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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芳菲第61部分阅读

      竞芳菲 作者:肉书屋

    竞芳菲第61部分阅读

    爷,你看这陆夫人说的话,是不是有道理?”

    丁易想了好一会儿,才微微点头说:“想起来……确实也对。”

    他叹了一口气,身子一软,轻轻靠在床边的被褥上。

    为了子嗣的问题,他真是心力交瘁。

    丁易算得上是王公贵族中的异类,他本身还真是不太好女色,对妻子也是真心的疼爱。像他这种身份的勋爵,别说是真的袭了爵位的,就是那些别的侯府公府里头的闲散公子,谁身边没几个解语花?

    别人都以为是朱宜真善妒,闹着不让他纳妾,其实也不尽然。

    但是无论如何,传宗接代的观念是深入了每一个世人的骨髓之中的,丁易再看得开也不可能对此释怀。

    在多方努力无果的情况下,他只得向妻子提出要收个通房,看看能否生下个庶子来,也好对祖宗有个交代。

    妻子虽然默许了,但是丁易看着她一天比一天更加暴躁易怒,动辄发火,就知道妻子心里是不舒坦的。

    不仅仅是出于对另一个女人的嫉妒……一个通房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威胁到朱宜真的地位的,更让朱宜真不舒服的,是“别人的孩子”。

    如果真的生下来了,那可不能当普通的庶子养,真要记在她名下做嫡长子的日后袭了爵位的,也是这孩子……

    但凡人都有私心。朱宜真当然希望是由自己的亲生儿子来袭爵了,怎么甘心把爵位让给一个庶出的孩子?

    丁易看朱宜真对选通房丫头的事一拖再拖,也不忍催促她。

    想不到妻子还是没放弃她自己生嫡子的想法。也难怪的……

    “侯爷,陆夫人跟我说了好些话,都是我以前没听过,更没想过的。”屋里没有旁人,朱宜真便顺势也斜斜倒了下去紧挨着丈夫,在他耳边说了好些私密话。

    丁易听了也是不住惊诧,脸上表情变幻莫测,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丁易才开口说:“陆秦氏送了你什么东西?”

    “哦,那个啊。”

    朱宜真坐起身来,走到梳妆台边,取过一个小小的木匣子。

    “她送了我两瓶子玫瑰香露,一瓶用来擦脸,一瓶是给调着喝的。”

    丁易一个大男人,不好对什么香啊粉啊的发表见解——像贾宝玉这种极品也是千年等一回,百年出一个的,寻常男子若是跟内眷讨论这些脂粉,自己就先羞愧而死了。

    不过这味儿闻着倒是挺清雅,绝不是外头那些脂粉能比的。说起来,似乎比妻子用的那些内造的脂粉还好些。

    “玻璃瓶子?倒是和内造的香露一样。”丁易只是随意打量了一下那两瓶香露便自顾叫人伺候自己到净房里梳洗去了。

    等他转回屋里,朱宜真已经先睡下了。让他意外的是,妻子竟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显然已经睡着了。

    天知道有多久没见过妻子这么快就入睡了?

    看着朱宜真在烛火映照下恬静的睡脸,丁易又无声地轻轻叹息。

    芳菲送给朱宜真玫瑰香露,便是用来安神宁心的。

    其实芳菲早就想提炼玫瑰香露了。她上辈子特别喜欢用各种精油香薰来调节心情,深知这些玩意的好处。

    只是以前住的阳城、鹿城,根本没有玻璃作坊。而没有玻璃器皿,是提炼不出真正的纯露和精油的。

    也是直到前几个月,因为济世堂生意扩张的缘故,有几种特别容易走味的药丸需要定制专用的器皿。涂七请示说想去采购一批质量上乘的瓷瓶,她一时兴起,让涂七看看能不能用玻璃瓶子,才知道这京城里玻璃作坊还不少。

    有了玻璃作坊,芳菲便来了兴致,特地把炼制精油和纯露的方法写了下来,让春雨去替她找人来试试能不能弄出点高纯度的玫瑰油来。

    因为有芳菲“不怕花钱”的指示,重金礼遇之下,果然让春雨办成了这桩事情。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秘辛(五千字)

    第二百四十章:秘辛(五千字)

    芳菲送给朱宜真那两瓶玫瑰香露,是首批试验成功的产品,每一瓶的成本起码要几十两银子,真是货真价实的“液体黄金”。

    因为制作这种高纯度的玫瑰露,从原料到制作,要求都很高。

    在每年春夏之交,玫瑰尚未开放之时,选取上品玫瑰中朵儿大、颜色紫、光泽艳者,分批采摘。用小火将其迅速烘干,火候不可过大也不能太小,烘时将花瓣铺成薄薄一层,待其干燥后,将适量花瓣放入玻璃烧瓶内提炼纯露。

    接下来的步骤才是关键……也是前人所未曾试过的,花瓣蒸馏法。

    这需要用到芳菲设计出来的玻璃烧瓶和同样是玻璃材质的冷凝管——在此之前,许多药堂蒸馏药汤,会使用竹管,效果相去何止万里。

    蒸馏时,将装了花瓣的烧瓶加上清水,塞上软木瓶塞,再接上冷凝管。然后,将烧瓶放在小火炉上加热,烧开后收取蒸馏液即为玫瑰露。

    过程说起来并不难,但是每次应该取多少两花瓣兑上多少水,火候的大小,加热的时间,提纯后的保存……这一系列试验是复杂而繁琐的。

    即使芳菲手上有着十分详尽的制作方法,依然得让人实验了许多次,用掉了整整两车玫瑰花,才提纯出了十小瓶玫瑰纯露。

    她自己还没舍得用呢,一下子却给了朱宜真两瓶,说起来还真是有点心痛。

    不过……

    芳菲想,她这么做,应该是值得的。

    “夫人,这是您前些日子交代涂七查的,京郊几条花农村子的情况。”

    春雨捧着几本册子从外头走进屋子,顿时听到满屋哭声。

    陆府的三胞胎好像真是连着用一颗心似的,一哭就全都哭起来,一笑就全都笑个不停,让服侍的下人们也很是无奈。

    为了照顾这三位小少爷,陆府只得又请了三个奶娘,买了四个小丫鬟,才勉强够人手做事。加上芳菲屋里原有的一个奶娘六个丫鬟,还有院子里三四个管洒扫的小丫鬟,就这一个院子便足足有将近二十个下人。

    芳菲有时跟春雨感叹自己家用人太多,春雨却不以为然,对芳菲说:“夫人,这才是富贵人家的气象呀。奴婢跟着夫人到靳府、孟府、龚府去,他们几家的下人才多呢。一些得脸的管事娘子、媳妇和大丫鬟下头,还有小丫头片子供使唤的,一院子乌压压全是人头。咱家这算简朴的了”

    这还叫简朴?每个月发月钱的时候,芳菲都要心疼上老半天,总觉着下人太多了。

    不过想想那红楼世界里,一个小少爷屋里就三四十个下人,自己家比起来确实又少了许多……

    “唉,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

    芳菲叹气道。

    养活这么一大家子,可不是件轻松容易的事情,反正陆寒那点俸禄是可以直接无视的。

    现在济世堂生意好,又托了某人的洪福,跟军里签了协议,每个季度往边城送一趟金创药、伤寒药等等,能赚回不少利润。

    不过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往军队供应军药是好,也不一定能长久做下去啊。不能只看到眼前的好事,得为将来多考虑考虑才是。

    早在前些时候,涂七就让春雨对芳菲说,现在这时节,是买地的旺季。

    涂七这是为东家考虑,想提醒芳菲该在京城买些地了。

    也难怪涂七会这么想。在这个农业为本的国度里,所有稍微有些余粮的人家,都会积攒土地作为安身立命的根本。

    陆家已经在京城安顿了一两年,眼看着陆寒又新升了官,暂时不可能外放,是该在京城附近买些田产了。

    “是呢,我也正想买地了。”

    芳菲一松口,春雨当时便喜道:“夫人想买什么田地?还是水田好,最肥。奴婢让我家那口子去查查,找些中间人问问吧?”

    “不着急……我倒是不想买水田……”芳菲边思索边说道。

    春雨一愣,不买水田,难道买山坡地?怎么可能。

    “你让你男人,去查查除了咱们上回买玫瑰花那陈家庄,京郊还有哪些村子是种花的。我看过年庙会上花市那么火爆,京城赴京的花农应该不少才对。”

    春雨虽然疑惑,但是对主人的命令绝对服从,是她最让芳菲满意的一点。她没多问便去对涂七说了这事。

    涂七查了好些时候,到今天才让春雨把他调查的结果送进来,请芳菲过目。

    芳菲正歪在罗汉床上养神,含笑看几个奶娘各抱着一个哥儿在喂奶。看到春雨过来,便对奶娘和丫鬟们说:“行了,把少爷们抱回他们屋里去吧。记得等他们午睡醒了再抱过来。”

    芳菲住的院子在陆府的南角上,北屋、东屋、西屋分别有三间房。芳菲和陆寒住在北屋上房,两边耳房是给当值的丫鬟们歇息的,东屋住了柳儿和服侍他的人,西屋自然就分给了三胞胎。

    奶娘和丫鬟们一起行礼退下回西屋去了,这屋里霎时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芳菲与春雨、碧青三个人。

    “这些小鬼活力太充沛了,吵得我脑仁儿疼得要命……碧青,给我倒碗杏仁茶来。”

    芳菲一吩咐,碧青便退到外间去倒茶了。

    这时芳菲才伸手接过春雨手里的册子,坐直了身子认真看起来。

    春雨显然之前已经看过了,当芳菲看到一些地方有疑问的时候,春雨都能及时解答。如果她真是不知情的,也便照直说不知道。

    芳菲的目光稍稍从账册上移开,微笑着看了春雨一眼。

    “你办事越发稳重了。”

    “奴婢只是尽本分而已”

    春雨忙垂首说了一句。能得到女主人的赞赏,春雨还是很开心的。

    “你们夫妻做得很好。”

    芳菲一边看着册子里的情况,一边喝着杏仁茶想着心事。涂七办事越来越老道了。这册子里不但记下了京郊附近几个专门种花的村庄的人口与田地、庄园,连每个村子擅种什么花草,也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陈家庄擅种玫瑰、蔷薇、牡丹;王村擅种玉兰、梅花;臧村擅种各种兰花……

    嗯,各有所长啊。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种花是种很有技术含量的农活,不是什么人都能种好的。各村各户,都有自己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种花经验和秘方,一般都是不外传的。

    不过,她也不是要学他们的技术……

    她只是要跟他们买花罢了。

    “来,咱们到外头小花厅上去说。把涂七和砚儿都叫过来,我有事吩咐他们。”

    碧青看芳菲要起身,赶紧上前搀扶。芳菲笑着推开,自己站起来了。

    “你们也把我想得太娇气了”

    碧青还没说话,春雨先劝着了:“夫人,您这才出了月子几天啊?多歇歇,别劳累了。”

    “行了,你都懂得说我出了月子了。这不是早就养好了?”

    话虽如此,芳菲也知道春雨碧青的苦心。她特意让碧青拿了件薄绸披风过来披在身上,才说:“你看,这么热的天气我还捂得结结实实,该放心了吧?”

    涂七和陆砚被召到小花厅里听芳菲吩咐办事。

    当他们听完芳菲的话之后,都有片刻的犹豫。

    涂七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了:“夫人,那些村子附近的地,并不算肥沃……”

    如果那附近的地很肥,他们就不会以种花为主业了。

    芳菲是让他们去考察一下,那几个种花村庄附近的土地,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田庄出售。

    “我不是要买种粮食的田地,”芳菲端起杯子呷了一口清茶。

    不种粮食?

    涂七与陆砚对视一眼。

    不种粮食,那就是种花了……

    他们有些明白过来。

    陆寒见芳菲才出了月子,又开始忙活起置地的事情,对此并不赞成。

    “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子受了多大的损伤?当时……”

    陆寒回忆起三胞胎出生后,稳婆们来报告芳菲大出血得用大量的谷灰止血,那时他真是吓得心脏都要停跳了。

    这才过了多久?照他想来,芳菲可得静静养上个一年半载的才行,怎么才出了月子十来天就又去理事了。

    “涂七和陆砚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

    陆寒面现薄怒之色,埋怨下人们不懂事:“你胡闹,他们跟着你胡闹?不好好劝你休息,还拿这些事来劳烦你?”

    “你别怪他们嘛,”芳菲见丈夫真的恼了,连忙把陆寒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轻轻拍着他的心口说:“夫君别气,生气的人老得快哦”

    “你少调皮”

    陆寒怒目一瞪,芳菲不禁轻轻缩了缩脖子。

    “别气啦……我真的没劳累呀连大门都没出去过”

    见陆寒又要教训她,芳菲忙解释说,自己就是躺在屋里看了看他们调查回来写的情况,还有下了几个命令,根本没动手。

    “夫君大人……别生我的气好不好?好不好?”芳菲摇着陆寒的手。

    陆寒还是板着脸一声不吭。

    芳菲哄了又哄,陆寒还是没有消气的表示。她只得把自己的计划原原本本跟陆寒说了一遍,既分析了自己前期已经做了的准备,还有即将开展的一些活动,以及之后可能会得到的利润和效益。

    “相公,你看,事情就是这样……都进行到一半了,你叫我收手……”

    陆寒看着芳菲可怜兮兮地望着他的眼睛,脸色一松,叹气道:“你呀……”

    “相公不生我的气啦?”

    “气气有什么用?从小到大,你就是个倔脾气,要做的事情谁都拦不住”陆寒依然气鼓鼓地说。

    芳菲赶紧接上:“哪有相公你就能拦住我,嘻嘻……可是这回我真是不费什么劲呀,让涂七春雨他们几个忙活去就好了。”

    “芳菲。”

    陆寒突然伸手把她揽进怀里。

    “嗯?”

    芳菲有些奇怪,成亲以后,陆寒已经很少叫她的闺名……除非是在特殊的时候,比如,红绡帐里……

    她的脸不由得微微红了,轻声问道:“相公,怎么了?”

    “钱,是赚不完的。”

    陆寒很认真地说:“对我而言,赚钱也好,仕途也好,这一切……都没有你重要。只有你这个人好好的,我才会觉得……活在这世上是有意思的……”

    芳菲把脸埋在陆寒的怀抱里,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心里是满满的感动。

    “嗯,知道……我也是一样……”她伸出两手搂住了陆寒的腰身,紧紧抱着他:“陆哥哥……对我来说,你也是最重要的。”

    这一刻,他们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阳城郊外陆寒寄居的那间茅舍里。

    在那粗陋的农舍中,陆寒对她说出了此生不渝的誓言。

    而他也一直,用行动证明着自己的诺言……

    “我会用我的一生,来保护你。”

    涂七和陆砚自去依照芳菲的命令行事不提。

    因为有了陆寒的嘱咐,芳菲对理事也就不太热衷,日常还是以养生安神为主要的生活内容。

    不过她在家里也没法太清闲。上门来拜访的各家女眷,还是和怀孕时一样多……也许可以说,是更多了。

    她又没胆子真的闭门谢客,做这种事会招人恨的。

    “夫人,昀宁县主来了,正在外头厅上等您呢。”

    碧桃匆匆忙忙进来向芳菲禀报。

    芳菲听了赶紧让碧青服侍自己换上见客的衣裳,又让她快手快脚重新给自己梳了头,插了两支钗子。

    碧青梳头比不上碧荷灵巧、花样多,但是也不算太差。她现在不当值的时候,常常就拉着碧荷学梳头,手艺大有进步。

    芳菲往外院赶的时候,算算这回昀宁县主上门,距离她上次来拜访也有一段日子了。不知她那焦虑症如今好些了没?

    至于昀宁县主是否有了身孕,这根本不在芳菲的考虑范围内——不孕的事情绝不是那么好解决的,不然后世那么多不孕不育医院怎么赚钱啊。

    等到她见到侯在厅上的朱宜真,发现朱宜真确实起了点变化。

    最起码,朱宜真眼下的乌青眼袋没有了,眼里的红血丝更是不见踪影,脸上那不自然的潮红也消散了许多。

    看来她这段时间睡得不错啊。

    “陆夫人”

    看到芳菲,朱宜真嘴角轻轻上扬,看得出是真心的笑容……尽管她年近三十,但这一笑起来,还是十分俏丽,看得出当年绝对是个容色绝艳的美人儿,怪不得惹定远侯那般倾心。

    “陆夫人,多亏了你那两瓶玫瑰露。我听你的话日日服用,果然心头清凉了许多,也睡得香了。觉得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全都是陆夫人你的功劳呢。”

    “那就好”

    芳菲见朱宜真的情形有所好转,也为她感到高兴。

    别的且不说,起码要把焦虑症给治好。不然,还真是容易老得快呢。

    两人落座之后,朱宜真又说:

    “还要谢谢你让人送过来的那些百合菊花茶。我都照你上头写的,每天没事就喝一点,真是挺清爽的。”

    这百合茶、菊花茶,是芳菲的阳城旧友,也是她的忘年之交唐老太爷让人送到京城里来的。唐老太爷最是长情,一直惦记着和芳菲的交情,芳菲在哪儿住着,他就让人往哪儿送花茶,这些年来都没间断过。

    不过,这里头也有唐老太爷的小小私心。要知道,陆寒现在什么身份,芳菲又是什么身份?要不是唐老太爷以前和他们有旧,如今想和陆家攀交情,也不容易了——官与民的鸿沟已经够深,唐老太爷还是地地道道的商户,社会地位很低微。能够跟陆家结交,对唐家是一点坏处都没有的,那么点花茶算啥呢?

    芳菲前些时候,让人给朱宜真送了一包百合菊花茶,也是解朱宜真的焦躁的——其实吃药对焦虑症和抑郁症的治疗效果还真是不明显,不如食疗。

    百合花的作用,是调肺的,肺部和人的情绪之间有着极大的关系。在中医认为,悲和忧都来自于肺部,肺部不好,就容易忧郁,焦虑。菊花清心、疏肝、理气,这个配方可是把人的好几个器官都给调理通顺了。

    饮了百合菊花茶,情绪自然会好转了。

    朱宜真从来自视甚高,但发现芳菲也是个雅人,对芳菲倒是很有好感。芳菲和朱宜真谈了一阵子,发觉她不像上次一样,句句话都围绕着她的子嗣问题,这无疑是一个进步。

    就是要这样,把事情慢慢忘掉,才不会被它所困扰。

    想不到朱宜真也是一个爱茶之人。两人也算志同道合,谈论了半天茶道,说到兴起,芳菲便想起一事来。

    “县主,我家里有间茶室,不如您到我茶室里,我泡茶请您尝尝?”

    朱宜真欣然应诺。

    芳菲的茶室,在后院的小偏院里,环境十分清幽,朱宜真极为赞赏。

    一进茶室,看到一幅写意的竹子画卷。

    “这是你画的?”

    芳菲笑着应下。

    朱宜真的脸色微微变了。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墨竹

    第二百四十一章:墨竹

    “这是你画的?”

    小巧雅致的茶室墙壁上挂着一副竹子画卷,笔墨写意,姿态舒展,虽然看得出笔力未逮,但意境却颇为深远。

    朱宜真刚看到这幅墨竹图时,便觉得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看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等她看见这墨竹图上并无落款,只在右下角盖了一方小小的朱砂方印,是一个阳文小篆的“秦”字。

    所以朱宜真才会开头问芳菲,这是否出出自她的手笔。

    当芳菲颔首应是时,朱宜真才猛然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类似的画卷,不由得变了脸色。

    芳菲看朱宜真神色瞬时一凝,还以为自己画得不好,歉然道:“这是我少年时为了排遣寂寞胡乱涂鸦的,难登大雅之堂,只在自个家里补壁罢了……实在是贻笑大方。”

    “哪里”

    朱宜真迅速调整了自己的表情,欣然笑道:“陆夫人画得很好,尤其是这种渲染的技法,我似乎未曾见过……这是江南哪位大家的画风吗?”她知道芳菲是江南人,是以由此一问。

    “不是,”芳菲有些赧然,稍微犹豫了一下,说道:“是我自己乱涂乱抹的,哪谈得上什么大家。真是污了您的眼睛,抱歉得很。”

    是她自己的画风啊……

    朱宜真轻轻眨了一下眼睛,旋即笑着把话题引到了品茗饮茶上头去了。

    芳菲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两人在茶室里分宾主落座,碧青和碧桃两个忙将芳菲的小茶炉与铜壶取出来,点炭烧水。

    少顷,铜壶中水沸如鱼眼,如珍珠,发出沙沙的声音。

    芳菲细心地打开她珍藏的一罐名茶,将茶叶按照粗细一层层码好。

    朱宜真端坐在客位上,注视着芳菲柔白纤细的一双玉手有条不紊地分茶冲水,眼中闪过一丝深究的微光。

    她轻抬凤眼,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那幅墨竹图,心中更是笃定。

    很多年前,她曾看过一幅类似的墨竹图,那画风,那用墨,那构图……和这幅何其相似。

    那幅图的主人,是当今天子朱毓昇。

    少女时的朱宜真常常出入宫中,和当时养在宫里的几个王嗣都有来往。那时候的朱毓昇被另外两个王子排挤,还是她常替他解围。

    为此,朱毓昇和她还是挺亲近的。

    她时常见他把玩欣赏一幅装帧寻常的墨竹图,又不是名家作品,却时时看个不停。

    她有次问他:“你看来看去看不腻啊?换一幅吧,我刚得了幅山涛的名作,送你了。”

    朱毓昇只是笑笑,什么都没有说。

    但她下次去找他,发现他还是看着那幅墨竹图不出声,眼里的神色无比温柔。

    朱宜真猜这幅墨竹图背后,一定有一段故事。

    听说安王妃酷爱书画,也许这是朱毓昇母亲的亲笔,所以他才会带着进宫来,又如此珍重吧——当是时,朱宜真这样推测。

    后来朱毓昇继位大统,她已经是定远侯家的二夫人,一入宫便只能到皇后那边去问安,也不知道朱毓昇是不是还把那幅画带在身边。

    不过……

    现在她才明白过来,原来朱毓昇迷的不是画,而是人。

    她绝对可以肯定,朱毓昇手上的画,是芳菲的墨迹。

    因为这种奇异的笔法是很少见的,刚才芳菲也在无意中告诉了她——这不是江南流行的画风,而是她一个人的笔墨。

    芳菲上辈子就曾学过几年水墨,当时专学郑板桥的竹子。郑板桥画竹乃是一绝,疏密浓淡自成一格,以瘦劲萧索为风骨,清雅脱俗,与众不同。

    芳菲当然只学到郑板桥的形,还没学得他的神,但是下笔用墨却已经形成了习惯。

    在她如今生活的这个世界里,郑板桥还没出生,也就没人见过这种画风。

    要不是她画的竹子辨识度这么高,时隔多年,朱宜真也不能一眼就认出来。

    “县主,请。”

    芳菲将一杯刚刚泡好的清茶双手捧着,送到朱宜真的面前。

    朱宜真微微屈身,同样双手接过,一股清冽的茶香顿时直冲鼻端。

    “好香”

    她脱口而出赞了一声。

    一闻二品三回味,朱宜真忍不住轻轻点头。这陆夫人果然是茶道高手……

    美丽的容貌,优雅的品位,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脱俗气度……朱宜真可以想象得出,碧玉年华之时的芳菲该是一位多么迷人的少女。

    她慢慢呷着杯中香茗,脑中却不住想起许多被她忽视的往事片段。

    数年前,京城中曾有传言,刚刚登基的新帝迷恋一秦姓女子。

    这传言才起了个头,便被那场宫变浩劫冲散了,之后也无人再提起。再后来,朱毓昇立秦氏女为中宫皇后,还记得传言的人也都以为这就是朱毓昇先前看中的女子。

    连朱宜真都曾这么认为过。

    但是秦皇后入宫后并不算受宠,帝后之间,感情只是平平。朱宜真私下也觉得秦皇后姿容寻常,仅仅是个普通的官家女儿,不像是有什么魅力能迷得皇帝神魂颠倒的样子。

    当然,对于其他的妃嫔,朱毓昇也是一视同仁。别说一后二妃,连今年新选进宫的几位官家千金,据说其中也不乏温柔可人、美貌多才的出众人物,至今也没从后宫传出谁得了皇帝欢心的消息,让她们的娘家人好生惆怅。

    要是勉强说起来,倒是刚刚生下二皇子的罗嫔,还稍微得皇帝的宠爱——起码被召侍寝的次数貌似比其他人多了那么几次。

    后宫萧条,反而皇帝好男风的传闻却愈演愈烈。原先说锦衣卫副都统萧卓是皇帝跟前第一红人,现在又添了新宠——

    朱宜真放下茶杯,含笑看着芳菲。

    她想到,那传说中成了皇帝新宠的吏部主事陆寒,不正是眼前这位陆夫人的夫婿么?

    众人都说,皇帝对陆寒另眼相看,一路破格拔擢,一定是因为陆寒有一张俊俏的小白脸儿。

    而朱宜真对他知之甚深,很清楚朱毓昇绝对不会有龙阳之好。

    也许……朱毓昇想要宠的,并不是陆寒,而是借陆寒向陆夫人芳菲示好吧?

    “县主?”

    芳菲见朱宜真笑得有些神秘,疑惑地问了一声。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皇后

    第二百四十二章:皇后

    “县主?”

    芳菲见朱宜真笑得神秘,便出声问了一句。

    她并不知道朱宜真从她的一幅墨竹图上竟能看穿她和朱毓昇之间的联系。

    朱宜真把目光下调,看着芳菲的烧水煮茶的茶具说:“哦,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用的茶具有些别致,想问问你罢了。”

    “哦,是这样。”

    芳菲将信将疑,始终觉得朱宜真的笑不是那么简单。但是她又不能逼问人家说的是不是真话,只得顺着朱宜真的话头往下说:“我这套茶具是自己打来玩儿的,让县主见笑了。”

    “陆夫人真是雅人,”朱宜真赞道:“不仅擅丹青,还精茶道。这张琴也是陆夫人的吧?”

    她指的是茶室一角摆着的一张古琴。

    芳菲忙点头说:“是,都好久不弹了,指法早就生疏了。”

    这张古琴是她在鹿城的时候,跟一位老琴师买下的。那时陆寒刚刚到鹿城府学任学政,被人拉去喝花酒,席间有位名ji为他弹琴助兴。

    虽说陆寒没被野花迷了眼,芳菲却还是吃醋了,故意买了张琴回来弹,表示自己也不输给那外头的女人。

    因为这几年俗务多,芳菲倒把这张琴给忘记了,很少取出来弹奏。

    但是负责打扫茶室的小丫头们自然不敢松懈,这古琴尽管搁置一角,她们还是常常清洁,没有让它积灰蒙尘。

    朱宜真再三请芳菲奏一曲,芳菲推辞不过,只得让碧青把琴取过来。

    她道了声“见笑”,稍想了想曲谱,便轻压十指,奏了一曲《忆故人》。

    这茶室所在的小院本来就栽满幽竹,茶室窗下则种了几株绿油油的美人蕉,透着一股子沁凉的气息。室内茶香袅袅,加以流水般的淙淙琴音,顿时使人浑然忘俗。

    芳菲一曲奏罢,朱宜真由衷赞叹了几句。在芳菲的邀请下,朱宜真也意兴大发,将琴取过来,弹了一曲《梅花引》。

    平心而论,朱宜真的琴艺确是高于芳菲。朱宜真奏毕,芳菲不禁汗颜道:“原来县主才是大家,我方才真是班门弄斧了。”

    “我哪是什么大家”朱宜真微微一笑,但对于芳菲的话并非不受用的。

    看看天色不早,朱宜真也就不多待了。两人再品了一杯香茶,便离开了茶室。

    离去前,朱宜真貌似不经意地又看了一眼墙上那幅墨竹图。

    真是耐人寻味啊……

    她看着在前头引路的芳菲窈窕纤袅的身影,眼中深思的意味更浓了。

    也许,这位大有来头陆夫人,真的可以帮到自己呢。

    不几日,便到了一年一度的七夕之期。

    这一天无论对闺中少女,还是已婚妇人,都有十分重要的意义。每逢此夜,每家每户的女子都会在家中摆上供桌,向织女祈祷乞巧。

    即使是最贫寒的人家,都会给女儿准备几个素果供奉神灵,以求神仙保佑。对于下等人家而言,女子会纺织女红更是要紧,这可是将来嫁个稍好些的人家的本钱呢,也是换取生活所需钱物的重要技能。

    感情好的闺中密友们,都趁着这个机会小聚一番。风雅些的则吟诗作对,焚香弹琴;不然围坐清谈,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自从皇帝立了中宫,每年这时,宫中也开始恢复多年前的旧制,在七夕之夜召宗室女子入宫一起祭拜织女乞巧。

    皇后好歹也是名义上的天下妇人之典范,要为国中女子们做好表率的,当然要强烈表示自己对于女德的重视了。

    身为县主的朱宜真,当然也接到了皇后召见的懿旨。

    七月七日,在黄昏之前,朱宜真就进了宫。

    她是在宫中长大的贵女,入宫对她而言就跟回家一般,并不觉得有何特别。

    她带着两个贴身侍女,在内侍宫女们的引领下来到紫宁宫。

    这紫宁宫其实是新翻修过的。因为这原本是詹太后的居所,詹太后发动宫变失败后,在紫宁宫燃火自残,当时这里的宫室烧毁了大半。

    后来朱毓昇班师回朝,才将这儿修复好,重新作为皇后起居的宫殿。

    朱宜真每次来的时候,总有种物是人非的感叹。

    她少女时曾在紫宁宫跟着太后住过一段日子。詹太后确实是一位善弄权柄的霸道老人,但是对着许多小辈时,也有和善的一面……起码那时,她对自己和朱毓昇,都是很好的。

    最后怎么会弄成这样呢。

    想到此处,朱宜真常常不胜唏嘘。

    “昀宁县主到”

    才进紫宁宫,便有小黄门拉长了尖细的嗓子扬声报名。

    一个个小黄门紧跟着喊名,直传到正殿上去。

    朱宜真心中暗笑,秦皇后的排场倒是摆得很足。应该说,是摆得太足了。

    她与秦皇后多次相处下来的,早就发现这位低级官员家出来的皇后娘娘,严谨有余,贵气不足,有种披上龙袍也不像太子的感觉。

    秦皇后大概也知道自己的短处吧,便有些心虚。越是如此,她越是要摆出皇后的款儿来,事事依足了礼数,生怕被人笑话了去似的。

    “皇后娘娘安好”

    朱宜真照着皇后的规矩来,一丝不苟地问安行礼。

    秦皇后端坐在鸾座之上,从头到脚穿戴得重重叠叠,望之只觉得金光闪烁,底下的人差点就看不清她那张被埋没在凤冠与翟衣间上了浓妆的面孔。

    看着低头行礼的朱宜真,秦皇后笑不露齿地扬起了嘴角:“昀宁来了。快请坐吧。”

    “谢皇后。”

    朱宜真挺起身来,又向在座的张贤妃和李德妃以及几位妃嫔行了礼,才被一个宫女引着坐到皇后左边下首的位子。

    这一边,是给宗室女儿和贵妇们坐的,右边则是宫中公主与妃嫔们的位子。

    宫中目前只有两位公主,就是贤妃与德妃所出。这二妃是与皇后一齐进宫封妃的,出身也与皇后相仿佛,只是性子有所不同。

    张妃性情孤高,李妃却总是笑脸迎人。但不论是孤高还是爱笑,也没惹起皇帝的什么关注。

    “罗嫔娘娘到”

    随着小黄门们的声声传唤,朱宜真发现皇后不自觉地伸出右手握住了鸾座的扶手。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罗嫔

    第二百四十三楼:罗嫔

    不仅仅是皇后反应微妙。当罗嫔迈着轻盈的小碎步,跟在内侍身后走进正殿时,就像一块小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这是后宫的新变化。

    朱宜真也不禁朝罗嫔多看了几眼。她以前只见过这罗嫔两次,印象不深,只记得是个美人。

    罗嫔进宫的日子也不短了,但和这几位一进宫就有份位封秩的妃嫔们不同,她入宫时不过是个最寻常不过的宫女。

    也不知是什么机缘下入了朱毓昇的眼,被点召临幸了以后便封了美人,后来又升了嫔。几个月前,罗嫔刚生下一个小皇子,这是朱毓昇的第二个儿子。

    照理说,母凭子贵,何况罗嫔亦是出身书香世家,并不比皇后等人差得到哪里去。朱宜真早前听说皇上准备提一提罗嫔的份位,让她位列四妃之一。看到殿中众人的反应,朱宜真就知道这种说话有八成真了。

    朱宜真细看那低头进殿的罗嫔,忽然心中一动。

    原来是这样吗……

    与妆容俨然的一后二妃不同,罗嫔尽管也穿得十分庄整,但面上只是淡扫蛾眉,薄施脂粉,露出清秀娟丽的五官,倒让人看了觉得挺清爽的。

    只是,朱宜真发现,这罗嫔眉宇间却有三分像那位陆秦氏。

    真是越看越像,若是两人站在一块儿,倒挺有点姐妹的意思。

    当然,罗嫔也只是大致和陆秦氏有些形似,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比人家差得远了。

    这就是她受宠的原因么?

    朱宜真垂下眼帘,掩饰心中的震惊。

    无意中发现这件事,也不知是好是坏……

    一直以来,她以为朱毓昇心中只有朝政公务,却不知他竟藏有这样一段心事……

    “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大安。”

    罗嫔的声音轻轻柔柔,但听在皇后耳中,却点起她心头的怒火。

    皇后板起脸来,全无方才对朱宜真的半丝客套,僵着声音说:“免礼,起来吧。”根本就没提让罗嫔坐下。

    这气度……

    朱宜真暗暗摇头。

    再不满,你皇后也是后宫之主,怎能当众与罗嫔置气,把皇家体面放在哪里?

    她不知道秦皇后心里有多窝火。

    这狐媚子先前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女几年时间,却一步一步爬了上来,眼看着就要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了……

    皇上真是被她迷住了,居然提出要将她封为贵妃这代表着,她即将成为后宫中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贵人了,比先她封妃的张贤妃和李德妃地位还要高。

    听说这贱人身上才养好,牌子才送上去,马上就被召见侍寝了。皇帝的偏心,宫外人还不太清楚,这宫里却都已经传开了。

    反观自己,从生了太子以后,皇帝一个月能有一次在紫宁宫过夜就不错了。不然,几年了,自己何至于还没怀上第二个?

    那贱人生的也是个皇子啊这威胁太大了。尽管太祖旧制,皇位传长传嫡,可是自己的儿子还这么小……身子又一直不好,真让人担心不已。

    在罗嫔怀着身孕的时候,秦皇后就略施手脚,想让她这一胎无法安然落地的。谁知罗嫔却好手段,硬是轻描淡写地就把自己那点小谋算都化解了,将她那宫里经营得铁桶似的。

    这么有心计有谋划的女人,绝对不能让她得势,否则吃亏的就是自己

    秦皇后甚至恨起自己娘家来,怎么一点忙都帮不上。嫁妆没凑得出多少,人家不说闲话,她自己脸上就先挂不住了。

    后来她生了太子,跟家里传信说要钱物打点这宫里上下,家里的父亲早给继母拿捏住了,不但不送钱进来,还跟传信的人抱怨说——“为了给娘娘准备嫁妆,家底都掏空了,娘娘又不是不知道。人就爱听说咱家出了皇后,都以为可威风了,宫里的钱咱随便使似的……却不知道咱一个劲儿得往里垫钱呢……这日子过得真是……”

    秦皇后觉得自己这日子过得真是内外交煎

    那张妃李妃家里头,虽说官位不显,家底可是厚实得很,源源不断往宫里送钱送物,让她们也笼络了许多人手。

    而罗嫔的娘家,更是江南一带的大地主,给她送钱是毫不吝啬的。别?br /gt;

    竞芳菲第6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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