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部分阅读
我的恋人有点二 作者: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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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么?”
“想想怎么惩罚你!你不是叫我随便怎么惩罚都行吗?”
钟石一声哀叹!
八点钟刘恋准时来到病房,她还带了自家煮的小米粥和青菜包子。钟石也没推辞,盛了小米粥,边喂陈小杨边喂自己,你一口我一口,居然一连喝了两碗。
“小刘,你煮的粥好香啊!”钟石说。
刘恋看着近在眼前的大领导,颇有些羞涩。
“我……我不大会做饭的,就是煮久一点。”
钟石笑:“太谢谢你了。我休息一会儿,你帮我照顾杨杨好吗?注意随时擦干净渗液,但小心不能擦到药粉。”
“噢,这我知道。”刘恋跳起来,指着隔壁的病房。“这间空的,我刚才换了新的被褥,您去里面休息吧,我陪陈老师说说话。”
嗯,这小护士倒是不错。
钟石推开隔壁的门,转身吩咐道:“没我的允许,任何人来探病都不准进去。”说完他走进病房,满意地扫了一眼整洁的房间,走向中间舒服的大床。
几分钟后,他重又回来,面对房内两个女孩质询的目光,说:“我等医生查房打了针再睡。”
这一等,钟石又足足等了两个多小时,因为陈小杨接着就被送去做各种检查,一项接着一项。等到钟石和刘恋一起把她推回来,她身上盖着毛毯,受伤的小腿□□在冷冷的空气中,已经在轮椅上打起了瞌睡。
钟石小心抱起她放到病床上,她果然又沉沉地睡了。甚至刘恋给她扎针挂水,她也只是嘤咛一声,呢喃着动了动,又接着睡去。钟石见状,便叫刘恋小心守着她,自己去隔壁病房休息。
两个小时后,钟石睡醒回来,陈小杨仍旧睡得香甜,直到午饭时也没有醒。
真有这么困吗?
“那个……嗯……”刘恋给钟石送来午餐,欲言又止。
钟石转向吞吞吐吐的刘恋,问:
“有什么问题吗?”
“呃……那个,在我们老家,经常听说有人被吓着了,吓掉了魂儿,于是就迷迷糊糊地总睡觉,得找能通阴阳的老人来叫魂儿。”刘恋一边说,一边心中忐忑,她这不算在市领导跟前宣传封建迷信吧?
钟石心中一动。
“你说的对,她吓坏了。”
身体的伤会慢慢康复,心理的伤却很难疗愈。
经历了父亲的车祸,再亲眼目睹幼儿园的车祸惨剧,她潜意识中根本接受不了。
钟石考虑,是不是该安排心理医生过来?但是,如果反而引起她的抵触怎么办?
他无声地叹口气。
先让她睡吧,他相信他的杨杨没那么脆弱,她只是需要时间。
午后陈小杨醒来了,吃了半碗蛋羹,居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请假。
“我惨了,你赶紧帮我办请假手续。请假超过一周时间,要经区教育局批准的。”
钟石无奈,只好叫人去给她办请假手续。
第二天上午,霍英程抱着一束粉色康乃馨,带着陈小杨所属的区教育局的批假单,来到医院。这次他终于如愿见到了传说中的“神秘红衣美少女”。算不上多美,清秀,十分年轻。遗憾的是钟大根本没给他攀谈的机会,刚问候两句,便把他赶出门外。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橙子好希望有人跟我说话啊!捂脸求评!
、可怜的吴疯子
钟石不得不承认,照顾病人真的很不容易。
三天下来,他整夜守着陈小杨,白天既要照顾她,又要分神处理一些要紧的公务,一共也没睡几个小时。
好在陈小杨伤口的药已经慢慢干燥了,稍稍可以松口气,但仍旧不敢大意。她依旧嗜睡,即使醒着话也不多。每每凝视着她安静的睡颜,钟石的担忧挥之不去,医生总说睡眠有利于病人心理疗愈,渐渐会好起来,可是,望着如此安静沉睡的她,想起她平日里充满活力的样子,却很难不让人心焦。
睡公主,赶快好起来吧!
第四天钟石调整了自己的时间,上午陪她打针,下午再去上班处理公务。夜间怕她睡梦中碰到伤口,影响恢复,便和她睡在一起,这样她只要一动,他便能及时醒过来。
这天下午,陈小杨迷迷糊糊地醒来,钟石已经去上班了。刘恋给她打开了电视,她便开始不停地换台。换着换着,好像又有些困倦了。她眼睛盯着电视,耳朵听着刘恋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却早又打起了瞌睡。
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娃娃脸优哉游哉地晃进来。
“呵呵,你可真能睡,到了你冬眠的季节了吗?”娃娃脸拉了张椅子,一屁股坐在床前。刘恋担心地看看他,说:“吴医生,钟市长不准别人随便进来打扰。”
“怎么说话呢?我这怎么是随便进来打扰?别忘了她也是我的病人。你,”他指指刘恋,“去去,爱干嘛干嘛去。”
“我不干嘛,我就在这儿陪陈老师。”刘恋对娃娃脸挺不放心。要知道,这吴立枫医生,可是他们医院的名人,出了名的玩世不恭,吊儿郎当,整天没个正形。所以这几天院长都没没敢让他到陈小杨的病房来。
吴立枫翻个白眼,说:“小丫头,挺称职啊。去,我手机落在急诊部办公室了,去帮我拿来。”
刘恋没动。
“快点啊?我那手机新买的,砸了我两千多银子,当心叫哪个小蟊贼办了去。”
“刘恋,你去拿好了。”陈小杨忽然说。
刘恋不放心地看看她,起身离开。
中午钟石下班回来,病房里空空如也,没有了陈小杨的身影。
“那个,吴……吴医生,把她带走了。”刘恋快要哭出来了。
“吴医生?医院的安排?”
“不……不知道,吴医生叫我去拿手机,我回来他们都不见了。我找了附近的楼层……都没有。”
钟石脸色阴沉地拨打了陈小杨的手机,却发现陈小杨的手机在病床边的小柜子上响起。
五分钟后,院长擦着汗,命令所有护士站和保安紧急找人。
很快,他们就在育婴室外找到了那两个优哉游哉的人。
陈小杨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答应跟吴立枫出去。
她其实根本不想离开病房一步。
“带你去看很好玩的东西。”吴立枫说。结果,他弄来一辆轮椅,胡乱给她盖了条毯子,一路把她推到了产房门口。
每隔一会儿,就会有一个哇哇啼哭的新生婴儿从产房里抱出来,在好多人惊喜的簇拥下被护士抱走。陈小杨看得出了神,小脸上掩不住的新奇。
“肝豆状核变性。”吴立枫忽然附在她耳边,轻声说。
“什么?”陈小杨莫名其妙。
“我妹妹。”
“你妹妹什么呀?”陈小杨越听越糊涂了。
“我妹妹。肝豆状核变性。一种很难治愈的神经遗传疾病。她进了医院,就没有再出来。”
陈小杨惊异地看着他。
“那时她十一岁,是全天底下最乖巧可爱的小公主。”
陈小杨静静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知道吗?我没事时就喜欢跑到这儿呆着,看着一个个小生命不停地降临,像个小肉团,粉粉嫩嫩的,小嘴总是一动一动,让我想起我妹妹小的时候,总喜欢抓着我的手指吮呀吮。”
吴立枫的脸上有了一丝神伤。
“最脆弱的就是生命,最坚强的东西也是生命。我后来当了医生,总算明白了这个道理。生命就像一条河,总是在不停地流啊流啊。在医院里呆久了,就不把生死当回事了。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
他忽然把轮椅转过来,很认真地看着陈小杨,说出的话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你想不想去肿瘤科看看?那里有很多活死人,数着日子等死,但他们都一样在生活,吃饭睡觉吵架骂娘。你还别不信,在肿瘤科的医生护士眼里,活人和死人根本没什么区别。在肿瘤科呆久了,一个个都变态了。想不想去看看?”
陈小杨给了他一个“你有病”的眼神,扭头继续盯着产房的门,又一个小婴儿在家人的簇拥下被护士抱走了。她好奇地问:“这些宝宝都抱去哪里了?”
“小宝宝集中营呗!你想去看?”
吴立枫扭着奇怪的舞步,推着她离开产房,轻车熟路地找到了育婴室。
陈小杨趴在育婴室的玻璃墙上,看着满屋子的小婴儿,那些“小肉团”有的啼哭,有的睡觉,有的卖力地蹬着小腿,真是好玩。
吴立枫拍拍她:“喂,你家的教头来抓人了。”
陈小杨一转头,便看到钟石快步走过来。她根本没去注意他阴沉的脸色,而是一把拉住他的大手,像个好不容易找到了老爹的孩子,开心地摇晃着,小脸上一片兴奋。
“喂,喂,你知道啊?我刚才去看人家生小孩了。总共才一个多小时,生了五个宝宝。”
钟石蹲下来,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满脸阴郁即刻化为温柔的笑意。
“是吗?小宝宝漂亮吗?”
“没看清楚。人家又不肯给我抱。”
“哦,那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看你冻坏了。”钟石把毯子拉高,推起轮椅缓步离开。
育婴室外,院长等一干人马团团围住吴立枫,气急败坏地开骂。
“喂,你家教头昨天骂你了没?”
第二天午后,刘恋前脚出去,吴立枫后脚就偷偷溜进了陈小杨的病房。
“钟石?他才不会骂我呢!”陈小杨慧黠的眼睛地瞅着他笑:“他要骂也只会去骂你。”
吴立枫垮着脸,拉了把椅子,倒骑着坐下,可怜兮兮地说:“我算是看明白了,我就是个挨骂的主儿,怎么谁都想骂我两句?”
说着他眼睛一转,立刻又来了精神:“你暂时不冬眠吧?敢不敢去天台?我考察过,整个医院就这病房大楼的天台最舒服了。那高度,那视野……哎,走吧,去天台玩,我炒栗子都买好了。”
他解开白大褂,拉开外套,居然从怀里掏出一个纸袋来,得意地举起来给陈小杨看:
“瞧瞧,香喷喷,热乎乎。”说着又放回去,拉上外套,还拍了拍肚子。“冷了就不好吃了。”
“你都不用上班吗?”陈小杨问。
“嘿嘿,今天休息。说不定院长继续生气,我就永远休息了。”
“那你不怕再挨骂?”
“你不会瞒着点啊。刘恋我去对付。你家教头这两天不是上班了吗?”
“我待会儿要打针。”陈小杨歪着头说。
“呿!打针多疼啊!我跟你说,你这样的伤根本用不着打那些针,慢慢休养就好,打不打针骨头都一样长上去。那群马屁精就知道用好药,拍马屁,表忠心。坑你呢你知不知道!你去不去?不去我自个儿去了啊?”
陈小杨抬起头,望着他身后甜甜软软地问道:
“教头,我可以去天台玩吗?”
吴立枫“嗷”的一声跳起来,手忙脚乱扶住差点碰倒的椅子,转身看着静静站在门边的钟石:
“那个,哈哈,哈哈,医生查房。”
“查房?首诊负责制吧?”钟石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我听说急诊科的医生根本不负责病房。”
吴立枫一脸惊讶:“啊?是吗?那我走错门了。”说完头一缩,赶紧往外溜。
“喂!”陈小杨叫住他。
“干嘛?”
“炒栗子。”
吴立枫做了一个哭丧的鬼脸,掏出纸袋递给陈小杨,急匆匆逃了出去。
陈小杨看看钟石,“扑哧”笑了起来,她知道钟石上班还没走。早在吴立枫刚溜进来时,钟石就进来了。
陈小杨冲钟石扬了扬手中的纸袋。钟石走过去,接过纸袋,一边帮她剥炒栗子,一边带着一抹深思问她:“这个人挺有趣?”
陈小杨咬着栗子说:“疯疯癫癫的,挺搞笑。不过我觉得他其实是个好医生。”她把右手伸给钟石,可怜巴巴地说:“我不想打针了,你看,只能打这只手,每天扎一针,疼。”
钟石轻轻揉着她的手背,有的针眼都淤青了。他当然也心疼,可他问过了,用留置针很容易感染,而且用几天照样得换,还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乖,再坚持几天。”
“疼。吴疯子说后不打针吃点药也行的。反正打再多的针,骨头也不会一下子长出来。”
这个吴疯子!
钟石仔细看看她腿上的伤,几天过去,本来是白色的药,现在变得发黄,有的地方出现了一片片黑红污浊的硬痂,不像是伤口结痂,应该是渗液留下的,看起来好像很脏的样子,伤口周围也有一圈明显的黑印,陈小杨已经嚷嚷还几次了,嫌看着恶心。
“你老这么盯着看,你不恶心我还恶心呢!”她嘟嘟囔囔地抱怨着。
钟石只好用棉签沾了碘伏轻轻擦干净周围,伤口创面却不敢碰。
钟石双手把那只可怜的小手合在掌心,安慰她说:“等下我找医生谈谈。”
病房的门响起两声轻轻的敲击,刘恋随后进来。
“钟市长,那个,有几个人说是陈老师的同事,过来探望。”
“同事?在门外?”钟石问。
“两个女的,四个男的,正在下面楼层护士站等着。”
陈小杨惊讶地说:“我同事都是女的,幼儿园,哪有男的呀?”
钟石看看陈小杨,说:“我去瞧瞧。”
几分钟后钟石抱着一大束康乃馨回来,淡淡告诉陈小杨说:
“教育局的人,我说你正在休息,让他们回去了。”
陈小杨一脸纳闷:“教育局?教育局的大老爷我一个也不认识呀!”
钟石心中很清楚,霍英程亲自去区教育局给陈小杨办请假手续,教育部门的人自然会打着探望受伤教师的旗号过来,毕竟陈小杨是在工作时受的伤。
如果没有他之前那句话,这间病房绝对不会这么安静,怕是早已经被各种各样来探病的人挤破了。
但是有谁是真正关心受伤的人呢?
不见也罢。
作者有话要说:吴疯子,橙子最偏心的小儿子。我是亲妈。
、太离谱了
直到谢宏涛第三次跨进这间病房,陈小杨终于想起来什么地方不对劲。
“二表哥,你早认识钟石啦?”
“认识啊。我怎么说也是下属单位的公务员,哪能不认识他?”谢宏涛毫不警觉地回答。
“哦——”陈小杨拉长了声音。
钟石心中开始鸣响警笛,可谢宏涛根本没注意到他暗示的眼色。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他不是小车司机!”陈小杨点着小脑袋,慢条斯理。
“知道啊。有几个人像你那么笨?”
钟石开始为谢宏涛默哀,还真没几个人像他那么笨的!果然,陈小杨小脸一变,随手拿起旁边果盘里的苹果,恶狠狠地就向谢宏涛砸过去。谢宏涛手忙脚乱地躲开那个苹果,一边无奈地问道:
“喂,死丫头,我又怎么惹你啦?”
“怎么惹我?”陈小杨微眯着眼睛,懊恼地说,“原来你们俩狼狈为奸,就骗我一个人!谢宏涛,你果然是个汉奸。”
谢宏涛哭笑不得地看向钟石,钟石抛给他一个“你自己解决”的眼神,转身出去了。谢宏涛望着靠坐在床头的陈小杨,讪笑。
“小杨,这事不能怪我,依我看也不能全怪钟石,过去的事了,就别再翻出来生气了好吧?”
陈小杨撅着嘴,没理他。
“小杨,说真的,你和钟石的事情,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谁都看得出他真的很爱你。既然你们都打算结婚了,你也不可以老这么孩子气了。市长夫人没那么容易当的,要学会抓牢自己的幸福。”
这个男人太过出色,太过耀眼,谢宏涛总有些莫名的担心。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陈小杨沉默了好长时间,才说:
“我妈妈知道钟石的事吗?”
谢宏涛说:“肯定不知道。”否则刘家对她就不会像现在如此忽视了。
谢宏涛想了想,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
“再说吧,等过一阵子,总得去见个面。”
“小杨,舅妈毕竟是你妈妈,是你最亲的人了,她再婚也是合情合理的事,你们母女俩的关系真应该改善一下。”谢宏涛感觉得到陈小杨对于她妈妈心中有个结,这丫头是不是太偏执了些?
“我也没反对她再婚呀。”陈小杨话题一转,问:“二表哥,钟石有很多追求者吧?”
“这个——”谢宏涛为难地安排着措辞,“像他这样的男人,爱慕者当然会有。”——很多很多。谢宏涛在心中默默补充。
“都有什么样的?快给我说一说?”陈小杨居然一脸兴奋。这小东西,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好在这时钟石端着一碗汤进来,径直走到陈小杨跟前,把汤匙送到她嘴边。
“什么东西?”陈小杨皱着眉头问。
“黑鱼汤。”
“又是黑鱼汤,讨厌。”
“讨厌也要喝。”
来,小乖,把嘴堵上。
吴疯子接下来的两天都没有再露面。除了谢宏涛来过两趟,这间备受关注的病房依旧安静温馨。特别让陈小杨开心的是,刘恋告诉她以后不用每天打针了,医生开了些消炎药,还有几样普通的中成药,只要做好伤口的护理,预防感染,根本也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但是骨折的手臂要恢复正常,至少还需要两个月才行。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嘛!
陈小杨入院一周之后,医院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嗨,小美女,陈小杨是在哪间病房?”
刘恋防备地抬起头,护士站前面杵着个俊美的男人,跟钟石的斯文俊逸不同,这男人的俊美带着几分中性的阴柔,他左手拎着个果篮,右手抱着一束百合,闪着一双桃花眼,略带轻佻地盯着刘恋。一般人买百合,都是买白色或粉色的,他怀中抱着的百合有白的,有粉的,有紫的,居然还有橙色的。
唔,这束花陈小杨一定会喜欢。
刘恋伸手拿过他手中的百合,慢声细语地说:“你不知道吗?病人需要休息,钟市长不让人随便探望的。花我帮你送进去,人就不必进去了,你先回去吧。”
“嗬?那家伙够变态的呀!哎,我说那谁?”男人冲刘恋扬扬下巴,“少跟我狐假虎威,把花还给我,我自己送进去。”
好凶!刘恋怯怯地说:“不行的,病人真的在休息。钟市长交代过,谁来探病,都得经过他同意才行,你别为难我。”
卓朗凶巴巴地看着刘恋,说:“小美女,吓唬我呀?你进去问问我们家小杨妹妹,就说卓朗来看她了。看她见不见我。”
刘恋无辜地看看卓朗,慢腾腾地进了病房。陈小杨正在看动画片,见她进来,抬头问道:
“谁在外面?”
刘恋说:“一个叫卓朗的人,说来探望你。”
“小灰灰?他怎么会来?”陈小杨惊奇地说,“你让他进来吧。”
小灰灰?刘恋走出病房,冲着走廊里踱步的卓朗,脆生生地喊道:“小灰灰,你进来吧!”
护士站里面两个护士扑哧笑了起来,卓朗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他脚步顿了顿,慢条斯理地抱起护士站桌案上的百合,慢条斯理地走到门口,慢条斯理地围着刘恋转了个圈,看着她的胸牌,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刘恋!刘恋是吧?死丫头,看卓哥怎么收拾你!”一转身,立刻换上了一副贱贱的笑脸:“小杨妹妹,我来看你了。”
卓朗在病房里呆了整整一个上午 。干什么?陪陈小杨吃零食,看电视。钟石中午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卓朗翘着脚坐在陈小杨的病床边,嘴里咬着鸡蛋大的草莓,津津有味地看着动画片。
他倒底几岁了?
钟石冷着脸走过去,毫不客气地拿走了果盘。这个季节,像这样法国空运来的顶级草莓,他自己都没舍得吃几个,陈小杨一向喜欢吃草莓的。
“喂喂喂,我正在吃呢!”
“你买的?”
“我……”卓朗看看旁边的果篮,“呵呵,那个,我买的苹果,不是说苹果代表平平安安吗?”
钟石在床边坐下,拿起一颗草莓喂给陈小杨,陈小杨咬了一口,钟石把剩下的多半个送进自己嘴里,理都没理卓朗。
卓朗愤愤不平:“小气吧啦,等会儿我就去买它两大筐。”
“你怎么来了?”钟石问他。
“说实话?”
“废话。”
“那我说废话?”
钟石冷冷看了他一眼,卓朗讪笑。
“老头子让我来的。钟大人在市政府大楼前抱了个小美女跑了,老头子让我来瞧瞧。”
钟石无声地叹了口气。有这么轰动吗?
“谁这么八卦?”
“我。”卓朗居然得意洋洋地承认。“我告诉老头子的。”
“老头子是谁?”
这天晚上,钟石帮陈小杨洗头的时候,陈小杨忽然问了一句。
“省委赵书记。”
钟石在洗脸台前放了张比较高的凳子,让陈小杨坐在上面,俯下身子,再拿毯子盖住她的腿,防止溅到水,然后小心地打湿她的头发,轻轻按揉。
“那卓朗是干什么的?”
“赵书记的贴身秘书。”
“贴身秘书?贴身秘书是干什么的?”
“不一定。有分工的。”
“那就是有好多秘书?”
“对。不止一个。”具体说,每个高层领导身后都有一条“线”,线上有若干各司其责的工作人员,比如他自己。
钟石给她把头发冲洗干净,用浴巾擦干水,再换一条干的浴巾包住。他转身收拾物品,陈小杨已经自己站起来走回去,坐在床边出神。
钟石过来放开浴巾,一缕缕地仔细擦干她黑亮的头发,嘴里责备道:“怎么又自己乱走?”
“拜托,我断的是胳膊,又不是腿。”
“你这样走来走去,会牵动脚踝的伤口,影响恢复。”说了也没用,她总是想要自己四处走动,脚踝的伤口明显比其他地方恢复的慢。
“你有贴身秘书吗?”
“有啊。来过两次的那个,叫霍英程。还有何远和王向彬,你慢慢就都认识了。”
“那么多?他们像电视电影里那样,安排你工作日程什么的?”
“他们主要负责处理一些具体的事务。安排工作日程的常常是秘书长。秘书长统筹协调整个市政府的日常运作。”
“秘书长管秘书?”
“算是吧。秘书长领导整个办公室和秘书处,主要配合协助市长的工作。还有副秘书长,分别协助各个副市长的工作。”
“这么复杂?人家电视里秘书不都是漂亮大美女吗?你怎么都找些大男人来当秘书?”
钟石轻笑:“市政府管理着偌大一个市,人口近千万,这还不算大量的外来流动人口,哪里会像电视剧里那么简单?秘书处的工作量是很大很复杂的,容不得插花的空间。——头发要不要吹干?”
“不要。一会儿就干了。”
陈小杨看着钟石出神。钟石细心梳理好她的头发,问:
“又想什么呢?”
“那你每天工作都很多吗?
钟石点头:“当然不少。所以我平时总是很忙,能陪你的时间就会少些,很难像别人家的老公那样早晚接送,整天浪漫。”他低头吻上她微张的小嘴,“抱歉。但是我一定努力做个好丈夫。”
认识她以后,他更愿意推掉那些非必要的应酬,尽量按时下班,回家给她做晚饭,陪她看看电视,去房子后面的小公园散散步看锦鲤。他们好像都缺少浪漫细胞,但这样平淡温馨的生活,恰恰是他最钟情的。
“你现在整天要照顾我,不会耽误工作吗?”
“没事,我顾得过来。放心好了。”
陈小杨沉默。良久,她抬起怅惘的眼睛,说:“钟石,我觉得我们两个距离真的好大!”
钟石心中不禁一阵懊恼。他跟她谈论这些,是想要和她分享自己的工作情况,想让她尽快熟悉适应与他们的生活相关的一切,他不希望他们之间有任何距离。可怎么却好像起了反作用?
钟石蹲下身子,执起她的右手,耐心地说:“小乖,你记住,在这个世界上,你才是和我最没有距离的人。等你伤好了,我们就开始准备婚礼,好不好?”
“……好啊。那你去上班好了,这里很多人都可以照顾我,你的工作却没人能替你做。你整天照顾我,还要抽空忙工作,很累的。”
他摇头:“傻丫头,在我看来恰恰相反,市政府离开我不会怎么样,而我的杨杨却必须我来照顾,没人能够替代。”如果他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照顾不好,他又能为这座城市做些什么?
陈小杨专注地看着他,忽然问道:“钟石,你为什么喜欢我?”
“为什么喜欢你?这个问题问得太没有道理,喜欢就是喜欢,哪里需要为什么?”看着陈小杨抗议的目光,钟石说:“我想想啊,当你在大街上跑过来抓住我的胳膊,像个小精灵一样,温暖亲切,让我很想紧紧抱在怀中,永远也不放手。”
他起身坐在她身边,轻轻拥她入怀,宣誓似的说:“永远也不放手。”
陈小杨却耸耸肩,郁闷地说:“温暖?是因为我身上肥肉多吗?真是的,你说大街上有那么多人,我倒底走了什么运,随手一抓居然抓了个年轻英俊的市长,温柔体贴,还会给我做饭吃,是不是有点太离谱了?”
这个小东西!真会破坏气氛!
钟石抑制不住笑了起来,他把头埋在她肩上,闷笑着说:“年轻英俊,温柔体贴,这马屁我喜欢。丫头,哦不,小乖,你身上的肥肉真不是很多,不过每一块肉我都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午夜惊铃
既然不用打针,陈小杨就开始闹着要出院——没必要躺在豪华病房里吃药吧?回家不能吃?而钟石把这怪罪在卓朗头上,认定是因为他这几天总到医院来烦陈小杨,赖着不走,打扰了他家小乖休息。
所以,钟石果断打电话给“老头子”,让他召回了卓朗。
“喂喂喂,你这是釜底抽薪,你这是落井下石,我抗议,我反对,我绝食!我好不容易快活几天,不带你这么使坏的。”卓朗那歇斯底里的模样,让人很难相信他是省委那个冷静干练的卓秘书。
钟石冷冷地看着他,卓朗肩膀一垮,哀怨地坐下来,不吭声了。
“卓朗,不是每个女人都可以陪你游戏人间。如果你还没有准备好,就不要去碰不该碰的东西。你确定你碰得起吗?”钟石认真地说,希望他的告诫还来得及。
卓朗脸上闪过一丝被窥破的尴尬,争辩道:“你说些什么呀?你家的这位小姑奶奶,送给我我也不敢碰。”
钟石淡淡一笑:“先回去吧,老头子那里也需要你。”
看着卓朗一步步离开,钟石转身回到病房,再去哄一心要出院回家的人。
“乖,再住几天,至少等你腿上的伤口结疤。再说医生说过两天还要拍x光看看骨折的地方生长愈合情况。”
“……那好吧。很闷的!小灰灰走了,吴疯子也不知哪儿去了。刘恋一点也不好玩,胆子真小,我给她讲个小小的鬼故事,就差点把她吓哭了。”
“唔,我想想,是谁被湘西赶尸吓得跑去赖在我床上不走?”还敢笑话别人胆子小。
“讨厌!”
“不然,我们去看看今天新生了几个小宝宝?”
陈小杨眼睛立刻一亮:“好啊,去看看。”
钟石会心地笑了。时间是一剂良药,这些天陈小杨不再睡得昏昏沉沉,活力和笑容又回到了她身上。他其实内心承认,吴疯子起了不少作用,但是抱歉,他不喜欢有人离他的女人太近,不管是出于什么用心。
看看天色还早,钟石给陈小杨仔细盖好毛毯,推着她慢悠悠地穿过走廊,经由电梯来到产科,在离产房还有一段距离时,就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声,钟石皱皱眉,停住了。
这地方,还是不去的好吧?
“那是待产室,等她进了产房就听不到了,隔音的。”
“这声音听着太难受了。”钟石真心觉得恐怖。
“那有什么办法?生小宝宝就这样。唔,等我生小宝宝,还是考虑剖腹产吧!”陈小杨跟自己说。钟石却听得清清楚楚,他不禁弯下腰,靠在她耳边说:“对,我们抓紧生个宝宝。”
“抓紧?那你去抓紧去找别人生吧,我还要再等两年。”陈小杨说着,也开始觉得待产室的喊叫声折磨耳朵,便说:“走吧,随便去哪儿转转。”
钟石推着她穿过长长的走廊,在育婴室停留一会儿,回病房。
吃晚饭。吃水果。边闲聊边看一会儿电视。钟石帮她洗漱。她都这么多天没真正洗脚了,怕脚踝的伤口沾了水,钟石拧了条热毛巾,给她把脚擦干净。
好了,睡觉。
真无聊,陈小杨已经好多天没看到外面的天空了。
那张靠墙的陪护床一直闲着,为了方便夜间照顾她,钟石一直和她睡在一起,反正那张病床根本就是张豪华大床。他总是一夜浅眠,怕不小心碰到她的伤处,再说这样她有什么动静,他就能马上醒来。
这丫头,上辈子会不会真是他的女儿?
钟石好笑的想。
他知道自己这样根本就像照顾一个孩子,但是,不由自主。他完全可以找个最好的护工,这间病房本身就有三个专职护士轮流负责。可是,他更愿意亲手照顾她,似乎骨子里他总在担心她,又似乎,照顾好她是根植在他潜意识中的某种无法抗拒的意念。
而且乐此不疲。
看着陈小杨坦然放松的睡颜,钟石渐渐沉入睡梦。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刺耳的响起,钟石迅速坐起来,努力睁开困倦的双眼,床头的小柜子上躺着三台手机,他一把抓起不停吵闹的那台手机,按下静音,迅速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儿,还好,没有吵醒她。
这么晚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扫了一眼,没有显示姓名,是个固定电话。他接通手机,放到耳边,小声问道:
“喂?”
“……是陈小杨吗?”一个女声。
“对。”
“……她人呢?”
“已经睡了。你有什么事?”
“……你是谁?”
钟石皱皱眉,这谁呀!算了,困死了。他打了个呵欠,说:
“有事明天再打来吧,我们已经睡下了。”说着他挂断电话。
原来响的是陈小杨的手机,他还以为市里出了什么紧急的事情呢!
两分钟后,陈小杨的手机再次突兀的响起。钟石连忙按下静音,还是刚才那个号码,唔,要不要接?钟石看着一直闪烁的屏幕,还是接通了。
“你是谁?”
对方口气很冲地问。
钟石的意识迅速归位,他心中不禁开始苦笑。
“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她妈妈!”
呃——
“您好,阿姨。我是杨杨的男朋友。我和杨杨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过些日子我一定登门去拜望您,您看这样可以吗?”
钟石的声音沉着平稳,心中却尴尬得要死。
那边沉默片刻,重重地挂断电话。
钟石看看身旁熟睡的陈小杨,喃喃地说:“小乖,我们,好像有麻烦了。”
第二天一大早,当钟石告知昨晚的“电话事件”时,陈小杨居然出奇的平静。没有尖叫,没有哀叹,没有歇斯底里,十分淡定。
“就这样?”
“……就这样。”还要怎么样?
陈小杨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看着钟石:
“今天早晨吃什么?”
钟石服了。既然她都不担心,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结果陈小杨刚咬了一口荷包蛋,赵苏兰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小杨,你交男朋友了?”
“啊。”
“干什么的?”
“这个,呃,算是公务员吧。”反正说了也没人信。
“什么叫算是!家里干什么的?”
“不知道。”
沉默。继续责问。
“你们现在同居了?”
“啊。”
“你怎么可以这么轻率?”
“……”有吗?
“女人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你怎么能这么随随便便就……搞出什么丑闻来,想嫁个好人家都难!你要是嫁了个上不了台盘的,教我怎么丢得起这个脸?”
“……”
“明天带过来我和你刘叔见见再说。”
“……过几天去。”
陈小杨在医院整整住了三个星期,x光片显示她左臂肱骨复位良好开始生长,右腿的擦伤也渐渐结疤了。伤口上黄白色的药粉就像涂了一层油漆,加上恶心的结痂,渐渐翘起脱落,留下一道狰狞的伤疤,整个疤痕都硬硬的,发红发亮,没有正常的皮肤文理。这么长一片伤疤,纵贯她白皙细腻的小腿,着实醒目。
太难看了!
吴疯子不是说这种药不容易留疤吗?
更可恶的是,那两处较深的伤口还没有长好,明显比周围的疤痕更硬。轻按下去还会有痛感。但是,总算恢复良好,不用再考虑植皮了。
“不用植皮就好。”钟石一遍遍的细察那片疤痕,心中庆幸。真要再植皮的话,该多痛苦!
“好什么好?我以后还怎么穿裙子?”陈小杨扁着嘴,一脸郁闷。
是呀,真丑。钟石轻轻抚摸着碍眼的疤痕,安慰道:
“时间长了就慢慢淡了。”
整形科的医生给开了祛疤的药膏,管它有用没用,先用用再说呗。现在,陈家小姑奶奶可以出院了吗?
入院时她还穿着薄薄的小棉袄,怎么一转眼大家都换上厚棉衣了?陈小杨裹着一件带帽兜的橙红色羽绒服,缠着一条米色大围巾,只露出两只眼睛,在钟石的护卫下,笨拙地爬上楼梯,回到家中。房间里已经开足了暖气,王嫂笑吟吟地迎上来,一边帮着钟石取下陈小杨颈上的围巾,一边说:
“总算出院了。真是一场灾劫。”
陈小杨笑笑,木偶人似的由着钟石脱掉她身上的羽绒服,她转着身体环视整个房间,忽然问道:
“我的小鱼呢?”
王嫂一愣,旋即明白过来,笑着说:“那两条小锦鲤是吧?钟先生带到办公室去了。”
“明天我带回来给你。这些天我除了上班都在医院,怕它们在家饿死了。”钟石说。他忽然放了两条普通到不行的锦鲤在办公桌上,还引起了颇多的好奇,居然还有人效仿,一时间市政府大楼养锦鲤成风。
李安勇拎着一大包东西进来,王嫂接过来,见是医院带回的一些日用品和衣物,便拿到卫生间去了。李安勇去而复返,抱来一个好大的长毛玩具熊,笑着递给陈小杨:
“陈老师,恭喜康复出院。”
“咦!我刚才在车上怎么没看到?”陈小杨惊喜地用右臂抱住,“哇,好软,快赶上我高了。小李,你真会买东西。”
李安勇得意地咧开嘴,笑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他环顾一下客厅,说:“钟市长,没别的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钟石颔首应允,王嫂也接过来说道:“钟先生,被子我给您晒过了,锅里炖了松茸柴鸡汤,你看还有什么要我做的?”
“不用了,你也先回去吧。安勇,你顺路送送王嫂。”
李安勇答应一声,和王嫂一起离开,房间里剩下了他们两个人。钟石拥着她,把她安顿在沙发上,满意地看着她。还好,这些天吃饭总是没胃口,似乎瘦了,不过脸色总算恢复了以往的健康红润。
“小乖,我们元旦举行婚礼怕是来不及了,而且你这手臂恐怕还要等两个月才能完全恢复,干脆我们春节假期回家结婚吧!”
陈小杨想了想,说:“也行。但是,你家人不会反对吗?”
钟石轻笑。“放心,我保证他们会很喜欢你。”呵呵,只要他肯结婚,他的家人就肯定不会反对。倒是陈小杨妈妈那边——
“你妈妈那边怎么办?”
“怎么办?”陈小杨耸耸肩,摊开右手。“我手机呢?告诉他们周末去吃午饭。”
作者有话要说:
、刘家之行
对于这顿饭,赵苏兰真的没什么心思去准备。她心中窝着一把火,可又不知能怎样发出来。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不争气倒也罢了,居然随随便便就跟人同居了,而且听陈小杨自己说,对方连个房子都没有,两人住到了陈小杨父亲留下的老房子里去了。想想刘婉彤豪华高调的婚礼,她觉得,自己在刘家真是抬不起头来了。可是,她却又不愿跟陈小杨发火,从陈小杨父亲过世后,陈小杨对她一直很疏离,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干涉太多的话,只怕会把母女感情搞得更糟。刘婉彤再怎么争气,总不是她生的女儿,将来肯定是指望不上的。
思来想去,怎么都不顺心。
周六不用上班,刘婉彤和韩亚伟不到十点就回来了,坐在客厅嗑瓜子闲聊。这是刘振东的意思,说陈小杨既然带男朋友回来,总得叫他们过来,也帮着长眼看看。
时针已经过了十一点,陈小杨他们还是没到。韩亚伟看看赵苏兰,拉长了嗓子说:“兰姨,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怎么还没来呢?这新姑爷上门,不好太晚的吧?”
“什么新姑爷,八字还没有一撇呢!”赵苏兰没好气地说。
“兰姨,放心吧,以咱们小杨的眼光,小伙子肯定不能差。”刘婉彤笑笑,语气一转,“不过,就算差了点,又能怎么样?兰姨你也别太想不开。”
这时,门铃终于响了。韩亚伟看看其他人没有要动的意思,站起身来,去打开了房门。
堵在门口的是陈小杨,她穿着件粉色的羊绒披风,又宽又大,长到小腿,大大的帽兜戴在头上,从滚边的皮草间,只露出一张小脸来。看见韩亚伟,她咧嘴笑笑。
“姐夫,你们也来啦!”
韩亚伟一边放她进来,一边抬头看向她身后,只一瞧,便呆住了,语无伦次地指着钟石说:“你……那个……钟……”
钟石当然不认识韩亚伟,他对韩亚伟客气一笑,左手保护着陈小杨,右手提着礼品,从愣着韩亚伟身旁挤进房间里。
“妈,我来了。这是钟石。”
用不着陈小杨介绍,客厅沙发上的三个人都已经站了起来。赵苏兰是不认识钟石的,她一眼看到陈小杨身边英挺斯文的男人,便觉得悬着的心重重放下来了。她身边的刘婉彤却一声惊叫:
“钟市长?”
钟石看着面前的三个人,不用介绍,他也猜得到他们分别是谁。他微微颔首一笑,客气地说:“你们好,我是钟石。阿姨,请原谅,我应该早一些来看望您的。”
韩亚伟终于反应过来,冒冒失失地跑过来说:“你,你真是钟石市长?”
市长?赵苏兰怔住,什么市长?
看着几个人犹自惊疑愣怔,钟石径自放下礼品,动手拿掉陈小杨头上的帽兜,他微微皱了下眉,转身去把韩亚伟扔下的房门关好,然后解开陈小杨身上的披风,小心脱了下来。陈小杨打着石膏吊着纱布的左臂露了出来。
赵苏兰一声惊叫。
“小杨,你胳膊怎么啦?”
陈小杨抬起右手,拉开脖子上的素色丝巾,随手扔到旁边椅子上,才满不在乎地说:
“骨折。”
赵苏兰着急追问:“怎么会骨折?骑车摔的?”
钟石接过来说:“她前些日子遇上了车祸,被撞伤了。您不用担心,现在已经没事了。”
“什么时候的事?你说你这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倒底是怎么被撞的?严不严重?”赵苏兰责备。
陈小杨嘻嘻一笑,说:“没事儿,小小碰了一下。告诉你跟着担心也没用,反正钟石会照顾我。”
韩亚伟这时呓语般地说了一句:“原来这阵子政府机关里都在传的神秘红衣美少女,就是小杨?”他扭过头,对上刘婉彤难以置信的眼神。
客厅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刘婉彤和韩亚伟的笑容明显有些拘谨僵硬,连刘振东一时也不知该怎么招呼这位刚上门的娇客了。赵苏兰却最先适应了这意想不到的状况,喜上眉梢,招呼钟石和陈小杨坐下,忙着倒茶、端水果,拿瓜子来。
聊什么?客厅里简直有些冷场。倒是钟石自如地坐了下来,主动谈起自己和陈小杨。
“阿姨,我和杨杨认识有大半年了,都怪我平时总是太忙,早该过来的,还希望您不会见怪。”
“不见怪,不见怪。你们年轻人工作忙,都理解。”赵苏兰说着站起来,说:“你们坐着,我去做饭。”
刘婉彤给韩亚伟使了个眼色,欠身对钟石笑笑,跟着赵苏兰进了厨房。韩亚伟随后跟了进来。刘婉彤拦住看着菜板发愣的赵苏兰,问:
“兰姨,你就买的这些菜?”
赵苏兰看看手上的肉,笑着说:“你看我,我这两天哪来的心思准备呀!这可怎么是好!”她忽然放下菜刀,指着客厅问:“婉彤,外面那个,真的是市长?本市的市长?我怎么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刘婉彤说:“兰姨,真是钟石市长。我们都是干什么的?市长还能不认识?不过,别说您,我都不敢相信。小杨这丫头,可真是……”真是什么?刘婉彤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词了。她的心里挺复杂的,少不得郁闷,私心里倒是真不希望这陈小杨比她过得好,却又有着某种攀上了关系的窃喜。
“婉彤,我问你,这个钟石市长家里不会有老婆吧?”赵苏兰又问。刘婉彤笑着推了她一把,说:“说什么呀兰姨,钟石,32岁,未婚。这谁不知道呀?”
赵苏兰说:“那是你们。我一个退休工人呆在家里,我哪知道市长什么样啊!不过以后我可就认的准了,我女婿。”
韩亚伟冲她们俩抬抬下巴,说:“先别说这些了,午饭怎么办?”
“怎么办?”刘婉彤扭头瞪他,“你还不赶紧去订个饭店。可别给我找家不够档次的。”
在刘家的坚持下,他们来到了附近的一家高档餐厅。韩亚伟开了一辆车,带着刘家父女先到,钟石和陈小杨他们进去时,刘婉彤和韩亚伟正在商量点菜。看见他们进来,便把精美的菜单递过来,让陈小杨点菜。
“随便。我不挑食。”陈小杨把菜单递给钟石,自顾自地坐下。
钟石扫了一眼,便又递给侍者,说:“安排些时令菜品就好。”
侍者欠身出去,紧接着杯盘碗盏便不停端上来。钟石扫了一眼,无外乎都是些大饭店的常见菜、招牌菜,可见这刘婉彤夫妻一定经常在外吃饭,却比较从众,对吃并无用心。
韩亚伟开了一瓶红酒,起身想给钟石倒上,钟石抬手止住,说:“我今天自己开车,就不喝了吧。”
刘振东说道:“今天头一回上门,总要喝点,等会儿叫婉彤开车送你们回去。”
钟石矜持笑笑,说:“下午我还有些事情,不好喝酒。以后有机会再陪您喝几杯。”
刘振东不好再劝,索性示意韩亚伟把酒拿开,换了饮料来喝。刘婉彤在初见的震惊之后,似乎已经恢复了银行大客户经理的圆融自信,开始和钟石攀谈起来,韩亚伟也向钟石聊起来他的工作。钟石微笑聆听,说话却不多,他看看坐在他左侧的陈小杨,她无聊地听着他们谈话,对着满桌子的菜,却好像兴趣缺缺,没什么胃口。他挑了些比较清淡的菜夹到她的盘子里,这小姑奶奶几乎就没怎么动,拿勺子在那儿拨弄着玩。
钟石又选了道茄汁桂鱼,仔细挑去鱼刺夹给她,她只吃了一口,就摇头不肯吃了。
在侍者端上一道黄金虾球时,钟石叫住侍者,说:
“要个花胶茯苓土鸡汤。”
侍者连忙道歉说:“真不好意思,我们店里没有。给您推荐虫草乌鸡汤,花胶虫草乳鸽汤也很好。”
钟石说:“那就乳鸽汤吧。告诉厨房加几颗蜜枣。”
汤很快送了上来,钟石在侍者放下汤时,随手把一张卡放进侍者的托盘,那侍者知道是签名支付的金卡,便端着托盘离开了。刘婉彤他们的注意力都在汤上,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小的细节。
钟石动手盛了一盅汤,特意多盛了两颗蜜枣,放到陈小杨跟前,陈小杨看看汤,举起手中沾满酱汁的勺子,钟石接过来放进自己盘子里,又拿起自己干净的勺子递给她。
陈小杨总算喝了一碗汤。
“对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订婚?”刘婉彤迟疑着问。
“我们没有考虑订婚的事,杨杨嫌麻烦。”钟石回答。他们早就拿了结婚证,订的什么婚?
他这么一说,刘家三口和赵苏兰的表情立刻变得微妙,各自心中揣测起来。这话很难不让人产生歧义,不愿订婚的话,那他不会是想——
钟石放下筷子,看看赵苏兰,说:“如果阿姨同意的话,我们打算春节结婚。不知道您还有哪些想法和要求?”
“没有,没有。”赵苏兰立刻喜滋滋地说,“你们的事,自己安排就好。”
钟石看看陈小杨,她拿着一根筷子,正专心地在自己的盘子里画着圈,仿佛他们此刻说的话跟她没什么关系。
一顿饭吃得各怀心思,微妙结束。侍者送了账单来,韩亚伟拿过来想要结账,才知道是钟石付过了的银行账单,钟石并未细看,随手签了名。韩亚伟急急赶上他,说:“怎么能叫你付账呢?”
“怎么说都该我请大家吃饭。”钟石说着点头告辞,拥着陈小杨走出包厢,门外的侍者连忙送来他们的外套。他小心给陈小杨穿好披风,自己穿了薄呢风衣,便拥着陈小杨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母女心结
“怎么啦?一直情绪不高?”
在车上,钟石问陈小杨。
陈小杨说:“我挺正常啊,没不高兴。”
“你太静了,不多说话。”从始至终,她都是一副文文静静的样子,必定是她心中觉得十分无聊落寞。
陈小杨盯着街边的建筑,沉默半晌,忽然说: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跟我妈妈关系冷淡?”
钟石温柔地望着她说:“你愿意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了。”
他早觉察到这对母女的关系不像一般母女那么亲热。况且,小葵花幼儿园出了那么大的事,城市新闻都播了,也提到有女教师受伤,虽然没有点出姓名,总归发生在陈小杨的单位吧?刘家不可能完全不知道,但却根本连打个电话关心过问都没有。就像今天,赵苏兰一脸喜色,刘家人忙着找他攀谈巴结,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却没人细问陈小杨的伤。
他只能说,这些人搞错方向了。
钟石真的是很失望。同时也心生怜惜,难怪陈小杨受了那么重的伤都不愿告诉自己的妈妈,以前没有他的陪伴,她是怎么过来的?
他想,以陈小杨的性格,不可能只是因为她妈妈再婚。他的小乖,是坚强而开通明达的。
“我爸出事那天,是因为和妈妈吵架才出去找朋友喝闷酒的。”陈小杨平静地说,“不然爸爸一向谨慎,不该出事。那时我刚刚考上幼师,开学才不久,我妈平常总数落爸爸窝囊没出息,她把希望全寄托在我身上,但爸爸从来就不愿给我太大的压力。我考了幼师以后,妈妈很失望,责怪我太不争气。那天她遇到了熟人,听说人家的孩子考上了名牌大学,回到家就和爸爸吵架,骂我们父女两个一样的窝囊废没出息,爸爸心情不好,出去和朋友喝闷酒,结果就出事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钟石边开车,边腾出右手,拍拍陈小杨说:“人有旦夕祸福,都过去了。”
“当时我在学校里,我妈妈一直以为我不知道这件事。其实我爸去喝酒的路上,还跟我打了电话,跟我说做人平安快乐就好,他说只要我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他就很满意了。没想到这成了他最后跟我说的话。”陈小杨神色黯然。
钟石说:“我觉得岳父真是值得敬重。你妈妈性格比较要强,但她还是关心你的,过去的就别多想了。”
“我知道她也关心我,毕竟我是她唯一的女儿,但是,关心的方式不同,她好像不明白该怎么去爱她身边的人。”
钟石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看来陈小杨对她妈妈的心结是很难解开了。
一夕之间,被母亲和刘家忽略不计的陈小杨一下子备受重视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赵苏兰就兴冲冲地来到了陈家的老房子,身后还跟着两个稀客——刘婉彤和她贵妇风范的婆婆,手上大包小包拎满了补品,说是来给陈小杨探病。
然而尴尬的是陈小杨和钟石还没起床。
钟石双休日一向会上班处理公务,但却不一定会像平常那样按时上班。当敲门声响起时,钟石并没有理会。这个住处,知道的没几个人,即使要来,也一定会先给钟石打电话。他想,大概是推销员或物业吧。
半分钟后,陈小杨的手机响了起来,同时门外传来了赵苏兰的喊声。
“小杨,在家吗?起来给妈妈开门。”
钟石拿过手机扫了一眼,是刘婉彤。他心中大约明白了,微微勾起嘴角,看着窝在他臂弯的陈小杨。她侧身向右边睡着,背对着他,脊背紧贴在他怀里。大约是被吵到了,她皱巴着一张小脸,极不情愿地张开眼睛。
“谁呀?”她含混不清地问钟石。
“不知道。可能是你妈妈。”钟石爱极了她迷迷糊糊的样子,刚睡醒的她说话沙哑绵软,含混不清的,小脸直往被子里缩,真可爱!
“我妈怎么来了?”
“不知道。”钟石从后面吻上她的耳朵,忍不住抱怨道:“真早。这大冷的天,谁不想搂着老婆多睡会儿?”
“讨厌,痒。”陈小杨缩起脖子,踢了踢钟石,“你,起来开门。”
“好吧,遵命!”钟石认命地起床穿上衣服,先来到卫生间镜台前,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便去打开房门。
“呀,那个,钟石你也在家呐。”赵苏兰的笑容好不灿烂,指指身后说:“婉彤和她婆婆,亲戚道理的,听说小杨被撞骨折了,非要来探望。”
“应该的应该的,都是自家人,不过来看看怎么能放心!”刘婉彤的婆婆连声说。
“太客气了。”钟石淡笑请她们进来。
刘婉彤一边放下手中的补品,一边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婆婆非要早些过来,说本地的风俗,探病一定要早,晚了对病人不吉利。小杨还没起来呢吧?”
“她刚出院身体弱,整天都躺在床上,我没让她起来。”钟石坦然自若地说,“不然几位先坐,我去叫她。”
“不用不用,又不是外人,我们进去看她。”刘婉彤抢着说,但钟石已经转身进了卧室,还顺手关紧了房门。
几分钟后,陈小杨穿着双熊猫造型的大毛拖鞋,厚厚的珊瑚绒夹棉睡袍,睡眼懵懂地从卧室里出来,看了一眼客厅沙发上坐着的三个人,便咧开嘴露出一个傻傻的笑容。
“妈妈,婉彤姐,韩伯母,你们怎么来了?”
赵苏兰说:“过来看看你,这不是不放心嘛!”
“就是,骨折可不是小事情,我们两家是关系这么近的姻亲,哪能不过来瞧瞧!”刘婉彤的婆婆抢着说。这位建安公司副总的夫人,看上去至多四十来岁,其实怎么算也该有五十多了吧,保养极好,皮肤白皙紧致,黑色羊毛大衣,驼色皮草大毛领,显得尤其雍容华贵,比刘婉彤贵气多了。
陈小杨看看沙发旁边堆满的补品礼盒,说:“来就好,怎么还带这么些东西?回头婉彤姐拿去给刘叔吧,我年纪轻轻,哪用得着吃这些?”
几个人正客客气气地聊了几句,钟石洗漱后从卫生间出来,看见陈小杨坐在沙发扶手上,无聊地晃着脚,他微微皱起了眉峰,说:
“当心着凉,客厅里冷。”说着转身去卧室拿了条毛毯,盖在陈小杨腿上
刘婉彤掩口一笑,说:“哎呦小妹,你们家钟石可真会心疼人。刚出院身体虚,你还是回到床上呆着吧。”
赵苏兰接过来说:“今年天冷得真早。这老房子,都一二十年了,密闭隔热不好,光靠空调倒底不行的。你看现在新建的小区,没有集中供暖,也都装了地暖的。”
刘婉彤和婆婆交换了个眼色,热络地说:“叫我说,小妹,我们家绿荫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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