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大业为重
陆纶等人原是收到龙驭的飞鸽传书,专程赶来替李子穆疗伤,一路上星夜兼程,正是恰逢其时,如再晚来一步,李子穆必将走火入魔,龙驭只怕也性命难保。
这次来的,除了陆纶和肖雁声两个左右护法,还有除龙驭外的其余三大堂主,可以说,离宫的最高首脑,此时汇聚一堂,这种情况,实属难得一见,可知李子穆伤重在众人心中的地位。
众人围成一圈,李子穆盘膝坐在中央,纷纷双掌平伸,催动周身真气,为李子穆疗伤,离宫六大高手共同发功,助李子穆真气归元。
而李井阑,此时也不见了踪影。
过得一会儿,李子穆头顶开始汇集一股朦胧的白雾,一直向上蒸腾,绵绵不绝,周身笼罩上一层淡白的光晕,他的身影在其中旋转,似真似幻,不过顷刻,旋转加速,竟让人看不真切,只觉得一个光球在神速飞转,空气中顿时寒气四溢,冰冷的程度,仿佛能割裂人的皮肤。
陆纶等六人,冷汗涔涔,人人的头发眉毛上都结上一层薄霜,李子穆体内的寒冰真气寒冷刺骨,此时全部外放,纵是离宫的六大高手,不免也感到呼吸不畅,浑身发冷,但他们咬紧牙关,催发真气,无一人有丝毫懈怠。
又过得半晌,李子穆如一道白光飞升到半空,旋转的速度快若闪电,肉眼根本难以扑捉,只听他清啸一声,瞬间速度放缓,翩翩然落在地上。再没有半点萎靡灰败之气,整个人恢复如初,显得神采奕奕,俊逸非凡,如神仙中人。飘然下凡。
而陆纶等六人,个个累得气喘吁吁,冷汗湿透了衣背,又在衣服上结成薄冰,纷纷冻得嘴唇乌紫,脸白如雪。
李子穆看向众人。冷电般的目光在屋内搜索一圈,没有见到李井阑,遂问道:“她呢?”
众人皆知她指的是谁,心中不喜,闭口不言。只有龙驭张口答道:“回禀宫主,已经被送走了。”
李子穆皱眉,道:“送去何处?”
“二公子先前住的,云来客栈。”龙驭答道。
李子穆听了,目光一沉,却不好发作,毕竟,他出手救李井阑。已是破例,本就对不起司马向晚,再说。因为救李井阑,他险些走火入魔,武功俱废,对离宫造成不可避免的损失,可想而知,离宫众人对李井阑不会有好印象。
本来想问:是否把李井阑送到了先贤禅的身边?但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在众人殷殷期盼的目光下。又吞了回去。罢了,从此后。他和那个人,桥归桥,路归路,再不相干。这次冒着生命危险救她,也算全了昔日情分。
休息片刻,陆纶站起身来,向李子穆行了个礼,道:“以宫主的武功之高,不知是谁,让宫主受如此重伤?”
六个人中,除了龙驭,没有任何人知道事情真像,飞鸽传书上只说:宫主伤重,请左护法携同宫中高手前来为宫主疗伤,急!便没有多余的语言,而众人来后,当务之急是为李子穆疗伤,没有时间问明事情原委。
李子穆目光一闪,道:“是我自己。”这话语气平淡至极,如在谈论天气好坏一般。
众人听了,无不惊咦出声,离宫右护法肖雁声道:“我想也是如此,这世上除了宫主自己,还有谁有能力伤他!”
陆纶眼泛疑云,为李子穆自己把自己打成重伤心中觉得很是奇怪,他是个火爆脾气,也不想藏话,遂问道:“宫主自伤,不知是何原因?”
在陆纶问的同时,肖雁声眼神中闪过一丝光亮,在心中忖思再三,也猜出大概,立马向李子穆行了个礼,郑重道:“望宫主今后以离宫大局为重,保重身体,不要再以身犯险,宫主一念之差,将会导致离宫五代宫主的心血毁于一旦,一统江湖计划一再延迟,明年泰山之顶武林大会,届时高手云集,我离宫必须保证一鸣惊人,这是收复各帮各派的大好时机,五代宫主之中,只有宫主武学天赋惊人,练到幽冥神掌第十重,声望之高,无人能及,此时不出江湖,更待何时?当前武林盟主项九重,武功声望和宫主不可同日而语,各门各派表面顺从,暗有不服,私下争斗屡禁不止,江湖混乱,各帮各派离心离德,如一盘散沙,西域武林更是虎视眈眈,染指中原武林之心从未消除,而今要还江湖一片平静,当今之世,只有宫主堪当此任!”
李子穆听了,心中也知此次行事过于冲动,在救李井阑时,感觉到她断断续续似有若无的呼吸,她的重量仿佛下一刻就要从他手上消失一般,瞬间一切坚持都忘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恐慌,绞得他心脏发疼,那一刻,他只想救活她,什么都忘了,甚至忘了自己已经身负重伤,最不该的是——他不应该忘了离宫!不然,他就是离宫的千古罪人!
但是,李子穆不后悔,心中虽然知道不该冲动,但是他没有办法后悔,他挥了挥手,示意肖雁声免礼,淡淡道:“肖护法,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
陆纶是个火爆急脾气,听到现在,也明白过来,上前一步,跪在地上,向李子穆抱拳道:“宫主,你今天就是赐属下死罪,属下也要说,不说出来心里憋着难受。俗话说……女人如衣服,自古成大事者,必然心怀天下,怎可被一个女人绊住脚步?就算,就算此女子容貌冠绝天下,无出其二者,但男子汉大丈夫,只求功成名就,名垂千古,万不可被美色所误!”顿了顿,不屑道:“宫主位高权重,在江湖上声望如日中天,又生得器宇不凡,有的是美人愿意投怀送抱,何必对一人执着至此?依属下看,这女子生得太过妖媚,恐是祸水,不如……让属下去把她先解决了,省得宫主被妖孽所误!”
陆纶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其余五人皆听得一头冷汗,暗怪陆纶口无遮拦,当真什么话都敢说。
果真,李子穆当下脸色一沉,浑身气势冷然,空气中的温度急剧下降,声音冷冽,道:“放肆!本宫主行事自有道理,何时轮到你来置喙!那个女人,谁都不准动她,否则……你们该知道后果!”
陆纶心中虽然发怵,但他认定的道理,怎肯轻易妥协?张了张嘴,还要再劝,却被旁边的肖雁声打断,道:“宫主重伤初愈,想必累了,我们先退下吧。”一边说着,一边不动神色的用脚尖踢踢陆纶的屁股。
陆纶身为离宫左护法,其实并非鲁莽之人,只是一向以宫中事务为重,又太过担心李子穆,才会一时冲动,出言相劝;如今被肖雁声提醒,头脑瞬间冷静下来,道:“那属下先告退了。”
说完,站起身来,和其余人一起退出房间。
陆纶等人走后,李子穆独自坐在房中,沉默良久。
“古前辈,井阑今天真的会醒过来?”一个磁性悦耳的声音响起,英俊的面容难掩担忧之色。
古凡年纪虽不小了,却是童颜鹤发,瞪着先贤禅,不高兴道:“你是在怀疑我的医术?”
先贤禅虽然和古凡相处时间不多,但也知他脾性古怪,听了这话,也不介意,笑了笑,道:“老前辈人称‘毒仙’,不但使毒的功夫出神入化,就是医术,也是远赛华佗,晚辈怎敢质疑前辈医术?只是见井阑许久未醒,所以担心。”
谁知,古凡一听之下,心中更加不愉快,冷下一张老脸,道:“老前辈……难道我看上去很老吗?”
当古凡来到云来客栈,眼见李井阑奄奄一息的虚弱模样时,瞬间不问青红皂白,劈头就给了先贤禅一把掌,气得眼睛滚圆,心中那个心疼,问了先贤禅事情原委,他也支支吾吾,遮遮掩掩,含糊其辞,不肯把话说清楚,也不肯告诉他谁是伤害他乖徒儿的凶手。
古凡那个气啊,可想而知,理所当然的把一切罪过推到先贤禅头上,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何况这小子还觊觎他的乖徒儿。所以,古凡一直对先贤禅冷脸相向,到处找茬,寻他的不是,先贤禅有求于他,又敬他是李井阑的师傅,只得苦笑一声,默默忍受。
先贤禅见古凡一脸孩子气的表情,有点想笑,但是又不好意思笑出来,只有装作端水喝茶,借以掩饰脸上有些抽搐的表情,他只是没想到,名闻天下的‘毒仙’古凡,会是这样一个可爱的人物。
清了清嗓子,先贤禅道:“前辈面如冠玉,是晚辈说错话了。”
古凡听了,扭过头,重重哼了一声。
耳中传来稀稀疏疏的嗡嗡声响,李井阑心烦的皱起眉头,纤长的睫毛抖了两下,悠悠睁开眼睛,一时不能适应明亮的光线,眯起眼睛,眼前先是一片朦胧,什么都看不真切,以为还在梦中,嘶哑着嗓子喃喃道:“大哥……我不是凶手……大嫂不是我杀的……先贤禅……带我走,你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说到后面,仿佛想起什么可怕的场景,啜泣出声。
先贤禅一下扑到床边,拉住李井阑的一只手,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激动道:“井阑,你醒了,你醒了!”
听到动静,正在生闷气的古凡眼睛一亮,跟着扑到床边,身子一扭,硬把先贤禅挤开,轻轻摇晃着李井阑道:“乖徒儿,你终于醒了!”
半晌,李井阑的眼睛终于适应了室内的光线,呆呆的看着惊喜交加的两人,一时反应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