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部分阅读
租客先生,拖走! 作者: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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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两年的生活果然幸福美满,随着女儿橙橙的出生,一切更加成定局。她想,即便他恢复记忆,可是毕竟有了女儿,他到底会原谅自己。她没有想到,他还是会说出离婚两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三章
其实早上起床一切都好好的,如同往常一般,他换好衣服准备去公司上班,她坐在梳妆台前描眉,他走过来叫她“甜甜”,她以为他有话对她说,微笑着抬起头,结果他却冷冰冰的吐出几个字,“我们离婚吧。”
她脑袋有一瞬间的放空,以为自己听错,她说,“什么?”
“我希望我们好合好散,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满足你。”
她心里隐约知道是为什么,可是还是问,“为什么?”
“我记起了一切。”他坦白的说,“所以我不能再和你共同生活下去。”
“可是这两年我们不幸福不快乐吗?我们还有橙橙。”
“这两年的幸福快乐不过是假象,我们还有一辈子要过,你知道我不爱你,何苦绑在一起?”他语气淡漠,“我希望你能把橙橙给我,若你不愿意,我也同意归你。”
她脸色煞白,紧紧的拽着手中的眉笔,像似要折断去一般,“女儿你也不要?”她绝望至极反笑,“为了和关永心在一起,你不惜抛妻弃子?”
“我们的婚姻本来就是个错误。”
“可我爱你!”
他不再看她,径直朝门外走去,她站起来扑过去,双臂牢牢圈了他,“家恩,不要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我会死的。”
他松开她的手去,“可是我不爱你!”
他竟然如此冷漠决绝,她的手死死的抓着欧式床尾的雕花扶手,大声说,“沈家恩,橙橙不到一岁,法律规定这一年之内你都没有权利和我离婚!”
“所以我希望我们好和好散,若你非坚持不离,我就搬出去住,一年后我们再办手续。”
何甜甜伤心欲绝,哭趴在床上。
沈家恩和何甜甜正式分居,何甜甜不愿他一个人搬出去住,干脆带了女儿回娘家。闹的这样明显,两家大人都出面干涉,他们都不愿看到他们两个人离婚。
可是永心并不肯再见家恩,自从那日以后,她总是躲着他,她今年的年假还没有休,干脆告假。沈家恩打电话给她,她不接,找到她办公室去,她并不在,同事只说她休长假,去到别墅,佣人只说她出门旅游,也不知何时才回?
一连多日他都未见着她,他只觉度日如年。一面又要应付两方大人的轮番轰炸,他们都苦口婆心的劝他回归家庭,软硬兼施,沈珀承和何政/委皆大发雷霆,两方的母亲又好言相劝,但是沈家恩态度异常坚定,只说宁愿放弃所有也要离婚,言语里是毫无转圜的余地。他睡不好,眼睛布满血丝,憔悴不堪,但是也没有问沈逸承永心在哪?他心里气不过,并不愿和多说话,叔侄两个年龄相差并不大,从小又是一起玩着长大,感情一直很好,但如今却生出间隙来。
何甜甜并没有比他好多少,不过一个多星期,整个人瘦的厉害,因连日来流泪,眼睛又红又肿,但是到底家教很好,并没有不可理喻的大吵大闹。
沈家恩每天还是坚持到公司上班,他如今的职位是副总经理,在沈逸承之下,一人单独一个办公室,他本是随遇而安的性格,一向不计较虚名权利,即便只是普通职员,没有任何头衔,他也根本不在乎,只是一味的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可是因着永心的离开,他们联手的欺骗,如今心境却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站在窗边,凭窗而立,外面高楼大厦恢弘雄伟,高架上车水马龙,一派的繁华似锦热闹非凡,但他心底却升起无限苍凉。父亲的勃然大怒,甚至不惜以断绝父子关系相威胁,只是不允许他离婚,他只觉得愤怒,更多的是心冷心寒。自己过往的淡薄名利与世无争,到今天不过是使他处处被掣肘牵制。他暗下决心,他定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他定要保护她给她幸福。
沈逸承和刘大伟在办公室讨论事情,沈家恩推门进来。
刘大伟站起来,“沈总,我先出去了。”
沈逸承走到沙发边,示意沈家恩,“坐。”
他搓了一点茶叶在壶里,是上好的碧螺春,葺毫密披,银绿隐翠,滚烫的开水浇下去,浓郁甘醇芳香扑鼻,他把泡茶水倒去,又浇了开水下去,银澄碧绿的茶水盛在上好的白瓷茶盅里,清澈明亮,如一汪碧盈盈的清泉。
他推一杯到他跟前,“这是今年的新茶,你尝尝。”
沈家恩默默的呷一口,他想起小时候他总带了自己玩,那时候他胆小怕事,有次在学校被高年级同学欺负,也不敢告诉父母。可是后来被他知道了,他为他出头,狠狠的修理了那个小霸王,其实他的年纪不过和那学生一般大,但是家恩记得当时他把那同学的门牙都打落了,自从那次后,小霸王看到他总是绕路走的,知道他有一个很能打架的叔叔。
后来他去英国留学,圣诞节的时候,他从美国飞去看他,两个人在寒冷的冬天,一人手上握一杯热咖啡,沿着学校操场一圈圈的走,聊了许多事情,小时候的种种,将来的工作,天气那样冷,每一次呼吸,眼前都是白花花的雾气,可是并不觉得冷,两个人说了很多的话。在他心里,他甚至是比自己父母还亲切的人,他很多话从来不会和父母说,可是都会絮絮叨叨的和他说。他以为两个人可以这么一直下去,直到彼此都老老垂已,儿孙围绕,还可以心不设防的促膝长谈。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竟然会从他身边夺走他最心爱的女人,他会背叛他。被战友背叛,被最亲的人背叛,远比被敌人的打击来的更猛烈更穷凶极恶,这样冷不防、激灵灵的击在他的面孔上,除了刺激的痛,更多的是无法置信的惊愕。
“昨天甜甜来找过我。”沈逸承放下茶杯。
沈家恩不作声。
“她一直哭。。。你非得离婚吗?闹成这样。”他微微皱眉,“我劝你再好好考虑清楚,三思而后行,毕竟你们之间还有孩子,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草率了。”
沈家恩脸色阴郁,“她说些什么?”
“没有说什么,只是哭,然后让我劝劝你,她是个好女人!”
沈家恩讥诮,“没有抱怨我?没有让你看着永心?”
“永心不是小孩子,她无需我看管,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冷下脸来。
“她在哪里?”
“她想见你自然会见你,你以为是我禁锢了她?她行动完全自由,她只是不希望你打扰她。”
“我一直以为即便全天下的人都会来做说客,但是唯一不可能的就是你。别口口声声的说为我好,为甜甜好,你完全是为了你自己!”
“沈家恩!是你自己忘了她!别觉得全家人都欠你的,作为一个妻子,何甜甜哪里做的不好?你不该为她负责吗?当初结婚没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迫你!是你自己自愿的,你清醒点好不好?”
“若你没有私心,两年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永心的存在?我结婚,最高兴的人是你吧?”
“即便我告诉你又怎样?你不记得她,在你眼里,她不过是个陌生人!我不想她因你再次受到伤害!不想她被大哥大嫂视为眼中钉!她在床上躺了半年,你知道她受了多大的痛苦?那些痛苦都是你带给她的!那时候你在做什么?你已经和何甜甜在一起了。”他语气缓和下来,“这些年,一直是大哥抚养我,我也无法违背他的意愿。”
“所以你们就牺牲我,牺牲我和永心的感情。”他目光炯炯的盯着他,“这是我一辈子的幸福!”
“这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这是沈家和何家两家的事,大哥不会允许你胡作非为,甜甜的父亲也不会善罢甘休!更重要的是,如果你真的爱永心,就不应该把她卷入这些是非之中,给她这么大的压力!”
一连多日都未休息好,沈家恩的声音里透露着疲惫,“你说的我都知道,你们每个人都以为我着了心魔失了理智,可是。。。我不过是没有办法,你知道我有多爱永心?”他笑容苦涩,“想必你也深有体会,比我更了解!我也明白,前面的路有多难多崎岖,可是我只要和她在一起,其它的我都管不了。”他停一下,又说,“小叔,从小你对我最好,我一直没求过你什么,我现在求你一次,把永心还给我。”
“恕我无能为力!事情该怎么处理,永心自有决断,不是我们两个人可以决定的。我劝你还是不要一意孤行,别把事情搞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沈家恩的心一阵阵的冷下来,而后平静的说,“该怎么做,我自有打算。”他摩挲着茶杯,沉默片刻,说,“龙吟山度假村的项目交给我做?”
“这个项目一直是陈经理在负责,他已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现在把他调任怕是不好。”
“无论谁负责,归根到底不过是我们沈家的生意,他做也是为沈家做,若你觉得直接调离他不妥,那么让他留下来协助我好了,我不介意。”他看他犹疑,“怎么?因为陈经理是你的人?”
沈逸承没有再犹豫,“好,我下午就让陈经理和你交接。”
午后的阳光很温暖,永心整个人陷在甜品店柔软的大沙发中,阳光窗过玻璃,无数细碎的光晕洒落下来,缓慢柔和的音乐弥漫在甜腻芳香的空气中,她微眯着眼睛,看到何甜甜推门而入。
她坐正起来,何甜甜已是看到,走过来坐下,取了墨镜放在一边。
“要点什么?”永心问她,“这家店的芒果西米露不错。”
“不用了。”何甜甜对服务生说,“给我来杯开水就好。”
她整个人很憔悴,眼睛有点红肿,一张脸因消瘦下来,显得清秀不少,但是却没有半点血色,苍白的让人怜惜。
永心想起几个月前见到她的模样,娇美可人,一双大眼乌黑晶亮,她对她说“对不起”,其实她从来没有怨恨过她。这世上,一个人是另一个人的傻瓜,深爱着别人的那个人是傻瓜,她不过是因为爱他,永心心里低低叹气。
“这样约你出来,实在是有点冒昧。”何甜甜略为抱歉。
永心笑一笑,“你放心,我不会和家恩在一起的,我们。。。早已经结束了。”
“我听说你现在不肯见他。”她声音有些缥缈,眼睛也并不没有看她,而是凝视了窗外的花圃,里面团团簇簇的开着一些叫不上名来的鲜花,几只蜜蜂在上面来回飞舞着,那样艳丽夺目繁花似锦,她心里更是有种刺激的疼痛。她回转过头来,“我知道这样说很无理,但若是你见到他,请你帮我劝劝他,他现在谁的话都不听,我想着他必是肯听你的。”
永心抱着杯子,没有说话。
“我也不是完全为着我自己,你不知道我爸爸的脾气,家恩若非和我离婚,他以后。。。我不想他有麻烦。。。”
“好,我答应你。”
“真的很谢谢你。”停顿下又说,“永心,我真希望将来我们会是一家人,你会是我的婶子。”她拿起座位上的手袋,“我该走了,我是趁橙橙午睡才出来的,等下她就该醒了,现在没有爸爸陪她,她突然变的很黏我,你是回家还是要去哪里?我送你。”她今天驾了车过来。
“不用,我还要等个朋友。”
“那回头见。”她重新架了墨镜出去。
叶兰兰正从门外进来,和何甜甜打个照面。
她走过来问,“那不是沈家恩的老婆吗?怎么,她找你麻烦?”
“你想到哪里去了?”永心嗔怪的看她一眼,“她没那么低格好吧?”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像你这样直来直去的性格,哪斗的过她们,听说豪门世家中的女人最爱玩宫心计,我怕你吃亏。”
“你电视剧看多了?”关永心啼笑皆非,“她不过是想我帮着劝劝家恩。”
叶兰兰蹙眉,“这可真难办,当初个个都消失不见,如今倒又全都冒出来争抢,你今年肯定是流年不利,犯桃花,而且还是烂桃花!你打算怎么办?”
“我和他没可能的,他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是伤心难过的不知怎样,毕竟我们曾经相爱过。他刚消失的那会,我绝望痛苦,只觉得支撑不下去,心里那样不舍,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可是后来有了逸承,我没有办法辜负他,他对太好了。。。我一开始不过是感激他,可是越到后面,我才发现,其实不仅仅是感激,也有爱情的成份。我曾经那么爱家恩,可是也只是曾经了,如今他已有家庭,我更不想插足进去,不管是因为我对逸承的感情,还是因为我根本无法接受自己是小三,但是我只知道一点,我和他都不可能了。也许以后想到他,我还是会伤心难过,失去他我会很遗憾,在我心里总有一个角落是留给他的,可是。。。我知道我不可以和他在一起。”
叶兰兰握了她的手,“你听从你自己的心就好了,不管你和谁在一起,我都支持你,我只希望你幸福。”
世纪地产的几个元老聚集在沈逸承办公室。
“这次沈家恩真的是太过分了,他插手龙吟山度假村的项目就算了,现在还把手伸到我这里来!陈经理能忍,我可忍不了!”
。。。。。
“新京写字楼他也要做,也不怕贪多嚼不烂!”
。。。。
“臻翠圆别墅区的公关费用一向是按公司流程走的,他昨天竟然驳回说超出预算,难不成他打算让我们几个项目负责人自己垫?”
。。。。。。
“他摆明了要架空我们!他才到公司多久,就一副继承人的架势,公司将来真交到他手上,还有我们说话的份吗?!沈总,这些事你最好和董事长反应一下!”
。。。。。。
沈逸承眉头深锁,“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你们暂时还是按照他的要求做,毕竟他也是公司副总,回头我和他好好谈谈。”
几个人退出房间去,黄振华看陈经理和其他一同事前面先行离开,在后面拉住庄士贤,压低了声音说,“若再这样下去,以后公司就没我们什么事了,从董事长手上开始,我这一辈子都奉献给了公司,沈家恩想把我们几个一脚踹开,我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们已经跟了沈总这些年,重新站队是不可能了,况且我也不想做那没志气的墙头草,沈家恩想掌权,视我们为眼中钉也正常。你有什么好计策?”
“哼!”黄振华冷笑一声,“真把我逼急了,我就把那件事当众宣布出来!沈家恩想做公司一把手,也要先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资格!”
庄士贤连忙劝阻,“那件事真抖落出来,只怕要大动干戈,必定会伤公司元气。”
“这个我自然知道,所以只要沈家恩不要太过分,不到万不得已,我必不会说,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两个人一起偕同离开。
公司最近好几个项目同时进行,又有新楼盘要发售,大家都是连轴转,都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时,又生出四只手来赶工,沈逸承接连几天也是加班加点。
永心缩在沙发上看怀旧电影《蝴蝶梦》,电影中响起背景音乐:
though we gotta say goodbye
for the sur
darlg; i proise you this
i’ll send you all y love
every day a letter
&h a kiss
。。。。。。
一部电影都结束了,沈逸承还没到家,她取过手机给他挂电话,那边有好些说话声。
“你还在公司?”
沈逸承边说边往会议室门外走,“是,还在开会,你先睡,我们今天有可能通宵。”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四章
早上,永心睁开眼睛,外面天色已亮,但太阳还未升起来。她伸手摸去,身边空着,他果然一夜未归。她抓过床头的手表,才六点而已,可心里记挂着他,再也睡不着,爬起来梳洗过后,提了手袋出门。到那家小店打包了豆浆油条,打个的士往他公司去。
沈逸承和一众员工一整晚的通宵,到凌晨时分大家才散了,他干脆在沙发上合了衣服小憩。睡梦中有只温热的手抚上自己的脸,他睁开眼睛,只见永心含笑着半蹲在地上。
“你怎么过来了?”
“给你送外卖啊!”她指指茶几上的豆浆油条,“你的最爱!”又伸手拉他,“快起来,凉了就不好吃了,我也没吃呢,特地来找你作陪。”
沈逸承并未起身,手上反而一用力,永心趴倒在他身上,他顺势揽了她的腰,“最近太忙了,都没时间陪你。”
永心脸上有淡淡的红晕,“这是在公司,小心给你员工看到了,失了老板的威严。”
“哈,除了你,有谁会不请自入!”他的脸在她竞窝间磨蹭着,她身上是淡淡好闻的茉莉花香,他发现她喜欢一个牌子的东西,可以坚持很多年都不去换。
她只觉得阵阵麻痒,手抚上他的下巴,“赶紧去刮,扎人呢。”
他却故意匝了她的脑袋,下巴在她脸颊上磨蹭着,她躲闪着推开他去,眼睛笑的像弯月牙,“使坏啊你!”
他办公司是带洗手间的,他走进去梳洗,永心拿了换洗的衣服放在他旁边,“假都休完了,明天我要回去上班了。”
沈逸承正在刮胡子,听她这么说,微蹙着眉头,“怕是家恩不会这么轻易放手。”
“我已是下了决心,他过段时间也许就想明白了。”她倚在门边望着他,“只要你信我。”
“我自然相信你,他要一意孤行,我们也阻止不了。”
外面已是朝霞满天,大片大片的云朵柔柔的犹如棉花糖在天空中缓缓浮动,让人心旷神怡。
永心看他要一会才好,就说,“我上天台等你,快点上来哦!”
这栋大厦的顶楼是露天花园,郁郁葱葱的栽种着许多绿植花卉,又摆了供人休憩的桌椅。永心上去过几次,很喜欢那片绿色和宁静。她走到桌子边,把豆浆油条从塑料袋里拿出来,她自己还在家中准备了一份水果,柚子苹果的都去皮切了,摆成可爱的卡通状,一并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露台一侧种着大片的美人蕉,碧油油的叶子上还有晶莹的露珠似坠未坠,衬着顶上红艳艳的花,美的就像一幅静态图画。
美人蕉花朵里有甜如蜜的甘汁,小时候,家门前也种着许多株,花开的时候,她就常常摘了来吃。如今看花红似火,便忍不住走过去,掐下一朵倒过来放进嘴里,顺势一吸,果然甜蜜芳香。后面传来脚步声,她又拔下一朵来,笑盈盈的转过身去,“真甜,你要不要?”
却是沈家恩,她笑容凝固在嘴边,手上还举着那朵红花。
沈家恩走过来,取过她手上的花,问,“为什么要躲着我?”
其实他已经在桌子边站了一会儿,看到上面的早餐,心里没来由的刺痛,他知她为谁而来。只见她站在绿叶红花旁,衬着一张侧脸,淡淡的阳光照在白净的脸庞上,人比花俏。
永心走回桌子边,“家恩,你不要这样子,这只会让更多的人受到伤害。”
“那我呢?你就不怕我受伤?”
永心沉默,好一会儿才低声说,“我希望你幸福!哪怕比我幸福。可是。。。对不起。。。我不能离开逸承。”
“为什么?因为他能保护你,因为他能给你的我不能?”他抓着她的肩膀,看到她的眼里去,“小宝,没有你,我再也不会幸福了。相信我,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他能给你的我一样能给你,我会拿回本应属于我的东西,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敢给你压力,敢阻止我们在一起!”
永心惊恐,“你要做什么?”
“我做什么你不用管,你只要等着我就好!”
“我不允许你伤害逸承!”
“是他先把你从我身边抢走的!”
“不关他的事,你不明白吗?沈家恩,我不爱你,我不爱你了!”她推开他去,“哪怕你离婚,哪怕你把整个沈家都抓在你手里,我也不爱你了!”
“若是你不爱我,你为什么还希望我幸福?!”他目光咄咄逼人,“你骗的过我,也骗不过你自己的心!”
她心里凄楚,他想要的幸福她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再给她了,她不能那么自私,不能那么贪心,什么都想要,她飞快的往楼梯口走去。
沈家恩爬上天台边沿,大声说,“关永心,你不爱我是吗?若你真不爱我,就让我从这里跳下去!”
永心转过身来,脸色煞白,只觉天旋地转,“沈家恩,你干什么!你疯了!你快下来!”
这栋大厦足有六十五层,她无法想像,他跳下去还会有生还的希望!
“你爱我吗?”
“你别逼我!”
沈家恩转过去,纵身一跃。
“家恩!”永心冲过去,扑倒在露台边沿,徒劳的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他。
“不!你不可以死!我不允许你死!”她泪流满面,整个五脏六腑在一瞬间仿似都被掏空,疼的近乎失去知觉。
沈家恩站在一米下的露台,望着她笑,她呆呆的看着他,眼上还挂着泪珠,她有轻微的恐高,从来不敢走到边沿来,所以一直不知道下面还有个小露台。她反应过来,缓缓的起身,而后飞快的往出口跑去。
沈家恩已爬上来,追赶上她,紧紧的抱了她,“你还说你不爱我?!你不爱我为什么要追过来?!你不爱我为什么要哭?!”
她手脚并用,捶他踢他,泪如雨下,可是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他的怀抱,他越抱紧她,她越伤心,“沈家恩!你太过分了!你太过分了!”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做了!”他扳过她的脸,吻着她的发她的泪。
沈逸承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的站在楼梯口,沈家恩无惧的看着他,周围的空气仿似凝固。
永心发现他身体紧绷,连忙回过身来,喃喃的喊,“逸承。”
沈逸承走过来,拥着永心就走。
沈家恩跟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沈逸承,你放过永心!她根本就不爱你!她不过是感激你!”
永心甩开他的手,“沈家恩,你别胡说!”
“若你不爱我,你为什么还留着那两盆茉莉花?!若你不爱我,你为什么要在花园里种满茉莉花?!”
惊愕、愤怒、伤心、失望。。。。复杂的表情交错在沈逸承的脸上。他猛的回过身来,一拳挥过去,沈家恩根本没反应过来,脸上就重重吃了一拳,他踉跄着后退。沈逸承额上青筋直跳,一言不发的跟上来,一把抓过他的衣领又是一拳。沈家恩已是回过神来也一拳挥过去,两个人气急败坏的扭打在一起。
沈家恩怒不可竭,“你不是我叔叔!你连永心都抢!”
沈逸承咬牙切齿,“我今天就打醒你!我让你一意孤行!”
他一拳挥过去,沈家恩撞倒在桌子上,顿时,豆浆油条哗啦啦的滚落一地,沈家恩又跳起来狠狠反击。
永心在一边大喊,“你们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沈家恩打架从来都不是沈逸承的对手,很快就落了下风,跌倒在地,沈逸承上前去,恶狠狠的揪着他的衬衫,“起来!”
沈家恩身形不稳的站起来,眼睛如醉酒般通红,拽着他的手臂,“你放过永心,她根本就不爱你!”
沈逸承又一拳过去,沈家恩避闪开去,顺势一勾拳,打在他的下颚上,两个人全都滚落在地上,豆浆油条湿淋淋油腻腻的糊了一身。沈家恩躺在地上,沈逸承占了上风,恶狠狠的掐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手,两个人都气咻咻的瞪着对方。
关永心扑上来拉着沈逸承的手臂大喊,“你放开他!你们这是干什么?!”
沈逸承这才松开他去,也不管地上鼻青脸肿的沈家恩,站起来,拉了永心就走。
沈家恩爬起来还待跟上来,沈逸承脸如寒冰,“你还敢过来!”
关永心用力的甩开他的手,“你们两个是小孩子吗?!”她只觉得失望透顶,撇了他们冲下楼去。
沈逸承赶紧追下去,职员已经陆陆续续的来了,看到他一身污秽,脸若冰霜,但也无人敢过问。他边走边脱下西服外套,扔在走廊角落的垃圾筒内。
永心走进他的办公室,拿了手袋就往外走,他正迎面过来,拥了她在自己怀里。
她冷着声音说,“放开!”
“不放!”
她看他嘴角还有血丝,头发凌乱,因一晚上没怎么合眼,脸色疲倦。她叹气,拿出手袋中的手帕给他擦了,刚刚下颚重重吃了一拳,现如今碰到伤处,他倒吸口气,永心看他这样倒是想气也气不起来。
他拉了她的手,“我送你回去!”
回到家中,他一叠声的叫园丁,那园丁连忙过来,永心知道他要说什么,赶在他前头吩咐,“去把花园里的茉莉花都拔了,一株都不要剩。”
他反而失笑,“算了,走吧。”
园丁仗二摸不着头脑,困惑的退出去。他干嘛要动怒,这满园的茉莉花还是他为她种的。
永心看他气已消了大半,说,“可惜你的豆浆油条没了。”
“喝白粥好了。”
“这个时间哪还有粥?”
“你煮!”他推她进厨房。
“凭什么是我?”永心抗议。
“那我吃你好了。”他在后面拥了她。
“我这就去煮。”她赶紧推开他,飞快的走进厨房。
这个周末晚上八点是义卖时间。礼服是一早备下的,淡紫色v领无袖软缎长裙,款式既不开放也不会太过保守,完美的剪裁,长裙服帖的在永心身上好似第二层肌肤,整个人犹如美人鱼,婀娜多姿。
其他部门的几个女职员也已陆续到场,大家都穿了各色华美礼服,化了精致妆容,个个晶光四射,同平时办公时的正襟危坐大不相同。因时间还没到,大家都在休息室坐着聊天,上级领导走进来同她们寒暄,只觉一众女下属光彩照人,“今天是要拍电影吗?这么多大明星!”
八时整,舞会正式开始,在水晶灯的照耀下,整个礼堂灯火辉煌,政商名流分两边坐了,男士都西装笔挺,有些自己已带了舞伴,女士衣香鬓影。永心和一干同事坐在另一边,远远的看见沈逸承,隔着众人,相视而笑。沈家恩坐边上些,目光如炬的跟了她,她微微颔首,而后别过头去,望向礼堂前方致词的领导。
永心跳的中规中矩,舞步并不华丽,但胜在容颜秀色可餐,许多男宾都轮侯着与她共舞。
沈逸承拥了她,轻声抱怨,“明明是我的女朋友,可是还非和别人一样等上半个小时才轮到跳一支,难道我没有特权吗?”
“或者你真该包场。”
“现在还来得及吗?”
“估计太晚了!”
他沮丧,“下一支舞又是半个小时后。”
“应该不用,你没看到隔壁部门的小周,那些男宾都围着她去了,很快我就要坐冷板凳了,等你救场呢。”
“为什么我觉得那些与你共舞的男人眼光好似要吃人。”
“是你想太多,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女朋友没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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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恩站在永心面前,欠欠身,牵了她的手翩翩起舞。在灯光闪烁下,她有片刻的错乱,从前天气好的时候,两个人喜欢赤了脚在阳台起舞,其实不过是乱跳一通,那时候她根本就不会跳舞。跳着跳着她就会踩到他脚面上去,到最后他干脆抱了她,两个人笑成一团,他在她耳边一声声的唤她,“小宝。。。小宝。。。”
年轻的时候,总归有些傻气有些天真,总说永远,总说天荒地老,现在想起来,其实那么短,前前后后不过半年。那时候却觉得两个人好似已经认识了一辈子,在一起了一辈子。他想必也是想到了从前,两个人的脸上都有些唏嘘黯然。灯光忽明忽暗的打在身上,其实都知道对方再也不是最初的那个人,却都不舍这片刻的温柔,两个人都沉默着,只是随着音乐一圈一圈的跳下去。
可是,终究要曲终人散。
连接着跳了好几支舞,永心只觉得脚底酸痛。远远的看见沈逸承正和傅少琛在说话,她悄悄退到后面的露天长廊去,在铁艺椅上脱了皮鞋休息。清凉的风杂夹着栀子花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今日是月中,月亮大如银盘,亮白晶光。
永心荡着双脚,轻声吟,“嫦娥应悔偷灵药 碧海青天夜夜心。”
她听到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侧头望去,只见一美妇人举着酒杯朝自己走来,乌油油的头发编着好看的辫子盘在脑后,发髻上面简单的插着一支碧玉簪子。黑色长裙袭地,身段稍稍丰满,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螓首蛾眉唇红齿皓,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一看就是长期养尊处优惯了的,保养的很好。她走到长椅前也不问永心,直接坐下,摇晃着杯中香槟,“关永心?”
关永心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她望着夜空,缓缓的说,“你很好奇我是谁?怎么认识你的是不是?”她转过头来看着她,“我从来不知道作为一名公务员,关小姐竟然也会这么恬不知耻,道德败坏。你父母有没有教过你不要插足别人的家庭,不要做第三者!”
永心脸色煞白。
“难道我有说错吗?”看永心死死的盯着她,美妇人冷笑,“我女儿甜甜修养好素质高,连吵架都不会,只会一味在家哭,难道因为她好脾气好修养就该容忍你这种不道德的行为?!既然你在这里工作,想必对甜甜爸爸也知显一二,我希望你适可而止,不要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到时候难堪的只会是你!”
关永心张了张嘴,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可是那美妇人却听到了,她眼睛睁的极大,惊愕的看着永心。
永心说的是“妈妈。”
宫兰心低喃,“你是。。。小宝?”女儿小时候一直叫小宝,名字是她离开后改的,所以她并不清楚关永心就是关小宝,也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她离开的时候女儿不过才是个小小人儿,如今容颜哪还有当年的影迹可寻,故她也没认出她来。一阵凉风吹过来,她不由自主的打个寒噤,酒杯滚落在地上,发出玻璃破碎的清脆声。
眼前的女人在她五岁的时候就抛弃了她,如今她为另一个女儿来申讨威吓她,她不要她,可是她却是另一个人的好妈妈,真是莫大的讽刺。关永心遍体生寒,她没有再说一个字,要抓了椅子的扶手才能让自己站起来,她飞快的往前奔去,甚至连鞋子也忘记穿,只想着离了这片黑暗。
沈逸承不见永心在礼堂,一路寻到长廊来,只见走廊尽头一人影幢幢,步履凌乱的朝自己这头奔来,在昏暗的夜色下虽看不清面孔,但从身形上却已看出是永心。他上前几步,入口处的壁灯照耀着她苍白的脸,一双大眼尽是悲凉之色。
他扶了她的肩膀问,“怎么了?”
她紧紧拽着他的手臂,“宫兰心,妈妈。”
他抬头望去,走廊尽头的长椅上坐着一中年美妇,皎洁如水的月光洒在她美丽的脸庞上,她一动不动犹如一尊白玉石雕,他认出她正是何甜甜的母亲。心下已是明了,低下头来,才看到她赤着脚,地上一连串的血印子,像盛开在黑暗中的花,凄婉凛冽。她要等他凌空抱起她,才发现自己的一双脚都在流血。他大步流星的抱了她走到停车场,沈家恩正从另一侧过来,看到永心双脚滴血,连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沈逸承脸若冰霜,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走过,他三两步的跟上去,沈逸承终于忍无可忍,“沈家恩,你够了!”
永心瑟瑟的缩在他的怀中,对周围一切恍若未闻,眼睛空洞没有焦点,沈逸承已是抱了她在后位上挨窗坐着,又小心的把她的双脚放在椅子上,防止玻璃碎片陷的更深。沈家恩呆在原地,车子在他面前飞快离去。
原来还是会痛,原来这样痛,关永心倒吸口气,沈逸承坐在一边握着她的手,医生拿着镊子小心翼翼的夹去她脚底的玻璃碎片,脚底已是血肉模糊,他涂上药水,而后用纱布缠绕包扎好,又给她打了消炎针,前后足足折腾了好几个小时。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五章
关永心请假在家,现在她走路只敢垫了脚尖,因行动不便,白天她干脆缩在二楼卧室哪也不去,幸亏还有电脑和书陪了自己,但也觉得沉闷枯燥至极,她只觉再耽下去,自己都该发霉起来,幸亏半个月后也就恢复了。其中沈家恩来探望过两次,她并没有把母亲的事告诉他,只是心下里生出种惊恐害怕来,对所有同她关联的人和事都没来由的恐慌。她从小抛弃自己,其实自己并没有怨恨过,总想着她也有她的苦衷。可是,如今,只要想到那个晚上,她脸上的那种倨傲鄙夷,她只觉得寒凉刺骨。
她这半个月睡眠一直不好,总是反复做着相同的梦。在梦中,她回到童年,远处青山如眉黛,在金色的阳光下绵延不绝,门口盛开着大团大团的美人蕉,碧油油的叶子衬的红花似火,母亲就坐在门前的椅子上,而她坐在她的膝盖上,她给她唱,“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清莹莹的歌声飘荡在半空中,又向更远处的田野山林弥漫开去,整个天地间都是欢声笑语。
可是还未等她笑声停止,她就扔了她在地上,提着一只袋子,匆匆的从村口离去,她哭喊着在后面追赶,可是怎么也追不上她,直到她消失不见,她一直未回头。她爬到那么高的山顶,寒冷的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她看到母亲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了黑点再也不可寻。她一直哭一直哭,眼泪好像怎么也流不完,她实在太困,直接睡在山头上,直到父亲找来抱了她回家去。
睡眠不好,眼睛总顶着黑眼圈,脸色都是灰灰的,透着不健康的憔悴,沈逸承极力希望她去度假散心,永心想着她的工作已积压了许久,得早点回去上班才行,脚能行动自如的时候,马上就销了假回到办公室。
上班天,永心就接到了她的电话,她并不奇怪,在她那个位置,自然对她的动向了如指掌。永心说了个时间,约在下班后,她这半个月的工作已是堆积如山,要早点做完才行。况且,到如今,她已心冷,哪怕曾经自己那么渴望有一天可以见到她,到现在才发现原来已不再重要。她心底甚至隐隐期盼她从未出现过,那么至少她永远留有念想,时间可以永远定格在那个阳光灿烂的上午,她依偎在她的怀中,空气中弥漫着花的芳香,几只燕子在眼前轻盈的飞舞。
下班时间有些堵车,走走停停,一路都是红灯,永心只觉胸口堵的厉害。
宫兰心早已是到了,地点是她定的,咖啡厅环境很好,但位置比较偏僻,在这里不容易遇见熟人,方便谈话。她很谨慎的选了张角落的位置坐着,视线很好,可以一眼望见进进出出的人,但是自己又不那么容易被别人发现。橘黄色的灯光昏暗柔和,前方卡座里错落的坐着些年轻男女,举止亲昵,含情脉脉低头私语。空气中漂浮着咖啡氤氲醇厚的芬芳,音乐缓慢低沉,“谁让瞬间像永远,谁让未来像从前,视而不见别的美,生命的画面停在你的脸,不曾迷的那么醉,不曾寻得那么累,如果这爱是误会,今生别的事我不想再了解,年华似水匆匆一瞥,多少岁月轻描淡写。。。”
她的思绪飞到很远去,那里青山绵延,春日里看不尽的山花烂漫,秋日里无边无际的金色稻浪随风起伏。曾经,那里有她最甜蜜的爱情,有彼此深爱的初恋情人。那年她不过十八岁,头发乌黑油亮,编着两条又粗又长的麻花辫,垂在胸前。她是村里最美的姑娘,而他是城里来的老师,文质彬彬,才华横溢,写得一手好字。她拉着他的手跑到山顶,听他意气风发大声吟诵,“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物霜天竞自由。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可是,爱情是一回事,婚姻又是一回事。结婚后,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而他一直都在编制外未转正,拿到手的那点工资连吃饭都不够,更别说给她添置新衣新鞋。幸亏家里还有几亩田地,她日复一日的耕作,当初做少女时对爱情的那些美好憧憬全都随了泪水汗水化成了肥皂泡影。看着那些曾经容貌不如她,聪慧不如她的姑娘一个个都过的比她好,心里的积怨一天天的加深,两个人终于从最初的恩爱到后来的冷眼以对,龃龉逐日渐多,她在他眼里从最初的天真烂漫变成虚荣拜金,而他在她眼里形象更是一落千丈,窝囊没出息已然成他的代名词。婚姻过到第六年,她再也无法忍受下去,终于抛弃了他和女儿远走高飞。她没有带走女儿,除了自己实在无能为力抚养她,她更是这段短暂且不幸婚姻的产物,是她黑暗过往的见证。她本能的不愿意忆起那段历史。
她来到这座繁华的都会,因为没有学历,一开始也颇吃了些苦,终于有一次机缘巧合认识了现在的丈夫。他当时太太刚过世,留下一个两岁大的女儿,急需有人照顾,她到他家做保姆,她美丽聪慧且对他女儿甜甜尽心尽力,更重要的是甜甜需要一个母亲。他非常爱这个女儿,不想再生养,而娶其她未婚的姑娘,她们必定会想要自己的孩子,条件很苛刻,可她还是答应了,她不想错过这个可以改变她一生的机会。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荣华地位,而且甜甜不过才两岁,她一直以为她是她的亲生母亲。她抛弃了自己的孩子,作为一个母亲,她又把对自己女儿的思念和负疚全部化成浓浓的爱给了甜甜,这二十几年来母女感情一直很好。
宫兰心看到永心走进门口,抬手示意,永心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
“喝点什么?”宫兰心问。
“蓝山咖啡。”永心对服务生说。
关永心没有再说话,心里虽然渴望母亲温暖的怀抱,但是二十几年没有见面,彼此都觉得眼前的人陌生疏离。
宫兰心十指都涂了颜色鲜艳的蔻丹,拿着银匙缓缓的调试着咖啡。
永心望着她,她喝一口咖啡,语气平淡从容,“小宝,这些年是妈妈对不起你,但是,你知道,那时候,我也是没办法。”
永心静默的听着,并没有开口。
“如今,你这么聪明能干,我也就放心了。你我目前都过的很好。。。”她停顿下,说,“所以,我想我们还是不要打破彼此目前的生活,就让它一直这么保持下去好了。”
永心惊讶的看着她。
“我们母女的缘分也许也就那么几年。。。,我和甜甜相处的很好,我爱她,我不想让她知道我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她会接受不了的。你懂礼又识大体,一定可以理解我的难处和苦衷。这些年我们没有在一起,彼此都有各自的生活圈子,也都适应习惯了,非强求相认,只会增加你我的心理负担。”
永心双手在桌子底下,十指交错绞扭着,只觉得一颗心狂乱的跳,仿似要冲出胸腔,她口干舌燥的端起咖啡,可是双手却不听使唤,颤抖的厉害。她要努力克制,才能不让坐在对面的人看出异样,她一口气喝光了咖啡,只觉得苦,一直苦到心里,原来她忘记放糖进去。她只觉得冷,仿佛有风从四面八方涌进来,一直透进骨子里去,她只想离开此地。
她清清嗓子,木着脸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宫秀兰看她脸色平静并无异样,“甜甜很爱家恩,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成全她们,他们毕竟有一个女儿了,孩子不能没有。。。。”说到这里,突然发觉过来,连忙岔开去,“你那么优秀,还有很多机会。。。”
“你大可放心,我对别人的丈夫没兴趣,在这里,我也祝福你女儿婚姻幸福美满。如果你今天找我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话,我已经清楚明白,我以后决计不会打扰到你和你的家庭,何太太。”她抓起椅子上的手袋站起来,终究是忍不住问她,“这二十几年来,你想过爸爸想过我吗?”
“对不起。”宫兰心垂着眼睛。
永心突然很想大笑,“你这句话留着去地底下和爸爸说吧。”
宫秀兰惊愕的抬起头,“你爸爸他。。。”
永心已提了手袋飞快的走出门去。外面风很大,猛的灌过来,她下意识的抱紧肩膀,无数的车灯汇集在一起,迎面照射过来,整个天地间白茫茫的混沌一片,她并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她急匆匆的往前奔去,颤抖着手想拿出手袋里的手机,可是东西这样多,摸来摸去就是摸不到手机。她终于找到手机,字迹在幽蓝的屏幕上不断跳动着,她胡乱的拨出个电话去,嘴唇哆嗦着吐不出一个字来。
欧阳在电话那边问,“永心妹妹,怎么不说话?”
她终于说了个地址,欧阳已是听出异样,嘱咐说,“你在那里别动,我一刻钟就到。”
她只觉得精疲力尽,扔了手袋在一边,靠着灯杆席地而坐。街边的路灯一盏盏绵延下去,仿似夜明珠一般,把这城市点缀的如同琼楼玉宇。这样繁华绮丽,她却只觉得冷,她蜷缩着抱了自己的膝盖。很快就听到了引擎的轰鸣声,欧阳把车靠路边停了,走过来,拾起她放地上的手袋说,“出什么事了,怎么大晚上的一个人坐在这里?”又拉了她到车子上坐了。
跑车向前呼啸而去,夜风抚来,永心低低的说,“我冷,你能把敞蓬合上吗?”
欧阳合上敞蓬,问,“去哪里?我送你回家。”
“哪里有酒?我想喝酒。”
他没有再问,直接把车停到酒吧门口。
永心在吧台前坐下,要了一杯长岛冰茶,一饮而尽,三杯下肚后,欧阳看她还要再喝,拦了她说,“喝伤心酒更伤心,这个酒后劲足,等下要醉了。你吃晚饭没,我带你去吃饭。”
永心恍若未闻,推开他,跑到舞池中央跳起舞来。她已是半醉,双眼迷离,脸若桃花,身体如水蛇般疯狂扭动。已有年轻男子贴了上来,欧阳见状,赶紧走上来,拉了她往边上人少的地方走。
她笑的花枝招展,用力的甩开他的手,又往舞池中央走。欧阳走上去一把拖了她就往门外去,她已是醉了,身体不稳的左右摇晃,咧开嘴一直笑,笑的欧阳心里都发毛起来。
“她说孩子不能没有父母,真是好笑,她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她有什么资格!”
“永心,你醉了,我送你回家!”
“谁说我醉了,我清醒着呢!不信你听我唱歌,我唱小燕子给你听好不好?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她唱的泪流满面。
欧阳听到手机响,一手拥着永心,腾出一只手摸出手机,“你站着别动。”
“你在哪里?出来陪我喝酒。”是沈家恩。
“可别说喝酒了,我现在就一个头两个大。”
永心在一旁胡乱扭着腰肢,又要往舞池那边走,一边又口齿不清的唱着歌。
沈家恩问,“永心也在?你们在哪里,我现在过来。”
欧阳说了酒吧名字。
沈家恩很快就赶到酒吧,看见欧阳正拉着东倒西歪的永心,她满脸的泪痕。
欧阳无奈的说,“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她说她要喝酒,我看她心情不好就带她来了,结果她就成这样了。”
“我送她回去。”沈家恩扶了永心上车,又给她扣上安全带。
车子停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前,沈家恩扭头看去,她已是睡着了,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垂下来,眼角还有一滴晶莹的泪珠将落未落,脸上因醉酒透着娇艳的红,她双唇微动咕哝一声,换了个更舒服的睡姿继续沉睡。他仿似受到蛊惑,俯身吻下去,唇齿间是淡淡微甜的酒精味道,她蜷缩在椅子上,犹如刚出生的婴儿,安宁沉静。他恋恋不舍的离开她的唇,又脱了外套盖在她身上。
他知道他应该送她回去,可是她此刻就在他的身边,这样美好,再也不会像醒时般挣扎抗拒,他把车子开到酒店,抱了她走进房间,放在床上,低头凝视。他伸手抚过她的脸,她的唇,她在睡梦中只觉得脸上身上都热辣辣的烧的厉害,嗓子发涩,她呢喃着,“水,水。”
沈家恩走到桌子边,倒了一杯水过来,扶她起来喝了,她心满意足的又躺下睡过去。
他临窗而立,窗外的那棵大树,上面开着大朵大朵纯白如雪的花,在夜风下微微摇晃,一些花瓣落下来,在空中飘荡着转了圈又落到地上。他恍惚中仿佛又听到她一叠声的叫他“大懒猪”,他趁她吃东西的时候亲她,两个人在浴缸里欢快的踩着被子,他们一起合唱《选择》,“ 我一定会爱你,到地久到天长,我一定会陪你,到海枯到石烂,就算回到从前,这仍是我唯一决定,我选择了你,你选择了我,这是我们的选择。”
他们跌跌撞撞的绕了那么多的弯路,如今她又回到他的身边,就在他的眼前。他走到床边,脱去外套扔在地上,俯身下去,急促的吻她,吻她的额,她的眉,她的脸。她睡的正舒服,只觉得脸上温热□□,她双手推过去,嘴上喃喃着,“别闹,逸承。”
他猛的停住,脸还埋在他的颈窝间,她已趁机侧过身去,甜甜睡去。
他坐起身来,脸色灰败。
她手机铃声欢快的响起,他接起,电话那头传来沈逸承的声音,“你在哪里?”
“她睡着了。”他冷着声音回。
沈逸承提高声音,“她在哪里?”
他却已关了手机扔到一边去,默默的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的看着睡梦中的她,双唇微翘,脸庞红粉扉扉,如春日里的花,明媚盛开,她离他这样近,可是又那样远。他终于站起来,拾起地上的外套走出房间,合上房门。
他驾了车,一路缓缓的开去,可是并不知道该开到哪里去?何处才是自己的家?或者他根本已没有家。他整个人仿似在梦境中一般,路两边的街灯如无数明亮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他。他茫然的左拐右拐,最后把车靠路边停了,抬眼望去,其实并看不到那套房子,可是恍惚中他却又好像看到她在夕阳西下中,蹦蹦跳跳的朝大门外走去,欢快的犹如一只小鹿。
卧室黑暗,没有开灯,沈逸承陷在沙发中,脸色阴鸷灰暗,他无数次的拨打那个熟悉的号码,永远重复着,“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他愤怒的扔过手机,手机以直线方式急速的撞上墙壁,发出剧烈的响声,而后破裂开来溅落在地上。他在椅子上坐了一夜,她要他相信她,他便相信她,原来他才是那个傻子。他握紧拳头,指甲一直深陷掌心,两边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只要想到他们两个人整夜的在一起,他就血脉喷张,愤怒的无法抑制。
他望着窗外,万籁俱静,只要她回来,他便能时间听到看到,黑暗渐渐隐去,他的耐心也一点点的流失。一瞬间,整个世界通透光亮起来,新的一天来临。他站起来,走进洗手间梳洗,台面上摆放着她许多细碎的物品,他一挥手,东西都全都滚落在地,而后他跨过去,换了干净的衣服,连早餐也没有吃,驾了车直奔公司。
一路上他把车子开的飞快,其实他车技很好,可是平时很少开快车,只有在特别生气的时候才会飙车,大清早的,路上车子很少,他油门踩到底,车子瞬间增速到一百八十码,从公司到家里不过也就一刻钟。
他走到办公室,按了内线,吩咐任若西,“让黄总监他们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召开紧急会议。”
无论之前他在公司怎样处处干涉阻挠针对他,他都一味忍让,他并不想把私事带到工作上,可是他越发的名目张党步步进逼,连接着调任开除他的得力下属,如今他就奉陪到底,陪他玩下去,看看最后到底鹿死谁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六章
沈家恩下午刚到公司,立刻就有心腹向他汇报,负责龙吟山度假村项目的高总监涉嫌贪污违规操作,已被公司停止待查,沈逸承临时委派黄振华任总监。”
沈家恩径直往沈逸承办公室走来,门外的任若西见他面色不佳,连忙站起来说,“沈副总,沈总他们正在里面。。。”,她的话未说完,沈家恩已是推门进去,任若西赶紧跟进去,脸色为难。
“你先出去吧。”沈逸承吩咐。
陈经理见状也站起来说,“那我就按照这计划书上的去做。”
沈家恩待他们出去,目光咄咄逼人,问,“为什么要停高志峰的职?”
沈逸承拉开抽屉,取出一只文件袋扔在桌子上,“证据都在这里面,你自己拿去慢慢看。”
“他所做的不过都是从公司利益出发,一点资金没有及时入账也在所难免,什么违规操作,我们哪个项目不是这么做的?你就能说保证你负责的项目相关人员都清白?”
“那也等你查到了证据再和我说。”沈逸承冷着脸。
“你公报私仇!”
沈逸承讥诮的笑,“这句话难道不该由我来说吗?”
“看来高总监的事是没的商量了?”
“我希望你看好你的下属,不要落下更多口舌把柄,若他们不能胜任,还是趁早腾位让贤的好。”
沈家恩看着他,突然就笑一下,很自然的转开话题去,“你昨天晚上没睡好?看你眼睛红的,还是一夜都没睡?”
沈逸承抿着嘴巴冷冷的望着他。
“我睡的很好,所以今天到公司就晚了,怎么,永心到现在还没回家?”
“出去!”
沈家恩笑笑,退到门边,手搭在门上,回过头来,“虽然我们同一个姓,可是说到底,我才是爸爸的儿子,你不过是他弟弟,历来是子承父业,你既然对公司非如此尽心尽力,那我也乐的顺水推舟,不过,有句话怎么说的?为它人做嫁衣裳。”他带上门离开。
沈逸承脸色狰狞的可怕,仿是一条被掐住了七寸蛇,他抄起桌子上的文件袋,一抬手扔进旁边的垃圾筒里,而后颓丧的靠在椅子上。他手机晚上摔坏了,并不知她今天是否有给自己打过电话,可是都已经不重要。
内线电话进来,前台问,“关小姐的电话,要不要接进来?”他一句话没说就挂上,永心再打电话过来,前台很识趣的没有再问。
永心晚上酒喝多了,早上一直睡到九点才起床,连早饭也来不及吃,就奔到办公室,又开了一上午的会,中午部门职员都和上头领导聚餐。本来想着打个电话同沈逸承解释自己一夜没回的事,结果一直拖到下午才有时间给他挂电话。他的手机不通,几次打到公司去,只说他开会,他以为他开完会会挂电话给她,但是直到下班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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