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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错第16部分阅读

      当时错 作者:未知

    当时错第16部分阅读

    查过她的过往,知道她最亲近的人原来不是她父母兄长,却是袁昊天这个叔父!天家轶事,宫闱之间自然少不了碎嘴的奴婢,外人皆道袁泠霜并非其父亲生,而是袁昊天与小嫂通j生下,所以,袁昊天才会对这个庶出的侄女百般疼爱。

    当年曾经在潜邸服侍的老奴们都私下传言,这泠霜公主的面貌长得一点也不似其父,倒与二叔袁昊天恍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于是京中街头巷议就更是捕风捉影,绘神绘色地加油添醋。

    他本也不信这些个,可是那夜他亲见她轻吐的‘爹爹’二字,却是想不信也难了!

    如果袁昊天真是她的生身之父,此刻她心中该是怎样地痛?!怕是万箭穿心也难以匹敌吧?可是,她却还要这样安然地站在他身边看着他杀她父亲,杀她最亲最爱的人,或者说是看着她两个最爱的人互相残杀,他,竟是这样地残忍啊!

    段潇鸣心中顿之炸开一股酸楚,双手陇在袖中,死死地握成拳,劲道之大,手背上,手腕上皆是根根青筋暴起,常年练武的人,血管都格外粗壮,条条络络,突在那里,实实地狰狞可怖!

    他到底还是不了解她的。她一早就知道他西征南下的决心,她一早就知道凉州是他进关的第一战,她一早知道会有今天,可是,她却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连落泪都不曾。而他却一味地逼她,逼她许诺不可以离开他,逼她许诺不可以恨他。

    他向来专横跋扈惯了的,到了这个地步,他竟连恨的权利也不给她,他究竟是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战场上一片喊杀声,擂鼓声响彻云霄,似血残阳已落了一半,天很快就要黑下去了。

    第三个冲锋阵队又上了云梯,这一次的阻力明显变小了,城上没有石块再投下,连箭矢也稀疏了,袁军的武器告罄了!

    城上城下,皆在屏息而待,今日如何,便看这一刻了。

    陈宗敬大骂一声,跑到战鼓旁边,在手心喷了一口唾沫,两个手掌合在一处抹了抹,一把夺过了擂鼓兵的鼓槌,卯足了劲,将一通战鼓擂得冲天响。

    换作平日,众将定要嬉笑一番,可是如今身在战场,谁还有那个闲心?只恨不得速战速决,快些了结了,各个都站在段潇鸣身后,眼都不敢眨一下。

    天地之间,鼓声雷动,段军士气高昂,一波一波地在云梯上往上爬,眼看就快要占上城楼了。

    忽然,蹄声四起,急躁奔来。段潇鸣与众人皆侧首望去,但见四骑在前开道,皆是段潇鸣亲卫的服色,而后是霍纲亲自驾车,朝这边指挥台飞奔而来。

    待看清这个阵势,众人心里都猜得了八八九九,想如今放眼军中,能让亲卫开道,霍纲驾车的,还能有第二个人吗?!

    段潇鸣心中一个咯噔,疾步上前。

    “霍纲,你这是……”马车还未停稳,段潇鸣脸色已然铁青,质问霍纲道。

    “大汗恕罪!”霍纲不再多话,跳下了车,打开车门,便退到一旁。

    “你不要怪他,是我逼他这么做的。”泠霜的声音从里传来,霍地一下掀开了帘子,拉起裙裾,就往下一跳。

    烈烈北风,狂肆地将她一袭厚重的礼服硬生生扬起,扑腾地哗哗作响。

    苍茫暮色四起,袁泠霜迎风而立,一抹残阳映在她身后,冷凝的一点橙光,竟被她周身火红给比了下去!黯淡地沉寂在她身后,为她匀一身萧条的暖意。

    油壁车前,段潇鸣已经完全忘记了话语。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她盛装的样子,高贵端丽,几乎叫人望而却步。

    指挥台上列站的都是段氏的中流砥柱,平时本就甚少见到袁泠霜,而今,竟是天人之姿!这一变故来得太突然,有如云端天降,就这样真真实实地到了跟前,一个个震惊地忘记了呼吸。

    “你这是做什么?!简直胡闹!”段潇鸣醒过神来,气从中来,朝她吼道:“快回去!”

    “我不会走的。”泠霜简短地丢下这句话,已经越过他往高处走去。

    段潇鸣一把曳住她的袖子,森然冷硬,有着号令天下的气势,不容反驳的霸道,铿锵有力地迸出两个字:“回去!”

    “我不会走的……你知道的……”泠霜眸中生霜,淡泊凝寒,直直地望向他眼底,语声轻柔,可是字字皆是有力,掷地有声。

    又是这句,他知道的,他知道的。

    之前,她也是说了这句,所以,他力排万难,带她在身边,今日,她还是这句,叫他生生地放了手,看着那锦绣华服,从指间一点一点滑过,便像是开春时候,山里的小溪,刚解冻了,冰面破开,涓涓始流,潺潺地从手上淌过,尤带了薄薄的寒意。

    他知道的,她的话从来不多,却是字字都剜到他心上!她说他知道的,她知道他知道的,可是,他却总希望他不知道,他如果不知道,该有多好?!

    泠霜长长的裙裾从黄土的冻土层里拖过,污了,脏了。

    她一路行去,两边诸将纷纷避让,退开一条道来。终于站定在那里,可以清晰地望见城楼上,那个影子。

    他老了……怎么才两年的功夫,就老成了这样?!

    那道千年的关隘,斑斑驳驳的城墙,一寸寸皆是被无数鲜血染过了的,这城下的尸骸,堆起来,怕是用整座城来装,亦装不下的。

    他还是站在那里,与那夜送她出关一样,几乎连位置都没有丝毫偏差。还是那样,左手搭在剑希沂址鲎懦擒Γ碜泳x肯蚯扒阕牛坪跄茄涂梢岳胨坏悖坏悖梢远嗫此谎邸?br /gt;

    ‘悲辛无限’,铁画银钩的四个字,在他的书房里,一方‘仙人博弈’的玉山子镇着,右下角压着一只臂搁,和田玉,触手生温。她总伸手去摸,留恋那股子柔腻感。

    她总是喜欢躲在他的书房里,特别是他离开以后,外出征战。他不在了,书房就封起来,没有人打扫,也没有人来,她躲在这里,特别地安全,因为,没有人会找到她。

    本来很温和的父亲,不知道为什么,在叔父走后,总变得非常暴戾易怒,他很少到母亲房里来,可是每回来,几乎都没有好脸色。他一来,母亲便会叫||乳|娘抱她出去,抱得远远地,不让她听见他们说的话,不让她听见父亲砸东西的声音。

    她还小的那几年,总是十分害怕,害怕看见父亲,害怕看见他那么凶地对母亲,她幼小的心灵总是偷偷祈祷,祈祷父亲永远也不要来。同时祈祷叔父快点回来。

    父亲与母亲吵架的时候,她便跑到上房去,躲在祖母的怀里。她不知道为什么每回祖母一见到她,就止不住地老泪纵横,一声声哀恸异常,念叨着:“作孽啊!作孽!袁家这是作了什么孽……”

    她听不懂祖母的话,只知道用小手去抹她脸上的泪。祖母是襄平王家的郡主,二十岁才嫁给祖父。她不是祖父的原配,而是续弦。说是襄平王想拉拢当时大权在握的祖父,才不惜委屈嫡出的郡主,嫁过来续弦的。父亲是祖父的原配夫人生的,而叔父则是祖母生的。父亲的生母是个出身很下等的人,因为祖父也是行伍出身,所以一开始娶的妻子自然不会太高贵。

    这些事情,全都是她稍稍大了一点之后,听府里的老嬷嬷们说的。她们特别喜欢在冬天晌午窝在下人院里晒太阳,或者是晚上后院下了锁,偷偷躲到厨房后堂讲府里各个主子们的事。

    那时候,父亲已过了不惑之年,而叔父则才刚刚而立。两个人站在一处,自然是要引无数人对比。她们总说父亲的相貌如何如何,叔父的相貌如何如何,说到这个的时候,通常都会低低地叹一句‘到底不是一个肚皮里出来的,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然后便叽叽喳喳地接起话茬,有的说‘自然是不同的,也不看看那头那个是个啥脸面身份,再看看咱们夫人是个怎样的脸面身份,精贵体面,知书达礼,端端这一两件,二公子能不是个人中龙凤?!’

    每逢说到叔父的相貌上,年轻的丫鬟们都是格外热络,见过本人的丫鬟们自然一个个矫情地在那里显摆起来,她还记得那天晚上听得祖母房里当差的一个丫头说了句‘潘安宋玉,怕也比不过二公子去!’

    她那时候不过四五岁,还只是读着千字文和三字经,自然不知道潘安宋玉是谁。她不敢问母亲和祖母,怕她们追问,毕竟,大家小姐的一言一行,都是得规规矩矩的。她自然更不敢问父亲和先生,所以,她就决定等下学之后去问大哥,可是那时候哪里还见得到大哥的影子?!回过身,正看见二哥在收拾书卷,便磨磨蹭蹭地走过去,可怜兮兮地拉了拉他的衣袖,欲言又止。

    袁泠傲那时候十三岁了,早已经懂事。大娘去得早,大哥整日嬉皮笑脸的,二哥反倒更像兄长,老成持重。他看着她这幅样子,已经猜到什么了,便拉了她到僻静的地方,问道:“霜儿有什么事?”

    终究还是抵不住好奇,小小的脑袋一侧,道:“二哥哥,什么是潘安宋玉?”

    似曾相识燕归来

    从那天以后,她便知道,原来潘安宋玉是两个古时候的美男子。她记得那天,她在槐花树下听完二哥的解释后,想也未想,便偏头问了句:“那他们有叔父美吗?”

    她记得他只是沉默地侧低着头,看着老树上槐花偶偶落在,目光不知落在哪一点上。后来抬起眼,看她的眼神已经从方才的冰冷恢复了过来。

    “我送你回去。”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残花,伸手拉她起来,不容拒绝地牵了她的手往里院走去。

    日子过得平淡如水,父亲也很少到母亲的院子里来,听说他纳了几房新的小妾,总是住在她们那里。不知道为什么,她那个时候心里好高兴,希望他多纳点小妾,这样,他就不会再来了。母亲也不会再哭,再伤心。

    可是,嬷嬷们说,那样子是不对的,父亲多纳妾,对母亲很不利。但是,她真的不明白不利在哪里。

    她渐渐大了,到祖母房里走动地越来越少。因为每回祖母看见她,就要伤心。这些年,叔父没有回来过,祖母的眼睛越来越不好,看人都模糊了。常来家里诊脉的张太医说,这是哭成这样的,说要想个办法,再这么哭下去,迟早要瞎的!

    她好害怕祖母会瞎,所以她不敢到她跟前去诉苦,怕她再流泪。

    又是一年烟柳满皇都。她还是那么不厌其烦地问母亲,叔父几时回来。

    母亲倚在贵妃塌上,手里那柄紫竹骨的团扇搭在手里,眼睛无焦点地望着院中飘来飘去的柳絮,喃喃道:“等院子里的花全开一遍,再全谢一遍,他就回来了。”

    她跪坐在紫檀团椅里,手交叠着撑在椅背上,也是望着那些缥缈的柳絮,心想,院子里的花都开了好多回,谢了好多回了,可是,叔父怎么还不回来?

    父亲发现她总是偷偷地跑去叔父的书房,大发雷霆,说,以后要是再发现,就要对她用家法。那天,连祖母都惊动了,若不是她劝着,说不定他当场就要打她一顿板子。

    她只是满心的不服气,他凭什么阻止她去?!叔父在时她就天天去,也没见他怎样。

    他拂袖而去,祖母把她搂在怀里,万般怜爱,温声道:“囡囡乖,以后不要再去了,不要惹你父亲不高兴,啊?”

    她自然不敢拂祖母的意,也不忍心叫她伤心,也几乎不去了。只有在很伤心的时候,才会躲到那里去哭。有时候哭着哭着就累了,歪在大圈椅里睡着了,总是在将醒未醒的那一刻一下子惊得跳起来,生怕睡过了头,叫人发现。

    可是,一睁开眼,竟发现已经身在自己的闺房了。难道她是做梦了?不会啊,她还记得她总是喜欢握着那一只白玉臂搁睡觉,那份触感却是做不得假的。难道是暗中有神仙相助,送了她回来?

    她虽有满腹的疑问,却是一个人也不敢讲的。什么心事,也只能压在心底,就是母亲,她也不能倾吐。

    后来又有一回,她真的睡过了头,醒来以后早就天黑了,整个府里已经乱作了一团,她心知不妙,吓得躲在暗格里一动也不敢动。

    父亲亲自带人来搜书房,可是没有发现暗格,气冲冲去了。

    她将身子蜷缩成一团,眼泪一直流,可是嘴里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又过了一会,她又听见了动静,她在腹壁里头,看不见外面,只能听声音,那人的脚步声极轻极细,似乎是在找东西。

    她一颗心跳到了喉咙口,生怕他找到了机关所在。

    “霜儿,是二哥,我知道你在这里,快出来!”

    她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打开了暗门,一下扑到他怀里。

    “别哭了,现在咱们爬墙出去,然后绕到偏门去,一会父亲问起,你就说是我带你出去玩了,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推就是,千万别提这里的事,明白吗?”袁泠傲拿袖子抹她的眼泪,说完就背着她去爬墙了。

    她记得那天父亲发了老大的脾气,还请了藤杖,打了他十下,晚饭也不许他吃,罚他到宗祠去跪了整整一个晚上。

    二哥一人扛下了所有罪责,所以父亲没有借口罚她,仅让她抄了十遍《女则》,叫母亲严加管束,说,以后她也大了,以后不必再上前头去跟哥哥们念书,单请一个塾师回来,在后头教她。

    她其实根本就没专心听他讲的话,她那时候心里就一个念头要是爹爹不是爹爹,叔父是爹爹,那该有多好啊!

    可是,当爹爹真的不是爹爹,叔父真的是爹爹,她却一点也不好,那些原本的不好,也变得更不好了……

    那夜,她含泪看着二哥挨完了十下杖刑,却愣是一声也没有吭。他已经站都站不起来了,却还要他去跪祠堂。她终于知道那刻,父亲心里的火有多大。大哥素来散漫惯了,十八岁便早已是脂粉堆里的常客了,父亲对他早就失望透顶,一心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了沉稳上进的二哥身上。他是父亲最钟爱的儿子,可是,今天为了这事,他连最钟爱的儿子都下了这么重的手,可见他心中怨恨到什么地步。

    许多年以后,她才偶然得知,那一夜,父亲发这么大脾气的原因叔父放走了父亲的一个政敌,说是叫什么孟良胤的。

    自从她被禁足闺房以后,她就真的成了‘槛外人’了,外面的人,外面的事统统被隔开了。

    叔父终究是回来了,只是,在隔了那么多年以后,一切,仿佛都已经不一样了。

    她正纳闷,怎么这段时间父亲忽然变得和蔼了许多,也往母亲房里跑得勤快了。大家教养的小姐,食不言,寝不语,该问的,该说的,便是一字不能少,不该问,不该说的,便是半字不可多。这样的话,她自然是说不得的,所以,也只能在心里嘀咕。

    直到叔父回来以后,她才找到了父亲转变的‘原因’叔父升了骠骑将军,挂兵部侍郎衔,一跃成为朝中的后起之秀,成为段之昂以下最有实力的掌兵人!因为叔父的晋升,袁氏终于在暗沉多年后,迅速崛起,与一向重兵在握,‘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段家分庭抗礼。

    泠霜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个位置,一直都是惠帝留给叔父的,可是他一直都不肯接受,固辞多年后,终于还是坐上了那个位置,她不知道父亲是怎样软硬兼施逼他的,但是,现在,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

    一通战鼓擂过,袁泠霜眉目深锁,凝望高台。

    二通战鼓擂过,段潇鸣轻轻上前,到层层叠叠的宽大衣袖下寻到她的手,紧紧地握住。他怕她会奋不顾身地扑上去,就像她奋不顾身地来。

    他的手是冷的,在风雪里站了一天一夜,想有温度也不行。

    而她的手,更冷。

    他握得很用力很用力,似乎是想确保她在,似乎又是想给她温暖,可是,到了此刻,他才发现,原来,他什么也给不了她,就连这小小的温暖也不能够……

    他就像用手用命去包着一块冰,韧如金刚,又柔若无骨。总是叫人害怕,怕握得紧了,像黄沙一样散去,又怕握得松了,便又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三通战鼓擂起,孟良胤猛吸一口气,紧紧地抓住手边一根横木,脸上竟泛起不健康潮红来,两只眼睛爆睁着,与往日温文儒雅的姿态直有天渊之别!

    城门终于攻破,脚下段军如潮水一般,涌了进去。

    袁昊天最后再望了一眼泠霜,隔着这样遥远的距离,她竟依稀见着他还是笑着的。

    只见他噌一声拔出佩剑在手,转身消失在震天杀声里。

    将军的剑,凛冽寒光耀九州,三尺剑锋所对的,可以是至高皇权,亦可以是异族戎狄。铮铮铁骨,便要战到最后一刻,也不可言弃,这,方是为帅之道!

    夕阳已经完全沉下去了,寒夜茫茫,指战台上每一个人都纹丝不动,静立远望城中,一处处火苗窜起,越烧越旺,终于,半座城都在了火里。

    大厦将倾,便是谁,也没有能力去扶起的,叔父,你为什么还是不明白这句话?!为什么还是要这样死心塌地,偏执地去扶?!你是袁氏子孙,你对家族有责任,可是,你是个人,而不是神!袁昊天再神乎其技,终究,也是一介凡夫俗子!天下人不服袁家,为何,还要这样执念?!

    远方的大火,摧枯拉朽,那火苗子越蹿越高,几乎要忝到天上去。房舍坍塌的声音,就是远隔数重,也能听到。

    玉石俱焚,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从她出关之日起,就知道会有今天,只是,不知道,这一天竟来得这样快,这样快。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letao1632亲的长评,偶爱你,压倒,偶们gd吧~~~幸亏乃看了,不然,偶就少了篇长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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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顾芳华满地时

    经过一宿激战,城内袁军的散兵游勇尽数伏诛。

    袁昊天挥剑自刎,据称,其尸身撑在佩剑上,死而不倒。

    次日,段潇鸣率众将进城,张贴榜文,与满城百姓约法三章:凡我段氏将士,不得抢掠,不得烧杀,不得□。

    如有违抗者,斩立决!

    当初段军在边城烧杀抢掠,是为匪;

    而今段潇鸣打着光复前朝的旗号举兵西征,是为正!

    正与匪,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正,乃是王者之师,代天诛杀佞臣贼子,安百姓于六合,岂可再生土匪流寇的作风?!

    故而进城之前已立下军法,无论是谁,胆敢违抗,当场伏诛,一视同仁!

    满城百姓起初对段氏还心存忌惮,毕竟段军的作风多少年都摆在了那里。但两日下来,果见段氏军纪整肃,对百姓好不滋扰,城内乡绅豪族前去军中拜会段潇鸣,又得其礼遇有佳,遂众口铄金,得到满城百姓的一致好评。

    袁氏戍卫凉州三十载,而今,却无人敢再提袁昊天一个‘好’字。人心至此,也实在叫人说不出什么。

    进城之后,段潇鸣更忙了。彻查仓廪,府库,登录人口,检视军备,整编投诚的一部分军队,总之忙得焦头烂额。

    袁昊天的头颅,已经在城门上悬了三日。

    没有人告诉她,更没有人敢告诉她。段潇鸣将她禁足,用了‘外头还不安定,出去太危险’为由,将她软禁起来。

    她也没有表示任何异议,因为她知道,在这时候据理力争,只会适得其反,让段潇鸣将她看得更紧。

    经过了上次的事以后,段潇鸣将霍纲调到外面,主管仓廪核查事宜,不让他再接近泠霜,省的再生出旁支末梢来。

    泠霜到了第三日,才知道袁昊天的头被挂在了城楼上,而且,已经挂了三日。

    “这一仗,打得真他奶奶地带劲儿!”陈宗敬扯着破落嗓子喊道,呵呵笑了两声,端起陶碗,仰头就是一饮。

    诸将皆是哈哈大笑,整间屋子闹哄哄地,炭盆里的炭正烧得旺,一帮子大男人又都灌了许多酒,暖的人要逼出汗来。

    今日同诸将会饮,也算是攻下凉州后的庆功宴。打了这么久的仗,大家也累了,平时军纪严整,各个都是谨慎小心,今日算是除了禁令,所以一个个都喝海了。

    陈宗敬为着攻城时候折损的亲兵不开怀了许久,今日算是看开了,又是一副拿腔作调的‘老样子’了。

    席面上,大伙都是喝得熏熏然,一个个划拳赛酒,喝高了,只三个人还是冷静地安然坐在那里。

    霍纲冷脸是上上下下都知道的,所以也没人去管他。

    孟良胤冷脸也是常情,军中他最为年长,又是德高望重,包括段潇鸣在内的众人皆受他管束。而且也不是武人,没有那个习气,文质彬彬地坐着,自然也没人敢起哄。

    但段潇鸣脸色不好看,可是头一回。往常打了胜仗,他身为主帅,自然是最为热络的,跟这一班将领对酒,非要一个个喝倒了才罢休。而今次,连他也不跟陈宗敬抬杠了,只是安安静静在主位上坐着,右手食指在桌沿上一下一下地敲着,左手平举着一只粗陶碗,一小口一小口似有若无地抿着酒。孟良胤就坐在他身边,两个人都是各怀心事,偶尔交头接耳地说上一两句,无非是下一步的作战计划,或是凉州城的安顿情况。

    他已经三天没回去了。一直留在军中,美其名曰‘安顿驻防’,忙得不可开交,实则,怕也是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泠霜,而迟迟不敢归。

    一连三日,她滴水未进,消极地抗争。亲卫一日三趟来禀报她的情况给他。

    第一天她绝食,他深蹙眉头,抿唇不语,拂袖而去。

    第二天她绝食,他冷笑一阵,交代侍候她的仆婢,就是强灌,也要让她吃下去。下人们没办法,果然采取了强灌 的法子,可是,她们怎么灌下去的,泠霜还给怎么吐出来,就这样闹腾,又是一天过去了。

    到了第三天,又下起了大雪,纷纷扬扬,直如扯絮一般。

    他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可是,他就是不想让她去见,更不想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左右她,让她离开他!

    走到这一步,早已没有了对错。谁也不知道这样的情形是怎么来的,是如何来的。

    整整三天,他硬是挺住了不见她。他平生最恨人威胁,无论是谁,都不可以威胁到他!她知道他怕她死,所以用死来威胁,只是她想死,还要看他答不答应!

    外头的雪下得更大了,北风呼呼地刮着,催得窗上厚重的棉纸哗啦哗啦地直响。

    段潇鸣心中纠结成一团,眉心皱成了个‘川’字,一股戾气冒上来,狠地端起碗来,一口干了,将碗甩在桌上。

    众人正酒酣耳热,呼啦一声,门忽然开了,厚厚的帘子掀起,挟着雪粒子进来的是一个段潇鸣亲卫,也不看其他人,径直行了个军礼,到了段潇鸣身边,弯腰附在他耳上,快速地说了几句。

    段潇鸣脸色一沉,侧头对孟良胤道了一句:“先生,我去去就来。”言毕,便大步疾走而出。

    段潇鸣一走,气氛顿时凝结,大伙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

    霍纲依旧这么不冷不热地坐着,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孟良胤倚在靠背上,一下一下地捋起须来,也不知在想什么。

    “到底是姓袁的,这女人迟早要成祸害!”陈宗敬含着酒,模模糊糊地低声咕哝了一句。

    “放肆!”孟良胤猛地拍案而起,怒声厉喝道:“夫人便是夫人,宗敬,你这可是大不敬,要是再有下回,下拖下去打一百军棍!”

    孟良胤向来严肃,但是却甚少这么疾言令色,喝得陈宗敬已然呆了。以至于他背着手,面目涨红走出去了,他还呆呆地醒不过神来。

    “先生他这是怎么了?”陈宗敬楞坐在当场,喃喃自问。

    雪下得又急又猛,所以,才半日的功夫,便已经没过脚腕了。

    他才转过仪门,脚下就慢了起来。

    过了月洞门,再转过影壁,几步的路程,走起来,竟这般费力!

    他在影壁背后站住,远远地望着她。

    空对着,举目苍白,幕天席地,原不为冰雕玉砌,终是意难平!

    他一步一步地向她走去,足靴踏在雪面上,吱呀有声。

    她还是那日章服,一袭火红,云蒸霞蔚,山河萧条,却添不来半点温柔富贵。发髻早已松散,寥落地垂在那里,山重水复,到底哪里是他与她的柳暗花明?!

    “你到底想怎样?!”他站在离她一丈之远,阴沉面目,字字皆有恨,字字皆无奈。

    她依旧站在那里,一动未动。不偏不倚,不言不语。她整个脚面都被雪埋了,可见果然是从晌午就开始站在雪里了。肩上发上也积了一层薄雪,此刻,都冷凝成冰了。哑儿跪在她侧后方,手里捧着斗篷。眼睛哭得又红又肿,见段潇鸣来了,如蒙大赦一般,抬眼望着他。

    段潇鸣双手在袖底死死地握成拳,喑哑低沉喝道:“进去!”

    泠霜依旧沉默,连眼睛都闭起来了。

    “你这算什么?!你早知今日,却做得这幅样子出来,想做什么?!”段潇鸣猛地一个箭步上前,抓了她的手腕就是一扯。泠霜三日未进饮食,整个人早已虚脱了,哪里经得住他这番用力?当即整个人松松垮垮地摔倒在地上了。

    “我是知道今日,只是,我不知道,你竟连一个体面的死法都不肯给他……”泠霜伏在雪里,双腿早已冻得麻木,一点知觉也没有了,埋在雪里也不觉得冷,连抬头的力气也没有,也不想去看他,就这样低着头,气若游丝地说道。

    段潇鸣终于松了手,放开她。

    不辞冰雪为卿热,她此番不辞冰雪,是为了谁?

    一地火红,堆在他脚下,这是她的嫁衣。

    两年前,她穿着它,远嫁。他送她。

    两年后,她还是穿着它,今归。她送他。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这是此生的妄想。若是有来生,甘做一平常百姓家的女儿,父母高堂,兄弟手足,鼓瑟吹笙,高高兴兴地送女儿出嫁。

    这一对翁婿,刀兵相向,终是不共戴天。莫说把酒言欢,便是片刻相容,也不能够。

    段潇鸣狠狠闭了眼,到底狠不下来,暴喝一声:“传霍纲来!”

    再回首是百年身

    时正黄昏,大雪已停,阴霾散了,露出了半目残阳,橙红的颜色,凝了冷气,萧条了半边天空。

    进城出城的人流被疏散开,二十个亲卫排开在两边戒严,将围观的百姓都驱到远处。

    泠霜连衣服也没有换过,发髻也仍旧散乱,这样突兀地站在那里,恍如一个疯妇。霍纲站在她侧后方,隔着三丈远,负手而立,脸上依旧是千年不化的表情。

    百姓们在两边,望着这一幕‘奇景’,纷纷指指点点,都在猜测她二人的身份。

    泠霜抬头仰望城头,她已经站了一个时辰了,始终未动过分毫,仿佛一尊雕塑一样。

    她不能说自己没有恨过他,可是,直到此刻,她才迷惘,自己是否真的有那么恨他。

    到今天,此刻,她望着他,她几乎已经不记得为何要恨他了。

    那个人说得没错,她从来不懂得恨,因为不懂,所以,不知道怎样,才算是真正恨一个人。

    她的恨,永远无力而苍白,永远不得纯粹。就好像她决定要恨他的那时候,十五岁,西子湖畔,灯尚好,夜未央,她第一次叫他爹爹,她第一次满怀憧憬,她第一次那么坚定地相信,爹爹会救她,带她离开临安,离开皇宫,离开那里的一切纷纷扰扰。可是,她错了。

    她所有的仰慕,所有的希冀,所有的坚持,都在他翩然转身的那一刹那瞬间崩塌!大厦一朝倾,摧枯拉朽,灰飞湮灭。

    她绝望地冲着他的背影怒吼:“他要做齐襄公,他要逼我当文姜,连这样,你都可以不在乎吗?!”

    他终于停下了脚步,似是在做一个艰难的抉择。终于,回过头来,望着她,长叹一声:“回去吧……”

    她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将那三个字说出口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泠霜嘴角轻挑,微微笑了起来。眼角的泪,斜落如鬓。

    她曾经对自己发誓,她再不会为那些抛弃她,伤害她的人流半滴眼泪,他们袁氏家族的每一个人,都不值得她流泪,不值得!不配!

    可是,到底是被看死了。她还是在为他们流泪,一次又一次。

    她离宫的那天,袁泠傲亲自扶她登车,所有人都退开在两侧,她紧紧地将自己的手收在袖内,他却硬是挑开重重广袖,死死地抓住她的手。

    他着着天子章服,轩昂玉立,意气风发,像极了雄才大略的少年天子,江崖海水,乾坤天地,都在他掌中。那黼黻上的金丝银线反射着阳光刺痛了她的眼。

    礼官一遍一遍地唱着祝词,究竟唱了什么,她根本听不见。她只知道他抓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用力,脸上也越笑越开,众目睽睽之下,倾身上前,抱她上了车,却依旧不肯松开,唇贴在她耳上,嗓音低磁清朗,道:“我一定会把你抢回来,你只能是我的!”

    她挣扎不得,恨不得张口咬去,冷笑道:“我说过,你不杀我,你一定会后悔的!我一定会带着段潇鸣的大军,来灭了你们!”

    “呵呵,小妹”袁泠傲低笑出声,道:“你知道吗,你是咱们家唯一一个不懂得恨的人,所以,你从来不知道究竟该怎样去恨。我相信你有这个本事让段潇鸣听你的,所以,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我回到临安之日,便是手刃你之时!”泠霜字字怨恨刻毒。

    “哈哈……!”袁泠傲大笑一阵,喧天的礼乐将他的声音盖住,所以他越发肆无忌惮,望着她,眼神无比坚定,道:“相信我,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你一定会为我流泪。你这辈子,注定有一次痛彻心扉,为我,单单就为我一个人。”

    “疯子!永远也不会有那一天!”泠霜拼尽全力挣扎,想挣开他的怀抱,在他怀里,永远让她觉得恶心。

    “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他微微一笑,松开了手臂,泠霜立刻整个人往舆车里爬,已完全顾不得仪态。孰料,袁泠傲一把扯住她的袖子,肆笑一声:“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却也不必如此‘迫不及待’吧?小妹,按例,你多少也该哭一两声,才合了纲常规矩。”

    袁泠霜闻言,将探进车里的半个身子复又探出来,居高临下冷睇着他,举袖半掩,冷笑道:“纲常?规矩?袁泠霜活了这么多年,倒是第一次听说,原来,袁家还有这等奇物?!”言毕,猛一甩车厢门帘,再不出来。

    两年,已经两年了,二载流光,竟这样匆忙而过。

    凉州一别,故人不再。

    她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体会过‘残忍’了,而今,看着那颗悬在城门上的头颅,她却生生地重新体会到了残忍二字。

    古人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世上,怕找不出第二个人,跟她一样,可以如此平静地仰望自己的生身之父身首异处吧……

    他英雄了一辈子,临死,却是以这样的方式终结。他那样一个人,怎可以被用这样的方式践踏?!

    他的年少,登临送目,正故国晚秋,天气初肃。千里澄江似练,翠峰如簇。背西风,酒旗斜矗。彩舟云淡,星河鹭起,画图难足。 吊古上危楼,闲愁千斛。虎踞龙蟠,兴亡满目。柳外斜阳,水边归鸟,片帆西去;

    他的壮岁,旌旗拥万夫。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锦襜突骑渡江东,燕兵夜娖银胡。算平戎万里,叹功名,挑灯醉看,却是家国何处。余愿整顿乾坤事了,朝天阙!

    她记得,有一首词,他是极喜欢的,小时候,常常抱着她在怀里,教她念:

    身世酒杯中,万事皆空。古来三五个英雄。雨打风吹何处是,汉殿秦宫。

    梦入少年丛,歌舞匆匆。老僧夜半误鸣钟。惊起西窗眠不得,卷地西风。

    他曾是一代风流人物,挥羽扇,整纶巾,少年鞍马尘。壮声英概,懦士为之兴起,圣天子一见三叹息。

    他曾游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落日楼头,断鸿声里,叹千古凭高,漫嗟荣辱,但寒烟、衰草凝绿。

    这样一个气动山河的人,而立之年,却已消沉至斯,痛苦悲愤,抑郁惆怅。

    他想忠君,可是君非君;

    他想报国,亦是国非国。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统治了中原数千年的伦理纲常,一旦败坏了,想要再恢复,可就难了!

    泠霜脸上的笑,越放越大,泪,越流越凶。他这一辈子,为家为国,舍常人之所不能舍,忍常人之所不能忍,而今死了,却连一个全尸也得不到,真是空得不能再空了!平凡人所看重的,他一样都不看重,平凡人所得到的,他却一样也没有得到,她真不知道,他这一辈子,究竟得到了什么?

    她知道,他自己,却根本不在乎这个,她不知道,他的心,除了所谓的忠君爱父,为家族,为他们这个姓氏能够保住一夕半载,还会在乎什么?!

    大丈夫不拘小节,妻儿老小,算得了什么?!是这样么?

    泠霜呵笑一声,闭上眼,任眼泪冲刷。

    “汉妃,您该回去了。”霍纲上前一步,躬身一礼,恭敬道。

    她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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