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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织第8部分阅读

      锦织 作者:肉书屋

    锦织第8部分阅读

    眼,看着那纤柔如柳的身影渐行渐远,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升上心头。没想到她竟是个那样要强的女子。

    那一年,夏风依旧,叶满枝头,人不见,空依依。

    惜伊影

    那一年,夏风依旧,叶满枝头。人不见,空依依……

    ……

    我和十三弟各持弓箭,在校场上比试骑射。半个时辰后,难分轩至。我笑着说:“十三弟的骑射愈发精进了。”十三弟朗朗笑道:“是四哥让着我,我难道看不出来?”

    我微笑了笑,没有回答。

    初夏的气候是宜人的,草木欣荣,绿叶成荫,风中充满了木叶清香,闻着令人的心情舒畅愉悦。

    这初夏蓬勃的生机,令人充满了斗志,我油然感到心中有一股豪情壮志涌动。

    我回思这段时间的事——索额图被除去官职,大权旁落,太子虽说置身事外,但料想皇上对他已生疑忌之心。这么一件大事,每个细节我都明白,都在掌握之中。旁人都道是八阿哥他们一党所为,却不知……

    我心中不免得意,却从不带出一点心思端倪的。

    想着索额图获罪的前前后后,不期然,一抹纤弱的身影浮现在记忆里……

    我下意识转头,十三弟的朗笑已不见了踪影,正若有所思地盯着那片郁郁葱葱的林子,神情沉郁。我知道,他与我一样,正想起了那个纤弱的身影,那叫锦织的少女。

    骑射变得意兴索然,只得草草结束。

    我回到府里,满目依旧是逼人的绿意。

    因为她的离去,这充满生命力的初夏,竟渗出淡淡的、却无可逃避的惆怅……

    我情不自禁回想有关她的一点一滴……

    初遇时,她一身男装,一管竹笛,一骑灰驴,悠然行在京郊绿意盎然的田野间。十三弟好事,吹了一曲相和,她只是礼貌性地应答几句,显然不欲与我们深交。可后来她竟成了我与十三弟的救命恩人。

    如果不是刺客的到来,我绝对料想不到,这样纤弱的人,竟有极高明的剑术。她已一己之力击退了刺客。我向她称谢,她却说:“我的毛驴被惊走了,如果你们死了,我找谁赔啊?”

    她救人的理由居然是为了她的毛驴,而且也真的收了银子,大大方方、毫不犹豫的收。十三弟和我都有些愣。

    这谁都听出是借口——总不成,我与十三弟的性命只值二十两银子吧?所以,我和十三弟依然欠她一条命,那么之后帮她也是理所当然了。

    仗剑江湖,救人于危,在她来说,应是常事。她不愿别人惦记她的恩情,所以才故意说要银子吧。

    她就像游戏人间的仙子,济世助人,却又不愿融入世间生活。发生的任何事、遇见的任何人,对她都如过眼云烟,从不萦怀。所以,她才能走得那样云淡风轻。可是,我与她共乘一骑时,偶而肌肤碰触,那温软的感觉令我心猿意马,她竟能毫不萦怀吗?

    也许,在她眼里,我,以及十三弟,跟任何人一样,都是她生命中的过客。

    意识到这点,我心里微微不舒服。

    本以为再无交集,但突然间,她又毫无预兆地出现了,以小太监的身份。我初听这消息时,竟是不能抑制的喜悦。所以,我时常去十三弟的住所,想看看那么一个洒脱离世的人,是怎么做小太监的。

    于是,某天,我看到了那永远难忘的画面:一片雪白琉璃世界中,她手持木剑,身上的衣裳也是雪白的,肌肤更胜于雪。淡黄的木剑舞起雪花无数,缤纷落在她身周。纤腰雾裳、云鬓花颜,不食不间烟火。

    一瞬间,我错以为自己误入了广寒玉宇。

    她看见我了,朝我一笑。雪白天地间,但见那唇色鲜艳远胜胭脂,眉如远山却比山色更显妩媚。漆黑的眸子流光溢彩,只那么盈盈一盼顾,便似极温柔的月光悄悄流淌。而双颊晕红,那明媚动人之态令我心醉。

    我心动神驰间,她轻盈的笑声若珠走玉盘,对我说:“四爷,送你个礼物!”却是顽皮地将雪击得向我飞舞。

    我终于又回到了人间,但依然有不真实的感觉,心情愉悦如美酒微醺,如春风拂体。我心中似有什么被拨动了,不由控制,竟陪着她玩闹。最后,我只顾贪看她的笑魇,任由雪团落在身上。

    她连忙替我掸去雪粒,却是脚下一滑,我本能地扶住了她。

    她就在我怀里,一缕幽香萦绕,那雪肤花貌近在咫尺。她的脸红了。感觉那软玉温香,我不能自已。她挣了开去,挠鼻垂眸,笑着想打破这暧昧。她问:“四爷……你怎么不躲开啊……”结结巴巴的。

    我忘了自己随口答了句什么,只记得,我叫她:“锦儿。”

    “锦儿。”当我呼唤这名字的时候,感觉心中柔情一动。不知她是否与我一样。

    从那一刻起,我清楚地知道,我被深深地吸引了,再无法自拔。

    所以,我明知十三弟对她有情,却还是情不自禁想要见她,想要将她呵护在臂弯里,想要捕捉她每一个动人神态,想要凝视她波光潋滟的眸子,直至沉醉……

    慢慢的,我发觉她爱装傻、会害羞,而且心软,有缺点、在马前依然会出糗。

    原来她也是这世间的一个女子,虽有些与众不同,但并非真的不食人间烟火,并非万事不萦于怀。我暗笑自己以前居然将她想象成另一世界的人。

    这样的她才是真实的。我开始不自禁想把她纳入自己的羽翼。这样的女子,只能深藏水榭画楼,怎能容他人觊觎?

    “有藤鹭鸶藤,天生非人有,金花间银蕊,苍翠自成簇。”

    “鸳鸯藤下,一生一爱。”

    我凝视着她,分明看清了她眼底的情愫,但她的反应却出乎我意料。对于她的糊弄,我虽然不悦,但无法对她真正生气。

    我为她吹眼中的沙子。她的肌肤吹弹可破,隐隐有香气萦绕鼻端。我细细分辩,不自禁道:“芳暮秋之幽兰兮,丽昆仑之英芝。”她笑着接了句:“我倒喜欢‘信繁华之速实兮,弗见调于严霜’。”

    我惊奇之余,她却突然转变话题,开始细述迷迭香的药用,以掩饰着慌乱。

    我有些明了,说:“迷迭香确有药用,但曹子建已云‘去枝叶而特御兮,入绡縠之雾裳。附玉体以行止兮,顺微风而舒光。’这才是其用武之处。” 我有意这样说,只想试探她的心思。

    不料,她突然问:“四爷,您觉着不顾严寒的开花结果,却是为了依托他人,为了旁人做了个锦上添花,也是好的?”

    她问得这样尖锐,我听了觉得刺耳,心中突然极不舒服,冷冷说:“天地万物,皆应遵循其本分。迷迭香香胜幽兰,为人添香乃物尽其用,怎能说是依托他人?”

    我以为她也许会继续反驳,但她却转了话题。我也没有深究。心想:“她自由惯了,平时所遇皆是山野平民,说话不知深浅也情有可原。以后慢慢总会识体知礼的。”

    那时的我,已打定主意要让她成为我的女人。

    我也有信心让她从此眼里只有我。却万万料不到,她竟会与十三弟私奔!

    我一得到这消息,心中已不知是惊是怒,隐隐还有被背叛的耻辱。

    她怎能一边对我流露情意,一边又与十三弟做出这种事来!

    她究竟是怎样的人?

    我没时间多想,只是尽快去将十三弟追回来。

    如果这事被皇阿玛知道,这朝局怕又将是一场动荡!这样的话,大哥、太子、八弟还不幸灾乐祸?九弟十弟恐怕会笑歪了嘴!

    我了解十三弟。他对锦织用情再深,也不可能真能放下京城的一切。毕竟他是皇子,又深受皇阿玛宠爱,离权力中心这么近,从小就抱有远大志向。一朝却要尽弃,他难道甘心吗?

    我追上了他们。在掀帘的一刹那,我看见了她,却是惊鸿一瞥,瞧不清神色。

    我尽量不让自己对她心生怨恨。我将自己的私心深深藏起。

    我的目的是劝十三弟回去,而她将成为十三弟的女人。兄弟妻,不可戏,我跟她将是陌路。

    但心中还是不自禁有些嫉恨。所以一见十三弟,我就讽刺道:“要走就走得干干净净,留信作什么?想求得皇阿玛原谅?还是——”我的话被十三弟急促地打断了。想不到十三弟对她竟深情至斯!生怕我的话被她听见而怨恨于他。

    我不再说话,与十三弟走入林中,十三弟语意坚决,第一句就是:“锦织,我是一定要娶的!”

    我大声喝斥:“胡闹!”这一声胡闹出于何种心意,只有我自己明白。

    我压抑着突然翻腾的情绪,尽量不让自己的私心干扰劝说。

    我以残酷的现实说服了十三弟。

    我不但将朝中局势、皇阿玛的心思剖析给他听,我还将以前隐隐想过、却不曾宣之于口的有关她身份问题的事指出。

    我冷冷说:“余锦织身份不明,作你嫡福晋是不可能的,但若当个侧福晋、庶福晋总可以的。到时我会帮她抬藉,给她安排个可靠的官员认个亲。以她的身份也该知足了。”说这些话时,我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最后,十三弟被我说动了,却害怕面对。他茫然问:“我该怎么面对?该怎么劝锦织回去呢?”

    我心想:“若她真心待你,应为你考虑,而不是鼓动你做出这种私奔的事来。”但口中却说:“余锦织她不能回去。她会连累你我,也会白白丢掉一条命。”京城的尔虞我诈,波诡云谲,杀机陷阱,我知道十三弟应该明了。

    十三弟犹豫着,难心割舍。

    但她突然来了。她问:“有这么难选择吗?”

    我不知她听到了多少。我看见她笑着,依旧如初见时云淡风轻的样子。可是,初见时的她,就算不笑,那眸光流转的神态,也是温暖动人的。但是那天,她的眼睛虽如往昔般美丽,可那眼神却是定定的,又黑又深,让人心生寒意。

    十三弟仓皇失措,一个劲表白,说一定给她名份。她笑着说好。但我一直凝视她的眼睛,她说好的时候,那眼里没有笑意。

    我扼住了心底某处细微的声音,将十三弟送她的玉佩递给她。

    她一把夺过,对十三弟的阻止竟突出杀招。

    她竟绝情至斯!她对十三弟根本没有感情吗?她是为了玉佩才接近十三弟的?

    我脑中一下掠过许多问题。眼见十三弟竟然不躲,我不及阻止。但她终究没有下手。我本来以为她利用十三弟,可看着她的神情,我明白事实并非如此。

    她脸色苍白,神情凄楚,但眼中流露出的却是倔强。

    她的心被伤到了。原来,她对十三弟并非无情。若无情,就不会受伤……

    明白这一点,竟让我心中隐隐作痛。我一时竟分不清究竟是希望她是真正喜欢十三弟,还是为了什么玉佩利用十三弟……

    望着她决然离去的身影,我忽然想起那个关于迷迭香的争执。

    “四爷,您觉着不顾严寒的开花结果,却是为了依托他人,为了旁人做了个锦上添花,也是好的?”

    她的声音忽在耳边回响。

    我刹那明白,她当时的沉默,然后转移话题,并不是妥协,更不是觉得我的话正确,而是她不愿争执。

    再争执下去,谁也说服不了谁。我是对的,这毫无疑问;但在她看来,她也是对的,不容置疑。

    她不愿依附他人,不愿为任何人锦上添花。

    难道,这就是她数次真情流露,却又数次装傻糊弄的原因?

    她怕一旦深陷便会无法自拔,怕到时伤得体无完肤。

    她不愿融入这个世界,她的数回逃避,是因为怕受到伤害吗?

    她依然是另一世界的人,我最初的印象竟是对的。

    我默然望着庭院里渐被黄昏笼罩的树木花草,一缕细微却尖锐的疼痛渐渐弥漫。

    负手回到书房,书案旁镂空着海棠纹的白玉香炉里熏熏散出了重重渺渺的檀香叠烟,让人的心慢慢安定下来的香味,我脑海中突然忆起什么。

    我从抽屉中取出一个红木盒子,轻轻打开,看着那白檀木佛珠,一共十四粒,粒粒都刻了“无畏”二字,我晓得她是取了“十四无畏”的含义。

    不觉轻轻一笑,她曾为了给我备这份礼物而身染风寒,也是这份礼物,让我更加明确了对她的心意。再看下面压着那淡绿色的琉璃佛珠,我的心陡然一沉。

    或者那日,自己应该也将这佛珠放于那盒子中,如此,有物伴与,许她还能想起他不经意间,我将攥在手中的佛珠越握越紧,勒的手有些生疼才慢慢松手。

    走到窗边,我放眼望天,琳琅星空,辽远空寂,园中醉红丛里,蝶舞双飞,不知此刻,锦织又在几重青山外?

    第二卷正文,时间会有跨度。

    谢谢一直给俺留言、曾经留言以及看霸王文的朋友,特别是俺停更一月后给俺留言的朋友,没有你们的支持,这个坑估计就永远是坑了俺就不一一列出感谢了,倒不是怕漏了谁,俺的记性还不算特别差,有些常留言的朋友,留言风格俺都记住了,嘿嘿,等全文结束后俺在表达谢意吧。特别要谢谢一下图的长评,俺此文收到的第一个评,意见很中肯,鞠躬~~。

    第二卷会给锦的感情一个交待。

    四四的戏份会加重他是男主

    依旧是小白文+言情+一点武侠。

    还请大家继续支持俺,给俺意见,俺会努力的~~~

    第二卷:百年眠月

    庆余堂

    康熙四十二年,江宁城。

    时已立春,乍暖还寒天气,江宁街道上却是人来人往,为生计劳碌的杂耍卖艺,四下吆喝的小商小贩,乘轿骑马的官吏商贾,嬉戏玩耍的街巷小儿,男女老少,三教九流,好不热闹。

    若问起城中百姓,哪家医馆的大夫医德医术最高,诊金药价最便宜,大多数人都会推荐庆余堂。无论馆主,或是坐堂大夫都是医者仁心,任何疑难杂症,皆能手到病除,在城内百姓中口碑甚高。

    庆余堂座落在这座古城东南之角,医馆面积不大,只是那泛金额匾上书的庆余堂三字,金钩银划,笔势迥劲,颇有凌云之气。

    馆内格局却具有现代医院的风格,不似其他医馆外堂即是大夫行医开方之处。

    余庆堂外间左侧是药柜药橱,即供来馆求诊病人按方取药。右侧置有矮墩木凳椅藤,供等候者休息。二进门方是坐堂大夫诊疗之处,用帘隔开两个小诊室,帘外挂牌,写上行医者的姓名。因着常有穷苦百姓上馆求诊,赊账或医馆不收药费之事也是常有的,因此医馆虽看着求医者如云,其实所赚之钱只恰能维持医馆的正常运作,为节省开支,馆内的坐诊大夫就是馆主和他的儿子。两人却是各施其职,接待不同症状的病人。

    三进是急诊治疗处。再进一里,则是馆主一家日常生活之地。

    此时,刚过午膳时分,医馆难得冷清。

    一青衣小僮拾掇了一番案几,便用手撑着下巴发呆,屋内的炭火升的很旺,暖暖的让人有些恹恹欲睡,他偶尔望望门口,像是在等候什么人。另一位灰衣小僮也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一边捣药,一边不自觉的打起了呵欠。

    青衣小僮直起身来,伸个懒腰,走出长长的案几,到门口掀开厚厚的棉帘,东张西望一番,回头问道:“丰沛,你说小师傅上山采药怎么还没回来?”

    丰沛停下手中的活计,也望望门外,道:“许是路上耽搁了罢,照理该昨儿回的。早晚师傅该担心了。”

    青衣小僮点点头,刚走回来,就见里间的帘子掀开,一位浓眉大眼,脸颊方正,身材魁梧,刚毅俊朗的的中年人负手走了出来。两位小僮忙躬身相迎,道:“师傅。”

    中年人点点头,声音沉厚,道:“青桐,你去煮茶。”

    青桐忙答应下来,道:“是师傅,再过半时辰,客人该多起来了,您入里间歇息会子罢。”馆主点点头复入里间。

    过了一会,六个形似练家子的人进得馆内。丰沛微感愕然,面上却无表露,出了柜台,笑着迎了上去,只问是谁问医求诊。

    来人中当头那位牛眼大汉拍拍胸脯,牛气冲天道:“叫你们主诊大夫出来给老子瞧病。”他声音宏亮,体魄健壮,倒不像是染恙之人。

    丰沛和青桐见来者不善,其中还有几位佩戴刀枪,面面相觑一番,心中暗道不妙。

    他们之前听人说过,因为庆余馆价格公道,不光是周围村屯,便是城里都有不少人宁可到庆余馆问病,抢了其他医馆不少生意,那些个药馆暗地里都想来寻庆余馆晦气。

    这群人一瞧就像是走帮派的,莫不是来找麻烦的?

    丰沛没有迟疑,笑道:“这位大哥来的巧,眼下正好没旁的病人。请大哥先来挂号,不知大哥哪里不妥当?”他刚拾起毛笔濡墨,那大汉便一拍柜台的案面,柜面砚台都抖三抖。青桐脸一沉,怒视着大汉。丰沛不动神色,放下了毛笔。

    那牛眼大汉牛目圆瞪,一张口,露出黄灿灿一口歪牙,吼道:“什么劳什子挂好不挂好,老子是来看病的,你敢挂老子?你爷爷的,庆余堂就是这样对待医人?竟叫个毛没长全,屁懂不懂的小破孩给老子问诊?娘的,也不打听打听爷的名号?老子可是斧头帮的大当家!叫你们大夫出来,否则老子可不客气了!”他身边的人吹胡子瞪眼、言语不雅的附和起来。

    他们越发说的过分,青桐按捺不住就要还口,里间传出一个浑厚沉稳的声音:“丰沛,让病人近来吧。”

    丰沛忙应下来,给青桐使了个眼色,领着他们一众人进入里间。

    进得里间,丰沛觑了眼馆主,见他喜怒难辨,稳如泰山,高高挂起的心略略放下一些。他原本想守在馆主身边,却见馆主淡淡吩咐他下去上茶,他才不甘心的出去。丰沛到外间后,见青桐已经倒好了茶,便附在他耳边嘱咐随时准备报官。

    青桐应下来,忧虑的叹道:“哎,可惜小师傅还未回来。”

    丰沛只点点头,忙端了茶进了里屋,放下后看了眼馆主,忧心忡忡的撩帘出去。

    馆主面无表情地问完病症,又偏头冷淡地给那大汉把了半晌脉,最后慢悠悠道:“帮主身体并无大碍,只有些固热伤阴,怒伤肝脾,照方子吃几剂便好。”

    那牛眼大汉似等着他下诊断,耐着性子听完便想发彪。却不料他对面那位不怒自威的中年人冷冷的看着他,唇际略有讥诮的笑意,让他不禁有些慌乱。

    但他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发脾气道:“你个庸医!老子头痛咳嗽跟内火有何关系?老子去回春堂看过,李神医说了爷是气逆……气逆引咳,苔黄少津,脉象……脉象虚浮,定要好生调理!你分明是医术不精,还要讹爷银子!老子要发彪了!”

    他站起来,青着脸再是一拍案面,其身边的喽罗们便互相使了眼色,抄刀轮枪将馆主包围起来。

    没想到馆主却好整以暇,只神情凉薄的扫视过去,却激得那六人青筋直跳。

    大汉对他不冷不热的样子十分不满,跋扈的信口乱嚷起来,言语粗鄙,只说要砸了庆余堂的牌子,抢过一喽啰手中的大刀扬手便要挥出。

    馆主眸子一冷,手指微动间,却有人掀开帘子进了来,馆主目光一扫来者,嘴角边若有似无的浮起一丝宽心的微笑。

    只见那年轻人相貌普通,只那双灵眸清绝,眸光流转间有种透尘的风流。他水灵的眼睛冷淡的环视了这群人,眼波一闪,看着那大汉,本是温柔的眸子里迸裂出难以言喻的鄙夷。

    他轻嗤一声,对着那大汉重重地一拂袖子,收回目光,向馆主问道:“爹,您不是说不在馆内诊治染花柳病的人么,怎么今儿破例了?回头还得费功夫清理消毒。”

    闻言,大汗脸色剧变,身上也应合着开始发痒,不由心虚起来。他的喽啰们不可置信的望了眼大汉,见到他要杀人般的目光,忙又低了头。

    大汉脸上更是难堪,指着青年人的鼻子狠狠道:“小子!你乱说些什么?谁……谁染……花柳病了!”

    只是他听见青年人叫馆主爹爹,知道他就是庆余馆另一位坐堂大夫,据说虽年龄甚轻,却是医术高明,胜过城中许多行医数载的郎中,因此心下难免信了七八分。

    青年人似乎懒得搭理他,没好气道:“我说是你了么?”

    “你!”听他这么回答,大汉语气虽怒,却不免抱了侥幸的心理,只是身上还是痒,不由想起前几日去过寻柳巷,回家后就觉得身子不舒服。

    青年人冷冷道:“我什么我?既然来问诊了,还怕大夫知道么?”大汉目光一呆滞,顿时心彻底荡到谷底。

    青年人不再理他,只貌似无心地对馆主说话:“爹爹,方才我顺路去见了红……姑娘,她吃了几个疗程,脉象稳固些许,只那作恶的老鸨还是见天儿逼着她……真是个可怜人,如此,不知道何时能痊愈。”

    见那大汉和他的喽啰们脸色更是僵硬,馆主心中暗笑,只是叹口气,略作惋惜对着他儿子道:“确是个苦命的孩子,不过即是用了咱家祖上传下的方子,左右是能治好的。”

    青年人想起什么,道:“爹爹,她与我们总算是老乡,要么孩儿再给她加几味药进去,以期她能早日根治。”馆主赞许的点头。

    须知古时花柳病亦属绝症,听他们父子这么一番对话,大汉又想起与自己一度春宵的姑娘中有好几个名儿里都有红字,心中已经盖上自己是花柳病患者的印章,不由心慌气短,六神无主起来。

    他强自镇定,让自己的喽啰都出去,然后求两位医者能大慈大悲为他治病,此时,“庸医”变“神医”,讹钱的骗子变成无所不能的“观音菩萨”。

    青年人瞧他那涎皮赖脸,还不时挠这挠那的样子,强自忍笑,心中越发欢快,面上却是极冷,嘲笑道:“帮主还是寻回春堂李大夫吧,咱们这小医馆治不了您这位大侠。”

    大汉见软的不行想来硬的,举起刀就要威胁,突觉一物极快的飞来袭向刀身,那力道甚大,自诩牛力江宁第一的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手臂一麻一震,手一松,刀就堪堪要落了下来,他连忙用左手抓住刀柄,才不至于丢人。

    大汉这才知道他们两位中定有一位是高人,冷汗涔涔而下,不敢再嚣张,连声不迭的压低声音道歉:“两位大侠,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你们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的,给小的医治吧!”

    他态度诚恳,哀声连连,就差没跪下来,见那两尊还是不动声色,忙恳求道:“两位神医,方才小的说的你们别挂在心上;那个,你们当小的就是个屁,放过小的吧!”

    青年人终于忍不住,噗哧一笑,又阴沉下脸,不依不饶的道:“不行,爷喜欢憋着!”

    听言,那大汉讪讪站在那,似要哭了出来般,大大的牛眼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锦织!”馆主不想再与这些地痞流氓浪费时间,便严肃的打断了余锦织,道,“给他开方子。”

    “哦。”余锦织知道父亲想打发此人走路,便假装不甘心的答应下来,随手写了方子,态度生硬道,“医不医的好的,我就不知道了,出去拿药吧!”

    大汉似捧着珍宝一般小心翼翼的拿过方子,又是一顿感天谢地,乐颠颠的跑出去拿药。余锦织跟着出去,给青墨支了个眼色,让他磨刀狠狠抬价杀猪。青墨无比敬佩地表示理会的。

    因着之前斧头帮的人堵着门不让别的病人入内,因此等那群人走了,见没有旁人,青桐和丰沛便和余锦织闲聊起来,对余锦织的机智是一个劲的吹捧,又问老大怎么今儿才回来。余锦织只笑道路上耽搁了。

    正说着,医馆馆主余无痕从里间出来,对余锦织摇摇头,稍显不悦,问道:“给他用药了?”

    余锦织吐吐舌头,老老实实道:“嗯,撒了些,左右症状脉象与花柳病一样,防着他不相信咱们,去了旁的药馆瞧病。”

    余无痕不冷不热的瞥了眼余锦织,她连忙老老实实的低了头,又乖乖走过去,拉拉父亲的袖子,娇巧道:“爹爹,我外出采药多日,可想念爹爹呢!爹爹,你看我都瘦了!”

    余无痕虽仍是板着脸,宠爱的微笑却从眼梢唇角泛出来,无奈叹道:“你啊,就会惹祸,若他去查证那位什么红姑娘是否染恙怎办?”

    余锦织无所谓道:“这事儿,青楼又怎会外透?还不都说自家姑娘干干净净的。再说,我们还怕这些个小混混不成?”

    余无痕瞧着她那模样,不咸不淡笑了两声,只是温和道:“你倒是想得明白,既不怕他们,就得好生练功,今晚也别睡了,蹲一夜马步!”

    “爹爹!”余锦织急道。余无痕也不理她,径直走进了里间,一锤定音。

    余锦织垂头丧气的望了眼在那强自憋笑的青桐和丰沛,瞪了他们一眼,忽而睫毛微微颤栗,唇边浮上一抹浅笑,那模样分外诱人,让见过他真面目的两人都不禁傻了片刻。

    她只当不知,走过去拍拍青桐的肩膀,刻意拖得柔长的声音,道:“不是叫我老大?好兄弟要有难同当,今晚陪我蹲马步。”

    ——啊?丰沛面色怪异,但没有说话。

    “老大!”沉不住气的青桐正要反驳,接到余锦织“温柔似水”的目光,也只得收了声。

    此时,却有人送来了从京城来的信。余锦织一听神采飞扬,接过信一看,果然是之翎的信。这两年中,她虽与父亲定居到了江宁,但还是一直与之翎保持着通信。

    看完之翎的信,她心里自是雀跃,眼角弯弯一笑,进了里间对父亲道:“爹爹,还记得我跟您说过那位曾在京城照料过我的董鄂大哥么?他过些日子要来江宁了,到时您定要见见他,他的医术可是了得,人品也甚好。”

    余无痕笑道:“瞧你高兴的。”

    余锦织一窘,道:“我哪里有。”

    外面的青墨也进来笑着搭口道:“小师傅夸好的人定是不错的。对了,小师傅您这些日子在山里不知道。我听人说皇上、太子还有几位皇子一月就出京南巡,没多久也要到咱江宁来了呢!”

    听言,余锦织脸色陡然一变,忙低了头,再抬首间已经是云淡风清,笑道:“也不知道有没有福分见着圣颜啊。”

    “是啊。”青墨没注意到余锦织的异样,只八卦起了街头巷尾对此的议论。

    只有余无痕若有所思的望了眼自己的女儿,没有说话。

    闭馆吃完饭后,余锦织取下了轻薄的面具,一人凝倚着内院的鸳鸯藤架,手持之翎的信,放眼望着那碧紫深黑天,不知他们是否也随驾南巡?春寒犹冽的晚风刮来,她也不觉得冷,任由思绪随着那沉沉的黑云漂浮,前事犹思间,天际唏嘘渐远。

    干枯的鸳鸯藤下,她置身梦外,过于清醒,于是错过;碧天山野西林里,她看得清楚,他爱意不够,终是放手。

    其间,几分真假,依稀柔情,谁也分不清了。

    阑珊处(上)

    二月底,十里玄武碧波漾,画舫千灯鱼龙变。浪花呼酒明月低,何人舣舟青莹散。

    玄武湖畔游人如织,湖周摊铺处处,吆喝叫唤,人声鼎沸。

    湖中梁洲岛的览胜楼上,一身材修长匀亭,身着松花色丝棉袍子的男子,凭栏而立,从容俯瞰四方万物,仿佛一切乾坤尽在他把握之中;偏生,一脸无华神色,好似身外之物皆不入心,但这番静切威仪却已足以吸引其他人的目光。

    那男子俯眺着这夜色中的瑰丽湖色,忆起一千二百多年前,史说“鸿恩大德,前古未比”的隋文帝灭了南陈之后,曾下令夷平南京城,致使生民涂炭,而这片玄武湖也因此消失了两百多年。

    天子一令,倾城灭池,伏尸遍野……

    万象乾坤,天地枯荣,尽在翻手,覆手间……

    纵然高处不胜寒,那绝美的风景,又岂是底处之人能欣赏到的?

    他身旁一人犹豫良久,还是没忍住走上前去,俯躬身子说道:“四爷,这楼上露重风寒的,万一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不若……”

    四爷有些不耐得挥手打断他,道:“哪里有那样金贵?”他傲然挺立,微虚明眸,放眼眺望,远处黑幕般的无际天空下万家灯火璀璨光芒,点点闪耀若天上之星,他心中分外旷达,只觉万千沉浮于胸中纵横开阖。

    却是扭头对他身边另一位面色沉静的男子说道:“修远,当年景纯(1)就曾隐居此处,且作诗云志‘京华游侠窟,山林隐遁栖。朱门何足荣,未若托蓬莱。’倒是恬然洒脱,若我不是……倒也愿意学他超然尘世之外啊。”

    修远只低头恭谨的回话道:“主子乃……”四爷象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明眸炯介,那精致的薄唇勾出一弯俊魅柔弧,不发一言,转身负手举步而行。修远也恰停住,不再多说,只俯步跟在四爷身后。

    即使没入人潮,也难掩其与生俱来的朗朗风姿、高华气度,引得路上女子难免纷纷转眸娇涩偷觑,再羞红了脸闪开目光。

    四爷只作不知,若偷得浮生片刻闲的游客般,欣赏着湖色美景,随意的游览着湖边小摊。此次南巡,自己受益颇丰,对国计民生,各地民情也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亲眼所见,让他越发忧世忧民,这盛世底下掩藏着多少弊病和忧患?国库空虚,贪墨成风,吏治腐败,朋党盛行,而储君气质暴戾,乏明君资态,皇阿玛他老人家都看不到吗?

    四爷驻足于一小摊旁,摊子上摆满了各式不入流的折扇。摊主是名精神矍铄的老人,一见四爷他们靠近便忙站起来招呼:“这位公子气质超凡,外逸内刚,一看就是出自高门。正配这一把折扇呢!您瞧瞧,这纸面上“清气满乾坤”的梅花,正配您的风姿。”

    四爷敷衍的笑笑,拿了把折扇看看,却似不经意的与老人攀谈起来,问起了生计如何,地方官的政绩口碑等等。

    这时却有争吵的声音响起,四爷寻声转身而视,见得几个地痞无赖围住了一个小吃摊位。为首者牛高马大,一把抓起年老瘦弱的摊主,直嚷着让他还钱,摊主只说钱还没攒够,请爷们通融通融,却被踢倒在地,甚为可怜。摊位里还有小姑娘,连忙跑到老人身边,苦苦哭求地痞饶了他们祖孙二人。地痞们自是不依,满口秽语粗鄙,涎皮赖脸的抓着小姑娘,只说要拿她抵账。

    四爷眉心紧拧,默然不语注视着这一切,眸底渐渐凝了一团戾气。四爷正想要严惩这群地痞,却有一个清亮却冰冷的声音响起,那声音似乎很陌生,却依旧清澈如水晶盈耳,呵呵,依旧……

    四爷唇齿边慢慢挂上几分如春风般的浅笑,会是她吗?这熟悉的让他的心莫名轻轻震撼的声音,一时间,那似乎遗忘已久的回忆被这声音如珠子般一一串起……

    那厢伊人却不知那如夜深沉的双眸已经凝于己身,只是教训着那斧头帮帮主不能如此仗势欺人。

    牛眼大汉身边有手下,也不好对余锦织太示弱,只道:“余大夫,我知道您医者仁心,可是,我们是走江湖的,有一大帮兄弟要过活,不能您说不收就不收了。”

    余大夫……果然是她!她还是那样,带着面具,一身男装,爱打抱不平……她的身影正立在几步之外,对着一群高大的暴戾之徒,她毫无惧色,风华英姿,不输男子。可他却想起了三年前,鸳鸯藤下她的模样,清透柔媚双眸中的眷恋凝华,她脸颊上的飞彩醉霞……

    轻风拂过,荡起两人的袍角,如书页翻飞,往事重叠,曾有的心动,失而复得。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如海中潮汐,渐渐大了起来。

    而那边,余锦织面对着那群不依不饶的痞棍和无助可怜的老小两人,心中是沉重的叹息。

    余锦织自是知道她今日救了老王家的人,明儿还有老李家、小张家的人受到官吏欺压、恶棍欺侮。这是三百年前的中国,是落后冰冷的封建社会,在这片天空下很多让她不能接受的陋制弊端不是她,或者一两个人就能改变的。要杜绝这些,除非整个社会体制发生根本的变革。可事实上,她知道这不可能。历史的进程是循序渐进的,其固有的轨迹和规则不是她这个误入时空的人能够打破。

    其实,中国人自古都习于忍耐、墨守成规且甘于现状。而这个时空多数平民百姓对其极为低下的社会地位、对其生活的窘迫以及所受到的不公正待遇都极其麻木。对于这些思想上的束缚,她更是无能为力。或者,她能做的,是在保证己身的情况下,帮助一些可怜人。咱是现代人,从小就学习刘胡兰董存瑞黄继光邱少云江姐等人英勇无畏的事迹,在丑恶现象面前,总是要保持一份正义感的!

    余锦织目光冰冷的注视着牛眼大汉,态度强硬道:“你们要讨生活,就定要逼良为娼,让别人没得活路?好个江湖道义,今儿我算长见识了!我也不跟你废话,你的病没的最后一个方子不能根治,明儿你来庆余堂拿药方,我不收你诊金,当是给他们抵债。”

    牛眼大汉怕余锦织说出他身染脏病,不禁心虚,面上却不示弱,道:“他们欠了我50两银子,你的方子还值得了50两银子?”

    余锦织的嘴角慢慢挂上了轻蔑的弧度,身子微微前驱定定得逼视着牛眼大汉,轻声道:“我的方子或许不值这个价,但帮主的命可是千金难买。”

    余锦织复立直身子,神色淡淡却志在必得的望着脸色大变的牛眼大汉,知他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牛眼大汉铁青着脸怒视着余锦织,却是不敢言语。他心中对余锦织已怀恨意,却又不能不低头。只是这么大群人围着,一旦向余锦织妥协了,失了面子不说,传出去以后他还怎么混?如此受制于一个年轻郎中,这口气,又叫他如何咽得下去?

    余锦织知道他的心思,她不怕得罪这群地痞,但却怕这群地痞心怀怨恨,等自己走了报复这祖孙俩,倒是一片好心反害了他们。毕竟,她不可能一直守着他们。

    她放低了姿态对牛眼大汉道:“帮主,我非存心与你做对,只是这祖孙二人身世十分可怜,还请帮主高抬贵手卖我个面子。这个人情,他日我自当报还。”

    听她这么说,牛眼大汉自做多情的以为她是要交他这个朋友,两相权衡下,他缓了缓神色,对余锦织客套了一番。余锦织的态度疏远、不冷不热,只作敷衍。

    待这群地痞离开后,老人和女孩连忙感谢余锦织的大恩大德,几欲跪下。余锦织忙扶住他们,只道不必谢,让他们以后有何难处直接上庆余堂找她便好。

    他们自是感恩戴德。老人老泪纵横的拉着余锦织的袖子就是不愿放,对她品性大加赞美一番后,就开始说此恩无以为报。余锦织瞧着他的目光不停游回在自己和他孙女身上,额头冒出豆大一滴汗,就怕他下一句就说要让他孙女以身相许,一阵寒恶,忙“狠心”抽出手,尴尬笑了两声,只说还有要事在身,抬脚走人。

    走了没多远,余锦织却觉得有人在后面跟着她。她正敛了眉,缓了脚步留心确定,回应她的却是一个低沉混厚的嗓音:“锦织……”

    ……余音袅袅,耳边;霎时荡漾,心中……

    余锦织突觉呼吸紧窒,疑惑的缓缓转身,玄武湖上荡漾着的水色星光慢慢转出视线,入眼的是那满目灯火辉煌也掩不住的一汪眸光浮浮。

    隔了人潮汹涌,那位依旧神采飞扬、英气逼人的男子,正含着一抹浅笑静静的望着她。

    刹那间,春风十里。

    余锦织的心无法抑制的一震,一时间,她忽然有种错觉,这霎时的回眸,换得是流年水尽后的一池幸福似莲绽;这蓦然回首,见到的是为她守候相思之地多年的深情爱人。

    可是,她知道,这一切,不过渺渺然地轻烟幻觉。

    这灯火阑珊处的他,不是她的爱人。他们没有生死相伴的誓言,没有隔了重重关山也不相弃的守护,甚至,连个爱字也从未出口。

    如梦似幻的夜,她,却不愿沉沦。

    可耳根不知怎的就热了,心跳猝不及防的加快,不敢相信,问不出口的是:“胤禛,你如何能认出我?为何能在这茫茫人海将我找出……为何是你,为何?”

    “砰,砰,砰!”身子猛然一震。

    几声巨响之后,一串串烟花绽满天空。身边无数的人驻足赞叹着,而他们的目光始终未离开过对方。

    天空渐亮,色彩缤纷。

    眼前一片雪亮,焰花绽放九宵,直到冲到夜空最高处,焰心吐蕊,热烈盛开,千万条银丝如春雨细细飘洒,耀眼,刺目,迷心……

    却不知,让之失心?br /gt;

    锦织第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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