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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谈禅

      玉姝带着慈晔秋昙还有莲童一同去往莲花寺。

    昨天刮风不觉得冷,今天反倒有些冻手了。街上行人着了厚重冬装,行色匆匆。偶尔能见到一两位苦行僧,衣衫单薄,踽踽而行。但是,他们脸上没有丝毫落拓神色,浮露出的豁达舒朗,令人莫名心安。

    外头太冷,玉姝便叫莲童坐进车里。莲童局促的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摆放,在玉姝对面坐的板板正正,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喘。

    玉姝瞧着他忍俊不禁,斜倚在引枕上,说道:“学武苦吧。”

    莲童一听这话吓的连连摆手,“不苦、不苦!我爱学!”阿姐说,千万不能辜负小娘子恩情,再苦再累他都能坚持住。

    随口一问,没想到莲童这般惶惶,玉姝莞尔一笑,“那你多用点心。”

    莲童郑重点头,“是!”

    莲花寺门口,前儿传话的小仆等候在门口,看见玉姝马车到了,一溜小跑迎上前来,笑呵呵的躬身道:“谢小郎君您来啦!”

    莲童撩起车帘应了声,便跳下车,回身搀扶玉姝的当儿,小仆又道:“梅川居士已经到了。”

    玉姝颌首,下车站定,拢紧莲蓬衣,“人都到齐了?”

    “哦,莲花寺的住持不言大师做过午课才来。西陈拙翁遣来小仆传话,说是刚刚进城,稍后就到。”

    西陈拙翁?不就是韩冰,韩怜水?

    玉姝唇角微弯,库那勒王子当真是个妙人,除了她这个黄口小儿,其他几位都是颇负盛名的人物。

    进了山门,一路行来,空气中弥漫着丰沛檀香。令玉姝忐忑不安的心很快便沉静下来。

    想当年,宁廉见了小小年纪的赵矜,还得行大礼呢。此番故人相见,不知情境如何。

    来到禅房,宁廉与库那勒王子一人一盏清茶,相谈甚欢。见玉姝来到,二人起身相迎。

    库那勒对宁廉道:“晋堂,这位就是那日口出妙语的谢小郎君。”

    “小姓谢,谢玉姝。”抬眼看向库那勒王子,虽然他面目与中原人不同,南齐官话说的却是极好。算起来,库那勒该有三十几岁,看起像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宁廉挑眉,谢玉书?秦王养在民间的女儿名叫玉姝,也姓谢。上下打量玉姝,是小郎君没错。或许是同音不同字吧。目光落在玉姝耳垂上那对金刚石耳铛,便知她也是东谷人。

    库那勒对东谷习俗所知甚少,面带不解的问,“为何男子也戴耳饰?”

    宁廉便与他解惑,“在东谷,未行冠礼的小郎君佩戴耳饰乃是风俗。”

    库那勒王子点点头,一下又瞅见玉姝腰间的麒麟纹香囊,眸光突地一亮,“哇,美极!美极!”

    宁廉也笑,“这是东谷的蹙金绣。在南齐当真并不多见。”玉姝从耳饰到香囊无一不在低调的彰显她的身份。便大胆猜测,“小友莫不是出自谢元刘王的谢氏?”东谷谢氏,四世三公,家世煊赫。谢绾,玉姝的母亲便是谢氏长房嫡女。

    玉姝颌首,“正是。”

    宁廉微微一笑,当下便觉得与玉姝格外亲近。

    他们几人交谈片刻,韩冰同不言大师相携而至。

    拙翁韩冰,已是五十许岁。若论年纪,玉姝也该称呼他一声

    丈人,能坐到一处谈禅即是佛友,也不讲究那许多,便唤他拙翁。

    不言大师年纪最长,今年八十有三,须发皆白,身披袈裟,甫一见玉姝,便双手合十,道:“施主有佛缘。”

    玉姝尚且懵懂,不言大师又道:“施主一句心动,已经在凉州城里传扬开来。难得的是,施主未及弱冠,就有如此见地,果然不可以年岁取人。”说罢,拈须浅笑。

    寒暄几句,众人落座。慈晔与秋昙守在门口。

    莲童在屋里为玉姝斟茶递水,伺候的极为妥帖。

    宁廉都忍不住多看莲童几眼,心说谢家的小仆都不同寻常,比一般人家的高出好几等。

    几口热茶落肚,不言大师道:“今次,谈因果。”

    玉姝并不感到意外,毕竟因果总是谈不够也谈不透的。

    库那勒王子笑道:“若不是妙法寺偶然听到谢小郎君妙语,就不会有今日倾谈之缘。前日善因,结下今日善果。”说罢,向玉姝双手合十,平和而笑。

    玉姝也向他合十,接道:“然则,善因并非全能得善果,善果也全非善因种。”

    不言大师与库那勒王子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玉姝,不言大师道:“施主总能一针见血。”

    “小友似乎有感而发啊。”宁廉拈须轻笑。

    “哪里,哪里。口无遮拦罢了。”玉姝确是有感而发,池昊救她一命,她救幺妹一命,得到的却是幺妹对她的妒恨,舒了口气,又道:“某以为,因果善恶,皆由人心而起,却又受天道制衡。”

    库那勒王子神情一肃,问她,“天道为何道?”

    “自然是大善之道。凡人循天道而生,所以,人之初,性本善。”

    库那勒王子又道:“若依小友所言,逆天道则为恶。然,逆天道而后归循天道,为何者乎?”

    “迷途知返,善莫大焉,仍可称其为善。循天道而后逆天道,不知悔改,实为大恶。”

    宁廉不语。不知为何,玉姝此番说话,令他想起下令宫人打断赵矜手臂的惠妍公主。在她大婚之际,曾与宁廉有过短暂倾谈,但她不仅没有对自己所作所为心怀忏悔之意,更是恨恨道:“当日就该杀了那獠子。二叔,她姓赵我也姓赵,可她是獠子,我却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为何我总有低她一等的错觉。我的身份如此尊贵,而她只能窝在镜花庵里,以半副残躯了此余生。我却并无畅快之意。这又是为何?”

    当时,宁廉被她问的一怔。胡乱支吾过去。

    此时此刻,答案呼之欲出。那是因为,惠妍逆天道不自知,轻叹道:“不善为恶,欺天为恶,妒恨为恶……”

    库那勒打趣道:“中原有句话说,万恶淫为首啊!”说罢,哈哈大笑。

    是了,万恶淫为首。

    那么,柳媞与赵旭,乃是首恶了。玉姝心酸的笑了。

    “所以,善人种善因,恶人种恶因……”库那勒王子越说声音越小,似乎察觉出不妥。

    “非也、非也。”玉姝摆摆手,“不论何人种下何前因,都受天道约束,结出何后果,凡人无法掌控。所以说,难逃天道。”

    如此,即是说,惠妍逃不过天道?宁廉惴惴难安,盘算着谈禅之后就给惠妍写封信,叫她虔心抄经以赎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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