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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山神案(十四)

      卫九话刚说出口,猛然想起来裴姑娘的父亲是裴启方这件事是他们秘密调查的结果,也不知裴姑娘有没有主动跟殿下提起过,如果没有,那自己这样说岂不是暴露了殿下暗中调查过裴姑娘?

    这边卫九心里七上八下,生怕裴夏生气,那边裴夏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慕长安会调查她简直太正常不过了,况且这还是她故意让慕长安查到的。

    倒是卫九的提议让她眼前一亮。对哦,怎么忘了这事!

    起了回去的心思,裴夏便坐不住了,送走卫九和芸儿以后,她东西也没收拾,直接出门雇了辆马车奔道米县而去。

    裴夏到达裴启方的小院时,裴启方并不在家,哑伯打手势说裴启方去找齐大人下棋去了。

    裴夏又转去县衙,道米县县衙的公差们都跟裴夏很熟,用不着通报就直接让裴夏进去了。裴夏寻到县衙的后院,果然在这里找到了裴启方和齐鸿。

    “哎呀!这不是裴丫头嘛!你怎么突然回来啦,也不先差人报个信。”先发现裴夏的是秋娘,她原本是坐在齐鸿边上的,看见裴夏立刻欣喜地迎上来。

    齐鸿一听说裴夏来了,连忙起身行礼:“裴姑娘。”

    不管别人怎么样,在齐鸿心里裴夏还是那个尊贵的公主,礼不可废。然而裴夏自己都不这样想了,每次齐鸿行礼她都侧身避过不受,再以晚辈之礼见过齐鸿。

    “你俩别整这些客套的了。”秋娘拉着裴夏的手坐下,问道:“你在邱州怎么样?那边辛不辛苦?那个曹大人好相处吗?同僚可有人欺负你?”

    “你这问题也太多了,让裴姑娘如何回答你?她刚回来,你且让人家好生歇歇。”齐鸿无奈地看着自家夫人。

    “我还不是关心,问问咋啦!”秋娘不乐意地瞅了齐鸿一眼,齐鸿立刻闭嘴。

    裴夏笑着回答:“还好,不怎么辛苦。曹大人是个好官,同僚们也都很好。”

    这边三人说的热闹,裴启方就不乐意了。

    他平生除了查案,唯一的爱好就是下棋,奈何下了这许多年,棋艺还是奇烂无比。昔日在京中出任大理寺卿,一方面很忙,另一方面裴大人也要些脸面,就很少与人对弈。从京中出走以后,没了包袱,又好不容易在道米县找着一个和他旗鼓相当的对手,因此裴启方一见县衙无事便来找齐鸿下棋。

    偏生齐鸿老实,裴启方来找他他也不懂找个由头躲着,每次都苦着脸作陪。裴夏有时候甚至怀疑,当初裴启方让她去县衙帮忙是不是就是为了让齐鸿能够快点破案,好有空和他下棋。

    眼下难得的时机就这么生生被打断了,裴启方不悦地清了清嗓子,提醒在座的三个人,见齐鸿又拿起了棋子,脸色才好看了一点。

    “师父。”

    裴夏行礼,裴启方“嗯”了一声,一边下棋一边问道:“你怎么这就回来了?要是我没记错应该还没到放假探亲的时候吧?”

    “是遇见了一个案子,我有些拿不定主意……”裴夏从最初发现刘武尸体起疑心开始,讲到从老树村回来验骨、寻人等一系列经过,末了说道:“已经这许多天了还是没有一点进展,我很担心是不是我弄错了方向,一开始从刘武那里就错了,也许一切都是偶然……”

    裴启方眼皮都没抬,说道:“你知道大理寺每年能接到全国多少起悬而未决的疑案吗?发生在村里的案子要经过知县、知府和地方刑狱司,一个两个是饭桶,所有人还能都是饭桶?”

    裴夏不明白裴启方的意思,裴启方继续说道:“我当年曾见过一起发生在京郊的案件,案发时间在深夜,没有目击证人。案发后又下过一场大雨,早上有人发现尸体后,附近的村民争相围观。等京兆府的官差赶到现场的时候,现场的痕迹被破坏得一干二净,凶器也找不到。官差们没法,想从作案动机下手,然而所有有动机的人都没有作案时间。”

    裴夏听得好奇,问道:“那最后是怎么抓到人的?”

    裴启方“哼”了一声:“哪里抓得到人,好几年案子都没破,直到有一次有个富商喝醉了酒,在酒桌上说昔日落魄的时候曾经做了个梦,菩萨指引他说现在起来出门去,杀了他碰见的第一个人就能从此财运亨通。这人根本就不认识死者,所以官差从来没查到过他头上。”

    “怎么会这样……”这简直颠覆了裴夏对查案的认知,在她以往的经历里凶手总是和死者有联系,他们作案时有动机,有逻辑可寻的。如果都像这样乱来那还怎么查案?要是这人不说,岂不是一辈子都会逍遥法外?

    “确实有偶然性的杀人案,如果犯人足够狡猾,查起来会非常困难,破不了案也算不上稀奇,没什么不可接受的。可你难道就能因为这样不去查了吗?偶然性只是千万种可能性中的一种,就这一种就让你消沉至此,以至于你连其他可能性都不想去查了?你追了这个案子才多久?你敢肯定地告诉我你没有疏漏过任何哪怕最微小的一点蛛丝马迹吗?”

    裴夏低头,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几天她确实走访了很多人,可是要说真就一个没漏她也不敢打包票。

    裴启方看裴夏的神情就知道,于是更严厉道:“查案有时候确实需要依靠一点运气,所谓尽人事,听天命。你连人事都没尽,就想把责任全推给天命?”

    听了裴启方的一番话,裴夏豁然开朗。与其在那里猜测这件案子可能根本就破不了,因此而终日惶恐心神不宁,不如去好好梳理线索,坚定地彻查每一个疑点,查遍所有能查的地方,问遍所有能问的人。

    有了决定,裴夏便不打算再久留,当即辞别了裴启方和齐鸿夫妇。秋娘要送送她,裴夏半抱着秋娘拦住她说不必麻烦,改日得闲了接秋娘过去玩。

    “这孩子,也不吃个饭了再走!”裴夏走后秋娘嗔道,她轻推了下齐鸿,“哎,你有没有觉得裴丫头这回回来比以前好像开朗了许多。”

    “呃……”齐鸿自知自己在这方面比较迟钝,虽然自己没有感觉到,不过既然夫人说是这样,那就一定是这样!比起这个他更好奇裴启方之前说的那个案子:“裴兄,你说的那个案子是真的么?”这个问题秋娘也很想知道,夫妇二人齐齐望着裴启方。

    裴启方斜了齐鸿夫妇一眼,说道:“哄小孩的话你们也当真。那人杀了人,血沾了一身,邻家的狗闻着味叫个不停,当晚就被抓了。”

    齐鸿与秋娘:“……”呵!亏得裴夏那般信任你。

    趁着齐鸿出神,裴启方落下一子定了输赢,心情大好。方才他之所以这样跟裴夏说,是因为他觉得裴夏推断作为一种假设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有待进一步查证。这丫头只不过是受了点打击一时失了自信,自己亲手教出来的徒弟,他对她有信心。

    回到邱州城,裴夏重新画了一张简易的地图,在上面标明刘武死前的路线。她决定先不去想什么范洗什么云笙的儿子,就从最初的案子查起。

    按孔先调查所说,刘武最后一次回刘家村是在上月初八,他在刘家村呆了两日,之后去隔壁村蹭了人家一顿丧宴,再然后他便来了邱州城找他的表弟借钱。刘武找他这个表弟借钱不是一次两次了,表弟很是烦他,但是又躲不掉,被纠缠不过,每次就借给他几吊钱。

    得了钱,刘武就上了一家赌坊,他的手指就是因为好赌欠了钱被人砍掉的,可是他好了伤疤忘了疼,一有钱就要来玩玩。这天他依旧来玩了几把,据赌坊的人说还小赢了一笔钱。

    奇怪,一个赌鬼,赢了钱居然就走了?裴夏见识过赌坊里那些嗜赌成性的人,像刘武这种连砍了手指都戒不掉的,手上只要有钱,不输个干净绝不会走。

    裴夏在赌坊打了个问号。

    从赌场出来,刘武去了一家首饰铺,这里裴夏之前去查问过,刘武只进来转了一圈,什么都没买就走了,再然后他就出城往榆田县方向去了,但榆田县没有人见过他,可能是没有进县城直接回刘家村了,然而刘家村也没人见过他,刘武就这样失踪了。

    刘武一个光棍,又没个相好,为什么要去首饰铺?这是裴夏在陷入自我怀疑消沉懈怠之前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他显然是想买东西的,不然不会专门留了银钱,这件事对他很重要,重要到他居然可以暂时克制住自己继续赌下去的欲望。他从赌坊出来时身上的银钱不多不少,刚好够买一支样式简单点的发簪或者镯子,可他却没买,就这样回家了……

    这还是很奇怪,如果他临时改主意不买了,为什么没有回去继续赌呢?

    裴夏在首饰铺旁也打了个问号,决定再去这两处查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