早起。”陆可明看着电子导航。

    沈深看了看小区环境，倒不错，安保看起来也严谨：“问问物业吧，网上介绍说他们自己还管理着一些房子，可以出租，还有阿姨负责保洁呢。”

    物业挺热情，听了要求，便带着他们看了两套，沈深选了一套采光好的，位置上也进出方便的。

    “好了，就等下周日正式搬过来，拎包入住就是方便。”房子选好，也算是完成一件大事了。

    “周日我陪你，上午就过来，采购些日用品。”陆可明在房里转了一圈儿，又到阳台上看了看。

    “嗯，谢谢你。”沈深说道。

    “不用谢。”试了试窗户，又嘱咐，“这里有点紧，开起来小心手，最好这一扇就不要开了，或者让物业修一修。”确定安全没有问题，陆可明又说，“下次带着一囡一起来，她一定对那些空铺子感兴趣。”

    最后一周，grace发出人事变动通知，沈深办好了内部转调的手续，正式来到t城，要开始新的旅程。

    送走陆可明他们，刚坐下，门铃响起，沈深打开门却愣住了：“你怎么来了？”

    桑奇站在门外，风尘仆仆。

    那次以后，沈深便更躲着他，他知道她心里有些别扭，就没有再硬缠着，想着过一段日子，先给她一些消化的时间和空间。他是有几分后悔的，当时有些着急了，可看她迷迷糊糊的样子，好乖，于是就没能刹住车。

    还是桑靓告诉他，沈深工作调去了外地，他一路飞奔到她家，从李女士那里得知人已经走了，于是要了地址急急赶来。

    “跟我回去。”桑奇开口。

    “我是来工作的，你自己赶紧回去吧。”沈深要关门。

    桑奇直接跨步进屋，软和了语气：“我错了，你气了这么久，就不要再生气了，你不喜欢我打扰你，我就听话，你不用逃到这里来的。”

    沈深不愿意提及上次的事，于是冷了语气：“你想多了，我到这里跟你无关。”

    “可、可我要对你负责。”桑奇着急。

    “不需要。”沈深咬牙，“我们都是成年人了，那没什么，用不着负责不负责的。”

    “小深，你到底要我怎样？”桑奇本就有点乱了分寸，现在更是没了办法。

    “我能要你怎样？我们之间，早就谈过了，是你自己不守信。”沈深眼圈儿一红，差点儿落泪，“你早有预谋吧？我笨，我认栽，但也就此一次。如果你还念我们过去的情分，就赶紧走，不要再来找我了。”

    “事到如今，你为何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桑奇不甘心，“你跟姚远未必合适。”

    “怎么，你想要挟我么？”沈深瞪着他。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你让我很失望。”沈深摇头，指着门外，“你走，不然我叫保安了。”

    “小深？”桑奇伸手想拉她。

    沈深后退一步，拎起电话：“你走不走？”

    “你别这样。”桑奇带着几分哀求，“你跟我回去，以后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平复了情绪，沈深开口：“奇奇，到此为止吧，那事儿就当没发生过不行么？我到这里是工作的，没有其它原因，跟你更没有关系。”

    “怎么就能当没发生过？”桑奇焦急，“我做不到，我不信你能做到，我们明明……”

    “我们明明什么都没有！”沈深恼火打断他，“你年轻漂亮，我也许迷了眼睛，一时贪欢，你不要多想了，现在我真的很后悔；对你来说，只是年少懵懂，以后你也会后悔的。”

    “我不后悔。”

    “我们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你怎么知道以后自己不会后悔？”沈深终于留下眼泪，“如果以后你后悔了，我怎么办？我不敢想，所以也不敢尝试。求求你，不要逼我了！”

    桑奇不说话。

    许久，沈深又开口：“我们不要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