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龙涛看着屏幕上的那连接着启动引爆装置的代码，不由得愣了一下。

    “什么情况？”

    “初音未来……不是，肖长生要杀他们！”

    “怎么可能！”

    所有人都望向了那个游轮的方向。

    “别吵！”龙涛发疯般地敲打着键盘，那一串串的代码用比说话还要快速的方式迅速浮现，然后发挥着它们本身该有的工作。

    “似乎……来不及了。”肖长生摇了摇头，双手已经放开了键盘。

    他抬起头，望着舞台上的初音未来，看着她的舞步，嘴角……流露出了那一抹最为凄惨的笑容。

    “来不及了？什么意思来不及了？”

    聂轻尘再一次冲了过来，他瞪大眼睛，几乎是用喊的问出了这句话。

    肖长生叹了口气，看着那正在一排排向前方推进的自动编码。默默地，关上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

    “已经快要到最后了……而在引爆点的歌词上，我使用了非常复杂的运算方式加密。”

    靳焱森心一沉，冷冷地说道：“这不是你设计的编码吗？”

    “准确来说，这种设计方法并非是出自我的手上。发明它们的……其实是我的妻子，我虽然能够一步步地解开它们，但是按照我的速度，重新编写一个病毒输入，然后中止歌声，那也需要至少十分钟的时间。而现在……”

    肖长生完全放弃了，他的嘴角带着自嘲的苦笑，眼角，也是泛起了一层淡淡的泪光。

    原本应该按动键盘的手指现在却是无所事事地垂着。就连他的脸上，现在竟然也看不出任何挣扎求生的表情。

    这算不算一种讽刺？

    当你的心中开始洋溢起希望的时候……一个让你无法挣脱的绝望，却是直接笼罩在了你的头上？

    靳焱森注视着他，肖长生并没有撒谎。

    他尽力了，也想尽一切办法，希望能够中止。但是，时间已经太晚了……

    在外面的龙涛也尽力了。尽管，他依旧还是不死心地在敲打键盘，希望能够出现奇迹，希望能够迅速制造出病毒中断里面的起爆程序。

    唱到最后的一刻，唱到……那炸弹引爆的那一刻。

    “轻尘，切断电源！速度切断电源！”靳焱森朝聂轻尘喊道，他和聂轻尘两个人立刻就要往后台跑。

    “没用的。”

    肖长生面容惨淡地说道：“切断电源，只会直接引爆炸弹。非指令带来的突然性供电中止只会让程序以为自身的运转遭遇到了破坏。你们以为我会设计那种一旦被拔掉插头后就什么都做不了的电脑程序吗？我设计了那么大的场景，最后……被你们一个拔插头，而直接了断？”

    聂轻尘：“可恶……你这个家伙……你这个家伙！”

    “程序就是这么设计的。除非从正面改写那一串代码，否则，绝对不可能出现任何逃出生天的可能。我编写的代码是完美的……我妻子创造的编码也绝对是完美的。”

    靳焱森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那个黯然神伤的肖长生，再看看天花板上，那些红色小灯光闪烁的越来越快速的炸弹。

    他没有丝毫犹豫：“走！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离开？不！我绝对不会离开！”

    聂轻尘咬着牙。可以看得出来，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如果这一次爆炸了……那么初音，初音就真的死了，真真正正的死了！她就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我不要她消失……我绝对不要看着她消失！再说了，炸弹遍布了整艘船吧？只要你还活着，初音就还可以活下来。肖长生，你这个疯子到底走不走！”

    这应该就是最后一首歌了……这最后一首歌，时间快到了！

    炸弹……那些炸弹！在这海水不断涌进来之前，这些炸弹就要爆炸了！

    靳焱森咬了一下牙齿。拳头紧捏。

    “可恶！“龙涛使劲拍打着电脑键盘。

    何清芷眉头紧蹙，靳焱森绝不不应该是短命的人，可是现在……

    秦战看了一眼那边悬浮在海面上的维多利亚号，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三个月前，数吨重的化学炸弹从杜楠的厂房内失踪……这些炸弹如果全部爆炸的话，这样的一艘游轮简直就像是如同松软的蛋糕一样被轻轻松松地撕成碎片！

    “船长！立刻让我们的船离开维多利亚号！那艘船快要爆炸了！就快要爆炸了！！！”

    没有人知道，秦战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通过对讲机对船长发出这样的指令。但是新人却是看见，这位一直以来都不曾有过任何泪水的铁血队长，现在，却是低着头紧紧咬着牙关。

    “秦战，我老大还在船上！“龙涛愤怒地朝秦战吼道。

    “我知道他在船上，难道要整艘船的认陪他去死？“

    “你特么混蛋！“龙涛一拳朝秦战挥过去。

    “你们别吵了！船上那么多人，我们先赶紧把大家带到安全的地方，至于靳……老大，我相信她吉人自有天相。“何清芷和新人警员一起将两人分开，骨子里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霸气。

    靳焱森给聂轻尘递了一眼，两人分别抓着肖长生的手臂，拉着他一路狂奔，朝着已经齐腰深的海水中跳了下去。

    这有用吗？

    别说鼓励这两人，就连靳焱森自己都觉得自己这样的行动有些愚蠢。

    有的时候，你甚至开始觉得海水不够深，这真的是一种矛盾至极的想法。

    舞台上的初音未来的歌声还在空气中飘荡，这个最美丽的歌姬抱着怀中的麦克风。

    她笑着……

    笑着……

    “哈……如果在经历这样的爆炸之后还能活下来的话。那我还真的成了开着主角光环的主角了呢。”聂轻尘从海水中抬头说了一句。

    “别说话，赶紧游！肖长生，你也是！如果你不想初音未来永远死掉的话！“靳焱森冰冷的话语砸向他。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放弃……！

    靳焱森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下子潜入水中。聂轻尘和肖长生也是一样屏着呼吸，闭上双眼，静静等待……

    然后……

    少女的歌声带着一丝哀伤，伸出了手。那双手打开，她的眼角上，一滴水花在那淡弱的光线之下……

    时间，到了。

    那最初，也是最后的歌姬放下了手中的麦克风。

    伴随着那伴奏声逐渐逐渐地走向尾声，她的声音在这浸满了水的宴会厅中一点一点地飘散……绿色的瞳孔中，倒映着的是眼前这一片布满了足以将整艘船都炸飞上天的炸弹。

    可即便在这一刻，被程序设定的她，却是依然露出了微笑。

    靳焱森，聂轻尘，肖长生捂住了头，蜷缩在水里。

    前来营救的邮轮已经迅速驶离了这艘巨轮。

    就连雨水和风暴，此刻都自觉地停止，让位于接下来那一瞬间将要发生的……

    却是一片寂静！

    在那仿佛永恒……许许多多的人希望能够永恒的刹那寂静之中……

    初音未来，这个站在舞台上的少女，缓缓地睁开了她那微笑时眯起的眼睛。用那双淡绿色的瞳孔看着前方，用日语说道：“谢谢。”

    在这一刻，仿佛时间停止了。

    听说人在瞬间死亡的那一瞬间是没有感觉的，所以……现在，自己已经死了吗？

    靳焱森闭着眼，沉默着。

    但，流水的感觉，却是依旧在脸上浮动。

    这里……依然是人间！

    “哗啊——！”

    猛地，靳焱森从水面中探出头来，将肺中的空气全都吐了出来。

    在他身边的肖长生和聂轻尘也是先后冒出头来，贪婪地呼吸着这里的空气。

    三个人一起抬起头，看着那本来应该启动炸弹的初音未来……

    现在的她，已经演唱完毕，再也没有任何动作的她就那样微笑着，双手自然地摆开，站在那里。

    海水已经和那舞台平行，她的倒影映射在那水面之中，看起来显得更加的动感，更加的波光粼粼。

    “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啊！她为什么没有启动炸弹？她的歌声应该会启动引爆代码的，一定应该启动引爆代码的！”

    肖长生轻声说着，带着不敢相信的表情，他快速地游回舞台边，将那稍稍沾水的笔记本举起，打开，看着屏幕。

    “这不可能……这怎么能够可能？！这不可能，这绝对……绝对不可能！”

    靳焱森也游了过去，虽然那些代码他不是完全懂，但从肖长生脸上的那种惊讶中他也可以分辨出，这场爆炸的危机，现在已经消失了。

    “bug？怎么可能会有bug？”肖长生的双手颤抖着捧着键盘，声音也是失了真。

    “我……这一段代码……我反复写过好几次！在这之前我也测试过好几次。每一次都能够正常运行，我已经不知道做了多少次的模拟演练，也不知道做了多少次的反复验算！我甚至还专门连接上炸弹进行过实验，你每一次……你每一次都听我的话啊，你过去的每一次都听我的话！可为什么这一次你没有爆炸？这一次你竟然没有听我的话引爆炸弹？这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竟然会出现bug？”

    “为什么……你没有启动那些炸弹？这究竟是为什么？！”

    忽明忽暗的灯光，在这宁静的宴会厅中成为了唯一的回答。

    靳焱森爬上舞台，回头看了一眼似乎不可置信的肖长生，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少女。

    “初音……未来……吗？”他喃喃自语道。

    那少女依旧摆着那个停顿的姿势，脸上。只有微笑……那最温柔的微笑。

    虚拟偶像只是一连串的代码，虚拟偶像只是宅人们自己想象出来的精神寄托，虚拟偶像根本就不存在，虚拟偶像没有人类的情感，虚拟偶像的所有表情全部都是电脑设计好的，一点都变动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