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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部分阅读

      租客先生,拖走! 作者:未知

    第 3 部分阅读

    “可不就是。”那警察边做事边回她,“没有撬门窗的迹象,亦无挣扎打斗,一看两个人关系就非同一般。据附近的街坊邻居说两个人是男女朋友,这女的要分手,这男的不肯,看女朋友执意要走,他就动了杀机。可是他并没有马上动手,而是等她睡着了,一刀一刀的砍死了她。一共砍了十七刀,整张脸都面目全非了,致命一刀坎在脖子的大动脉上,你看这墙上的血,就是从大动脉里喷射出来的。”

    关永心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是胃里还是一阵翻江倒海。到处血迹斑斑,床单上的血已经干涸,凝结成一块块铁锈色,十七刀,他到底有多恨她,下手如此残忍,非置她于死地?因爱而生怖,因爱而生恨?

    永心拍了照片,又向警方打探相关细节,其中一个办案的是女警员,手上拿了相机,想必已是拍了死者的相片,永心过去同她聊了几句,她知永心所在的报社,便答应回头传几张照片给她刊登在报纸上。

    永心离开现场,回到报社,一天都缓不过神来,每天都有那么多光怪离奇的事,上演着一幕幕的悲欢离合。而这次,上演的是情杀。若不是有强大的信念支撑着自己,她定也坚持不下去。她收到电邮,打开来看,是死者照片,只觉得残忍惊怖,她眩目的说不出话,跑到洗手间干呕起来。她从来没有这么想念家恩,便拨电话给他,但并没有提起案情,听着他爽朗的声音,她一颗心渐渐安定下来。

    晚上,沈家恩见她无精打采的样子问,“怎么了?”

    “今天我去采访一宗情杀案,你没看到那现场,到处都是血,男的把女的一刀刀砍死了,手段凶狠残酷,可是自己也自杀了。本来那么相爱的两个人,你说到底有什么样的仇恨,非把对方置于死地?不懂他怎么下的了手。”她想起白天的所见所闻只觉得惊惧。

    “这就是因爱而生恨了,得不到的就毁掉。”

    “可是,这还是爱情吗?爱情难道不该是美好和成全?你不知道现场有多惨烈,害的我一天都吃不下饭。”

    “要不然会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呢。现在知道社会的黑暗面了吧?晚上做噩梦怎么办?要不别做新闻了,换份工作?”

    “不要。”她摇头,“怎么可以刚开始就妥协,怕是怕的,可我还是喜欢。以后时间长了,慢慢就适应了。”她又问,“要是有一天我要离开你,你会怎么做?”

    沈家恩目光阴鸷的盯着她,她心里直发毛,期期艾艾的问,“你不会也想把我杀了吧?”

    他逼视过来,“比这个还要严重!”

    “啊?”

    “先奸后杀。”他把她压在身下,吻上去,她被他吻的喘不过气来,脸憋的通红。

    沈家恩放开她,“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说离开本大爷!”

    “果然不敢了!”

    他得意洋洋的说,“知道我的厉害了吧,还不快点过来把大爷伺候舒服了?”

    永心扔过一枕头去,“这还没开始睡觉呢,就做起梦来了?!快点回去,我要休息了。”她下逐客令。

    “不急,让我多呆会,一个人回去孤零零的,很可怜哎。”他装可怜求同情。

    “快点啦,你不睡,我还要睡呢,忙了一天,好困。”

    “你不是还没吃吗?我给你做蛋炒饭?”他诱惑她,赖着不肯走。

    “我就想吐,不想吃。”永心不上当。

    “那你睡你的,我再坐会,绝不打扰你。”他讨价还价。

    “不要!”

    “要不你睡床上,我睡地毯上就好。”

    永心翻白眼,拜托,他人那么长,地毯那么短,亏他想了,除非他把自己卷成团。她拉过他,推他到门边,拉开门说,“明天见!”

    沈家恩笑呵呵的抱住她,在她额头上亲一下,“好好休息,明天见!”

    她关上房门,一会儿又听见敲门声,她打开来,沈家恩站在门口,她问,“又怎么了?”

    “我把东西落这了。”

    “什么?我帮你拿。”

    “我女朋友!”他笑容灿烂。

    关永心一副受不了他的表情,砰的关上门,而后自己背靠着门,咧嘴笑。

    翌日,永心一大早就买了早餐到沈家恩那边,他睡眼惺忪的打开门,身上还穿着睡衣,永心笑他,“大懒猪。”又扬一扬手上的早餐,“快去洗刷刷,吃早饭了。”

    沈家恩梳洗后坐在餐桌边,笑眯眯的说,“有女朋友的生活就是幸福。”

    永心已摆好了早餐,倒杯牛奶递给他,“吃吧吃吧,别光顾着甜言蜜语。”

    她自己也坐下开动,他看着她手上的面包,“好像你那个更好吃。”

    “明明是一样的。”

    “明明更好吃。”他伸过头去,永心只好把面包送他嘴边,他却越过面包吻在她的唇上。她懵在那里,眼睛眨巴眨巴。

    他离开她,若无其事的在椅子上坐下,“我就说你那个更好吃嘛。”

    永心脸上飞起霞光,这样也可以?心里却是甜滋滋的,她想,世上最美好的时光大约就是如此。

    吃过早饭后,永心把长发绑了马尾束在脑后,一股脑的把床单、垫单、地毯都拖进洗手间。她放了水在浴缸里,又倒了洗衣液下去搅拌均匀,而后把东西全都抱进去,自己跟着也跳进去,赤着脚来回翻踩。

    沈家恩在客厅里玩电脑,许久不见她出来,便走过去瞧了,看着很好玩的样子,也脱了拖鞋跳进去。

    永心说,“浴缸太小了,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快出去。”

    沈家恩怎么肯依,抱了她的腰肢,两个人面对面贴的很紧,“这样不就可以了,我看空间大的很。”

    开始两个人还是很认真的踩着被单,后面就演变成去踩对方的脚丫子,永心边踩他还要边躲闪着他的攻击,浴缸里的水都飞溅起来,俩人都一身的泡沫,笑的前俯后仰。

    因一番打闹,永心的脸蛋红扑扑的,她推着沈家恩说,“快出去了,这样可怎么洗?”

    他却低下头来,吻住她,她愣住,黑亮的双眸望了他,而后又飞快闭上,两个人站在满是泡沫的浴缸里拥吻。

    永心把床单都拖进洗衣机里甩干了,又吩咐家恩去阳台拉绳子,两个人合力把床单摊开晾在绳子上。

    如今正是初秋季节,上午十点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阳台床单和人的身上,到处都晕染着一层柔柔的金色。时有和煦的清风拂过,床单便随了风轻舞飞扬,地砖也是暖暖的,两个人都赤了脚踩在上面。

    永心用手抚平床单上的皱褶,她的身影清晰的映在上面,沈家恩在另一面,抬起手按上她的,中间隔着床单,两个人掌心相向。他从床单的缝隙间探过头去,她也正好探过来,两个人很有默契的笑。

    永心伸手拉了他过去说,“可不能辜负了这大好时光。”

    她的小脚踏在他的大脚上,他拥抱着她,两个人在阳台慢慢跳舞。沈家恩的下巴抵在她的发上,阳光这样好,仿似也照进了心里去,他整颗心都是温暖柔软的。

    门铃突然响起,永心跳开来说,“谁啊,你这里还有客人拜访?”

    “这可是次!”他也疑惑。

    “快去开门。”她笑嘻嘻的推过他,又拿起地毯挂在阳台的护栏上,又很仔细的用夹子夹住了,以免落下去。

    她掀开床单钻出来,“谁啊?家恩。”看清来人,笑容瞬间凝固在嘴角。

    沈逸承微微一楞,她竟然还同家恩来往?

    “是小叔。”沈家恩笑,“你们俩人已经认识过了,不用我再介绍了。”一边又招呼沈逸承,“随便坐。”

    沙发上的抱枕套也给永心拆下来洗了,只留了白色的棉芯,沈家恩摸着鼻子对他说,“来的真不巧,有点乱,我们家小宝是贤妻良母,一大早就拆啊洗啊的。”

    关永心笑一笑,可是并不比哭好看多少,她懵懵的,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干脆不开口。

    沈逸承倒很从容,笑笑在沙发上坐下,同家恩说话。

    永心从厨房里做出两杯茶来放在茶几上,垂着眼睛并不看他,说,“小叔喝茶。”

    沈逸承站起来,“我去洗下手。”

    他走进洗手间,只见洗浴盆的镜子上,用泡沫写着几个大字,“沈家恩爱关小宝。”虽然已是化开了往下流着水,可还是清晰可见。

    永心想着洗手间满地满缸的都是泡沫还没整理,跟在后面提醒说,“小心,地上很滑。”她走到门口说,“我清理下。”

    她看到镜子上的几个大字,怔在那里。她不知道家恩什么时候写上去的,大概是刚才自己让他放掉浴缸中的水的时候。

    沈逸承脸色冷的可怕,双眼似千年寒潭,并没有说话,可是他的目光扫过永心,她还是忍不住打个寒战,他越过她的身边出去。

    永心拿了抹布把镜子上的字一点点的擦拭去,又把浴缸清洗干净,而后拿过拖把拖地。客厅里叔侄俩不知道说些什么,爽朗的笑声传进她的耳朵里,她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没个头绪。

    沈家恩见她半天不出来,便走过去,看她正卖力的拖着地,“小宝,快出来坐着休息下,这地又不着急拖的。”

    她并不肯出来,只是说,“你和小叔说话去,我把这弄干净先。”

    沈家恩走进去拿了她手上的拖把,“你都洗一上午的东西了,等下我来拖,你快去歇歇。”

    永心躲也躲不开,只得任他拉了自己出来。

    沈逸承倒很随和,同侄子聊天的时候也并不冷落永心,问了她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永心眼睛灰蒙蒙的好似蒙着层纱,他问一句她答一句,但并不看他。

    叔侄两个聊到房子上来,沈逸承言语里显得很了解这个小区,沈家恩问,“你对我们这边知道的倒很清楚,难不成你以前也在这里住过?”

    关永心的心突突直跳,双手放在膝上搅扭着,幸而他也并没有再继续下去,只是似是而非的带过了。

    她听到手机响,连忙接起,叶兰兰在电话那头问,“永心,下午有没有时间,出来陪我逛街?”

    她飞快的回,“有个采访,现在就要赶去现场,好,我马上过去。”

    叶兰兰满脸疑惑,“什么跟什么?我是说陪我逛街。”

    “不用很久,我很快就赶到,你让摄像先在那边等我,我过去和他汇合。”

    叶兰兰待要再说什么,永心已是挂了,她看着电话,满脸黑线,“搞什么乌龙?!”

    沈家恩站起来说,“难得休息,又有任务?”

    永心拿起放在一边的手袋,“没有办法,临时有状况,其他记者又都有事,只能我去顶了。

    ”

    沈家恩心疼的说,“叫你换工作,你又舍不得,你还怕我养不起你吗?”

    永心笑笑,“我忙完了给你电话。”

    沈逸承也站起来,“我也要走了,坐我车,我送你。”

    永心客气的拒绝,“不用,不顺路的。”

    沈家恩说,“都一家人,客气什么,小宝你就坐小叔的车好了,这个时间也很难打到的士,我本来就想开车送你过去,既然小叔要走,他送你也是一样的。”

    永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逸承跟了自己进电梯,两个人本来都和颜悦色的,进了电梯却都冷了脸,沉默下来。电梯这样狭窄,永心只觉得胸口闷闷的透不过气来,她眼睛盯着按钮,看着红色字体闪耀着,十八,十七。。。只是觉得这样的慢,很久终于到了一楼。

    沈逸承按住按钮让她先出去,他一惯是绅士客气的,可是客气里却带着冷漠和疏离。永心站在他身后,见他不动,只得越过他出去了。

    他的车子停在小区门外,黑色的灰腾,并不张扬,其实更不如说内敛低调。

    永心实在不愿和他独处,说,“我还是打的好了,不顺路,不好麻烦你。”

    “上车!”他站在车边,语气不容置疑。

    她只得坐上去,拉过安全带扣了。车中椅子内饰都是清一色的黑,透着冷,天气微凉,并没有开空调,她只觉得憋气,摇下点窗户来,风其实并不大,可是吹在她的脸上眼睛里,她突然很想哭。

    他抿着嘴,并没有说话,她声音轻不可闻,哀哀的说,“我求你。。。我真的很爱家恩。。。”

    他聚精会神的开着车,也不看她,却是听见了,“关小姐,我希望你有自知之明,做人要识趣,不要到最后让大家都难看。”

    他从不喊她永心,每次都称呼她关小姐,客套中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陌生冷淡。

    永心的背抵着真皮椅子,整个人都紧绷着,犹如上了发条的闹钟,虽知徒劳却仍旧负隅抵抗,“我知是我错了。。。只求你。。。”

    他扫她一眼,眼睛里尽是嫌恶,“关小姐,我希望你明白,我们沈家是决计不会接受你的。”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直坠到深渊去,被判了死刑,堕在其中,永世不得超生,她惨白着脸说,“我要下车。”

    “我送你到报社。”他坚持。

    可她却只想哭。

    “停车!”她语气坚决,不肯再和他多呆一秒。

    他打了转向灯,把车靠路边停下,永心飞快的拉开车门,跳下车径直往前走去,车子越过她扬长而去。

    关永心一直往前走,并不打的也不坐公车,她走了许久,只觉得自己脸上湿湿的,一摸全都是泪水,她再也没有力气,蹲在路边抱了头,眼泪肆无忌惮汹涌而下。她哭了许久,大街上人来车往,喇叭声、说话声,交杂在一起,喧闹繁华,可置身这样的繁华之中,她只觉得遍体生寒。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沈家恩喜欢自由,虽然父母就在这个城市,但他历来同他们分开住。若不是逢年过节,他也难得回去,他实在很怕母亲的念叨。他不懂是她本来就喜欢念叨,还是因为老了才这么爱念叨,他想起《红楼梦》里贾宝玉说的珍珠和鱼眼珠的话来,他不知道母亲年轻的时候是不是温润如玉的珍珠,但现在肯定是鱼眼珠了。

    这日是中秋节,永心又加班,他干脆驾了车回去,看到房子门口停着辉腾,就知道小叔也来了。沈家这栋别墅地段很好,依山傍水,山和湖都是天然的,离市区并不是太远,算是闹中取静。

    沈家恩走进房子来并不见叔叔,便问佣人,“小叔呢?”

    “在书房,老爷也在。”佣人口中的老爷便是沈家恩的父亲沈珀承。

    他料想着他们有事要谈,公司的事他从不插手,也没兴趣,并不进去打扰他们,在客厅坐了,打开电视来看。

    没多久,佣人摆上饭菜来,沈太太容语琴走下楼来,见着儿子便嗔怪道,“多久不见了,不过节你就不着家。”

    沈家恩笑着站起来,“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仔细端详了她的脸又说,“我怎么觉得妈妈你越来越年轻了,我看外面那些小姑娘的皮肤也就你这样。”

    容语琴虽是保养的好,但额头眼角已有明显的皱纹,毕竟已过了花甲,肌肤虽然雪白胜雪,但已失去了光泽弹性。她自然知道儿子是哄了自己开心,心里却还是十分受用,嘴上却说,“这张嘴,是不是刚刚偷吃蜂蜜了?”

    母子俩个正说的高兴,沈珀承和沈逸承走过来,沈家恩叫声,“爸爸,小叔。”一家人围着桌子坐了,桌子上摆着许多菜,沈家恩说,“我多久没吃刘妈做的饭了,外头那些个饭菜真不能和家里比。”

    容语琴说,“那今天可要多吃点,不过你也就嘴上说的好听,非眼巴巴的住在外头,自己家这么多房间反而都空着。”

    沈珀承倒是很理解儿子,“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生活,你别每次他一回来就念叨他,他更不敢回来见你了。”

    “你还说。”容语琴不满的看向丈夫,“不在家中住也就算了,自己家里有公司,还非去开什么飞机,多危险!”

    沈家恩一副饶了我的表情,“公司不还有爸爸和小叔吗?我又不懂管理的,去了也是碍手碍脚。”

    “你没去做过怎么就知道不懂,什么事情不都从不会慢慢会的吗?你再不会,也有你爸爸在一旁教你。”容语琴自然是希望自己儿子继承了家里的生意,沈逸承再亲,那也不过是丈夫的弟弟而已,亲不过自己儿子去。她实在不懂丈夫,就这么一个儿子,还这么放任他。

    沈家恩只顾大口吃菜,并不答腔,打着哈哈敷衍过去。

    容语琴无法,撇了公司的事不提,又问儿子,“听说你现在谈了个女朋友?”

    “你怎么知道的?”沈家恩反问。

    “你以为你住外面,妈妈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什么事都可以瞒着我了?”

    “哪有?”沈家恩笑嘻嘻的说,“孙猴子哪能翻过五指山去呢?”

    “听说她是个娱记,专挖明星隐私的?”是不满的语气。

    沈家恩连忙分辩,“怎么这么说,什么叫专挖明星隐私?而且她现在也不做娱记了,调社会版去了,人家做的那可是扬善除恶的事,正义着呢,要不你问小叔,上次她还给小叔做了专访。”

    “不管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反正我不同意!家恩,你要去做机师,妈妈也依你了,但是婚姻大事,你也要听听家里的意见,她和我们门不当户不对,这样的女人如何上的了大台面,以后在事业上又怎么帮你?”

    “妈,婚姻不是生意,别这么世俗好不好?”

    “珀承,你听听你儿子说的话,你也不说说他,什么叫世俗,妈妈这是为你好。甜甜有什么让你不满意的,家世背景都放在那里,真不懂你怎么会看上个小记者。”

    “家恩,你妈说的也有道理,结婚还是讲究门当户对的,何伯伯一向喜欢你,甜甜我看着也很好,对长辈也有礼貌,我们两家也是世家,都知根知底。”

    “都什么年代了,你们思想还这么保守,说什么门当户对,也不怕别人笑话。记者有什么不好的,怎么着也是正当工作,怎么在你们眼里,倒像是偷鸡摸狗见不得人似的。你们别没见着人就妄下结论好不好?永心活泼大方,你们要真见了,肯定会喜欢她的。小叔,你可要帮我说话,你是见过她的。”

    沈逸承含糊其词,“我对她也不了解,不过统共只见过几次,或者她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人心是最难见的,大哥嫂子也是为你好。”

    “小叔,你不是从来都支持我的吗?”他泄气。

    容语琴附和说,“你叔叔那是实事求是,难道因为和你好,就任由了你胡闹。”

    “那你总该先见了她才下判断吧?见都没见就否定她,是不是太武断了?”

    “见或者不见结果都一样,她家是什么背景,父母做什么的?她什么学历?哪怕她好到天上去,我也只认甜甜是我儿媳妇。”

    “我就不明白,到底是沈家选媳妇,还是我娶老婆,难道我的婚姻还不能由我自己决定吗?”沈家恩“呼”的站起来,拉开椅子欲离去。

    沈珀承看着他说,“坐下,今天是中秋佳节,再不高兴,一家人也要在一起把团圆饭吃了。”

    沈逸承也劝嫂子,“不着急,家恩和她这不是才开始交往吗?也没到谈婚论嫁,也许后面他自己发现她的不好也就丢开了呢。”

    沈家恩重新坐下,冷笑着说,“永心好不好我自己心里清楚,我是定不会和她分手的,何甜甜那边你们也别大费周章的替我周旋敷衍,我虽然对她好,但一直不过当她是妹妹。”

    关永心这组有个同事最近请假了,大家只好分摊了他的工作去住,所以她越发的忙;常常晚上回到家中,累的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就躺在了床上。

    沈家恩打电话给她,她开了免提放一边,他听她开始还哼哼着,后来就只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他越发的怜惜心疼她,又担心她不会按时吃饭,得空的时候他总去超市采购了大包小包的食物,把她冰箱塞的满满的。

    关永心这样累,可一睡过去,却总堕在噩梦里醒不来。梦中家恩冷冷的看着她,而后决绝离去,越走越远,她想大喊,可是喉咙里仿佛塞着团棉花,怎么喊也喊不出声音来;有时候出现的又是沈逸承那张冷酷的脸,一字字的往外吐,“你配不上家 恩。”

    无边的黑暗吞噬了她,她一直往下坠,梦境仿似黑洞,把她牢牢的吸进去,她堕在其中靠不了岸踩不到底也抓不住任何东西。

    手机铃声急促的响起,永心并不知是真实还是梦境,可是对方固执的一次次拨过来,铃声反复重复着,她终于醒过来,额上汗津津,她一把抓过手机,原来是老大唐立峰。

    “永心你在哪呢?新田村那边有大新闻,其他人都有任务,赶不过去,你赶紧的,别让其他同行抢了先机。”

    关永心跳下床,把手机压耳边,边套衣服边问,“什么大新闻?”

    “开发商强拆,村民暴动抗议。”

    关永心赶到村口的时候,已经有许多同行拿了长杆短枪把好位置都霸占了,大家把一栋古旧村屋围了个水泄不通。新田村的村民拿了锄头铲子菜刀扫把,额头上绑了白布条,拉着大幅横条,上面写着“无良奸商滚出新田村!”

    “还我房屋,还我田地!”

    不远处大型建筑机械被村民强制拦停,无法开工。再远些,建设到一半的高楼上挂着红色条幅,写着“开发商世纪地产”、“承建商新澜集团”等字样。村民受到刺激,仿是打了鸡血,大喊着口号,挥舞着手上的农具,个个都义愤填膺。

    很快警笛声大作,又有消防员赶来,在村屋前拉起了黄色的警戒线,把一干媒体记者全都挡在外面。

    关永心抬起头,这才看到三层楼房的顶楼露台上有个老人站在边沿,神色激动,身子摇摇欲坠。

    下面已有警员拿了喇叭,呼喊老人下来,可是他并不肯挪动脚步,反而再走出去些,干脆在露台边沿坐下,双脚空中晃荡着,一只皮鞋掉下来,重重的落在地上。村民见状,振臂助威,“村长!村长!”又气愤的叫嚷,“无良奸商把我们往死里逼,不给我们活路,我们一定会死守在这里,和新田村共存亡!”

    喧闹声,警笛声,喇叭声,还有120救护车的声音混杂在一起,震耳欲聋。一时间众多摄像机对准老人,镁光灯像闪电般亮起,已有电台人员拿了话筒做现场报道。消防人员从楼道抄上去,老人大喊,“你们赶过来,我就跳下去。”楼下的防护垫还在充气,一时间消防人员也不敢太过靠近。

    一众轿车由远及近,最前面的是黑色的宾利,沈逸承坐在后座,摇下车窗,看着前面拦住路口的村民,拧着眉头,问驾驶位上的特助刘大伟,“这片房屋和土地不是早已谈妥了,为什么还会出现今天这样的状况?”

    刘大伟说,“已经同他们签过合同,房屋田地款项是一早就谈妥了的,也是按照政府法规条文走的,并不属于强拆。这帮村民不过是受到对手公司的挑唆,贪心不足想得到更多而已。”

    沈逸承眼光冷冷的扫过顶楼上的老人,“既然如此,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能够和平妥善解决则好,要真出现意外,就直接走法律途径,该赔偿多少就赔偿多少,我不想看见因为一个人、一帮乌合之众而拖延施工。”

    “我知道!”

    一干记者已是发现了他们,都抗着相机拿了话筒奔赴过来,挤在车边问,“沈总,对于今天这样的状况,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请问你们这是不是强拆,现在政府有明文规定不允许强拆,你们这样是顶风作案吗?”

    “对你来说是不是利益比人命更重要?”

    关永心看大家把车子层层围了,自己也挤不进去,在这个时候那些记者都只关心新闻,对老人的生死却如此漠视,只觉心寒。她干脆退开一边去,打量着楼房,警员都守在门口,并不让其他闲散人等进去。

    她绕到房子后面,看到二楼有一个很大的窗户,足够几个人翻越进去,她拖过旁边的木头脚架靠在外墙上,一级级爬到最顶上,拉开玻璃窗户,从中翻越进去,而后顺了楼梯一直跑到顶楼。

    营救的消防员看到她,赶紧走上来阻止,“你是谁?这里很危险,赶紧下去!”

    关永心给他看胸前的记者牌,“让我试试,或者我有可能说服他下来,反正你们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

    那消防员犹疑的看着她,永心目光坚定,他放她过去。

    刘大伟见众人把车子围个水泄不通,赶紧摇上窗户,却有记者双手扒着玻璃,死死不肯松手。

    沈逸承也没想过要躲避,干脆走下车来,让他们拍个够,但对他们的提问,缄默不语。刘大伟连忙下车来护在沈逸承身前,后面的几辆车子立刻也走出许多人来,拦在沈逸承和记者之间,拥簇着他往旧屋走来。

    村民见状,已猜测到他就是大老板,情绪顿时激动高涨,大喊着,“世纪地产,滚出新田!新澜集团,还我房屋!”

    沈逸承并不退缩,他拉开警戒线走近村屋,拿过喇叭大喊,“老伯,你有什么话下来说,这样很危险!”

    那老人巍巍颤颤的坐在边沿,“我不下去!我要下去,你们该直接就把我这房子铲平了!除非你现在就答应我们的条件!”

    沈逸承放下喇叭,问刘大伟,“这人是谁?他提了什么条件?”

    “他是新田村的村长,也是村民选出来的谈判代表,他要求我们按照户籍,一户一套房子,这怎么可能?简直是狮子大张口,摆明了敲诈!他们村本来就穷,平均每户房子面积不过三四十平而已,我们现在做的户型最小面积也有□□十平!”

    沈逸承已明了来龙去脉,又提起喇叭说,“老伯,我是世纪地产的负责人,你先下来,我们公司会认真考虑你的要求,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老人并不信,只是说,“我才不信你们这些无良开发商的话,你们前两天也这么说,结果昨天半夜就把机器开来强拆我们的房子!我不信你的话,今天大家都在场,有个见证,除非你现在就答应。”

    沈逸承把喇叭交给旁边下属,不再说话,众人拥了他朝车子走去。

    刘大伟已知他的意思,走到一边和承建商负责人耳语,村民看谈判破裂,大声叫嚷喧嚣,老人坐在露台上大喊,“你们都看到了,我今天选择这种方式都是被这帮资本家逼的,是他们不给我们活路!”

    他颤巍巍的往外挪着身子,关永心慢慢靠上去,叫他,“伯伯,伯伯。”

    老人扭过头去看见不过是一年轻姑娘,惊讶的问,“你是谁?你不要过来,你过来我就跳下去!”

    永心连忙说,“我不过去,我就站在这里,你肯听我说几句吗?”

    老人狐疑的看着她,永心分散他的注意力,“我看到你就想起了我爸爸,我爸爸也是农村的,你也有孩子对吗?是儿子还是女儿?”

    “两个女儿,和你一般大。”那老人看她没有再靠近,放下戒备。

    “如果你现在就这么跳下去了,她们一定会非常难过,因为我也是女儿,如果我的爸爸有个三长两短,我肯定也不想活了。你看这里本来是农村,现在城市改造,只会越来越繁华,村民的生活也会越来越好,你为什么反而想不开呢?有什么事是需要用死来解决的,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你想想,如果你这么跳下去,又能改变什么,高楼大厦不是照样拔地而起,开发商并不会因为你的死就停工,而你家人得到的只有伤心和悲痛,你忍心看你的女儿没有爸爸吗,你忍心看着亲人难过吗?”

    沈逸承坐上车子准备离开,刘大伟看到顶楼上的关永心,“沈总,你看。”

    沈逸承抬头望去,竟然是她。

    永心看老人心下已松动,上前几步,“有什么问题,我们下去和他们谈判,把问题都说开了,今天闹成这样,他们已是知了,向我们妥协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村长狐疑,“有可能吗?他们并不肯和我们谈,我之前已经找了他们好几次,他们只是说按照合同办事!我们今天这么做也实在是被逼的走投无路,我们田地房子都没有了,他们是给了我们赔偿,可是那点钱,根本就不够买一套房子的,我们以后住在哪里呢,田地没有了,我们靠什么吃饭?”

    “伯伯,若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努力帮你们争取到自己的权益。”她给他看胸前的工作牌,“我叫关永心,是新一报的记者,他们也怕媒体爆光,多少会给我们几分面子。”

    “关永心?我看过你的报道,帮农民工讨回欠薪的是不是就是你?”

    “是!所以你相信我,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永心靠过去蹲在他身边,看着下面,只觉一阵眩晕,她有轻微的恐高症,她努力克制了自己镇定下来,扶过老人说,“我们先下去好不好?”

    老人虽已被她说动,可是并不肯起身,“除非你答应做我们的代表,帮我们和开发商谈判,我才下去。”

    关永心无法,只得硬着头皮先答应下来,“没有问题,我一定会帮到底的。”

    老人这才缩回悬在半空的脚,慢慢的转过身子爬起来,怎料坐久腿酸麻,脚下一扭就往外面栽过去,关永心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另一只又抓了竖在一旁的钢筋,消防员赶紧扑上来,可是已经晚了,老人急速落下楼去 ,强大的重力迫使永心的手松离了钢筋,连带着一起坠下去。

    围观的群众大声呼喊,又有记者咔嚓咔嚓的拍照,捕捉这惊心动魄的瞬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关永心以为自己这次必定不死也残,心里害怕,整个脑袋里只有一个人,她大声尖叫,“家恩”身体栽在软软的充气垫上,又被弹起滚落在一边,她傻傻的爬起来,发现自己好好的,没有死也没有残废。医护人员全都拥过来,扶了她和村长。

    永心这才缓过神来,“我没事,不用管我。”

    村长却伤的不轻,应是年纪大的缘故,伤了骨头,已有人从救护车上抬了担架下来,搀扶了在上面躺着,顺带着也拉了永心上车,“还是去医院拍下x光,看有没有内伤,以免有后遗症。”

    村长躺在担架上,不放心的说,“关小姐,你答应我的事一定要做到啊。”

    刘大伟看着刚才惊险的一幕,惊魂未定,“这谁啊?也太胆大妄为了,她以为自己是小飞侠吗?简直不要命了!不过这样也好,省了我们很多麻烦。”

    沈逸承看她上了救护车,吩咐大伟,“走吧。”车子开到半路,又敲敲椅背,“去医院。”

    关永心拍完x光,拿了单子出来给医生看了,并没有任何内伤,其实她自己已是明了,身上并没有哪里疼痛的,不过是为着大家放心,她才跟过来。不过额上有点点小淤青,护士给她涂了药水上去。

    她又去探望村长,村长的腿和手都打了厚厚的石膏吊着,想到刚才的事情,他也是后怕不已。见着永心,连忙说,“关小姐,真谢谢你了,我真是老糊涂了,连累了你跟着受伤。”

    永心笑笑,“我没事,好好的呢,叫我永心就好。”

    “那我也就不和你客套了,你答应做我们代表的事可一定要说话算话。”

    永心承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她和村长告别后,走到走廊,只见家恩正从另一头奔过来,额上是晶亮细密的汗,见着她,一句话不说,揽了她入怀。

    永心动容,任他拥了自己,他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清晰的在她耳畔,半晌她说,“我没事,好好的呢。”

    沈家恩这才松开她,抱了她的脑袋左右看,“还说没事,额头肿了这么个大包。”

    永心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你都上电视了,我怎么不知道?不止我,现在估计许多市民都认得你。”他注视着她的眼睛,“刚才在电视里看到你从楼上掉下来,你知道我有多害怕?我真怕就此失去你!你做新闻我不反对,但是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做危险的事好不好?你并不你自己一人,你还有我呢,你要出了意外,让我怎么办?”

    “我以后尽量,好不好?别担心,哪能次次遇见这些事呢,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来我以后运气一定会很好哦。”

    “还有心说笑,傻瓜。”他牵了她的手,两个人走下楼去。

    “要我真摔残废了,你会养我吗?”永心仰头问他。

    “会。”沈家恩肯定的说,“养你一辈子!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白白胖胖,你以为是养猪啊?”

    “你可不就是猪?”她的脸微红,他又说,“粉红猪。”

    “喂!”永心抗议,“我是粉红猪,那你就是咖啡猪了,这么黑。”

    “我还黑啊,我要黑,世界上可真没白的人了。”他又叫她,“粉红猪。”

    永心回敬他,”咖啡猪!”

    刘大伟把车停在医院门口,沈逸承说,“你进去看看她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刘大伟没反应过来,“沈总,你说的是哪个?”

    沈逸承看到家恩和永心从医院里走出来,两个人亲昵的牵了手说话,欢天喜地的样子。

    沈逸承静默不语,刘大伟看他许久没有言语,“沈总?”

    沈逸承却说,“走吧,回公司。”

    刘大伟自然是认识沈家恩的,这时也看到了他,他身边的女孩子可不是刚才事故现场的那个。看沈逸承如此,心有所动,并未再说话,调了车头离开医院。

    沈逸承的秘书任若西拿文件进来给他签字,犹疑着说,“沈总,新一报的记者关永心又打电话来,我们要不要和她约个时间?”

    沈逸承刷刷的在文件上签了字,眼睛都不抬一下,“公司按照合同做事,和那帮村民没有什么好谈的。”

    “好,我知道了,若她再打电话过来,我回绝了她。”她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出去。

    “等等。”

    任若西停下脚步,“还有什么事情,沈总?”

    “她再打电话,你接进来。”

    “好,我知道了。”

    关永心坐在椅子上,盯着桌子上的座机,世纪地产那边若再不肯接她电话,她便只有亲自跑一趟了。

    唐立峰走过来问,“永心,电话还是接不通?”又笑她,“你一下午屁股都不挪一下,都快坐成一尊泥佛了。别泄气,做我们这行的就是要胆大心细脸皮厚,为了新闻,别说打电话,围追 堵截那都不是事!”

    关永心“噗嗤”一声笑出来,“放心,老大,我要这么容易被打败,我就不自动请缨调这组了。”

    “所以我才说你是我们这组的瑰宝,早知道你如此能干,应该早点把你调过来的,在娱乐版那么多年,真是屈才了。因你的报道和飞身救人,我们新一报这两天报纸都脱销,形势一片大好啊。这次你作代表要真能和世纪地产有所接触,那我们就可以拿到独家了,干脆我们再做个连载,一辑辑的报道追踪这次事件,世纪地产在行业内一直讳莫如深太过低调,我们正好可以借这次机会从他们的股票、领导人、市场策略入手,让市民更深入细致的了解这家公司和这个行业。”

    “这个主意不错,值得考虑。”永心沉思,“不过还是看能不能把电话接进去吧?否则后续报道全都免谈。”她又拿起电话拨过去,本是不抱希望,出乎意料的那边竟然帮她接进去了。

    她不过是找新田村的项目负责人,但具体并不知道是哪位负责,她等了约莫半分钟,才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两个字,“你好。”声音低沉略带着磁性。

    她彬彬有礼的说,“你好,我是新一报的关永心,该怎么称呼您?”

    “沈逸承。”

    其实这时候她也听出来了,他同她说话,声音一贯是这样冰冷寒凉。她顿住,那些想好的说辞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怔怔的握着电话。

    沈逸承可以猜到电话那头她呆呆的模样,语气里无不嘲讽,“你总是喜欢这样为民请命强出头吗?”

    关永心并没有说话,可是分明听到他说了个时间,然后那头“嗒”的挂上了电话。

    唐立峰看她眼神黯淡不声不响,以为那边还是不肯答应同她详谈,安慰她说,“没关系,失败乃成功之母嘛,再接再厉。”

    “他们答应了,约我明天下午过去。”

    唐立峰喜出望外,“那你这是什么表情,不是应该高兴的吗?”

    永心下班的时候意外接到方陆铭的电话,其实这么久他都没有联系她,她还以为他呆在美国不回来了。管理水电费她早就清算好了,一直想着早点把押金退给他才好,两个人约了下班时间在永心的公司楼下见面。她打开钱包来看,并不够押金,还好楼下就有取款机很方便。一下班,她就去取了钱出来在门口等了,公司门口种着好几棵桂花树,现在正是盛放的时候,随了清风,枝叶婆娑摇曳着,附近都空气里都弥漫着好闻的桂花香。

    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山,几缕阳光透过叶子的缝隙落下来,金碎点点落在永心身上。她只觉得说不出的芳香,闭了双眼深呼吸,再睁开眼睛时,面前有个人正笑意盈盈的看着她,正是方陆铭。

    他头发修的比从前更短些,白衣黑裤,带着一股书卷气,说不出的温文尔雅。

    永心不好意思的笑,“很香是不是?”

    “八月桂花香。”他微笑,“这么久不见,还好吗?”又解释,“抱歉让你等这么久,我这段时间在美国负责一个项目,最近刚忙完。”

    “我还以为你乐不思蜀,不想回来了呢,我挺好的。”

    “还在做狗仔?”他从前听她提起过。

    永心呵呵笑,“已经调社会版了,不过也就一些邻里邻居的事。”她从包里掏出押金,“扣了一个月的物业管理费、水电费,这里是4560元,你点一下。”

    他接过去看也不看的就直接塞进了口袋,永心忙说,“你最好点一下。”

    “不用不用。”他信她。

    “没准多了呢?”她开玩笑,他也笑,问她,“你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吃饭。”

    永心已经看见家恩驾了车过来,他摇下窗户,两个人相视而笑。

    她没有听清方陆铭的话,回过头来问,“你刚才说什么?”

    方陆铭顺了她的视线看到沈家恩,“没什么,你男朋友?”

    “是啊。”永心笑盈盈的说,“对了,你现在住哪里?”

    自己不过才离开几个月,他以为他有机会,却没想到被别人捷足先登。他掩饰了内心的失望说,“我们公司有宿舍,现在有人搬走了,正好安排我住进去。”

    “原来如此,那我先走了,我男朋友在等我,保持联系,再见。”

    方陆铭看着车子绝尘而去,心里恻然,自己终究是错过了,他以为一切等他从美国回来再说不迟,可是并未开始,却已结束。

    坐在车上,沈家恩问,“刚才那人是谁?”

    “哪个?同我说话的那个?那是我以前的租客,你上一任。”

    “租客?”沈家恩眉头微蹙,“我看他的笑容怎么那么不怀好意呢,他是不是喜欢你?”

    “你想到哪里去了?”关永心啼笑皆非,“我们连熟悉都谈不上好不好?不过是去收过几次租。”

    “上门收租?他不能给你转账吗?”他刨根问底。

    “他是美籍华侨,还没来得及办银行卡呢。喂,沈家恩,你这是什么表情,是在吃醋吗?”

    “以后除了我,你的房子谁也不许租。”他是男人,不吃醋才怪,竟然也是租客,看他刚才恋恋不舍的样子,分明有古怪。

    “那你将来要不住了呢?”

    “空着!”他想也不想的说。

    永心笑,“原来你这么霸道的?!”简直就像是吃不到糖的小孩嘛。

    “怎么?后悔了?”沈家恩嘴角上扬。

    “我只听过妒妇,还不知道有妒夫呢。”永心伸手捏他的脸。

    深秋的夜晚,说暗瞬间就暗下来了,窗外霓红闪烁,其实正是下班的高峰期,车如流水,一辆贴了一辆,蜿蜒而去,走的并不快。但是沈家恩一贯的从容平和,并不去和别人争,也不像有些车主那般来回的变道,他专注的开着。

    永心偷偷打量他,想着他开飞机是不是也是这样,聚精会神,心无旁骛,永远的从容淡定,怪不得说认真做事的男人最有魅力。

    “你在看什么?”

    永心老实交代,“看你啊。”

    沈家恩微笑,“以后要看一辈子,就怕你看腻了。”

    “永不。”是笃定的口气。

    他侧过头来看她,窗外橘红色的灯光透过车窗玻璃照在她的脸上,是种柔柔的暖,他突然很想吻她,便俯过身去,吻在她的唇上。

    前面已是换了绿灯,后面的车子见他们不走,喇叭按的震天响,永心笑着推开他去,“快走,小心交警开罚单。”

    沈家恩带了永心到餐厅,这家餐厅的海鲜最富盛名,永心看到外面的牌子上写着大大的几个字“生猛海鲜”,心里就觉得欢乐,这形容真是栩栩如生,好似鱼虾螃蟹就在自己眼前活蹦乱跳。

    家恩知道她喜欢吃虾,点了一斤,一半椒盐一半白灼,又要了其他一些菜。虾很大只,弓着身子,颜色红润,盛在白色的瓷碟里,碟子边沿还缀了萝卜雕花,煞是惹人喜爱。

    沈家恩麻利的取过虾,拨壳去头,挑去背上的线,一只只放到永心跟前的小碟子里,永心爱煞这鲜美的味道,吃得很多。沈家恩笑眯眯的看着她一口一只的扔进嘴里,永心嘴巴里还塞着食物,唇齿不清的说,“你也吃。”

    她拿起一只沾了调料塞进他嘴巴中,眉眼里尽是笑意,“好吃吧?”

    服务员又送了甜点上来,芒果西米露,装在透明的水晶碗里,黄灿灿的芒果和乳白色的牛奶混在一起,西米颗颗透亮,珠圆润滑,永心吃一口,只觉得甘香腻滑,其实肚子已经很撑,却还是三下两下的把一碗都吃了。

    沈家恩看她吃的那么欢快,问,“要不要再来一碗。”

    永心抚着肚子摆手,“不要了,再吃路都要走不动了。”又说,“你也不怕我变成胖猪。”

    沈家恩心疼她,“你要真吃的胖我就高兴了。”

    其实永心读大学的时候胖过一阵,但是工作后,实在是又忙又累,每天都跟打战似的,其实吃的也不少,但是瘦下去后无论如何却再也胖不起来了。

    关永心依约到了世纪大厦,心里却坠坠不安,但是毕竟不想辜负所托,硬着头皮搭了电梯上去。她局促的坐在会客室里,门推开,进来的是一年轻男子,精神矍铄,可是眉梢眼角,尽是精明之色,她放下心来,只要不是他就好。

    男子走上前来招呼,“关小姐,你好!我是沈总的特助刘大伟,谈判的事情由我负责。”

    刘大伟坐下来,不露痕迹的打量永心,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仿似会说话,双唇微翘如樱桃,虽然身段秀气玲珑,腰身不盈一握,可是神情却透露着不卑不亢的坚毅。

    他身边的女性包括公司职员在内,都太过艳丽妖娆,完全没有面前女子的清新可人,怪不得沈总那日让他驱车前往医院。

    关永心把村民的要求做了详细的归纳,一条条陈列出来,她把资料递给刘大伟,刘大伟飞快的扫过,而后合上,双手覆在上面说,“关小姐,村民的胃口实在太大,我们世纪无法接受。若你们非按照这上面的条款来,我们今天就没必要谈下去了。你要知道,我们原来同村民一早就有签合同,其实我们本不用多此一举和你见面的。”

    “我知道。”永心极力争取,“但是做生意毕竟是求财不是求气,你们自然可以按照法律途径走,如常施工。但是村民也有他们自己的办法,大可以不让你们的建设材料进工地,真闹的不可开交,你们损失会更大。”她思路清晰条理清楚。

    刘大伟凝神,她讲的不无道理,不论其他,单时间上他们也拖不起。

    经过长时间的商榷胶着,双方各自妥协退让,世纪制定了新的赔偿方案,在其他稍偏僻地段按照每户八十平住房面积分配,并给予一定的赔偿款,关永心拨了电话同村长商议。

    窗外已是万家灯火,刘大伟站起来说,“我会尽快让法务部把文件准备好给你们签字。”又由衷的说,“其实我很佩服关小姐,舍身救人又肯无条件帮人,现在这样的人不多了。”

    关永心笑笑,脸上略有倦意,“是他们相信我。”

    刘大伟看天色不早,便说,“关小姐住哪?我送你。”

    “不用,这里搭地铁出租都很方便。”永心婉拒,“再见。”

    上午采访,下午谈判,都是需要极大精力去应付周旋的事,一天下来,永心疲倦的不想说话。刚在刘大伟面前还撑着强打了精神,一进电梯,立刻松懈下来,背靠着墙壁。她本想走过去坐地铁,可实在倦极,踟躇着到了路边,看一辆出租车停在那里,便拉开后面车门坐上去,对司机说了家中的地址,而后头靠在窗边,凝神望着窗外绚烂绮丽的夜景。

    司机在后视镜中看她一眼,静默的启动车子,她闭了双眼休息。许久,睁开眼睛,后厢宽敞洁净,车内还有淡淡的芳香,驾驶位旁边没有计价器也没有照片,她猛然回过神来,这不是出租车。

    她惊慌起来,“司机,你去哪里?”

    “送你回家。”低沉磁性的声音,竟然是他。

    “不用,你停车,我另坐出租好了。”

    沈逸承专注开车,“这一带没有公车也没有出租。”

    永心只得随了他,不再坚持,心里想着自己怎么会这么粗心大意?大约实在累极,竟然贸然上错车,幸亏是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可是却又不愿意是他。

    她没有再说话,沈逸承问,“听音乐吗?”

    也并不等她回答,就旋了按钮,缓慢柔和的英文歌曲弥漫在车厢里,永心看着窗外不断飞逝退去的火树银花,有些许的恍惚。她轻声说,“谢谢你。。。没有告诉家恩。。。”

    他只是认真的开着车,并没有说话,可是永心知道他听见了。

    车子到了她公寓楼下,她心中踌躇,最后还是说了“谢谢”,拉开车门下去,他并未多作停留,很快离去消失在她视线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关永心在电脑前认真码稿,把之前所做的采访誊阅出来,唐立峰大踏步的拿了报纸过来放在她桌子上,“永心,你看,你果然是火眼晶睛,每个人都笃定孙仕仁清正廉洁,唯有你发现他手上的腕表价格不菲,一篇特刊,引致司法机关的注意,调查下来,果是受贿贪污,现在已被双归了。”

    永心谦虚说,“不过是因为我以前常常跑娱乐新闻,比你们多了解了那么点奢侈妆饰。你想啊,他不过是一区区镇长,手上戴的却是劳力式经典蚝式手表,市场价少说也二十万,还另有好些百达翡丽,宝珀不等,若没有收受贿赂,拿什么去买?”

    唐立峰很是佩服,“所以才说你是火眼晶睛,孙仕仁平时够低调,形象一直很好,却在这小细节上遭遇滑铁泸,断送了前程。”

    “做新闻的,不就是要一叶而知秋吗?”关永心取过一边的报纸,略微沉吟,“其实他手上的这块表,我亦在其他人手上有见。”

    唐立峰惊觉,“这次是我们剑走偏锋,眼光运气都有了,但毕竟涉及政/界,还是少做这类新闻的好,做的好,销售自然上去,若有疏漏,老板那边压力也很大。”

    关永心轻轻说,“我知道分寸。”又问,“或者我们可以换个角度,不从贪污着手,而从贿赂送礼的源头去查,是否会有更多发现?”

    “怎么说?”唐立峰也不想轻易放过大新闻。

    “这么名贵的礼物,许多人都有,为什么?”

    “不用说,肯定是为得到某种利益。”

    “那这个人或者这家公司为什么要通过这样的捷径得到某种利益?而且是如此大手笔,这款经典表做工精细,至少需要提前半年预定,如此的处心积虑,你不觉得他问题很大吗?抑或是他一贯做事的手法,我觉得很值得我们研究,说不定会有惊人内/幕。”

    唐立峰沉吟,“你这么说也不无道理,但是也有可能跟下去,不过是普通贪污受贿案而已,并无其他新意。”

    “那总要做了才知道。”关永心盯着报纸,微皱着眉头思索。

    “你看着办吧,不过还是那句话,小心驶得万年船。做我们这行的,敏锐的感知很重要,但是千万别好奇害死猫,更需谨慎。”

    中午叶兰兰和关永心在报社附近的西餐厅吃饭,这家餐厅其实位置不是很好,稍有僻静,但是永心正爱这点宁静,不像其他地段好的饭店,永远闹哄哄油腻腻,吃个饭还要排队等位。

    餐厅不是很大,胜在装饰清雅幽静,又窗明几净。她们挑了个靠窗边的位置坐下,两个人边聊天边等服务生送菜上来。

    “你和家恩的事怎么样?”叶兰兰端起杯子抿一口水。

    “挺好的啊。”

    “什么叫挺好的啊,我是问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这也太快了吧,才半年而已。”

    “拜托,都半年了,即便结婚也算不上闪婚了,遇到好的就要抓住知道吗?两个人真合适别说半年,三个月也就够了。要真不合适,五年十年的也得分。”叶兰兰之前有个男朋友,谈了许多年,也还是分了,所以她现在颇为感慨。

    “那也得等他向我求婚吧,总不能我赶趟着说。”

    “亏你还新时代女性呢,你提结婚怎么了?那他要不提结婚,你们两个就永远这么过下去?对了,见过他父母没?”

    永心摇头。

    叶兰兰一惊一乍的说,“我看你够悬,都多久了,也不带你去见他父母,是不是他们家压根就不同意,毕竟是豪门望族。”

    “我不知道,没问过他。”

    “你完了,一问三不知,到时候怎么被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是和家恩在一起,又不是要同他家人或者七大姑八大姨的过,这不还早吗?干嘛就非去见他们,把关系弄的那么复杂,家恩怎么待我,我心里清楚。”

    “这你就不知道了,你以为结婚是两个人的事呢,那可是两个家庭的事。为什么到现在他还不带你去拜见他父母,你想过吗?若是他父母真不同意,他可以为了你舍弃他们?女人的青春可没几年,可别耗完了都没个结果,到时候亏死你,哭都来不及。”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今天晚上我就直接找沈家恩要钻石戒指去。”永心笑。

    “你呀,人家和你说正经的呢?”叶兰兰啼笑皆非,“你倒不当回事,你就太过随意,常常被人卖了还要给别人数钱。”

    永心眨眨眼,“被别人算计说明我还值点钱啊,那也好过天天去算计别人嘛。对了,今天晚上家恩他们有饭局,你去不去?”

    “不去了,我家老太太不知道到哪弄来个男的,非逼我去相亲,就定在今天晚上。”叶兰兰哀号,“这都第几个了?我真不懂他们到哪找来的这么多歪瓜裂枣。你记得上次我和你提的那个胖子葛郎台吗?他昨天竟然发信息给我,说自从上次见面后对我很有好感,想要再约了我出去,但是前提是我要答应和他拍拖,否则吃饭看电影aa。我勒了个去哎!我对他完全无感好吧?还好意思aa。”

    关永心裂嘴笑,“你就没看上几个空少机长的?你上次不是和我们去烧烤,那个程一诺,欧阳都不错啊。”

    “算了吧,欧阳太油嘴滑舌,讲话一点边际都没有,而且人家身边不是跟着个小姑娘吗?那个程一诺全程说的话就没超过三句,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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