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命悬一线
原来,方才李井阑忽然扑过来,挡在先贤禅身前,李子穆掌势迅捷,有如奔雷,要收回去,已然来不急,只来得急撤回九分掌力,其余一分打在李井阑身上,不然她哪里还有命在?
但,这九分掌力仓促之间收回,即刻反噬向李子穆自身,把他体内真气冲得七零八落,一时间气血沸腾,胸口炙热难当,险些走火入魔,他勉强压抑住翻腾的血气,才不至于在李井阑和先贤禅二人面前失态。
待二人一离开,李子穆再也压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口中又连呕出几口鲜血,他立刻盘膝坐下,运功疗伤,把四处窜走的真气归入丹田之中。
先贤禅抱着李井阑一路狂奔,急急走进客栈大门,店里客人见两个浑身是血的人突然闯入店中,先贤禅还凶神恶煞,有如地狱阎罗,顿时吓得众人惊声尖叫,四散奔逃。
店掌柜战战兢兢的走过来,一双小眼睛小心打量着先贤禅的神色,勉强压下心中的恐惧,道:“这位客官,请问有什么事?”
先贤禅赤红着一双眼睛,看向店掌柜,道:“把你们这儿最有名的大夫通通给我请过来,快点!”
店掌柜见先贤禅目露凶光,满头满脸都是血,怀中还抱着一个已经看不清面目的血人,心中更是害怕,颤声道:“客官,有病该去药房才是,我们这里是客栈。”
李井阑气息越来越弱,已经陷入昏迷之中,先贤禅如今心急如焚,哪里有时间和店掌柜废话。见他还在罗嗦个不休,心中当下大怒,厉声道:“瞎了你的狗眼!我是你们天字号房的客人,快去请大夫来,再罗嗦。我杀了你!”
先贤禅身处高位已久,自有一番威严,店掌柜被他厉声一喝,吓得双腿一颤,再不敢罗嗦半句,打发一个店小二去请了大夫。他自己则亲自把先贤禅送去房间。
到了天字一号房门口,先贤禅一脚把门踹开,那木门哪里经得起这个,瞬间吱呀乱响,直把旁边的店掌柜看得肉疼。但又不敢发作,只得暗暗忍下。
进到房中,反脚把门蹬上,先贤禅三步并作两步,急急走到床边把李井阑放下,自己也上了床,扶起李井阑,让她靠在自己胸前。双掌抵上她的背心,催动真气,开始为她疗伤。
不一会儿。李井阑纤长的睫毛开始微微颤动,先贤禅见状,心中大喜,更加催动周身真气,加紧运动,须臾。李井阑眼皮颤动,幽幽睁开眼睛。她的眼中光芒涣散,尚弄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
先贤禅心情激动。却不敢放开抵在李井阑背心的手掌,真气依然从他掌中源源不绝流入李井阑体内,难掩激动,先贤禅碧蓝的眼中闪着泪光,道:“你醒了,好过些没?”
李井阑如今的身体软得像一团棉花,连转过头的力气都没有,虚弱道:“我……我没事……先……先贤禅……你如今……身受重伤……不可……再为我耗费真气……”
先贤禅听了,心中感动,道:“放心吧,我身体壮得很,这点小伤,不碍事。”
其实,先贤禅先前被尹姬和司空竹所伤,本就伤重未愈,之后又被李子穆的寒冰剑气所创,怎么可能是小伤?只不过凭着一股硬气强撑着,不然他也该倒下了。现在,他不顾伤重的身体,强运真气为李井阑疗伤,就是铁打的身体也禁不起这般折腾,话才说完,胸口一阵剧痛,重重咳了几声,呕出一口鲜血。
李井阑听到动静,心中焦急,但她现下已是强弩之末,就是连轻轻动一下,全身都如散架一般钻心蚀骨的痛,只得勉强打起精神,对身后的先贤禅道:“你……再……再强运……真气……会很……很危险……放下……我暂时……暂时……死不了……”
先贤禅却不听,依然催动全身真气,源源不绝送入李井阑体内。
见先贤禅如此固执,李井阑心中大急,却是无法可施,她可不想先贤禅因她而送命,本来因为司马向晚的事情连累了他,如果再因为救她而送命,那她李井阑纵是活着,一辈子也难以心安。
心中一激动,李井阑内腑震动,牵动她受创的心脉,一阵钻心剧痛之下,喉中一阵腥甜滋味,红艳的鲜血从嘴边泉涌而出。
先贤禅见了,心中大惊,又不敢此时把掌撤下,慌道:“井阑,你别激动,快快静心宁神!”
李井阑脸色灰败,眼神涣散,勉强提起一口气道:“先……贤禅……你若……有事……谁……谁来……来照顾……照顾我……”
先贤禅听了,碧蓝的眼中浮起一层泪光,柔声道:“乖,先别说话了。”
李井阑却不听,继续道:“你快……快把……真气……收回……放……放心……我……我还……还不……不会……那么快……快死……相信……我……我是……是神医……听我……的……”
李井阑所说,不无道理,如他自己也出了事,李井阑如今孤苦无依,又该如何?剩下的,只能在客栈里等死而已。
撤回手掌,把李井阑小心抱在怀中,先贤禅道:“那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打水过来,给你把血迹擦洗干净,我的井阑,什么时候都该是漂漂亮亮的。”说完,小心翼翼的把李井阑放在床上,扶着她的头靠好枕头,掖好被子,起身开门,吩咐店小二去打水,又折身回来,坐在床边,把李井阑一只手握在厚实的掌中,默默陪着她。
待店小二打来热水,先贤禅细细为李井阑擦净脸上的血污,又为她把双手清洗干净,再帮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可以说,这一天,他把所有服侍人的活都干完了,他从生下来起,就锦衣玉食,这还是第一次如此细致的服侍一个人,但他觉得很幸福,也心甘情愿。
一切打理完毕,先贤禅起身,把自己身上的伤口草草包扎,便又坐到床前,静等大夫到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响起敲门的声音,先贤禅走到床边,为李井阑放下帐子,毕竟她的身份敏感,越少人见过她的面容越好,才走过去打开房门,把候在门外的大夫让进来。
来的还是上次那一位老大夫,见还是上次的客人,不由多看了两眼。
此时,房间中还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让人闻了,不由脑袋有些发胀,老大夫也皱起了眉头。
先贤禅拉出李井阑一只手搭在自己腿上,在她手腕上覆上一层薄纱,方示意老大夫探手诊治。
隔着一层厚厚的帐子,里面的人被遮得严严实实,老大夫心中好奇,但他毕竟年岁不小,知道不该说的话不多说,不该问的事不多问,遂只是半闭着眼睛,凝神搭脉。
一摸上李井阑的脉门,老大夫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眉头紧皱,紧紧拧成一个川字,沉默半晌,不曾言语。
先贤禅一直紧张的盯着老大夫的脸,察言观色之下,不由心中一沉,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房中空气变得窒闷起来,沉甸甸的让人有呼吸困难之感,就在先贤禅忍不住要开口打破沉默之际,老大夫站直身体,捋了捋胡须,说话了,他面色沉重道:“请恕老朽直言,这姑娘脉相虚浮,绵软无力,阳气已失,如今只不过心事未了,勉强吊着一口气,如此光景,我奉劝你……还是趁早准备后事吧。”说完,摇了摇头,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先贤禅听了,如何能够接受,豁地站起身来,一把拽起老大夫的衣领,碧蓝的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沉声道:“你这庸医,简直胡说八道!”
老大夫被先贤禅的狰狞表情唬得花白的胡子一抖,两腿一软,如不是先贤禅提着,恐怕已经瘫在地上。勉强压下心中的恐惧,老大夫道:“这位公子息怒,老朽身为医者,行医救人乃是职责,我如何不想把这位姑娘救活?但是……老朽医术有限,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这位老大夫乃长安城的名医,他都救不活的人,也不相信谁能救得活,除非……只是面对暴怒的先贤禅,再不敢说出一个死字,遂抖了抖胡子,道:“其实,如果你能请来那人,也许这位姑娘尚且有一线生机。”
先贤禅听了,碧蓝的眸中闪过一丝光亮,松开老大夫的衣领,急道:“是何人?快快说来!”
老大夫顺了顺气息有些不稳的脖子,抖着花白的胡子道:“天下闻名的神医,大汉朝廷的太医令……李井阑李大人。不过,他在朝为官,为太医院之首……”扫了一眼先贤禅又道:“恐怕普通人是请不动的。”
先贤禅听了,才闪现希望的眼睛骤然暗了下去,下意识的看向厚重的床帐,心中如压了一座山,透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