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欠钱
宋成依照玉姝吩咐,叫桂哲换了身衣裳,扮作市井小儿模样,来在池昊家门前。
桂哲抬手刚要敲门,就听里头传来孩子的啼哭声和妇人的咒骂声。
“哭哭哭,哭丧啊你!再哭?再哭给你丢到坟岗子去!”女人说话带点公鸭嗓,又是卯足了劲儿嚎的,刺的桂哲耳鼓一涨一涨。
紧接着,街门哐当一声大开大敞,从里闯出个怒气冲冲的妇人,手里攥着三四岁大孩子的衣领,“跟你那死鬼老子一个德行!要早知道你随了他,就该把你溺死在尿桶里!”
没错,这就是费氏了。
那孩子鼻涕眼泪和着黄土糊了一脸,跟个小泥猴似得。这会儿正张大嘴拼了命的嚎哭,生怕费氏把他丢出去。
费氏一抬头对上嘴角衔着麦秸的桂哲,眉眼倒竖,“看什么看?没见过打孩子的?”
好个泼妇!
桂哲在心里骂一句,吊儿郎当的一卷麦秸,右脚哆嗦着,下颌一挑,问她:“池昊家吧?”
妇人黑着脸,嗤一声,“找池昊?死外头了!”
闻言,桂哲受了大惊吓,脚也不抖了,麦秸也从嘴里掉下来了,嘴唇嗫嚅着,“你、你怎么知道池昊死了?”
啊?真死了?
费氏难以置信的盯着桂哲,“池、池昊死了?”嘴角流露出淡淡笑意,“你说真的?”
天随人愿了,想让他死,他就死了。
太好了!以后这个家就是她说了算了!
桂哲换上戚戚之色,小声叨咕,“唉,还想得几个赏钱儿呢,这趟白跑了。”仰起脸对费氏言道:“既然婶婶得着信儿了,就当我没来过。”说完,转身要走,边走边念叨,“嘿,活该他是个穷命,还欠着两贯钱,就这么死了……”
费氏一把薅住桂哲手腕,“诶?等等!你说谁欠谁两贯钱?”
桂哲转过头,挑眉,“咦,婶婶不知道嘛?有人欠池昊两贯钱呀!”
费氏一听急了,“杀千刀的!哪个敢欠我儿两贯钱不给?”
孩子见费氏跟人说话,止了哭,抽抽搭搭就势坐在地上,用袖口抹鼻涕,黏糊糊的越抹越脏。费氏低头瞅见了,一脚踹在孩子后背,“你个脏狗!滚进去洗洗!”手一松,孩子连滚带爬的跑到井边,自己把水桶放到井里打水。人小力气也小,只打上小半桶水就累的气喘吁吁。
看他动作娴熟利落,定是做惯了这活计。桂哲心里微微发苦。
费氏对亲生儿子都是如此,对池昊两兄妹就更不用说了。
费氏把桂哲拽进来,机警的扒住街门四下看看没有闲杂人,这才把门合上,压低声音问他,“你把话说清楚喽,到底哪个敢欠我儿两贯钱?”
桂哲吐掉麦秸,两手揣在袖筒里,“哟,婶婶还不知道呐!池昊是帮蒋娘子办事才死了的。”
“蒋娘子?哪个蒋娘子?”费氏一脸茫然,没听说过这号人呐!
“就是蒋刺史的小女儿!”桂哲声音小的不能再小,“原先说好了的,差事办得了给两贯钱。池昊死了,又没人为他出头,这钱不就省下了?
我也是刚听说这档子事,就赶紧来给婶婶报个信儿。您呐,千千万万别去蒋家闹,咱们这小细胳膊拧不过人家那大粗腿,就当吃个哑巴亏算了。”
话里话外都是叫她认个怂,由着姓蒋的摆布,她才不干呢!
费氏眼珠子转了转,立马变了脸,厉声呵斥,“好你个乞索儿,收了蒋家多少好处?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没个仰仗?你不让我去,我偏去!我倒要看看,哪个吃
了熊心豹子胆,敢叫我儿白白枉死。”
费氏抬高了嗓门儿,俩手一拍大腿,哭上了,“我那可怜的儿啊,你死的冤啊……”
“婶婶,嘘,小点声儿,小点声儿……”桂哲想堵费氏的嘴又不敢,急的抓耳挠腮,“别叫人听见!”
费氏立刻住了声气,纠结在一处的五官也瞬间归位,“诶?你怎么还在这儿?滚!快滚!”
“婶婶……”
容不得桂哲再说,费氏抄起大扫帚,扫在他身上,“谁是你婶婶?麻溜儿滚!别赖这儿!”
“你这人!好心当成驴肝肺!你敢去闹,人家不把你腿打折了?!”拽开街门纵身冲了出去。
费氏紧随其后,扫帚戳到地上,一叉腰,“我倒要看看,谁敢打老娘!”
桂哲脚不沾地,一溜烟儿跑出巷子。
费氏冲他背影狠狠啐了一口,“咱们走着瞧!哼!两贯钱?她要不吐出二十贯,老娘不姓费!”
傍晚,风总算停了。
玉姝带着阿豹刚进大门,银钏便上前来与她回禀,“小娘子,宋郎将在前厅等您呐。”
“哦。”玉姝把阿豹递给银钏,嘱咐她,“它在别院吃多了,晚上少喂点儿,省的积食。”晌午,高德昭命人给阿豹做的鱼炙。它一口气吃了三四条,小肚子撑的鼓鼓的。
银钏应下带阿豹回后院。
玉姝来在前厅,宋成和桂哲都在,俩人脸色有点难看。
“出了何事?”
宋成瞟一眼桂哲,“还是你来说吧。”
桂哲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去池昊家的时候,多了两句嘴。”
“嗯?”玉姝坐下拿起茶盏抿了抿,水温适宜。玉姝弯起唇角,猛灌几口下去。
“我跟费氏说,蒋蓉欠了池昊两贯钱。费氏一听,财迷心窍,要去蒋府讨钱。”桂哲不多不少盼着费氏闹上蒋府才好,叫他们都不得安生。
“嗯。”玉姝点点头,“这趟水搅的越混越好,差事办的不错。”
得了夸赞,桂哲垂首偷笑。
宋成还是苦着脸,“我听慈晔说,小娘子吩咐他去三勒酒肆定雅间?”
玉姝点头,“是啊。父亲说那间酒肆专卖三勒浆,在京都都不常见呢……”并非罕有,而是她没机会品尝罢了。
宋成苦着脸,王爷干嘛多嘴提这茬啊,真是!
“哦,对了。叫慈晔带上那把刀,我有用处。”
宋成点头应下。看来小娘子是想给宁侍中送份见面礼。
次日,提前用过午饭。金钏银钏伺候玉姝更衣。穿戴整齐,金钏犹疑着在玉姝腰间佩上一个绣工精致的香囊。这是她昨儿个刚刚绣好的,原本是对舞凤凰纹,后来改成了麒麟纹。
玉姝把香囊攥在手里,忍不住称赞,“绣的真好!这就是你们东谷的蹙金绣吧?”
“正是呢,小娘子懂的真多。”银钏笑嘻嘻的说。
“我也是听沈娘子说起,才知道的。”转而看向金钏,“你要是得空多绣几个。”
金钏惊喜不已,屈膝应了声,“是。”
“哦,对了。你们几个跟封老板好好学,等我忙过这阵儿出题考你们。”
玉姝总不得闲,封石榴就把教她们识字的差事接了过去,除了鸳鸯脱不开身,其他人都跟封石榴读书写字,明间弄的跟小学堂似的,朗朗读书声随风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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