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刀！炸弹！与手枪！太快了，向阳连对陈然悍然刺杀的反应都还未作出，一道白光越过体育馆棚顶上的钢架，斜角射入电梯，“哐”地撞击墙壁，打着旋儿反弹到向阳脚下。瞬间下蹲，也可能是两腿一软，向阳看到脚边多出的短刃反射着电梯顶上的光。

    扒住电梯门往外看，向阳背后发毛。撇开尸体、飞奔支援的敌人不说，远远近近的黑暗里，有十来个闪烁豆点绿光的装置被绑在钢架上，发出微弱的“嘀”、“嘀”的电子鸣音。

    全是炸弹！

    向阳所在的员工电梯位于体育馆棚顶的西侧，朝前走会离开混泥土建筑进入体育馆的钢结构通道，往右二十米则是公用电梯与楼梯口。钢结构通道中心有一间控制室，控制棚顶开合和钢架起落，离向阳等人大概有五十米。

    右侧守电梯的敌人有三人，因为距离近，刚才那把短刀就是由其中一个精悍黑瘦的男人投掷。右侧角度看不到电梯里的向阳，黑瘦男瞄准的是陈然或净空中的一人，警惕心最弱的向阳仅受惊吓。正面方向的控制室小屋里也跑出三人，还有一人站在门口，手中握着一支不知什么型号的手枪，正一颗一颗地装填子弹。“净空！”

    哪里需要陈然提醒，净空在手枪男掏出子弹的一刹那便飞身奔袭而去。他首先要面对的，是挡在中间钢结构通道上的三名男子——两砍刀，一短刃。

    三男子和手枪男是听到声响后出来的，并没看到净空的身手。几人生得高大，空手奔来的净空在他们面前柔弱得仿佛一只能随手拧死的小宠物，难免心生轻慢。后方的手枪男背靠着门框，一面冷笑侧目，一面不紧不慢地摩挲每一颗子弹，再合丝贴缝地按入弹夹中。

    几个起落，净空好似一只狡兔跃至三男子面前，奔跑中一直按在右腰的手拉拽，僧衣绳带解开。整件僧衣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扒下，抛至空中旋转，宛如一簇藏青色的云团随风鼓荡。

    视野遮蔽，三人急忙抽刀，下意识地朝着消失前的净空挥砍。僧衣破落，空无一人。有人左右寻找，反应快的直接回身。果不其然，身穿白色衬衣的净空越过三人，正朝着慌慌张张合上弹夹的手枪男冲去。

    二三十米的距离怎么可能一蹴而就？净空的障眼法能骗住眼前的三男子，如何能瞒过远处旁观的手枪男？所以，手枪男尽管匆忙，仍旧有足够的时间合好弹夹，瞄向净空。手枪男做出合弹夹动作，奔跑中的净空同步抓起佛珠，绷紧，拉断。顿时，粒粒棕色圆润的珠子浮乱空中。净空小手一探，十指张开，一夹，中指和食指、食指和拇指间各夹一颗佛珠。前脚刹住，两腿成弓，双手从后往前借助惯性飞甩！

    “啊！”这声叫喊不是吃痛的**，而是慌乱间陷入黑暗的惶恐。净空还是个孩子，力量太小，四颗佛珠中有两颗精准地击中眼球，仅仅让男子短时间酸痛不能视物。紧要关头失去光明，手枪男不会天真地以为净空会对自己手下留情。

    砰！砰！砰！三枪乱射之后，男子手腕一痛，手枪被夺。接着，膝窝被踹，单膝下跪。睁开流泪发红的眼，男子看到一个黑黢黢的枪口正对自己的脑门。持枪的小和尚右颊有一道血痕，左肩中弹，雪白的衬衣染血，仿佛晚天壮烈燃烧的彩霞。

    如此近距离，又是随机乱射，净空能避开要害已经算是佛祖护佑。

    “你不能杀我，你是和尚，不能杀我！”敢来中国干这档子事不露马脚，汉语必须会，所以“和尚不能杀生”这种夹杂在文化中的东西手枪男还是知道的。生死关头，潜力爆发，手枪男看着净空那不带一丝波澜的眼神，突然读懂了净空的想法。

    “哈哈，”他也不求饶，一脸狂热地大喊，“异教徒，真主……”

    砰！

    额头血洞汩汩地流血，手枪男保持癫狂的笑容倒地。

    砰！

    砰！

    砰！

    连续三发点射，通道上高举武器的三男子无一例外的眉心中枪，软软倒下。净空诧异地望了眼发热的枪口，仿佛在想，怎么这么简单。咧了咧嘴，肩头的枪伤撩起了心底的怒火，他看也不看地把手枪往后一丢，走进还有动静的控制室。

    这边东风压倒西风，那边西风压倒东风。

    早在净空遭遇通道上的三人时，守电梯的敌人跨过同样的距离攻向停留原地的向阳等人。陈然对上高个儿，安飞羽对上寸头，落在最后的是那个把短刀当飞刀来使的黑瘦汉子。他抄着手，踱着步，脚下好像有一层肉垫，走起路来悄无声息。距离拉近，能清楚看到他眼中流转的精光，微微鼓起的太阳穴，还有脚下那双黑色的硬革皮靴。

    向阳在看他，他也在看向阳。四目相对，汉子和善一笑，露出发黄的牙齿。而向阳被惊得魂魄升天，这家伙不会准备上我吧？体能不济，老子眼光还是有的。这混蛋丢了刀，空手也能把我折腾死。

    狂按电梯，人生第一次感觉电梯门合拢得好慢，慢到开始奔跑的黑瘦汉子百分百能及时挤进。和那家伙挤在密闭空间，我活腻了？拎起两根保安棍，向阳快步闪出。

    才走两步，耳轮中就听到哐当一声撞响，回头，黑瘦汉子一只脚砸进弯曲折损的电梯门，向上一抬，薄薄的金属板上留下一个清晰见底的鞋印。关到一半被踹变形，电梯只有半边关上，发出“嘟嘟”的报错声。

    “你别过来啊！去帮你的同伴啊！”向阳对着黑瘦汉子举起保安棍，却还是觉得自己好像赤身裸.体站在雪地中，极度缺乏安全感。

    汉子笑笑，踮起脚尖，两下轻跳。向阳本能地后退，同一时间，汉子碎步急进，右腿化作残影横劈！只要人腿还没快比子弹，向阳就有反应时间。可是，就跟拿棍子砸墙一个道理，左手保安棍被蛮力踢飞，掌心震痛。下一刻，汉子身子半空飞旋，左脚回转，高度略低，正中向阳侧腹！

    第二脚威力较小，还是差点把向阳踹飞。踉踉跄跄向右扶墙，干呕，痛到眼泪都要掉下来，身体自己就缩成一团，贴在墙根发抖，仿佛肾脏都被踢碎。在强烈求生本能的刺激下，向阳勉强抬起头，仰望那个挂着淡漠笑容的黑瘦汉子。

    砰！砰！砰！砰！四声枪响。

    几秒前有过一次三声枪响，开枪的人是手枪男，远远的黑瘦汉子看不清状况没放心上。这一次，直接四人爆头，这么大动静他再也笑不出来了。朝向阳头部狠踹一脚，被小臂挡下，汉子不再管向阳死活，掉转方向，百米冲刺般最快速度冲去控制室。

    双臂断了一样刺痛，暂时安全的向阳大口吸气，忽然听到保安棍摩擦地面的声音。之前被净空撞了心窝的男人拖起一条棍子，撑地，却没力气起身。两个人，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