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自己面前的，只是一个虚拟偶像……

    那原本应该已经停止运作的少女，似乎在前一秒正对自己轻轻地点了点头？

    当然，这轻微的点头可能只是单纯的错觉。事实上，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对不对？

    “初音，未来。”

    “啪。“

    初音的形象。完完全全地消失。

    取而代之的，则是整个天花板全部爆裂，那海水如同倒灌一般，带着足以让普通的人类胆寒的力量。直接朝着这间宴会厅中灌了进来！

    扑面而来的海水直接将靳焱森的身体从舞台上打落下来。下一秒，他的身体就浮了起来，而那舞台却也是完完全全地淹没在了脚下！

    席卷过来的海水就如同凶猛的野兽，将整个天花板完完全全地撕裂！

    人呢？

    他向下望去，在那漆黑的海水中，一些还没有完全熄灭的灯光就如同深海之中的浮游生物一样，闪亮着最后的残余光芒。

    “聂轻尘！”靳焱森四下搜寻，努力瞪大眼睛。

    忽然，在那渐渐坠入深渊的亮光之中，出现了一个人影。

    聂轻尘现在正在水下不断地挣扎，一块巨大的钢筋压着他，让他动弹不得，许许多多的气泡从他的嘴里吐出。那张原本帅气而英俊的脸庞，现在却是因为极度的痛苦而扭曲。

    靳焱森向着那渐渐化为黑暗的深渊中冲去。但当另一块断裂的船只残骸从他的身边经过之时，他却是毫不犹豫地抓住了那残骸，凭借着其下坠的速度快速冲向下方的聂轻尘。

    四周的崩裂，越来越疯狂。

    原本还泛着淡蓝色光芒的海洋，现在只剩下了漆黑，与沉默。

    残骸与那宴会地面撞击产生的声响化成了声波，让聂轻尘的身体往旁边荡了一下。他的嘴里吐出最后一口水泡，双眼也是开始渐渐发白……

    这里，绝对不能有人死！

    靳焱森双足一蹬，冲到聂轻尘的身旁，双手握住压在他身上的那根钢筋。

    肌肉发力，在海水之中，将这根并不算小的钢筋给直接掀了起来！

    “撑住！”靳焱森扶住聂轻尘，两个人搀扶着，继续往救生船的方向游去。

    等等，肖长生呢？

    肖长生在哪里？！

    他环顾四周，努力想要再看清这个已经完全陷入漆黑的世界。

    这里，就连最后的一点点的光亮也已经消失，只剩下了耳中传来的那一点不断轰响的水压声。

    黑压压的一片根本看不见他……没有看到这个凶手……这个犯下五条命案的凶手，同时又是个可怜的人。

    伴随着上方更多的船体开始轰轰烈烈地崩塌下来，靳焱森也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时间……已经无法再容忍任何的等待。

    不管是因为聂轻尘，还是自己。

    脚一蹬，黑暗中的靳焱森就如同穿梭的鱼儿一样，迅速地向着海面的上方冲去。

    凭借着那些巨大的建筑在海底下碰撞而发出的巨大冲击波，他如同离弦的箭儿一般，迅速地冲向那海平面！

    “聂轻尘，醒醒！”

    聂轻尘似乎被钢筋所伤，嘴唇发白，人也几乎晕了过去。靳焱森带着他一路往前，同时向着那边的救援游轮挥舞着手臂。

    不知不觉中，暴风雨，竟然已经停了。而那邮轮附近的一艘救援船在听到这里传来的声音之后，立刻开足马力朝着这边划了过来。

    船员将他们拉上船，有一声立马赶过来替聂轻尘做着心肺复苏。不消一会儿，这名律师猛地吐出一口水，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聂轻尘没事，靳焱森松了口气，站直了身体。

    当他回过头的时候，恰逢那海面上，初生的太阳缓缓升起……

    金色的光芒透了过来，在这片布满着残骸的水面上挥舞起万条金丝带。

    暴风雨……终于还是停了吗？

    咕嘟……咕嘟嘟……

    气泡，从肖长生的嘴角飘了出去。

    他的眼睛眯着，静静地……飘浮在这苍蓝色的黑暗之中。

    在那残骸的最深处，他亲眼看着靳焱森左顾右盼地找寻自己，也亲眼看到他没有找到自己，带着那个律师游了上去。

    肖长生缓缓地闭上眼……再睁开。眼前是许许多多的废墟悬浮在了空中，就如同科幻电影一般。他能感觉到自己在缓缓地下沉。

    他那布满了血丝的眼睛，现在已经开始渐渐放散瞳孔。在那遥远遥远的天空之中，那里……闪亮着一抹青绿色的光芒，摔着马尾一晃一晃的。

    终究，miku你还是没有放过我吗？

    他伸出手，就像是想要抓住那遥远的光芒一般，那光芒就在那里……就在那仿佛触手可及的地方。

    自己的灵魂开始渐渐剥离身体了吗？

    “我……这是在哪里？”

    陌生的天花板，白色的，看起来有些晃眼。

    肖长生的眼睛一时间还难以接受日光灯的照射，半眯着眼，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醒了吗？你可真能睡。”秦战有些不满道，他开始每天都来，上头都等着呢。

    肖长生呆呆的，犹豫了片刻之后，他才终于张开口，喃喃地说道：“我……我竟然……没有死……？”

    “你以为你死了？”

    秦战皱起眉头，说道：“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趴在一根横木上。在那宴会厅里面，那样的状况之下你竟然还能够活着游到海面上？这份毅力和求生愿望，还真的是让我惊讶啊。”

    肖长生呆住，踌躇了一下“不……我，其实……”。但在嘟囔了这么几个字之后，他就不再说话了。

    那一刻……在那深蓝色的黑暗之中。自己所见到的……是真的吗？

    肖长生摇了摇头。终究，他还是决定将这个念头永远地埋藏在自己的心里。这一辈子，恐怕都不会向着任何人说出去了吧。

    吱呀一声，病房的大门被打开。聂轻尘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走进来。可当他看到病床上发呆的肖长生之后，他却是突然对着肖长生大叫起来：“你醒了！你终于醒过来了。太好了，秦警官，我现在宣布，我现在会以初音未来连环杀人事件的犯罪嫌疑人，肖长生的辩护代理人的身份和你说话。”

    秦战白了他一眼：“知道了，知道了。“

    靳焱森、何清芷、龙涛也跟着聂轻尘走了进来。

    说完，聂轻尘便冲到病床前。

    肖长生看着聂轻尘显得有些茫然，他摇摇头，说道：“为我……辩护？”

    聂轻尘点点头，说道：“没有错，我现在希望你能够委托我帮你进行辩护。肖长生先生，请委托我帮你辩护。而且你放心，这场辩护我一分钱都不会收，我绝对会竭尽全力地来帮你！”

    面对聂轻尘的这份热情，肖长生显得更加的不知所措起来。他挣扎着，想要起来一点。旁边的秦战森连忙帮他坐起来。

    “可是我……杀了五个人。这样如果都还能辩护的话……岂不是……”

    “在这场案件中，没有哪个律师会比他更加清楚你的犯案经过和动机，也没有任何人比他更能帮你！你的确是杀了五个人，但这并不代表你必须以死谢罪。”靳焱森冷冷地开口。

    聂轻尘的脸上恢复正经，此刻他不再是那个玩世不恭的死宅，对任何事情都胜券在握的精英律师。

    “你在船上的确是装了无数的炸弹。但是，你在知道我和靳焱森还留在船上之后，主动停下了引爆装置。你没有让炸弹爆炸，光是这一点，就足以向法院宣告你不想要再次杀戮的心态。”

    肖长生愣了一下：“我……停止了爆炸？可是……可是爆炸停止，是因为bug……”

    靳焱森确认嫌疑人已经醒来后，拍了两下聂轻尘的肩膀，便转过身走出了病房。

    “老大，肖长生杀了五人可是重罪，为什么……“

    “你是想说为什么跟对待之前的案子态度不一样吗？”

    聂轻尘伸出手，重重地拍了一下龙涛的肩膀，却看着何清芷道：“清芷学妹对此怎么看？”

    何清芷其实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见靳焱森点名自己，便抬起那张精致的小脸一点一点分析开来。“其实学长已经说了，杀人并不一定得以死谢罪，而且他如果真心忏悔的话，他重新积德造福，将自己的孽障一点一点还清也不是不可以的，毕竟上天有好生之德。

    而且，维多利亚号最后之所以沉没是因为船只偏离了航道碰上了暗礁，已是十分幸运了。或许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才没有将这次灾难扩大，所以，我们渡人也是积德造福。”

    “没有听懂？“靳焱森睨了一眼龙涛。

    “不是，忽然身边多了一位这么有哲学的小师妹，让我一时接受不了。“

    “呵。只不过是你才疏学浅罢了。只是，清芷学妹信佛？“靳焱森倒是对此来了兴趣，他没想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说起话来竟然如此老成，可他却一时半会儿看不透她。

    “一点点信仰而已。学长对佛学很有研究？“何清芷歪着脑袋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一点点研究而已。“

    “那，有空可以和学长讨论下佛法吗？“

    “当然可以。“

    “老大，小师妹，我们可以说点儿通俗易懂的吗？“

    “你不喜欢，可以不听。“靳焱森冷冷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