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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全十美第68部分阅读

      九全十美 作者:肉书屋

    九全十美第68部分阅读

    平王低头看着李青,重重的捏着李青的手,眼底满是哀伤和痛楚,“她真是我的女儿?红袗哪里碍得着她了?红袗只有几个月,那么乖巧,她就狠得下心?在这府里,爷的儿女……还不能周全?”

    第二百六十五章 心伤(下)李青急忙挥手斥退了屋里的丫头婆子,拉着平王坐到旁边榻上,紧挨着他坐下,“爷,老太妃还病着,你静一静心,红敏罚也罚过了,这事,就让它过去算了,红敏还小,不过是一时受人调唆,做了错事罢了,爷也别想得太多。”

    “你还替她瞒了多少事?这样的歹毒心肠,是一天能生出来的?她没邪念,谁调唆得了?”

    平王直直的瞪着李青,一叠连声的质问道,李青垂着眼帘,伸手慢慢抚着平王的衣领,声音温软的安慰着:

    “爷静一静心,是我大意了,爷静一静。”

    平王怔怔的坐了一会儿,伤感的叹息着,握了李青的手,按在了自己脸上,眼泪顺着李青的指缝流了下来。

    李青施了针,文老太妃的呼吸渐渐绵长松驰下来,身上的热也不再往上升,平王侧身坐在床沿上,紧张而担忧的一直盯着母亲看着,见她脸上的神情慢慢安祥下来,心底微微松了口气。

    李青要了热水,推了平王出去,和丫头婆子一起,用绵帕子沾了水,仔细给文老太妃擦了脸上和身子,换了衣服、被褥,才重又叫了平王进来,微笑着低声宽解着他:

    “你也不要太着急,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总是要一点点好起来的,母亲不会有什么大事,上了岁数的人,好起来总要多些时候,你放心就是,我在这里侍候着母亲,你再回去睡一会儿,你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不是。”

    平王心里微微放松了些,扶着李青的肩膀,仔细看着她的脸色,“要是没事,你先回去歇一歇,我在这里看着,你身子弱,这一晚上,你……几乎就没睡过,都怪我。”

    平王微微有些歉意的低声说道,李青笑盈盈的仰头看着他,“不过一夜,我还熬得住,等会儿让竹叶取了被褥过来,我就在这外间的暖阁里歇一歇就好,母亲这会儿,还是得小心看护着才行,等母亲好起来,我再搬回春熙院去。”

    平王满眼怜惜的看着李青,慢慢点了点头,温和的低声交待着,“也好,若没什么事,你就多歇着,贴身侍候的事,让丫头婆子们去做就是,孝顺也不在这上头,听到没有?”

    李青笑着点了点头,平王又进去看了眼安稳沉睡着的母亲,才出去练功去了。

    郑嬷嬷带着众丫头婆子抱了被褥进来,绿蒿带着小丫头去了暖阁收拾床铺,郑嬷嬷随着李青去了西厢房,李青盯着郑嬷嬷看了一会儿,半晌才叹了口气,低声交待道:

    “红敏的事,到此为止吧,爷把她送到了玉檀山下的空慈庵,让她一直住到后年出嫁再回来,不过是个孩子,也犯不着计较太多,以后就随她去吧,你仔细安排下去,红敏的事,不能在外头漏出半个字来知道的那几个人,也都交待她们,把这些事忘了吧。”

    郑嬷嬷曲膝答应着,李青垂着眼帘,沉默了片刻,才声音低低的吩咐道:

    “往后,这样的事,一定要事先跟我说了才行,不准再有下次”

    “是夫人放心。”

    郑嬷嬷郑重的曲膝答应着,李青悠悠的叹了口气,郑嬷嬷直起身子,眼神温和的看着她,微笑着叹息着说道:

    “夫人这心,到现在还没硬起来,唉,不说这些了,老祖宗病了,我这就让人去大爷和三爷府上报一声去,夫人这几天就歇在这院子里吧,这也是做媳妇的本份。”

    李青摊着手,无奈的嘟着嘴,“我知道了,我不是让人把被褥取来了吗?嬷嬷倒比婆婆更象个婆婆。”

    郑嬷嬷笑得弯着眼睛看着她,上前扶着她边往暖阁里去,边笑着说道:

    “给婆婆侍过病的媳妇,家里的男人可都得尊敬着,这是你的福份,快去歇一会儿去,这院子里我亲自带人看着,外院里也安排了人守着呢,你只管安心睡一会儿,有人来,有什么事,我来叫你,耽误不了事,赶紧去歇会儿去,你看看你,眼睛里都起红丝了。”

    李青打了个呵欠,点着头,由着绿蒿侍候着脱了衣服,躺在榻上就睡着了。

    辰正时分,林蕴涛和林蕴波夫妇得了信,匆匆赶了过来,李青迎到了院子门口,接进了正屋,丫头婆子侍候着众人去了外面的大衣服,李青让着大家坐了,仔细的介绍着:

    “昨晚老祖宗精神好,硬是要亲自去看看红袗睡得好不好,一出门就吹到了冷风,受了风寒,半夜里身上就有些发热,母亲上了年纪,年青时候落下的病根,就给诱发了出来,这风寒就有些重。”

    小丫头奉了茶水上来,李青一一让过,才微笑着接着说道:

    “丑初时分,我给母亲用银针拔了些寒气出来,母亲身上的热渐渐就退了些,到寅正,热就全都退下去了,卯正二刻母亲醒了一回,精神很好,吃了汤药,这会儿,又睡沉了。”

    林蕴涛放松了下来,身子往后靠到了椅子背上,端起杯子,一口饮尽,长长出了口气,嗓门响亮的说道:

    “有弟妹在,母亲自然无碍”

    王夫人忙转身冲他摆着手,“你也轻些母亲刚睡着了,你这么大嗓门做什么?这又不是在军中,你轻着些”

    林蕴涛嘿嘿笑着,林蕴波笑着起身,冲着李青躬下身子,“嫂子辛苦了,母亲多亏有嫂子细心照料着。”

    王夫人和苏夫人也忙跟着站起来,曲膝行着福礼,李青急忙起身,微微侧过身子,曲膝还着礼,“三弟太多礼了,这都是做媳妇的本份。”

    几个人重又坐下,林蕴涛和林蕴波又喝了杯茶,轻手轻脚的站在内室门口,远远看了眼沉睡着的文老太妃,就告辞出去了,王夫人和苏夫人留了下来,和李青低声说着话,等着文老太妃醒过来。

    三人盘膝坐在暖阁的炕上,绿蒿送了点心茶水进来,苏夫人掂了块栗子茸放到嘴里,眯着眼睛细细品着,喝了口茶,才笑着说道:

    “这个味儿,比半闲堂里做得还要好,有什么秘诀没有?”

    “都是一样的方子,只不过半闲堂一次做得多,我这个,一次只做那么几块出来,大锅菜和小锅菜到底是不一样的。”

    苏夫人轻轻拍了拍手,认真的说道:

    “原来是这样,那下次,我去半闲堂,出一大锅的银子,让他们给我单做一小锅出来,是不是就和这个一样的味儿了?”

    李青失笑起来,王夫人笑得手里的杯子也跟着晃动了起来,忙放下杯子,李青笑着招手叫了绿蒿过来吩咐道:

    “你去和司净说,往后咱们小厨房做点心,都要一式一样做三份出来,一份送到大爷府上,一份送到三爷府上。”

    苏夫人笑着拉了拉王夫人的衣袖,“你可是沾了我的光呢”

    王夫人笑着摇了摇头,转头看着李青说道:

    “夫人那个丫头叫竹雨的,倒真真是会做生意,铺子里干净得一丝灰都没有,伙计们都包得严严实实,就露出双眼睛来,取点心称点心从不沾手,我特意去看过一次,说实话,真是让人自惭形愧,自己家里也没这么干净过。”

    李青怔了怔,出神思量了片刻,才笑了起来,“大嫂教训得的,这铺子若让客人竟自惭形愧起来,可不是什么好事,谁肯一直去那些总让自己不自在的地方呢。”

    李青边说着,边转头吩咐小丫头,“跟郑嬷嬷说,让她派个人去叫竹雨有空进来见我。”

    小丫头答应着出去了,王夫人和苏夫人怔怔的对视了一眼,王夫人转过头,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李青,感慨道:

    “怪不得夫人手底下出来的人,个个做生意都是好手,就夫人这份细心体贴,做什么能有不成的?”

    李青笑盈盈的喝着茶,只不言语,三人又吃了几块点心,王夫人有些懒懒的靠到大靠枕上,扫了眼满屋垂手侍立着的丫头婆子,笑着说道:

    “咱们随意说说话,倒也用不着这许多丫头侍候着。”

    李青笑了起来,挥了挥手,绿蒿笑着曲膝告了退,带着众丫头婆子退了出去。

    王夫人歪在炕上,看着人都退了出去,才直起上身,往李青身边挪了挪,低声问道:

    “红敏大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儿的,怎么突然就送到静福庵去了?隔天功夫,又急匆匆的把她送到了空慈庵,出了什么事儿了?”

    李青怔了怔,一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苏夫人也直起上身,撇了撇嘴,带着丝鄙夷低声说道:

    “这还用问,肯定是做了什么坏事,惹怒了爷,这大小姐,跟她娘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

    王夫人转过身,嗔怪的看着苏夫人,“再怎么说,她也不过是个孩子,你是婶婶,哪好这么说话的?”

    苏夫人撇了撇嘴,没再说话。李青垂着眼帘,斟酌了片刻,才微笑着含糊的解释道:

    “红敏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嫂子也知道,红敏最喜欢京城的繁华,总想着能到京城看看,小姑娘大了,难免会想一想嫁人的事,咱们当姑娘时,也都想过这样的事,林家的孩子,想到了也敢去做,爷觉得红敏性子过于跳脱,怕她嫁了人,侍候公婆过于娇纵了,倒是害了她,你也知道,枯叶大师性子最好,又最会调教人,爷思来想去,才想着把红敏托付到她那里。”

    第二百六十六章 侍疾王夫人眼睛里闪过丝明了,体贴的看着李青,轻轻在李青手上拍了拍,没有说话,苏夫人拧眉想了片刻,突然醒悟般笑了起来,“怪不得,庆国那个钦差,被爷连夜给赶了回去。”

    李青盯了苏夫人一眼,苏夫人微微缩了缩身子,笑着不再说话,李青微笑着转头看着王夫人,接着说道:

    “嫂子今天不说这事,过几天,我也要求到嫂子和弟妹那里去,嫂子和弟妹见多识广,认识的人家也多,又是看着红敏长大的,最知道她这个脾气性格,我和爷商量着,想请两位多留留心,给红敏寻户合适的人家,爷的意思,门第上不必太讲究,也不用太富贵,也不求有多大能力多少才华,只要门户清白,人老实本份,脾气好,能守着红敏过份平静安稳日子,也就是福份了。”

    王夫人不住的点着头,重重的叹了口气,“这是爷英明之处,红敏,唉,平平安安才是福啊。”

    “爷和夫人也真是操碎了心,伤透了心。”

    苏夫人也跟着感慨起来,李青垂着眼帘,低头喝着茶,只不接话。王夫人眼风扫过李青,笑着转了话题,“后天宏坚少爷和我们家宏树就到平阳府了,老祖宗见了孙子,这病只怕立即就能好了一多半去了。”

    “这倒是,老祖宗最疼的就是宏坚少爷,总说他和爷小时候一样,这也象那也一样,连说话走路都是一个样子呢,这老祖宗要是夸谁和爷象,那可就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苏夫人抿嘴笑着说道,李青斜睇着她,嘴角带着笑意,慢腾腾的说道:

    “怪不得连爷都说你胆子大,听说你还指着爷的鼻子,骂过爷?”

    苏夫人窒了窒,咳了两声,端起杯子喝起茶来,王夫人笑眯眯的转头看着苏夫人,低声说道:

    “夫人提醒得是,你呀,这说话上也要谨慎些才是。”

    “这不是也没有外人在嘛,咱们三个人说说话,哪还要想来想去的?在外头,我可是谨慎的很呢。”

    苏夫人放下杯子,笑着辩解道,李青笑了起来,推了推王夫人说道:

    “是嫂子想多了,我可没提醒什么,春天里,我跟着爷去上岭草原,在路上听爷说的这事,当时就敬佩得不行,爷身上那份煞气,哪有几个人不怕的?弟妹竟敢当面直批逆鳞,这可不是谁都有的胆气再说,弟妹也没说错了不是。”

    李青声音低低的含糊着说了最后一句,苏夫人眉梢飞扬了起来,扫了眼正盯着她的王夫人,忙垂下眼帘,笑着说道:

    “夫人和嫂子教训的是,我已经知错了,再没有下次了,嫂子放心就是。”

    三人正说话间,绿蒿在门口曲膝禀报着:

    “回夫人,老祖宗醒了。”

    三人忙住了口,急忙下了炕,往内室进去了。

    王夫人从后面扶着文老太妃,让她半靠在自己身上,李青仔细的诊了脉,笑着安慰道:

    “脉象平伏了很多,没什么大碍,母亲安心将养些日子就能好了。”

    苏夫人接过小丫头托盘里的鸡粥,先侍候着文老太妃漱了口,才用银调羹侍候着她慢慢吃了小半碗。

    文老太妃神情郁郁的环顾着四周,李青忙陪着笑温声解释道:

    “爷卯初才离了这里,刚还打发人过来问母亲醒了没有,大爷和三爷一早就赶过来了,见母亲睡得沉,没敢惊动,这会儿都在外院候着呢,媳妇打发人去叫他们过来可好?”

    文老太妃神情委顿着慢慢摇了摇头,“不用了,他们都忙,我年纪大了,这身子骨也不中用了,不用叫他们来,我没事,你们也都去忙去,都在我这里侍候着,家里孩子谁管去?再说,这又要过年过节的了,家里事情多。”

    文老太妃话说得多了,气息就有些不足起来,李青忙侧身坐到床沿上,轻轻扶着文老太妃的胸前,笑着接过了话头,“母亲只管安心养着就是,孩子们都好,宏坚和宏树后天就回到府里了,一回来,就让他们来给母亲请安,母亲且放宽心。”

    文老太妃慢慢点了点头,李青要了银针,在文老太妃额头和前胸施针进去,不大会儿,文老太妃闭上眼睛,神情安然的睡着了过去。

    三人轻手轻脚的退出来,王夫人担忧的看着李青,低声问道:

    “母亲这病,看着可不好,到底怎么样?”

    李青低垂着眼帘,慢腾腾的理着手里的银针,半晌才含糊着说道:

    “母亲这是旧疾,一时半会的,倒无大碍。”

    王夫人明了的点了点头,微微带着些伤感,长长的叹了口气,李青理好了银针,转头看着王夫人和苏夫人,笑着说道:

    “母亲刚才说得极是,咱们都在这里,外头的事,没人操心管着也不行,我看,不如咱们三人分一分,轮流在这里侍候母亲,这样也能照管照管外面过年过节的事,你们看可好?”

    “这样最好,母亲这里,只怕离不得你,要不,夫人就多辛苦些,我和弟妹轮着过来?”

    王夫人忙笑着应承着,苏夫人也跟着点着头,李青笑着点了点头,“那就烦劳嫂子和弟妹了,这过年过节的事,嫂子就多操些心。”

    王夫人和苏夫人忙笑着答应着,三人仔细商量了一会儿,白天就由李青照看着,王夫人和苏夫人回去安排过年过节的大事小事,晚上,王夫人和苏夫人再轮流过来侍候着。

    李青送两人到了正屋门口,王夫人笑着拦住了李青,“夫人不要出来了,这数九寒天里,外面寒气极重,万一受了凉,倒不值得。”

    李青笑着止住了脚步,王夫人扶着小丫头的手出了门,苏夫人磨蹭着,落后半步,拉着李青的手低声问道:

    “你真觉得那次我说得对?”

    李青笑着点了点头,苏夫人眼睛里闪着亮光,绽放出满脸笑容来,压低了声音,欢快的说道:

    “我就知道,你跟所有的人都不一样”

    苏夫人松了李青,曲膝告了退,满面笑容的出门去了。

    李青在春晖院连着住了三天,文老太妃才渐渐痊愈起来。平王一天几趟的过来探望着,见文老太妃身体和精神都恢复得差不多了,才松了口气,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李青回到春熙院,疲惫的软倒在内室的床上,平王躺在她身后,温暖异常的手在她后背上抚来抚去,笑着说道:

    “你躺着别动,我给你按按。”

    李青笑着回身推开了平王的手,“爷不要动我,你这样按来按去的,我哪里睡得着”

    平王眯着眼睛,吃吃笑了起来,李青把头埋在枕头里,只不理他,平王笑了一阵子,手不再按上去,只紧挨着李青躺着,低声说道:

    “周同文说,母亲这次病得极是凶险,多亏有你。”

    “没有周医正说的那样重,不过就是病得急了些,往后,只小心着不要大悲大喜、大惊大骇,心境平和些,也就没什么大事。”

    李青闭着眼睛,慢腾腾的说道,平王用手指慢慢缠着李青散落在枕边的头发,沉默了片刻,低声商量着:

    “宏坚今天过来给你请安了?”

    “嗯,”

    “宏坚初三就要赶回山上去,我想着,打发孙义跟过去侍候他,孙义的缺,让丁一顶上,你看看合不合适?”

    平王声音平静中含着丝冷漠,李青睁开眼睛,转头看着平王,惊讶的问道:

    “出了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大事,孙义有了点小心思,爷干脆就随了他的心思去有了心思的人,再做府里的总管事,就不合适了丁一跟了我也有七八年了,心眼够用,人也稳重,这总管事的差使也能接得下来。”

    李青睁着眼睛看着平王,怔了半晌,才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转过身去,懒懒的说道:

    “宏坚是你的长子,孙义的心思也是理所当然之事,有这心思的人,只怕也不只他一个,爷也太小心了些。”

    平王手指上满缠着李青乌黑柔软的发丝,慢慢放到唇边,低头专注的看着李青,嘴角往上翘了起来,半晌,才喃喃的低声说道:

    “除了长,还有个嫡呢。”

    李青头埋在枕头里,已经沉沉睡着了。

    王府的新年因文老太妃的病,多了几分小心,少了些许的热闹和喧嚣,但平阳府,却是极热闹而喧嚣着。

    城外通往寒谷寺宽阔的驿路上,行人和各色大大小小的马车挤在一处,汇成了热闹异常的两股人流,往平阳府方向的,是半夜就赶到寒谷寺,上了香,悠悠然返回来的人群,更多的是往玉山方向,赶着去烧平安香的人群。

    平阳府城门口不远处,放着十几张长条几案,挂着庆余堂、厚德居和半闲堂等十几家商号名称,几十个笑容满面、伙计打扮的人,怀里抱着做工精细的细竹筐,竹筐里装满了做成公鸡形状的香囊,看见孩子和老人,就送上一份。

    再过几天,就立春了,韩地的风俗,立春这天是要做了春公鸡,挂在孩子的衣襟上。

    第二百六十七章 舅舅文大爷从车上跳下来,有些畏惧的斜斜的盯着厚德居的招牌看了两眼,眼角轻轻抽动了几下,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甩着宽大的衣袖,摇晃着往城里走去,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厮畏缩着紧紧的跟在后面。

    后面的车子里,陈姨娘焦急的吩咐着小丫头,“快,快,去拉住大爷这一大早的,他这是又要去哪里呀?”

    小丫头跳下车,急奔过去,拦在文大爷面前,曲膝不停的行着礼,说着陈姨娘的吩咐,文大爷猛的扬起手臂,用力推开小丫头,甩着衣袖,头也不回的大步往城西去了。

    城东一家专卖文房四宝的老字号铺子里,孙义带着几个小厮,正陪着林宏坚挑选着砚台,林宏坚穿着件石青缂丝长衫,紧绷着脸,端坐在偏厅的椅子上,掌柜正指挥着伙计,在旁边的几上一排摆出十几方上好的砚台来,伙计小心的退了下去,掌柜躬着身子,陪着满脸笑容,仔细介绍着,林宏坚扭着头,仔细的看着几上的砚台,半晌,抬手指着中间的一方砚台吩咐道:

    “就这个吧。”

    掌柜忙小心的取了砚台,和伙计一起仔细包好了,和林宏坚买的笔、墨等物品一处包好,交给了小厮,林宏坚看着小厮拿好了东西,站起身,昂然往外直走出去。

    孙义忙上前半步,在前面引着,一行人沿着热闹非常的街道慢慢往前逛着。

    走了小半个时辰,只见前面人头攒动,人群叫着笑着挤在一处看着热闹。

    孙义笑着建议道:

    “大少爷,咱们绕过去吧,这里人挤人的,也不雅象。”

    林宏坚好奇的看着笑成一片、叫成一片的人群,迟疑了下,笑着说道:

    “去看看也无妨,看一眼再走就是了。”

    孙义忙笑着微微躬着身子建议道:

    “那就到那家茶楼上看看吧,边上那家茶楼位置倒是好,咱们就去楼上看看这热闹,既看得清楚,也不用和那些人挤到一处去。”

    林宏坚满意的点着头,“还是孙叔想得周到,咱们就去那边茶楼上看吧。”

    说着,抬脚往孙义手指方向的茶楼进去了,孙义带着众人急忙跟着进了茶楼,孙义抢先一步,急急的叫了掌柜过来,从怀里摸了块银子出来,掂了掂,塞到掌柜手里,带着丝傲然吩咐道:

    “楼上腾个上好的雅间出来,要快。”

    掌柜的接了银子,在手里握了握,微微迟疑了下,急忙陪着笑点头答应着,转身上了楼,不大会儿,几个书生打扮的人阴着脸下了楼,站在楼梯口,盯着孙义和站在孙义身后的林宏坚打量着,掌柜的忙上前躬身陪着礼,其中一个书生笑嘻嘻的上前拉着众人,打着呵呵劝解着:

    “走吧走吧,有了这银子,咱们去厚德居会文去,这热闹也看了,茶也喝了,又有了会文的银子,倒是四角俱全,走啦走啦。”

    几个书生笑着转身离了茶楼,林宏坚脸色阴了下来,跺了跺脚,转身就要离开,走到门口,却又顿住脚步,转过身径直上了楼。

    掌柜引着众人进了中间的雅座,孙义侍候着林宏坚坐下,掌柜送了茶水点心上来,陪着满脸笑容介绍道:

    “这位少爷尝尝这些点心,小号的点心都是从半闲堂叫过来的,这可是全平阳府最好的点心”

    林宏坚皱了皱眉头,盯着点心看了片刻,也不理会掌柜,起身走到窗户前,微微探头往下看着,孙义挥手斥退了掌柜,忙跟到了窗前。

    热闹就在斜对面的典当铺门口,两个孔武有力的壮汉,正拉着个四十岁左右,眼睛浮肿,面容发黄的中年男子推来推去,旁边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厮,胆怯的畏缩在旁边,跟着中年男子转来转去。

    壮汉嘴里呵骂着,其中一个开始动手脱中年男子的衣服,中年男子拼命拽着自己的衣服,用手推着壮汉,脸色红涨着不停的哀求着,周围帮闲的人起着哄,跺脚笑着闹着,鼓动着壮汉脱中年男子的衣服。

    林宏坚满脸笑容的看着热闹,中年男子挣扎中仰起脸来,林宏坚怔了怔,上身往前探了出去,孙义上前拉过林宏坚,低声说道:

    “是文大爷。”

    林宏坚脸上紫涨起来,转身就要往楼下冲去,孙义一把拉住了他,焦急的问道:

    “大少爷哪里去?”

    林宏坚转身挣脱着孙义的手,气急的指着楼下叫道:

    “那个人被人家欺辱的那个人,是我舅舅,我嫡亲的舅舅在平阳府竟被欺辱至此你说我要去哪里?”

    孙义用力抱住林宏坚,“大少爷,你冷静些,冷静些这事,前后首尾咱们都不清楚,文大爷的为人……要下去,也得先打听清楚了这前因后果才行。”

    “不管什么前因,那是我嫡亲的舅舅王府的贵戚岂有让人随意作践的道理?”

    林宏坚挣扎着叫道,孙义脸上轻轻抽动了几下,抱着林宏坚,把他按在椅子上坐下,低声说道:

    “大少爷先别急,听奴才说,这事,用不着大少爷亲自下去,让小厮过去一趟把文大爷带过来也就是了。

    ”

    孙义边说着,边回头急急的吩咐着小厮,“下去两个人,把文大爷带上来,绕个圈子,从后门带进来。”

    站在门口的两个小厮急忙答应着出去了,孙义转过头,按着林宏坚,咬了咬牙,声音压得低低的说道:

    “大少爷,如今你也大了,说话行事都要万分当心才是,不能让人抓了把柄去。”

    林宏坚满眼不服的看着孙义,孙义抬头看着他,咬着牙接着说道:

    “夫人是从文家出的门,舅舅这话,勉强是说得过去,可嫡亲这两个字,万万不能再提起,夫人可没有嫡亲的兄弟姐妹,大少爷哪里来的嫡亲舅舅?”

    林宏坚眼神冷了起来,盯着孙义一声不吭,孙义直直的迎着他的眼神看了回去,“大少爷说话做事,都要想清楚才行,这规矩礼法可是错不得半分,大少爷得记着,你有父亲,也有母亲,所有礼数规矩上,一星半点都疏忽不得。”

    孙义慢慢的,一字一句、意味深长的提醒着,林宏坚眼睛微微收缩着,紧紧抿着嘴,一声不吭。

    不大会儿,两个不厮引着衣冠不整的文大爷进了雅间。

    文大爷看到林宏坚,眼睛亮了起来,从门口急扑进来,跪倒在林宏坚面前,抱着林宏坚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哭起来。

    孙义紧皱着眉头,厌恶的看着趴在林宏坚腿上的文大爷,随即带着满脸笑容,一叠连声的吩咐着:,“快去叫热水进来,还不赶紧侍候着文大爷洗漱?”

    边说着,边扭过头示意着旁边的小厮,小厮会意,忙上前扯了文大爷起来,把他按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坐着,另一个小厮已经用铜盆端了热水进来,两个小厮上前,按着文大爷利落的给他擦着脸。

    文大爷擦干净了脸,歪头看着几上的点心茶水,伸手掂了块塞到嘴里,一边吞咽着,一边含糊的说道:

    “这是半闲堂的点心?好东西,这个味,我一口就能尝出来”

    林宏坚端正的坐着,皱着眉头看着飞快的吞着点心的文大爷,声音中带着丝不悦,有些生硬的说道:

    “半闲堂也是夫人名下的产业,你不知道?”

    文大爷一边直着脖子吞着点心,一边点着头,“知……道,掌柜是那个叫竹雨的,人长得,那叫一个俏”

    林宏坚脸色冷了下来,抬手重重的拍在了几上,文大爷怔了怔,直着脖子咽了点心,端起杯子,一口气喝了,献媚的笑着说道:

    “早就想着去看大少爷,可……唉,大少爷,你不知道,舅舅如今过得惨啊,口袋里半分银子都没有啊想给大少爷买个拿得出手的东西,都没钱哪”

    文大爷挤着眼泪,用衣袖擦着眼圈,“空着手去,舅舅哪有那个脸?前门那家铺子里,新进的湖笔,舅舅就没见过那么好的笔大少爷就是爱这些笔砚,舅舅天天都过去看一遍,看看那笔,想着要是大少爷用着,该是多么好那个笔要是在大少爷手里,写出来的字该是多么好看。”

    文大爷挤出了几滴眼泪,一边用衣袖擦着眼泪同,一边可怜巴巴的看着林宏坚哭诉道:

    “可舅舅如今连饭都吃不上了,别说湖笔,就是白杆笔,也买不起啊,大少爷,舅舅可怜啊”

    林宏坚眼中闪过怜悯和不忍来,忙从袖子里抽出丝帕递了过去。孙义站在林宏坚背后,冷眼盯着文大爷,声音带着笑意问着小厮,“刚才欺负文大爷的人,送到衙门里没有?”

    文大爷脸上闪过丝慌乱,林宏坚点着头,转头看着小厮质问道:

    “是什么人?竟敢光天化日之下,这样欺负人?”

    “回爷的话,那两个是万花楼的护院,说文大爷在万花楼喝花酒,又和人赌输了,银子不够,文大爷就带着两个护院到对面那家当铺当东西,没当够银子,两个护院怕没法交差,就要当文大爷的衣服,文大爷不肯,才纠缠了起来。”

    第二百六十八章 不着调孙义微微眯着眼睛,盯着文大爷,林宏坚冷着脸正要说话,文大爷用袖子掩着脸又哭了起来,“大少爷,都怪我,都怪舅舅穷啊,这大过年的,你母亲又不在了,舅舅疼你啊,一心想着去看看你啊,想着给你买那套湖笔,可舅舅穷啊,舅舅没银子啊,这才打了主意,想去赢些银子回来,谁知道,又让人骗了,大少爷,可怜你母亲啊,要是你母亲还……”

    “文大爷请慎言爷和夫人好好的在王府里,什么在不在的?文大爷这话,传出去,可是要打板子的”

    孙义冷冷的打断了文大爷的哭诉,文大爷打了个寒颤,后面的话赶紧咽了回去,也不敢抬头看孙义,只眼泪汪汪、可怜巴巴的看着林宏坚,林宏坚神色黯然的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转头看着孙义吩咐道:

    “算了,孙叔,不要吓他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一片真心。”

    孙义眼底泛起层阴翳来,抿着嘴不再说话,林宏坚转过头,眼神温和的看着文大爷,“下次说话谨慎些,孙叔也是为了你好,我初三日就要启程回去山上了,你什么时候想来看我,就直接来王府就是了,不要再想着买什么东西,我哪里会少了东西用的?姨奶奶那里,你替我问候一句,下次回来,我再去看她。”

    说着,转过头,笑着吩咐孙义,“孙叔拿一百两银子出来,给舅舅先用着吧。”

    孙义眼角微微跳动了两下,面无表情的从怀里取了张一百两的银票子出来,呈给了林宏坚,文大爷眼睛里放着光,笑成了一条缝,贪婪的看着林宏坚手里的银票子。

    “这一百两银子,舅舅先拿着用吧,回头我让人找份差使给你做,也能有些进项,不至于清苦至此。”

    文大爷一把抢过银票子,用手指轻轻摩擦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收进了怀里,听了林宏坚的话,眼睛放着光,舔了舔嘴唇,往林宏坚身边凑过来,低声说道:

    “我听人说,这各衙门里的差使,就数户部那个新设的招标司油水最足,说是那银子,想送都送不进去呢大少爷,这样的差使,得咱们自己人做着才是啊”

    孙义轻轻“哼”了一声,声音淡淡的说道:

    “户部如今可是夫人管着的。”

    文大爷机灵灵打了个寒颤,急忙摆着手说道:

    “那还是算了,算了大少爷,那你就让我去兵部武库司吧,武库武库,又闲又富,舅舅就喜欢又闲又富的地方。”

    孙义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林宏坚皱起了眉头,为难的看着文大爷解释道:

    “兵部父亲盯得最紧,我……再说,哪有什么又闲又富的地方?差使的事,我回头看看……看看再说吧。

    ”

    文大爷转了转眼珠,眯着眼睛看着林宏坚,轻轻捻着手指,媚笑着说道:

    “大少爷,这差使的事,倒不急,一点也不急,大少爷,能不能……再给我些银子?这一百两……也太少了些,舅舅孩子多,一大家子人呢,再给点吧。”

    林宏坚怔了怔的眨了眨眼睛,指着文大爷,半晌才说出话来,“一百两还少?我……”

    林宏坚到嘴的话又顿了回去,转过头,求援般看着孙义,低声商量着:

    “孙叔,你身上带得银子……可还带得有银子?”

    孙义紧紧抿着嘴,躬下身子,恭敬的禀报着:

    “回少爷,咱们出来时,也没打算着买什么东西,这银子,带得不多,奴才身上只有张五十两的银票子,还有几两散碎银子。”

    林宏坚微微舒了口气,笑着吩咐道:

    “那五十两的银票子,也给了舅舅吧,咱们喝了茶就回府去,也没什么用银子的地方了。”

    “是”

    孙义躬身答应着,从怀里取了张五十两的银票子出来递给了文大爷,文大爷伸手捞过银票子,急忙塞到怀里,又伸手拿了几块点心塞到嘴巴里,站起身,呜呜碌碌的告辞着,也不等林宏怪答话,拱了拱手,转身下楼奔了出去。

    孙义冷冷的看着摇晃着双肩,急匆匆的往楼下奔去的文大爷,直到看不见了,才转过头,默然的看着低头喝茶的林宏坚,暗暗叹了口气。大少爷一举一动,处处都象极了王爷,可这行事为人,这份心思机巧,跟王爷竟是天渊之别孙义心底苦涩着迷茫起来,就算夫人医术再高,也是凡身肉体,吃了这百子莲,这子息上就断了根了,这王位,也只有大少爷了,可是……孙义心底又涌起那股浓浓的惶惑和不安来,为什么他总也安不下心来呢?

    大少爷……会不会入不了爷的眼?除了大少爷,还有三少爷,还有……二少爷背后站着虎视眈眈的顾家的二少爷玉檀山上还有位姨娘孙义眼睛缩了起来,垂在身边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舅舅差使的事,孙叔留心着给他安排安排吧,找个不起眼的衙门让他去呆着就行,舅舅是个懒散性子,以前娘……姨娘在的时候,还有个约束,唉,要是有个正经差使,也好收一收他的性子,后天我就回去山上了,在平阳府里,也没个能照应他的人……”

    林宏坚声音渐渐伤感而低落下去,孙义皱了皱眉头,低头看着伤感的林宏坚,没有接话,林宏坚抬头看了看孙义,苦笑着接着说道:

    “我知道孙叔的意思,舅舅……虽说是个不成器的,可姨娘就他这么一个嫡亲兄弟,姨娘在世的时候,除了我和弟弟,最疼的就是他,如今姨娘……不在了,他就是再不成器,我也不能不管他不是。”

    “大少爷,这管肯定是要管,只是这管的法子,得仔细想想,文大爷这性子,也没什么差使能做得来,不管什么差使,到他手上,几天功夫就能捅出篓子来,大少爷如今万事都要留心才行,外头……就是这平阳府……也不太平,照奴才的意思,文大爷就得照着夫人的法子管着才能安稳些。”

    孙义躬下身子,低声建议道,林宏坚挺直了上身,垂着眼帘,声音里带出些愤然来,“夫人的法子?夫人和文家哪有什么情份?文家和舅舅的死活,她哪里在乎?可文家,是我嫡亲的外家,那个,是我嫡亲的舅舅你让我照夫人的法子管,要管死舅舅吗?”

    孙义怔了怔,忙把身子深深的躬了下去,低声陪罪道:

    “大少爷息怒,是奴才想得不够周到,奴才冒失了。”

    林宏坚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我知道孙叔是为了我好,他姓文,是我舅舅,捅出什么篓子来,总要连累我的名声,可孙叔想想,他这样没份正经营生,到处混着,难道就不连累我的名声了?他被人欺凌,难道不是打在我脸上的?”

    孙义张了张嘴,话到嘴角只重重的应承着:

    “是”

    顿了顿,凝神仔细想了想,低声建议道:

    “咱们府里有个庄子,离双山城不远,庄子的管事前些日子得急病死了,如今这缺还没补上,要不,让文大爷去那里管管庄子?这差使,清闲也舒服。”

    林宏坚垂着眼帘,半晌才叹了口气,慢慢点了点头,“好吧,就依你的主意,让他去管着庄子吧,就算捅出什么篓子来,也出不了什么大事,也能让他随心些。”

    孙义暗暗舒了口气,笑着答应着:

    “是,大少爷,这天也不早了,老祖宗说不定已经掂记着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林宏坚点了点头,众人簇拥着他,下了楼,回府去了。

    春熙院正屋东厢,林红袗穿着件薄薄的红绫小袄,正仰面躺在炕上,咯咯笑着,舞动着手脚,摇晃着,笨笨拙拙的伸手抓着李青手里的布老虎,郑嬷嬷在门口禀报了,掀帘进来,站在炕前,满眼笑意的看着笑得脸颊红红的,正努力想抓住布老虎的林红袗。

    李青把布老虎塞到林红袗手上,笑着招呼着郑嬷嬷:

    “嬷嬷坐。”

    郑嬷嬷侧着身子在炕沿上坐下,转身抱起林红袗,举了举,笑着说道:

    “四小姐可重了不少,都有些压手了。”

    “嗯,四个多月的孩子,也是该压手了才是。?br /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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