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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 巨鹿之战(二)

      项籍的那一番话,.在生存的强大压力下,士卒们将心底的那些害怕给彻底抛弃掉。害怕已经于事无补,只有与秦血战一场才可能有活路。

    项籍亲自率领自己的三千江东子弟嫡系打头阵。

    章邯所率领的秦军在漳水北岸,按照不成文的规矩应该两军高挂免战牌各自休整一番后再行决战。可是楚军刚刚被项籍一番用行动用言语激励过根本就不管那一套了。甚至项籍自己本人挥动着手中的长戟对着身后的江东骑兵大呼“江东儿郎们!且随我项羽一道杀秦军!”

    长戟上的赤缨被凛冽的风一吹,疯狂的舞动着。

    “灭秦——!”项籍带着无尽的仇恨大喝道。他的祖父,父亲,叔父皆死于秦人之手。此等深仇大恨是该清算清算了。

    “灭秦————!”他的仇恨和面对杀戮的血腥兴奋迅速感染了楚军,楚军大声嘶喊着跟随项籍朝着漳水北岸的黑色军扑去。

    秦军一开始并不将楚军放在眼里,按照规矩两军的决战时间乃是明日,见着楚军火烧火燎的冲来,还笑言着楚人果然是和上树的猴子似的。但震耳欲聋的“灭秦”呼声传到耳边,发觉大事不妙呼令组阵以待的时候已经晚了。赤色如同急涌的洪水疯狂的向黑色的军队冲去。楚军几乎带着一种疯狂和秦军拼杀。厮杀声震破苍穹,楚军士卒血红着双眼用手上的兵器朝着秦军的脖颈和胸膛刺去。

    昭娖也在骑兵队伍中,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跟随项籍出战,对于他的打法已经适应。三千骑兵队伍冲进秦军军中,项籍手中长戟向下一挥,殷红炽热的鲜血洗上了他手中的长戟。同样以血洗长戟的还有他身后的三千子弟兵。

    昭娖一面控制马匹的奔跑速度能跟上项籍,一边奋力用手中的戟刺斩向涌过来的秦兵。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必记得自己是谁。在频频的鲜血喷涌声中,她拼命的只为将挡在自己眼前的黑色阻拦一一杀尽。无所谓杀戮的罪恶,也无所谓无辜的生命。战场之上本来就是你死我亡,敌人活着自己就得死。

    “呀——!”一声叱喝,昭娖一戟刺进一名秦军的脖颈,而后一划干净利落的将对方的头颅斩下。

    这是一个属于厮杀血肉的世界,慈悲并不存在。

    她身后的申深也被鲜血的气息所迷惑,在昭娖面前温顺如羊的性情眨眼间变成了一头嗜血吃肉的豺狼,他手中的兵器也破开秦军的胸甲刺入血肉挑起一朵又一朵的血花。响彻天际的战鼓中,楚军的眼里只有秦军的血秦军的人头。只有秦军的失败才能换回他们的活路。

    震天的喊杀声将巨鹿周围作壁上观的诸侯军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同样能听见震天的喊杀声和战鼓声的还有将赵国国君围困在巨鹿的王离军。

    王离所在的距离离漳水北岸非常近,听着传来厮杀的鼓声,中军大帐内秦军将领们各自交换一个眼神。

    他们都知道眼下和章邯军在漳水北岸和楚军全军打上。雅*文*言*情*首*发坐在上位的王离面色冷静完全没有半点焦急的神色,甚至眼里和表情都有些理所当然。

    “章邯将军能以二十万刑徒军横扫山东六国,楚盗项梁更是丧命于他手。眼下楚军不足十万,以章邯将军之才决不在话下。”王离看着众将领沉默的脸,开口道。

    当年少府章邯自请以骊山二十万刑徒奴婢子为军击破函谷关外的张楚军,他的将才为秦国承认。对付不足十万的游兵散勇的确不成问题。

    待到楚军一除,粮道重新恢复。剿灭山东六国盗匪自然是不成问题。

    此时的漳水北岸,章邯被楚军冲的溃不成军。章邯善于偷袭,曾经逼的项梁自杀身亡。但是他现在却是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后辈给弄的狼狈不堪。一开始秦军就被楚军冲乱,再想要组建阵型已经是难上加难。楚军一个个如同疯狗似的见黑甲就杀,以一当三。秦军饶勇不错,但是遇上比他们更加嗜血且有着仇恨的楚军的时候,也难敌其锐气。

    章邯不明白楚军为何变成了疯狂的杀人狂。但眼下楚军气势正盛,若是再打下去等待他的很可能的就是败的一塌糊涂。现在也是如此了。

    “传我军令,全军撤退!”章邯站在兵车上对传令兵传令。

    鸣金收兵的号令传到每一个秦兵耳里。残留的黑色从赤色中收缩后退。杀红了眼的项籍听到秦军命令全军撤退的鼓声坐于乌骓马上仰天哈哈大笑。

    “我道秦军如何饶勇,不过是一群贪生怕死的窝囊废!”他看向皆是浑身浴血的楚军将士们。

    “籍欲北上亲自会会王离,诸位可还能一战!”

    “上将军此等何话,我等自然要同上将军共生死!”马上浑身是血的将领拱手道。昭娖此时也是浑身血迹。面上不见半点白净的地方,只有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区别于满身的血红。

    她拉住胯*下的马,见项籍大大叱喝一声,双腿猛夹乌骓马马肚子。就朝着北方的方向奔驰而去。她知道项籍根本不打算休整军队直接冲击王离大营。赶紧抓紧了缰绳双腿夹紧马肚跟上他。

    漳水北岸的厮杀声平息下来,王离军幕府中的将领面面相觑。

    “章邯将军应该将楚盗击败了吧?”一个秦将出言道。

    “应是。”

    “应是。”

    一时间附和之声频起。楚军全军的人数和章邯的军队人数实在是相差拂远,只有章邯的胜利才符合常理。

    王离依旧没有露出半点喜悦,甚至眸子里透出几分理所当然的意味。

    “如今楚盗已败,山东已经不足为惧。明日加紧对巨鹿之围。取到赵王首级之时,便是我们回咸阳之时。”

    诸位将领都知道因为楚军的封锁全军缺粮,就算修复好栈道恢复军粮的供应,也需要两天左右的休息的时间。但是楚军一灭,其他诸侯军也自然成不了气候。心底因为连日来缺粮带来的阴霾也渐渐散去了。

    幕府内因为重负卸去重新响起笑言。

    还没等幕府内的谈话完全结束,一名脸色蜡黄的军士突然冲进来。

    “回禀少将军,楚军来了!”

    “楚军!!”众人惊呼,没想到原本以为已经被章邯歼灭的楚军竟然就出现在这里。

    王离闻言,“呼”的一声就从坐床上起来,大步走到幕府门口撩开幕府门口的垂布,发现南边的地平线上赤色潮动,大片大片的三角赤色旗帜在凛冽寒风中翻滚透出无限的杀意。

    “楚军!是楚军!”有人喊了出来。

    王离站在幕府外看着越逼越近的楚军,他甚至都能感受到脚下微微的振动。那一瞬间他明白了什么。

    “章邯老儿误我!”他一声唾骂。

    飘扬在寒风中的楚军军旗如同招魂幡直直的就冲着秦军而来。王离手下的秦军乃是九原军团,极其饶勇善战。但此时粮道已经被楚军截断,全军断粮几日,兵士们饿的连兵器都拿不起来。就算再怎么有战斗力,也要被打折个好几番了。

    而且他们此刻也有一个极其明显的弱点。

    赤色几乎是瞬间冲入秦军里。楚军将士左劈右砍,他们的脸上身上都留有章邯秦军的鲜血。尤其是以项籍为首的三千江东子弟兵冲入秦军,迅速推进如入无人之境。

    顿时王离军陷入混乱和嘈杂中。

    “传我军令,立即调左翼堵住楚军!”王离知道眼下若是撤军避其锋芒只会使得楚军气焰更加嚣张。唯有反击遏制楚军攻势才有可能扭转局面。

    但装备精良的秦军竟然抵抗不住为首的三千骑兵的攻势。项籍亲身冲在前面,秦兵本来就饥饿多时,手无多少力气。项籍对上他们砍瓜切菜一般就取下了他们的人头。

    此时的王离也有苦说不出。他根本就拿不出很多的军队来对抗项籍。

    更叫王离没有想到的是,之前如同缩头乌龟躲在一隅的诸侯军们见着章邯军败退,如同闻见尸体**味的柴狗,也出了驻扎之地朝被楚军冲的溃不成军的秦军亮出了刀。

    但王离手下毕竟还是镇守北方杀的匈奴仓皇而逃的九原军团。即使他们被饿的拿不起武器,他们的心里到底还是存了秦人的血性。

    弩机已经不能拉开,就射箭。臂力最强的弓箭手来射。按照他们曾经摆过的军阵,一波一波射向楚军。

    骑兵为了轻骑上阵,盾牌没带。顿时就有人中箭。昭娖长戟拨挡羽箭没有顾全身后,一支羽箭径直射向她的后背。

    剧痛刹那间从后背传遍了全身。她口腔里弥漫起浓厚的腥甜味。马上的身形微微呆滞一下微微乡下佝偻而去,眼看着就要落马。

    她的状况被离她最近的申深看得个正着。

    “少主!”他一戟挑死一个秦兵。驱马到昭娖马边,眼疾手快将她扶住。现在其他人的注意力基本全用在对付秦兵上头,没有人注意到她这边。

    “快!把我背上的那截箭给折断!”昭娖满脸血污,洁白的牙齿上染着丝丝血迹。面上的血是被人的,但是牙齿上的血迹却正是她自己的。

    “可……”申深看了眼外面的那截羽箭。

    “快!”昭娖被剧痛折磨的口吻烦躁了起来。

    申深咬咬牙,将外面那截生生折断。箭杆断掉的瞬间昭娖咬牙闷哼一声。缕缕鲜红淌出唇角。

    她哆嗦着强行抓紧手中的缰绳,跟上众人的节奏。她几乎能感受到马每奔跑一下背上的痛楚便增加一分。最后痛到极处便化为一片的麻木。

    口腔里的血腥味愈加浓厚。麻木的从后背缓缓一爬向四肢。

    她会死掉吧?昭娖呵呵想道。也公平,哪有上战场不死人的呢。昭娖直直看向前方,甚至眼里都带了一抹诡异的笑意。自从上战场以来死在她手里的人她已经不记得了。如今她被秦人射死,也是报应。

    报应,哈哈,果然是报应。

    这个荒诞不经的想法随着在背上满眼开来的剧痛在脑海里窜出来。耳畔的厮杀声和青铜戟割断喉咙鲜血喷溅的声响不绝于耳。

    突然昭娖想要笑出来,但是她根本就开不了口。一开口血便从嘴角淌下来。她伸手将嘴角的血迹狠狠擦去。

    即使九原军团拿出最大的努力到底还是退军一处。被诸侯联军和楚军团团围住。此时他们就算是想退都没法推了。楚军咄咄逼人,北面有燕赵,东边齐楚魏抱在一处联合起来围住它。

    以楚军为首,山东五国的军队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九原军团困住。项籍视线早知道王离军缺粮更是下定决心咬死九原军。下令全军层层将秦军围住。

    项籍端坐在乌骓马上,满脸的血污都不曾洗去,笑道“秦将白起曾断赵括粮道将其围困三十日有余。我今日项籍且试试用几日困死这个秦国名将之后。”

    话音刚落,一声闷响。项籍回过头来一看竟然是昭娖从马上滚落了下来。她一下马她身后的申深立刻下马将地上的昭娖扶起来。

    “禀告上将军,大夫今日身体十分不适。可否准许大夫回帐休息。”申深跪在地上叉手道。声音里都带着了恳求。

    “身体不适?”项籍带了几分疑惑去看昭娖。此时昭娖没有半点力气了,就是抬眼都显得没多少气力。

    项籍心底里突然生出几分失望。他挥手,“去吧。”

    申深得令,立刻将昭娖扶起来就朝外面走去。昭娖靠在他身上,根本就是被他半抱着走出去。

    走进她自己的营帐,她一张口“哇”的一声就吐出一口鲜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