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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芳菲第52部分阅读

      竞芳菲 作者:肉书屋

    竞芳菲第52部分阅读

    萧卓怕她们和孩子冷着,赶紧提议到梅林中赏梅的暖阁里坐坐。

    一进暖阁,几人身上都热了起来。这时几个小孩子才正式和萧卓见了礼,当然小小的柳儿是不懂得行礼的,只是不住拍手笑着,小嘴儿不停地说:“暖暖暖暖”

    芳菲半蹲下身子,爱怜地把柳儿头上的绒毛耳套摘了下来,又把他抱到炕上。

    自有侍女前来奉茶送点心,一时间屋里稍稍安静下来。

    但客人们都没注意到,这暖阁其实是有内外套间的……

    透过雕花木格窗棂,朱毓昇深深地注视着坐在他一丈之外的芳菲,心中暗道:“她清减了……”

    看见她脸上似乎瘦得只剩下一双眼睛,朱毓昇就忍不住一阵阵的揪心。

    他以为自己可以断情弃爱,可以忘记这个曾经占去了他所有思念和爱恋的女子。

    但他却始终不能将她忘怀……以至于知道她进京后,竟要求萧卓安排让他暗地里见她一面。

    她是他,独一无二的初恋。

    正文 第二百章:帝心

    第二百章:帝心

    萧府后花园暖阁。

    萧卓有些笨拙地逗柳儿说话,他还从没和这么小的孩子相处过。饶是他从小便处事圆滑,和各色人等都能相处愉快,此时也还是有一种手脚没处摆的感觉。

    好在柳儿是个最不怕生的,被萧卓拉在跟前看着,依然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十分的讨喜。

    端妍说:“表哥,知道小孩儿惹人爱了吧?还不快娶个小表嫂,生一堆白白胖胖的娃娃,也不用眼馋人家的孩子”

    萧卓无所谓地笑笑,说道:“再说吧。影儿也是我的孩子嘛。”

    萧绿影真的像个小影子一样跟在萧卓身边,闻言不禁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端妍看在眼里,仿佛是看见了多年前初入闺学的芳菲……心中喟然长叹,脸上却依然笑着,和萧卓扯起了萧家几个兄弟们的家常。

    芳菲把柳儿接了过来抱在怀里,突然觉得有一丝不太对劲的地方。

    好像有谁在注视着自己一样……

    内间里的朱毓昇感觉到芳菲朝自己这边看来,忙退到外面看不见的角落里。

    也许是自己看得太专注,眼珠子的反光引起了她的注意吧……

    朱毓昇正想着,却忽然自嘲地牵动了嘴角。

    堂堂九五之尊,想见个人还得暗中布置,偷偷摸摸……这感觉真是奇怪啊。

    更奇怪的是,朱毓昇的心里并不为此感到不舒服。

    此时外间传来萧卓请她们到厅上去用饭的声音,朱毓昇才回过神来。萧卓知道他是不能久留的,早就得到他的旨意让她们在此稍作逗留便离开。

    朱毓昇忍不住再走到那雕花窗前往外看了一眼,只见到她一个憔悴消瘦的背影。

    印象中,她的背脊总是挺得很直,总在不自觉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倔强。

    可是如今……他只从她的背影中,看到沉重的哀愁与忧虑。

    一切都是为了她的丈夫吧……那个男人……

    直到手心感觉到略略刺痛,朱毓昇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攥紧了拳头。

    “吱呀……”

    内室的门被打开了。

    刚才陪着芳菲和端妍等人离开的萧卓,此时已经回转到这屋里来,拱手垂头禀告道:“皇上,时辰不早了,请起驾回宫吧。”

    朱毓昇眯了眯眼睛,一言不发,从萧卓面前大踏步走了出去。

    “表哥怎么还不过来……这府里有什么事要他处理那么久啊。”端妍一面给女儿和儿子布菜,一面轻声埋怨着萧卓待客不周。

    芳菲端着一杯茶在喝,并没有接端妍的话头。端妍还以为芳菲在想着自己的心事,没有察觉到她脸上玩味的表情。

    “相见争如不见吗?”

    芳菲心里不知是喜是忧。

    躲在萧卓家中暖阁里头看着她的人……全天下也只有哪一个吧?

    他对她似乎还是放不下……这对于陆寒,会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呢?

    芳菲感觉自己完全不可能猜测到朱毓昇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她猜不透——帝王的心。

    从萧卓的口中,芳菲得到保证,陆寒在刑部大牢里不会受到虐待。尽管萧卓的锦衣卫和人家刑部根本就不是一个系统,但现如今有谁敢真的拂了萧大人的面子呢?

    不过是一个地方上来的犯官而已,犯不着为了他和萧大人过不去。

    芳菲向萧卓谢了又谢。但令她感到十分遗憾的,是她不能到牢里去探望陆寒。

    想来也是,这又不是后世的监狱,还有家属探监这种说法……有些国家的监狱貌似还有夫妻探监房呢,咳咳。

    但在大明朝,这种事是痴人说梦,进了刑部大牢的犯人,除非被过堂提审,或是释放出狱,否则是不可能见到外人的。

    不过,萧卓答应芳菲,将她给陆寒准备的一些日常家用的东西送进去。比如御寒的冬衣、绒被、干粮什么的……琐琐碎碎,却全是芳菲的一片爱心。

    萧卓亲自到刑部大牢去给陆寒送东西。

    陆寒在狱中见到萧卓的时候并不太惊讶,直到萧卓取出芳菲给他的东西,他才知道他的妻儿竟一路追着上了京城。

    “她这又是何苦呢?”

    陆寒被押送与羁押了近两个月,尽管有缪一风的亲兵在旁相互,进了刑部以后也没吃什么大苦,但那也只是相对而言的。

    一个清高自傲的读书人沦为低贱的阶下囚,被粗俗的士兵们言语讥讽,不住挑衅与嘲笑,刻意克扣口粮,赶路时让他在大冬天也只盖着草席……

    那些士兵们本来就仇视读书人,尤其是当官的。这些官儿高高在上时,他们也只有点头哈腰的份。可是现在他们变成了自己手里任由摆布的鱼肉,那还不可劲儿地想怎么糟践,就怎么糟践吗?

    要不是缪一风派出的亲兵在后头紧紧跟着,跟这边领头押送的官兵们打过招呼说这几个犯官动不得,陆寒他们还不知道要受多少活罪呢。

    这些可怕的侮辱与伤害,陆寒全都一声不吭地忍受了下来。

    和士兵们顶撞、拼命,又有什么用?能够洗刷自己身上可耻的罪名吗?

    陆寒不觉得自己需要在这些小节上浪费时间与精力。

    他偶尔会想起,妻子在与他说笑时说过的一句话“忍无可忍,重新再忍”……

    这话陆寒一直记在心里。

    他会忍,忍到在刑部大堂被提审的那一天。

    不管别人怎么往他身上泼脏水,他也会亲自为自己正名

    可是没想到,芳菲居然……千里迢迢地紧跟着追了过来……

    从被捕到现在,没有流过半滴男儿泪的陆寒,摩挲着那厚实的冬衣,不由得湿了眼眶。

    而在这牢房外的朝堂上,风波依然在继续。

    除了西南学派与同安学派的人在不停角力,拿着这桩“泄题案”做文章攻击对方,朝里许多本来坐山观虎斗的大佬们也渐渐卷了进去。

    只有那龙座上的天子岿然不动,完全没有表现出想如何处理此事。他只是默默看着朝臣们互相攻击,嘴角挂着一丝冷酷而讥讽的笑意。

    他倒是想看看还有多少人想跳出来……

    真当他这皇帝是瞎子,是傻蛋,是那么容易被他们操纵的傀儡?

    “传旨。”

    朱毓昇对身边的小太监说:“传朕的旨意。西南道鹿城学政陆寒乡试泄题一案,朕要亲自到刑部旁听”

    这道旨意如同惊雷般把各派势力震撼得难以安寝。

    皇帝怎么突然要这么做?

    之前看他对这个案子并不像太关心的样子,这几日上朝都在议着别的朝政,根本就说过想如何处置陆寒。

    现在却忽然间提出要旁听……莫非这陆寒背后走了什么门路?

    很快,锦衣卫副指挥使萧卓前去刑部大牢看望陆寒的消息便传了出来。

    萧卓可是皇帝的绝对心腹,他的这一举动,莫非是得到了皇帝的授意?

    那皇上的意思是要保他,还是要杀他呢……

    大家有些捉摸不透。

    芳菲从端妍口中听到这件事的时候,真有一种立刻进宫面圣的冲动,问问朱毓昇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她也只能把这种冲动埋在心里。她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进宫?

    当初,是她自己拒绝了朱毓昇的……

    她没有资格再去质问他。

    “姐姐,这附近有什么香火旺些的佛寺么?”

    事到如今,芳菲又想起陆寒出事前,夫妻二人在轻云寺里抽到的签文。

    那签文上的事情,如今似乎正在应验。

    她便想再去庙里烧烧香,一来是求神佛保佑,二来也想再抽一回签,看看陆寒这回究竟命运如何。

    是的,她知道把希望寄托在抽签上真是飘渺又愚昧,如果是以前的自己的话,一定会狠狠唾弃这种迷信行为的吧……

    可如今她全然乱了方寸,不知该做些什么。

    那人明明白白的表示,他要插手这件案子了……

    “有的,”说起佛寺,端妍倒是很有心得。自从她丈夫去世后,她也差不多算是半个居士了,不仅在自己院子里设了个小小的佛堂,每个月也要吃上半个月的斋。至于这京城附近的佛寺,她更是踏了个遍。

    “有好些个……密云寺、童阳寺、大悲寺……”端妍一一数着,又说:“妹妹想去烧香?也好,再过两天便是十五,不如我们一起去吧。护国寺的素斋不错,可以在那儿用用午饭再回来……”

    “那就拜托姐姐了。”芳菲拉着端妍的手,由衷地感谢她的照顾。

    这些日子以来,端妍真是日夜都在照料着她,家里的事情倒放下一大半。芳菲看着愧疚,端妍却不以为意:“咱们是好姐妹,不是吗?”

    “嗯,我们是好姐妹。”

    芳菲把头靠在端妍的肩膀上,心中暖暖的,踏实多了。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心安

    第二百零一章:心安

    (好吧,刚才与死机中的电脑做斗争,前面发的那四百字的第二百零一章是乌龙章节……正经的章节在这里,瀑布汗。)

    十一月十五,本是端妍答应带芳菲去护国寺上香的日子。

    不过事到临头,又添了一个同伴。

    芳菲来到京城,在孟家当着主母的龚惠如自然也得了消息。十四日那天,惠如正好来探访芳菲,听到她们说要去上香,便略带不满地说:“你们倒好,把我给落下了”

    芳菲忙说:“没有的事。只是我心里闹得慌,想找个由头给自己安安心罢了。”

    端妍也说,这又不是去玩耍。这么多年过去,惠如在闺蜜们面前还是有些小孩儿心性,见到端妍板起了脸,忙轻吐一下舌尖说:“好吧,算我错怪你们了。不过,我也想去啊”

    于是最后出行的时候,便变成了三人同行。

    “想起来,在阳城的时候,我们倒是常常一块儿出去游玩的。”

    惠如轻轻撩起车窗,看着窗外掠过的茫茫雪色,不由得说出这句话来。

    芳菲和端妍听了,就像被一颗小石子投进了心湖般,激起阵阵涟漪。

    那是她们美好的少女时代——认真说起来,芳菲那会儿要操心的事情也多。既忙着给自己攒家当,又要在本家里力争拥有一席之地,还得担心着陆寒的学业……

    但此时回想起来,也并不觉得当日很苦,只感到十分充实。

    端妍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

    惠如见自己无心的一句话勾起两位好友的心事,便有些讪讪的,还是芳菲回过神来拉着她笑道:“惠如姐姐,我最近总是走神,你别见怪。”

    惠如摇摇头,轻咬了一下嘴唇,低声说了句:“你别担心,我让夫君去问过了……刑部的大人们说,有皇上在看着,不会有大问题的。”

    惠如的夫君如今在大理寺任职,与刑部也算是一个工作系统,所以消息比较灵通。

    “嗯,我没事的。”

    芳菲强笑道:“等相公平安回来,我可得好好谢谢姐姐和孟大哥。”

    有皇上在看着,这才是芳菲感到不安的根源呢。但这话是和任何人都说不得的,只能埋在自己心里。

    护国寺离城不远,所以端妍常常到那儿去烧香。因为寺庙周围没什么风景名胜,香客算不上太多。不过每到初一、十五,护国寺上新鲜斋菜的日子,倒是能吸引不少人来尝鲜。

    “这儿的斋菜很有名气吗?”

    听端妍和惠如在她身边说起护国寺的名吃“罗汉斋”,芳菲随口接了一句。

    “在这京城附近,算不错了。当然,这边的人做斋菜,还是不能和我们江南比的。”

    惠如这话,芳菲与端妍都表示认同。江南的斋菜花样之多,绝对让人想象不到。光在她们的故乡阳城,就有好几家出名的斋菜馆子招待那些在家修行的富家居士。

    “不过,咱们那边有些酒楼的斋菜,也太过了些。”说起饮食养生,芳菲倒还有几分兴趣:“本来吃斋就是为了尝尝清淡口味,结果大厨们却都一股脑儿想着要用素菜完全做出肉菜的色香味来……这和吃荤又有什么区别呢。”

    “妹妹说的是,”端妍也叹息一声说:“如今的斋菜只求‘不是荤菜,远胜荤菜’,也太刻意了,倒没了那份清静。”

    惠如却笑道:“不过这护国寺的斋菜素席,倒还不失本真,没有故意去仿制荤菜的肉味……放在如今倒成了特色了。”

    芳菲淡淡地笑了。

    “所以无论是做菜或做人,还是留着几分真心的好……”

    她默默想着,陆寒就是还不够厚黑,太过刚直纯粹,才会陷入这场诡异的风波中吧。

    但一进官场这个染缸便随之变质的……那就不是陆寒了。

    马车驶至护国寺门前,刚才坐在另一辆车上的各家丫鬟们忙都过来将自家夫人扶下车来。今儿来的香客不少,知客僧们都在寺门前殷勤接待着。一见几位衣着贵气的夫人被丫鬟们扶过来,便都走上前来迎接。

    其中一个知客僧认得端妍,十分客气地招呼了一声“靳夫人”,便请几人入寺上香。

    端妍和惠如都知道,陆寒的案子马上就要开审,芳菲不过是来拜拜佛祖求得一个心安,是以便没多生枝节,直接让知客僧带着芳菲去正殿烧香。

    芳菲进了大雄宝殿,径直朝释迦牟尼神像走去,膝盖一沾蒲团便俯身拜下。

    “我佛慈悲……”

    芳菲暗诵佛号,不住为陆寒和自己一家的平安祈祷。

    祈祷完毕,她拜了九拜,才扶着碧荷的手站了起来。一抬眼,却发现身边多了一个灰色身影。

    她愕然朝那人看去,发现这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僧,穿着朴素简洁的灰布禅意,看起来和这寺里的僧人们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他的容貌较为清矍,眼中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睿智的神色。

    “睿空长老。”

    站在芳菲身边的两个知客僧发现那老僧走近,忙都俯身向他行礼。

    看来这老僧应当是寺中一位辈分较高的人物。芳菲也随礼福了福身,叫了一声“大师”。

    睿空长老很是和气,认真打量了几眼芳菲才说:“老衲见女施主十分虔诚……不知是否有心事呢?”

    芳菲面色一苦,叹息说:“正是有些郁结难解,想来贵寺上柱香,给家人求求平安。”

    “求平安……”

    睿空长老拈须微笑,说道:“女施主不必担心,老衲虽然眼拙老花,但看女施主印堂正在淡淡发亮,应是有贵人救助的吉兆。”

    “真的?”

    惠如一直站在旁边听着,这时忙不迭凑到芳菲眼前,不知是不是受了那老僧的心理暗示,竟也喃喃地说:“好像是在发亮呢。”

    芳菲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额头,随即想起自己手上也没长眼睛,只得又把手放了下来。

    她又问端妍:“姐姐,惠如姐姐没懵我吧?”

    端妍眯着眼睛看了半晌,实在没看出什么来。但是她本着让芳菲安心的原则,还是郑重地点头说:“是有那么点意思。”

    芳菲眼睛一亮,忙又转向那位长老,问道:“大师既然懂得看相,自然也懂得解签了?我现在抽一枝签请大师帮我解一解可好?”

    睿空长老却说:“不必了。”

    此话一出,众皆愕然。

    “女施主既然是为家人求平安的,也不必抽签了。今我难得有缘相会,老衲就送你四句谒语吧。”

    “大师请讲”

    芳菲突然紧张起来。

    这个神秘兮兮的老和尚,又会说出什么话来呢?

    睿空长老轻轻一笑,说道:“劳君问我心中事,此意偏宜说向公。一片灵台明似镜,恰如明月正当空。”

    这是什么意思?

    端妍愣了一下,惠如更是直接开口相询:“大师这四句谒语该如何解释?”

    睿空长老此时却摇了摇头,转身慢慢走出了正殿。

    “女施主慢慢琢磨琢磨也就明白了……老衲告辞。”

    这……这就走人了?

    要不是这是端妍跟她再三保证过“非常靠谱,一贯正经”的护国寺,要不是那老僧长得有几分仙风道骨,芳菲真要以为自己遇上了后世旅行团在逛寺庙时最容易遇上的,爱忽悠人的“托儿”……

    可是这老僧不像是要图谋自己什么的样子啊。莫名其妙地出现,又莫名其妙的离开……三人不禁把眼光放到了身边那几个知客僧身上。

    那几个知客僧忙向几人解释,说这是本寺一位非常德高望重的长老,平时素来在禅房中闭关修行,今儿不知为何兴致大发,来到前殿与各位施主结缘。

    “女施主,既然睿空长老特意点化,您的家人应当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您就不必过于担心了。”

    知客僧就没有不会说话的,顺着睿空长老的话就继续宽芳菲的心。

    谁也看得出,这位夫人心事重重,家中必然有些不顺心的事情。他们多开解她一下,让她开开心心拿点香油钱出来,这正是互惠互利的事……

    那几个知客僧说着说着,芳菲虽然知道他们这些话也不过是说来好听,但有了睿空长老在前面铺垫,倒觉得很有道理。

    灵台如明镜,明月正当空。

    这句话倒真像是在说陆寒似的。

    陆寒为官,确是一片清明,全无私心,只想着把本职的工作做到最好。他对人对事,从来清澄如镜,虽然对于一个官员来说是不太合宜……

    难道那位老僧真有如此本事,从自己的面相上就看出了这些事情?

    那也太神了吧

    “几位施主,请随小僧到内院用素席。”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疼惜

    原先端妍二人虽然说过这护国寺的素菜做得好,名气大,芳菲也没太放在心上。她到此处来本为求佛,吃食什么的倒是极次要的。

    不过因为这位突然间出现的睿空长老,看似无意却十分中肯地切中了她的心事,又念了四句谒语来让她安心,再加上一群知客僧的宽慰……芳菲心头稍稍一松,面上神色便舒缓了几分,也有心情随两位姐妹去品尝一番这护国寺出名的斋菜了。

    护国寺有专门的内院来接待上香女客们。这寺庙正如端妍所说,“虽然不大,好歹有些年头,里头倒也齐整”。

    各间院落,都分布得错落有致,尽管因为是佛寺而没有大肆装潢,但到处的布置却带着一种世俗宅子没有的优雅与幽静。

    她们被带到一间厢房里落座。一般大户人家的主人出门,日常用具也都是让下人们带着的。当下端妍便唤身边的丫头们把她们吃茶用的杯壶取出来,叫小沙弥沏茶去了。

    小沙弥恭问端妍几个喝什么茶。芳菲与惠如纷纷便是随意,端妍也不啰嗦,便说:“沏我常喝的那些就行了。”

    她是这儿的老香客了,知客僧与小沙弥们都是认得的。小沙弥应了一声,双手捧着她们的杯壶退了出去。

    几人欣赏了一会儿这厢房里的摆设和字画。没多时,那小沙弥便将茶奉上。

    当芳菲闻到那股子清甜的茶香时,不由得愣了一下。“这是……梅茶?”

    端妍笑道:“是呀,这是你去年托人从阳城给我捎来的梅茶。量少,没舍得在家里待客用,专门送到这寺里来先在佛前供着,等我这儿礼佛的时候吃上一口。”

    “姐姐这么一说,倒真让我羞愧了。”芳菲赧颜道:“实在是我人不在阳城,这些花茶也只能让那位唐老太爷各样给我留一点儿,所以才往姐姐这儿送得少了。”

    芳菲的几个闺蜜,在闺学读书的时候为着芳菲开佳茗居,带着她们喝惯了各色花茶,因此一直到现在也还有着喝花茶的爱好。

    但芳菲因为种种原因,把阳城的花茶生意停下来了。幸好阳城的茶叶龙头,受过芳菲救命之恩的唐老太爷依然健在,接管了芳菲的佳茗居以后,每个季节窨制出来的各色花茶总会给芳菲留下一部分,以供她自己饮用和送人。

    不过货源没掌握在自己手里,芳菲能够送人的量也确实有限。这些日子住在端妍家中,常常也喝到自己给端妍送的玫瑰、菊花和金银花之类的花茶,却想不到端妍会珍而重之地把数量较少的梅茶供在寺里。

    因为梅花的花季本来就短,又不像玫瑰、蔷薇这些花儿一般产量大,成品率也很低,因而更外珍贵。

    “瞧你说的,羞愧什么?”端妍不以为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其实呀,也是因为这护国寺里头有一口甜水井,经年不冻,水质清冽,用来冲泡这梅茶再合适不过了。”

    惠如也在一边笑道:“我也是跟着端妍姐姐过来时才跟她讨上这么一杯喝。你给我的那一份啊,每次一来就被我夫君占了去。这梅茶特别对他的胃口,说是喝了以后心情顺畅,在大理寺断案时脑子都清醒着呢。”

    “哪有这么夸张”芳菲忍不住也笑了。

    不过梅茶也确是有这种功效的。梅花性平酸涩,入肝经,肺经,胃经,开郁和中,常常饮用的话对于郁闷心烦、食欲不振、肝胃气痛、头晕目眩等症状都会有不错的改善作用。

    当年在阳城时,芳菲便常常劝湛先生多喝些梅茶,去去她心头的梅核气。那时湛先生还年轻,只是常年的寡居生活让她总是心头气郁……后来她早早过世,也还是和少年丧夫,膝下空虚有关吧。

    一想到湛先生斯人已逝,芳菲就难免有些悲痛。她收敛心神听女伴们聊天,以此分散自己难受的心情。

    “不止你来跟我讨梅茶喝……”端妍看着惠如说:“有时候家中的妯娌们和我一道过来,也要打秋风来喝我这茶。她们倒羡慕咱们好运气,有个好妹妹专程给捎这些花茶过来……常常说着,要是能在京城里买到便好了。”

    惠如呵呵笑了几声,对芳菲说:“那芳菲妹妹你索性就再作冯妇,在这京城里头再开一间佳茗居好了我保管端妍姐姐能给你带来一大票客人,她族里的妯娌们可多得很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芳菲心头一动,觉得惠如提出的建议还真是挺靠谱的。不过她现在也没心思折腾这些,淡然一笑把话题带了过去。

    惠如也只是那么一说,没有特别上心。几人刚把一杯梅茶品完,一队小沙弥便都端着雪白的磁碟海碗上菜来了。

    芳菲见这寺里的斋菜装盘简朴自然,倒比外头那些刻意雕饰的奢华素席更有几分禅味。

    一般说来,斋菜馆子里的素斋,和那些做法事、道场、丧事的人家置办的素席,都要有压轴的四大件“素鸡”、“素鸭”、“素鱼”、“素肘子”,看起来色香味就跟真的荤菜是一模一样,连味道都差不离。

    吃个一回两回,芳菲倒也不甚在意。只是觉得连吃斋都这么不诚心,总有些怪怪的……这是为了吃素给佛祖看么?

    但现在摆放在她们面前的这一桌斋菜,却没有那种故意仿制肉菜的毛病。也许是因为做菜的都只是本寺的伙头和尚,并不是专门从外头请斋菜厨子的缘故?

    “妹妹,来吃这个罗汉斋。”端妍殷勤地给芳菲舀了一小碗罗汉斋:“他们寺里的菇菌鲜味足得很。汤头也不错。”

    芳菲谢了一声,接过来轻轻勺了一勺送入口中,果然是鲜咸适中,香味四溢。

    她看了看这罗汉斋的材料,有时令菜蔬与冬菇、蘑菇、草菇、雪耳、云耳、腐竹、笋丁、粉丝等等。虽说用料繁多,各种材料的滋味却是一点都不杂乱,反而显出了更丰富更有层次的口感。

    “嗯,真的很不错。”

    她很快就把一小碗罗汉斋用完,觉得舌头好像又活过来了。

    果然,美食会让人心情变好呀

    别看惠如貌似粗疏,其实心细着呢。见芳菲脸上有了笑模样,忙又给她夹菜:“这道绣球燕菜也好吃,妹妹你来尝尝吧。”

    惠如一边说,一边又给芳菲勺了半碗燕菜。这绣球燕菜是用豆腐糁、萝卜丝、素火腿等烧制而成,汤汁清澈,绣球飘浮,色泽调和,让人一看就觉得眼前一亮。

    芳菲又谢了惠如一声,边吃了两口燕菜边对两位姐姐说:“行了行了,你们两位就歇歇吧,再这么喂我,我都觉得自己变成嗷嗷待哺的小婴儿了。”

    惠如掌不住嘻嘻笑了起来:“嗷嗷待哺,哎哟……”她笑得直揉肚子,端妍也抿着嘴儿笑了出来。

    轻轻的笑声穿过厢房穿到门廊外。

    那位神秘的睿空长老不知何时又站在了这里,听着里头隐隐约约传出来的说笑声,面容依然平静温和,毫无起伏。

    他这算是完成了那人的托付了吧……

    尽管他是奉命而来,不过他的确也精擅相人之术,对芳菲说的那些面相、谒语也不是空口白牙吐出来的。

    “阿弥陀佛……”

    睿空长老双掌合十,轻移步子飘然而去。

    而厢房里头的客人们,完全没有察觉到睿空长老的存在。

    被端妍和惠如逗了几句,芳菲的表情更加放松了些,连站在一边的碧荷都不禁暗暗为夫人感到欢喜。她又盼着这两位好夫人多多给自家夫人夹菜,让夫人多吃些东西,这眼看着都瘦得不成样子了。

    异日老爷见了,不知道会有多心疼呢

    不过,碧荷却不知道,为芳菲的消瘦而疼惜的,可不止陆寒一个……

    皇宫,御书房内。

    “事情都办妥了?”

    朱毓昇看向身侧肃立的萧卓。

    萧卓点头轻声说:“睿空长老让人传了话给微臣,说她听了那谒语以后,心情开朗了些,连斋饭都吃了不少。”

    那就好……

    朱毓昇忍住吁出一口气的冲动,微微点头说:“你继续替我留意留意她的状况……虽然有端妍在照顾着,出不来什么岔子……多多小心吧。”

    “是,微臣遵旨。”

    萧卓同样为芳菲胃口稍开而感到安慰。她实在太过清瘦了……如果睿空长老的话能让她感到安慰,放宽心绪,倒真是件好事。

    皇上日理万机,却还记挂着她……看来,那陆寒的案子,皇上心里也大概有数该如何判决了吧。

    萧卓告退后,朱毓昇又取过桌上的几张奏折与一堆卷宗,稍稍看了一会儿。

    想不到这个酸儒还有那么点儿才干……哼。

    朱毓昇默默看着陆寒从求学至今的履历,嘴角露出一丝不明意味的笑容。

    “朕该如何处置你呢,陆子昌……”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祸福

    十一月下旬,陆寒的案子终于在刑部开审了。

    虽然皇帝以“科举无小事”为由下旨,声明要到刑部旁听此案,但审一桩案子绝对不是像戏台上演的那样过一次堂就能审清楚的。

    因此,在最终决审前,皇帝当然也不会没事干次次都去旁听。只不过有了他这一道旨意,那这案子审查起来必然要更加谨慎、细致、规范,什么刑讯逼供之类的是想都不用想了。

    说起来,陆寒在这桩案子里其实是“从犯”,主要的被告还是西南道提学古之宜。这古大人屁股底下其实还真不是那么干净的,什么贪墨之类的大罪名最然轮不上,任人唯私、把持学府这种小罪名当然少不了。

    所以这桩泄题案,还是从古之宜身上开始审起的,陆寒的罪名是行贿长官参与了泄题——还得押后审呢。

    不过古提学这回是真冤枉,他这人胆子其实很小,在官场上是出了名的好好先生。尽管常常干点护短收礼的事儿,但泄题这种杀头大罪他是做梦都想过要犯的。

    用他的话来说,这么干我有什么好处啊?乡试中举的人数是有规定的,他也不可能从中得到多少政绩,说来说起就纠结在钱的问题上了。

    陆寒是不是用钱给自己买前程——这是双方纠结的焦点。

    审案过程是冗长、繁琐而复杂的。芳菲一来上不了堂,二来也没法子得到最及时的反馈……虽然萧卓经常会托人来告知她案情的最新进展,芳菲依然常常焦虑不安。

    幸而有柳儿跟在她身边,吸引了她大部分的注意力。她看着柳儿纯真的笑脸,沮丧的心情总能暂时缓解下来。

    时间进入腊月,案情开始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西南道一些官员的证词对古之宜和陆寒都十分不利,但朝廷上反而安静了下来,原先为这案子争执不休的几派官员们都集体缄默了。

    他们都在不约而同地揣测着,皇上是出于什么缘故要亲自审理此案的呢……

    谁也不会去相信那个“科举无小事”是皇上关心此案的真正目的。而到目前为止,也压根没人看得出,皇上对这件案子是怎么想的……

    但萧卓特意让刑部大牢的牢头们善待这几个犯官却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

    这不得不让人关心啊。

    因为皇帝又下了新旨,要求“从快处理此案”,刑部与大理寺的人也都加紧了审案的步伐。

    芳菲从惠如那边也得知,陆寒在审问的时候没受什么大罪,只是坚决认定自己并没有行贿买题。并且,他也坦坦荡荡地将自己在鹿城府学所实行的管理与教学流程说了出来。

    陆寒很坦然,古之宜就未必有他那么敞得开。受了这古之宜和其他几个犯官的牵连,陆寒的罪名也始终没法彻底洗脱。

    “妹妹你别担心……表哥托人带话来了,说你夫君身上并没有查出什么事情来。最不济,性命是无大碍的。”

    端妍见芳菲又在闷闷不乐,忙过来开解她。“再过两天就是大审的日子了,只要皇上在监督着,下面的人弄不了幺蛾子,你夫君肯定能过关。”

    芳菲“嗯”了一声,也没法再说些什么。事到如今,她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这些天来,还是多得了睿空长老的那几句话,让芳菲心中的阴霾消散了不少。罢了现在看来陆寒是不会被处死了,大不了除了功名回家做田舍翁去,自己努力挣钱给陆寒在乡间开个小小学堂,让他当个教书先生好了……

    这官场,咱就真是不想混了什么乌七八糟的事情嘛……

    终审那天,皇帝果然御驾亲临刑部大堂。

    要知道,自从皇上登基以来,还没来这儿巡查过呢。就是去年审问造反的颐王那间惊天的谋逆案子,皇上也只是最后下了圣旨表示关注案情罢了。

    刑部的大佬们忙着团团转,大冬天身上还是不住地出着白毛汗。

    朱毓昇冷眼看着这群围着他转的臣下们,一声不吭,直接坐在大堂的屏风后,缓缓靠在人们早就为他安排好的高椅上。

    今天过来……虽然他不想承认,但他内心深处,还是想再见见这个叫陆寒的男人。

    不知道他上堂之后,还会像殿试时那样从容淡定吗?或者,就只是一个会装装样子的草包书呆子而已?

    朱毓昇不免有些期待……

    这一日,芳菲哪里都没去。

    她只是向端妍请求,借端妍设在自己院子里的小佛堂一用。

    天还未亮,她便起身洗漱、沐浴、焚香。随后,便把柳儿交给了奶娘,自己一身素服进了小佛堂祈福去了。

    “老天爷不会怪罪我临时抱佛脚吧……”芳菲有些自嘲地想着。

    端妍知道芳菲今儿要为陆寒祈福,也没去打扰她。直到过午下人来说,陆夫人从早晨起就水米未进,端妍才匆匆到佛堂里去找她。

    一进佛堂,端妍便看见芳菲跪在蒲团上,双掌合十默默念叨着些什么。

    “妹妹……你从早晨起就跪在这儿了,膝盖都肿了吧?”端妍劝道:“起来歇息一会儿,喝点汤水好不好?”

    芳菲抬起脸上,却问了句不相干的话:“姐姐……萧大哥那边有消息了吗?”

    端妍这才想起来,按照刑部办公的时间,这案子应该审了一半了。

    不过萧卓今天估计要一直陪在皇帝身边,可能还没找得到机会出来捎话呢。

    “应该快了。”端妍嘴里应着,手上却想着把芳菲拉起来让她歇歇。

    虽然这几天芳菲脸上多了些血色,但这么折腾下去也不好啊。

    “不用了……姐姐。”

    芳菲拒绝了端妍的建议。

    端妍以为芳菲是怕半途起身心不诚,又劝她说:“就是高僧们参佛,也没有这样不吃不喝不起身的道理。有心则诚,你就先起来吧。”

    芳菲摇了摇头,轻轻地说:“我是在陪他。”

    今天,陆寒要被提审过堂,一定要在刑部冰冷的大堂石板砖上跪上许久吧。

    他有没有穿上自己亲手给他封的鸭绒护膝呢?

    自己跪在蒲团上,已经觉得膝盖发麻……那鸭绒护膝,能不能抵御住石板砖上的寒气……

    芳菲情知自己无法陪陆寒过堂,但她愿意以这样的形式来想象着,自己就在他的身边。

    相公,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要一起面对。

    端妍实在不放心芳菲这样呆着,好说歹说,把柳儿都搬了出来,总算把芳菲劝起来喝了点米汤——本来端妍是要她喝鸡汤的,但芳菲坚持说自己今天既然是要求佛,那可不能吃荤,端妍也拿她没办法。

    到了傍晚,萧卓的人还没来。芳菲越发紧张,却忽然听见柳儿的哭声由远及近从外头传来。

    “娘……娘……”

    芳菲心头一跳,不知柳儿是怎么了,忙挣扎着想起身。

    跪得太久,她的膝盖都软麻了,一直竟也站不起来。碧荷忙将她搀扶起来,芳菲顾不上自己,忙说:“去看看少爷怎么了?”

    端妍见芳菲总算出来了,心里稍稍一松。把不爱哭的柳儿硬生生拧哭了,她也有点内疚,但想着芳菲要是不肯出佛堂来把身子熬坏了,岂不是更不妙?

    “姐姐,柳儿怎么了?”

    芳菲一瘸一拐地走出来,看着奶娘怀里的柳儿哭得稀里哗啦,小模样好不可怜。

    端妍无辜地说:“你这当娘的一天都不见人影,小孩子自然是害怕的。赶紧回屋抱抱他,他怕是还没缓过神来呢。”

    芳菲刚抱着柳儿进了屋,柳儿的鼻涕还没擦干呢,忽然端妍就被人叫了出去。

    莫不是……萧大哥派人来报信了……

    端妍也估摸着是萧卓送信来了,心头一跳一跳的,也不禁紧张了起来。

    萧卓这回没叫人传口信,而是直接送了一封封了口的信笺过来。端妍拿着信就回了后院,一直在考虑着该不该把这信交给芳菲……

    要是事情真的有了坏结果,芳菲还不知道要急成什么样儿呢。

    柳儿只是被端妍偷偷拧了一把大腿,才疼得哭天喊地。这会儿被芳菲和奶娘哄着,又开始嘻嘻笑着了。芳菲把他抱在怀里摇着,却看见端妍拿了封信进来。

    芳菲心中又是激动又是害?br /gt;

    竞芳菲第5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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