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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宸宫第8部分阅读

      凤栖宸宫 作者:未知

    凤栖宸宫第8部分阅读

    休。”

    “难道就这样什么事也不做?”晴沁不甘,目露忿忿。

    “也不是。”路映夕缓缓摇头,道,“她有孕之事,许有蹊跷。小沁,你去备撵。”此次,她只能找师父帮忙了。

    晴沁不解,但见她自信笃笃,也就不再赘言,只恭敬道:“是,奴婢即刻去。”

    看着晴沁退出寝居,路映夕一点点地蹙起眉心,手捂胸口,神色痛楚。这心疾,竟又发作了!

    她一手撑着墙壁,趔趄地跌到软榻上,只觉心如刀绞,疼痛难挡。

    “来人……”她勉力扬声唤人,“快宣南宫神医前来……”

    门外无人响应,她这才想起先前与晴沁谈话,屏退了所有宫婢。

    扯唇苦笑,心口阵阵剧痛,犹如被人狠狠剜肉。她蜷缩地抱住自己,仅过片刻,已是浑身冷汗透衣。脑中模糊忆起,上次病发之时,皇帝施以援手,使她减缓痛苦。

    “娘娘?!”晴沁返来,见状大惊。

    “宣太医,不要惊动师父……”路映夕用力压着胸口,勉强抬起头,嘱道,“还有,设法让皇上知道本宫病发……”

    “是!娘娘!”晴沁领命,匆忙去办事。

    路映夕躺倒榻上,脸色苍白,鬓发汗湿,惟黑眸中仍有光芒闪烁,晶莹雪亮。

    第八章:深谋远虑

    徐太医皱着一张老脸,表情惭愧,躬身禀道:“老臣无能,皇后这先天心疾,实难根治。”

    “退下吧。”皇帝面色微沉,手一扬,推开寝门跨入。

    长榻上,路映夕蜷成一团,白皙的丽容痛苦得近乎扭曲,额上汗渍涔涔,不断滑落鬓角。

    皇帝坐至榻沿,轻轻地把她抱在胸前,低声安抚道:“映夕,再忍一会儿,朕渡真气给你。”

    路映夕空茫地睁开眸子,嗓音暗哑无力:“谢皇上……”

    皇帝将她扶正,不再言语,温热的掌心贴熨于她后颈,如同上次一般,为她注气镇痛。

    路映夕软绵地侧靠在他怀里,浓黑长睫轻颤垂掩,复杂的晦光一闪而过。

    时间一点点流逝,她感觉心房的剧烈痛楚渐渐舒缓,而颈脖后的那只厚实手掌却越来越冰凉。

    她似有若无地勾了勾菱唇,无奈自嘲。她明知皇帝伤寒未愈,却存心要耗损他的真气。

    又过须臾,皇帝缓缓地调息收掌,俊容已略显苍白。但他似乎并不在乎,径自抱起她,走向凤床,轻柔地放下,且细心地替她盖上锦被。

    “好些了吗?”他坐在床畔,倾身俯视着她,柔声问道。

    “无碍了,多谢皇上援手相救。”路映夕露出浅浅笑靥,从被子里伸出皓腕,碰触了一下他的手背,而后叹道,“皇上的寒毒怕是又要发作了。”他今夜定会饱受冰寒彻骨之苦。

    皇帝斜挑长眉,低声笑起来:“可不要告诉朕,这就是你想看到的。”

    路映夕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微笑道:“臣妾原本有疑惑,现在没有了。”

    “是何疑惑?”皇帝的瞳眸中闪耀着些许笑意,显然早已看透。

    “臣妾只是好奇,皇上会否做于己无益的事。”路映夕语含兴味,似打趣,又似认真。

    皇帝凝望着她,抬袖为她轻拭额角汗迹,手势温柔,口中却戏谑道:“美人病弱,犹添风韵。不过皇后还是这般口齿伶俐,不显半分娇弱。”

    “皇上喜欢病美人?”路映夕倦懒地半阖双眼,揶揄道,“那可要忙坏宫中太医们了。”

    皇帝淡笑着不作声,蹭掉靴鞋,翻身上床,倚着床头闭目养神。

    路映夕亦静默,心中思忖,他扶植栖蝶上位,未雨绸缪,恐防将来邬国和霖国连手。他不仅心思缜密,而且深谋远虑,难怪自从他登基之后,皇朝日渐强盛。眼下的形势,等同于霖国已与皇朝私下联盟,莫非霖国愿意成为皇朝的附属郡城?

    她自然也是明白,霖国俯首称臣的前提,是皇朝攻下龙朝。换句话说,其实霖国尚在观望局势,可能与龙朝暗中也有往来。

    静谧间,皇帝闲散的声音响起:“皇后在想什么?”

    “臣妾在想,这世上两全其美的事,太少。”路映夕心生感慨,龙朝君王崇武好战,而慕容宸睿也野心勃勃,她夹存于乱世,还能有什么选择?

    “所以,才更要谨慎抉择。”皇帝没有睁眼,倚靠着枕垫纹丝不动,像是稳如泰山,又像是隐忍僵直。

    路映夕心细如发,从他呼吸中察觉异状,不由抬眼看去:“皇上,可觉得冷?”

    “嗯。”皇帝低低应了一声。

    路映夕坐起,伸手探向他的额头,惊道:“皇上,快宣太医!”

    “不用了。”皇帝淡淡地睁开眼眸,注视着她,“皇后深谙医术,应该知道太医没有这个能耐。”

    路映夕沉默了会儿,才缓慢地开口:“臣妾愿为皇上祛毒。”

    皇帝轻眯起眸子,不咸不淡地问道:“这次,皇后想交换什么?”

    路映夕绽唇一笑,徐徐回道:“臣妾想要皇上的心。”

    皇帝微愣,但也只是片刻,随即便就仰首大笑起来:“因为朕的心可以换半壁江山?”

    路映夕不答,平静浅笑。他之前说的玩笑话,她又岂会当真。

    皇帝慢慢止了笑声,直勾勾地望入她眼底,眸光锐利如锋:“想清楚了?于己无益的事,你确定要做?”

    “方才皇上不也做了么?”路映夕神色宁和,不闪不避地回视他。不是只有他才具备远见,她亦有。

    “好。”皇帝轻扬唇角,笑得优雅惬意,“朕就承你这份情。”

    路映夕抿唇微微一笑,掀开锦被,盘腿而坐,已是运气之姿。

    皇帝笑睨着她,意味深长,慢悠悠地抽回视线,背身正坐。

    寝居内,气息骤变,一股寒气融合热流,交错相抵,矛盾奇异。

    而此时的凤栖宫外,有一人伫立殿门口,举目遥望苍穹,俊逸面容上露出几许感伤之色。一阵晚风吹起,掠动他浅灰色的素袍,衣袂飘扬,却更显寥落惆怅。

    “南宫神医,皇上有令,皇后凤体违和,不见任何人。”守门老太监为难地看着他。

    “烦请公公通传一声。”南宫渊向来不强人所难,此次却异常坚持,驻足不移。

    “可是……”老太监迟疑不安地搓了搓手,这位南宫神医是皇后娘娘的师父,身份特殊,但皇上就在寝居里,且又下了口谕,不许打扰,这该如何是好?

    “公公看何时适合,再去通传吧。我在这里等着无妨。”南宫渊温和地笑了笑,走至朱色大门旁,负手而立,预备长等。

    老太监皱着眉头,焦躁地踱步,苦思何时才是适合的时候。

    天空中,乌云蔽月,漆黑无光。殿檐上悬挂的宫灯,照着人影,摇曳绰约,忽明忽暗。

    南宫渊深深叹息。但愿,映夕不会后悔。

    第九章:良缘孽缘

    夜色深沉如浓墨,凉风阵阵,刮得渐急,惊雷乍响,骤然间下起倾盆大雨。

    大风从窗口灌入寝房内,柔纱帐幔被吹得翻卷纷飞,簌簌作声。

    皇帝走去关上窗,折身回到凤床畔,低低一叹,温声道:“映夕,你老实告诉朕,为何愿意这样做。”

    路映夕裹在锦被里,露出虚弱的笑容,轻声回道:“如今边疆战事吃紧,有许多事需要皇上劳心劳力,若没有强健体魄,如何运筹帷幄,处理军政?”

    皇帝坐至她身旁,英挺眉宇微皱,目光慢慢锐利起来,似芒刺直射向她:“有一位这样贤良的皇后,是朕的幸运。”如果她不存其它心思,确实是他的福气,只可惜……

    路映夕举眸对上他深邃的眼,心中透亮,浅淡地笑了笑,道:“皇上,虽然臣妾有私心,希望皇上记得臣妾的付出。但是,臣妾也真心想看到皇上一举灭了龙朝。”

    皇帝稍敛锐色,替她掖好被角,柔了嗓音:“你损了元气,好好睡一觉,朕在这里陪着你。”

    “嗯。”她微笑地闭眼,口中却促狭道,“皇上在一旁盯着,臣妾怎能安心入眠。”

    “有朕守着,还不能安心?皇后实在难伺候。”他低声轻笑,温柔地拂开她额前散落的发丝,修长手指顺势抚摸她微凉的脸颊。

    “皇上不倦吗?”她翻了身,背对着他,懒懒问道。

    “朕还有折子未批,等你睡着,朕就要回御书房。”他凝视着她秀美的侧脸,心生一丝感叹。这般温馨宁和的气氛,似两人契合无间隙,却仿佛镜花水月,经不得深究。倘若她的内心与外表一样,柔情似水,那多么令人舒心。可若真是如此,无棱无角,她也就失去了独有的风采魅力。何谓世事难两全,眼下情景便是。

    “皇上有事待办,就去吧。臣妾眠一觉,明日起来就会精神抖擞了。”她听着窗外急促的雨声和他沉稳的呼吸声,暗自悄然睁开了眼睛。她之前刚刚心疾发作,又紧接着为他渡毒,只怕夜里会发起高热。她必须请师父过来一趟,可是她下意识里不愿师父和皇帝一同看着她受病痛煎熬。

    “朕担心你体虚发热。”他顿了顿,柔声再道,“不如请南宫神医来为你诊一诊脉?”

    “夜深雨大,不用烦扰师父了。”她才婉拒,就听寝居外有人轻轻地叩门。

    “启禀皇上,南宫神医求见,不知……”

    话未完,皇帝已扬声道:“宣!”

    路映夕躺着不动,听见皇帝移步到外间。过了片刻,隔着屏风传来几句对话。

    “参见皇上。”这是师父一贯温润无波的声音。

    “南宫神医来得正好,皇后凤体欠安,就有劳南宫神医诊脉开方了。”皇帝的语气散淡,亦是波澜不惊。

    “皇后可是旧疾复发?”

    “是,且为朕渡了寒毒,现下身子甚虚。”

    “这里有一瓶补血丸,请让皇后服下,每日一颗,可养气补身。”

    路映夕默默听着,心里有几分讶异。师父似乎在避嫌?连亲手为她把脉都迂回拒绝?

    思索间,又闻皇帝低醇的嗓音响起:“无需诊脉就可开药,果然不负神医之名。”

    南宫渊淡淡笑道:“皇后的心疾,无药可医。南宫渊学医不精,无能为力。再加上寒毒,恐怕纵使神仙下凡,也束手无策。皇后甘愿为皇上牺牲至此,着实令人钦羡。”

    “哦?”皇帝拉长尾音,似有疑惑一般,谦逊问道,“朕对医道一窍不通,不知皇后若两病齐发,会有何后果?”

    “轻则昏迷不醒,重则丧命。所以,皇后平日要多加保重,万不可感染风寒。”

    “如此严重。皇后对朕这般情深意重,倒叫朕内疚了。”

    “皇上,请恕南宫渊唐突说一句。百年修得共枕眠,这是缘分,望皇上和皇后珍惜良缘。”

    而后便听南宫渊告辞离去,未作多留。路映夕无声一叹,复又轻轻闭上眼睛。原来,师父走这一趟,是为了助她一臂之力。他把关系撇得这样清,可有想过她的感受?他把她推向皇帝的怀抱,可有想过她的意愿?师父从前总是说,天意不可违,但为什么不想想人定胜天?他这样的帮助,她又怎么可能感到欢喜。

    心底有股酸涩冒上来,她蜷身侧卧着,一动不动。

    凤床前,皇帝安静地凝望她,良久,才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映夕,是否有一种被最亲的人遗弃的感觉?”他的声线低沉柔和,如羽毛轻掠过她的耳畔。

    她不出声,似已入睡的沉默。

    “映夕,朕说个故事给你听。”他坐下,半倚床头,目光飘远,顾自低声道,“当年,母妃深得父皇喜爱,荣宠风光无人可及。但父皇早立后位,就算母妃再得宠,也不过是一介嫔妃。宫闱争斗,数百年来皆相同。因朕是皇长子,母妃恐他人暗施毒手,便想将朕过继给当时的何皇后。何皇后无所出,膝下无子嗣,也就欣然接受母妃的提议。”

    路映夕静静地倾听着,心中有些诧然。当今太后是皇帝的亲母,她一直以为他是嫡出,然则其中另有故事?

    “那时,朕六岁,懵懂不知事。母妃牵着朕,送到何皇后面前,说,从今往后,朕就住在何皇后宫中,要唤何皇后为母后。”他的声音越发低了下去,难辨情绪,“六岁小儿,只觉被至亲的娘亲抛弃,天地变色。那一刻,连哭泣都忘记了,怔仲痴愣,呆呆地看着那一双温暖柔软的手松了开,决绝地转身远去。”

    路映夕的眼前仿若浮现一个俊秀的小男孩,挺着单薄的背脊,紧抿着嘴唇,目光凄哀,虽然没有流泪,但心里却已在嘶声悲泣。

    他自嘲地笑了笑,继续道:“那时候朕不懂,母妃比任何人都更心痛。朕怨恨了母妃多年,直到亲身经历那些勾心斗角的龌龊事,才恍然明白。有时是真心为一个人好,才狠下心肠去伤害。”

    听至此,路映夕亦豁然领悟。他说这个故事,竟是为了开解她。后来的发展如何已不重要,无非是何皇后病薨,他的母妃上位为后。现今太后长居武夷山庵堂,甚少回宫,想来必是因为当年历经宫廷争斗,身心怠倦,才寻求一地清净。

    “映夕。”他轻唤她,俯过身子,亲吻她的额角,“朕也认同南宫渊的那句话。百年修得共枕眠。这是缘分。”

    她始终没有睁开眼睛。他将药瓶搁在枕边,不再扰她,离开了寝居。

    一室寂静,只闻窗外风声飒飒,滂沱大雨拍打着树叶,沙沙作响。

    她轻轻转过身,拿起枕畔的白玉药瓶,怔怔注视着。在这暗流诡谲的九重宫阙之中,缘分,是良缘,还是孽缘?

    她依旧相信,师父是为了她好。只是这种方式的好,她觉得无法承受。

    倒出一颗药丸吞下,她扬起一抹苦涩的笑。皇帝似乎也开始对她好,但他的好,她却不敢相信。

    世事太奇妙,她发觉自己犹如命盘上的一颗棋子,一再地想要努力把握走向,却一再地身不由己。

    第十章:人有心愿

    南宫渊给的自然是良药,路映夕一夜好眠,并未感染热疾。此次安然度过,但何时会病发,却是难以估计。

    漫不经心地吃着早膳,她面上带笑,自我解嘲地想,反正她宿疾在身,本就祸福难料,再添一桩,也无妨。

    “娘娘。”晴沁匆匆进来,关紧寝门,压低嗓子道,“奴婢照娘娘吩咐,去请南宫神医为栖蝶把脉,发现脉象的确有异常。”

    “有何异常?”她抬起头来,目光一凛。

    晴沁靠近,附在她耳畔细声低语:“南宫神医怀疑,栖蝶服下一种秘药,故而才有喜脉的假像。”

    路映夕不语,眼神越发清冷。她的医术不如师父,师父说有异状,就定然无错。现下确定了这条线索,她已是完全明白,慕容宸睿不惜以龙脉之名,让栖蝶在后宫拥有一席之地。将来她若稍有不慎,犯错失势,栖蝶就会取代她的皇后之位。而慕容宸睿,无论如何也都不会有损失。即便以后没有了邬国这个盟国,他也还能有霖国相助。

    “娘娘。”晴沁附耳继续悄声道,“请允奴婢去杀了栖蝶,就算赔上奴婢这条命,奴婢也无怨。”

    路映夕淡淡一笑,只道:“斩草要除根。”

    晴沁不解,疑问:“娘娘的意思是?”

    “杀了一个栖蝶,难道霖国不会再派第二个人来?”路映夕语气沉笃,明眸中亮起炽芒,“只有使霖国与皇朝正面为敌,才叫铲除后患。”

    “奴婢愚钝……”晴沁皱了皱秀眉,想不通透。

    路映夕无意再多作解释,轻轻摇头,道:“小沁,这件事你不要插手。”

    “是,娘娘。”晴沁恭顺应声,垂下眸子,隐去不甘之色。

    路映夕凝眸看她,突然问道:“小沁,为何你这般憎恶栖蝶?”

    晴沁一愣,随即讷讷回道:“奴婢不敢隐瞒娘娘。曾有一次,奴婢撞见栖蝶在后园私会皇上,那副矫揉造作的模样,奴婢实在看不过眼。”

    “只是这样?”路映夕似笑非笑地睇着她。

    晴沁头垂得更低,声音有些含糊:“奴婢为娘娘不值,那栖蝶不过是学着娘娘的穿衣打扮,仿效娘娘的神情口吻,便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路映夕不由轻笑起来:“小沁,你错了。栖蝶原本就是出生高贵的皇家女,又何来飞上枝头一说?”

    晴沁微抬眼,眸光隐含固执:“也许是奴婢先入为主的偏见,但奴婢真心认为,栖蝶不配。”

    路映夕呵呵笑了两声,摆手示意她退下。

    晴沁欠了欠身,抿唇退出寝居。

    路映夕看着一桌膳食,已失了胃口。小沁说栖蝶不配,是指配不上慕容宸睿吧?难怪她一再想要解决了栖蝶,原来是因为她早已对皇帝芳心暗许。不过,相信她心里也很清楚,这份情愫,只能深埋。可是人总有执念,即使自己得不到,也不愿被别人得到。

    路映夕叹息一声,站起往内间走去。她得让曦卫带消息回邬国。她需要一个分营的兵马,佯装霖国骑兵,暗中协助龙朝袭击皇朝驻疆的军营。她要让慕容宸睿觉得,霖国是墙头草,欲从两边皆得好处。惟有他和霖国决裂,栖蝶才不足为患。

    她不屑为难女人,不论是对栖蝶或小沁。希望她们都晓得谨守本分,莫要兴风作浪。

    辰时,早朝未毕。路映夕乘撵前往太医署。

    署内辟出独立一处药堂,众多太医聚集,围在一起探讨研制解蛊药之事。

    她站在堂外,没有出声打扰。有师父在,此事已不需她帮忙。如今她的身份,也最好是避忌旁观。

    静静地凝望着,清一色太医朝服之中,那袭飘逸素袍显得分外醒目。

    浅淡的灰色,本该暗淡不起眼,但却是深深铭刻在她心中的颜色。自幼,她就看惯皇宫里的绫罗绸缎,锦袍华服。可她从不觉得绚丽色彩迷人,只觉那一抹浅灰色才令人安心宁静。如同师父脸上恒久不变的淡定微笑,蕴有一股抚慰人心的奇异力量。

    可是,今日她再看着这熟悉的衣色,心里却翻涌起阵阵酸楚。昨夜慕容宸睿问她,是否感到被最亲的人遗弃。她没有回答,但已是默认。她曾想过,师父对她,会否也有一点师徒之外的感情?如果有,即使今生无望携手厮守,她也已心满意足了。然而现在她才知道,人心终究贪婪,她亦不例外。她要的是一份纯粹彻底的感情,而不是无法捉摸的善意。

    “映夕。”兀自出神间,南宫渊向她走来,笑容如昔,暖若春风。

    “师父。”她低低应声,眼中不自禁地流露出些许伤感。是她太奢求了吗?这世上怎会有完美圆满的感情,只有种种不尽人意的缺憾。

    “制药的事,你毋须操心,不出一个月就会办妥了。”南宫渊温和地笑望着她,黑眸澄明清润,似墨玉沉淀有泽。

    “有劳师父了。”路映夕浅浅绽唇,笑得牵强。似乎只有她一人介怀着昨夜的事,师父依旧心如古井无澜。

    南宫渊的眸中掠过一丝怜惜,轻缓道:“映夕,在适当的时候想适当的事,不然只会庸人自扰。顺势而为,好过逆天而行。你明白吗?”

    “不明白。”一口不顺的气堵在喉头,她举目直视他,冲口道,“师父总把‘天’挂在嘴边,到底何为天意,何为天命?”

    南宫渊凝视她,半晌,只觉无言以对。他虽信命数,但却不是盲目迷信。若非关乎她的性命和幸福,他又何须隐忍相让。倘若慕容宸睿最终还是不爱她,她的未来路必会举步维艰。而要慕容宸睿不可自拔地爱上她,她亦需给予回应和付出。因为,感情,只有双向碰撞,才激得起火花。而他自己,他已把内心的愿望缩至最小,藏于心底,不去碰触。

    “师父,映夕不是有意出言顶撞。”见他一味沉默,路映夕歉然地笑了笑,“师父莫怪,不会有下次了。”其实,她心中隐隐明白,师父用心良苦。她不该质疑,只是忽生一种孤立无援的感觉罢了。

    “你有自己的想法,这不是顶撞。”南宫渊柔和一笑,语气云淡风轻。

    路映夕静默片刻,轻声道:“师父,你可有心愿?可有向往的生活?”

    南宫渊深望着她,眸色深幽如海,温柔宽远。须臾,他移开视线,平淡道:“心愿,往往是因知难以实现,才为之神往。这般纠结,又何必去奢望。活好当下,已足够。”

    “这样淡泊清寡,师父不觉得人生无趣吗?”她温言问。

    “那么你呢?映夕,你想过怎样的生活?”南宫渊微笑着看她。

    她未答,侧头眺望远方。暴风雨过后的晴空,如被清水洗刷干净,格外的蔚蓝美丽。

    这就是她想要的。愿有一日无风无浪,天下太平,她可以怡然欣赏山河风景,再无重任牵挂。只不知,那时是何时,又会是谁陪在她身边同望这一片天。

    南宫渊没有追问,淡淡温声道:“我该抓紧时间研药了,映夕,你先回去吧。”

    路映夕抽回远眺的目光,微微颔首,凝望了他一眼,便就旋身离去。

    南宫渊看着她亭亭的背影,扬唇淡笑,黑眸中漾起温暖的波光。不能拥有心愿,但至少他已经拥有了一段珍贵绵长的回忆。至于将来如何,就留待将来再作打算罢。

    第十一章:宁为玉碎

    栖蝶怀上龙种的消息,很快就传遍整个后宫。路映夕不难为她,并不代表其它嫔妃也能豁达宽厚。毕竟,在众人眼中,栖蝶原本只不过是一个卑微宫婢。就如晴沁所言,栖蝶如今是乌鸦变凤凰。如此幸运的际遇,又怎不惹人嫉妒眼红?

    不过,路映夕倒是没有料到,最先按捺不住的,竟是一贯不理事的姚贤妃。

    皇帝下了朝,一脸疲倦地前来凤栖宫,斜靠着软榻,一声不吭。

    路映夕早已收到风声,心中清明,站在他身旁,温声道:“皇上,很倦吗?”

    “嗯。”皇帝淡淡应声,慵懒地阖上眼睛,似养神又似冥思。

    路映夕伸出手,轻轻地按在他的太阳|岤,以适当的力道揉推着。

    皇帝发出一声舒坦的低哼,眉宇间的那抹阴霾略微散了些。

    路映夕手下未停,口中边柔和道:“臣妾安排不当,令皇上扰心了。臣妾本想,桃之阁雅致清净,适宜栖蝶养胎。”桃之阁确实清幽,只是离斋宫较近,她也没有想到会因此引起纷争。

    “皇后无需自责。”皇帝没有睁眼,语气怠倦,“凌儿这脾气,数年如一日。”

    路映夕微微挑起眉梢。“凌儿”二字,他说得极为顺口,像是曾经唤过无数遍的亲昵熟稔。

    又听皇帝接着道:“记得有一年,朕送了她一只白兔,她十分喜爱。后来林德妃见着,亦要朕送她一只。”

    “姚贤妃要的是独一无二?”路映夕轻声接言,没有探问姚贤妃和林德妃的过往纠葛。

    “就是这四字,独一无二。”皇帝自嘲地勾起薄唇,“朕能够给她全天下最昂贵的礼物,却惟独给不起这样东西。之后,当她知道林德妃也有朕送的白兔,她并没有一句吵闹,却做了一件令朕骇然的事。”

    “她将兔子放逐了?或是诛杀了?”路映夕猜测着,不禁联想到上次斋宫失火的事。

    皇帝依然闭着眼睛,只是唇角的苦笑愈加浓重,低沉地道:“她把兔子活埋了,而且立了个墓碑,上面写着——爱兔玉碎之墓。”

    路映夕心中不由发寒,姚贤妃如此偏激阴狠,竟将无辜的白兔活生生埋了?她给兔子取名为“玉碎”,显然就是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样的女子,是天性刚烈极端,还是经历世事后的遽变?

    “皇上,可要让栖蝶搬离桃之阁?”路映夕继续为他揉着鬓角,柔声询问。

    皇帝抬手,握住她的素手,缓缓睁开眼,瞳眸深沉幽暗,淡淡道:“不必。”

    路映夕点了点头,心忖,姚贤妃修佛多年,脾性仍旧未变,皇帝怕是很失望的吧?

    皇帝站起身来,与她平视,忽然冒出一句莫名问话:“映夕,如果是你,你可会要求独一无二?”

    路映夕浅浅一笑,抽回手,答道:“世间女子大多相仿。谁不希翼着一份专注之情?”

    “如此说来,你与凌儿是会惺惺相惜了。”皇帝轻笑,笑意却未抵眼底,一片漠寒。

    “臣妾能够理解姚贤妃的心情,却不认同。”路映夕敛了神色,叹道,“争取和强求,是两回事。太过执着,就变成了顽固偏执。”她也有自己的坚持,宁缺毋滥。但她与姚贤妃不同,若明知不可得,她宁愿放手,而不是选择玉石俱焚。

    皇帝颔首,俊容温和,但眸光冰凉。他曾经钟爱的女子,天真烂漫,单纯甜美,为何最后会变成了剑走偏锋的极端之人?是他害了她,抑或是她本性使然?

    “皇上,姚贤妃不准栖蝶接近斋宫三百丈之内,臣妾怕栖蝶因此行动不便,常需绕道而行,还是迁居吧?”路映夕好言提议。

    “何须这般迁就?”皇帝扬唇冷笑,眸中终于迸出锐光,“朕已经下令,斋宫不再有特权,一切礼节,比照宫规。”

    路映夕微诧。也就是说,姚贤妃以后不能再清闲避世了?这样一来,姚贤妃和栖蝶倒是真正结下梁子了。

    皇帝觑她一眼,稍缓口气,道:“不说这些扫兴的事。皇后陪朕下盘棋吧。”

    “是,臣妾这就去摆棋盘。”路映夕盈身,正要举步,寝门外却有禀声忽响。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姚贤妃求见!”

    路映夕菱唇轻扬,转回头望着皇帝。

    皇帝眼色一暗,又现阴霾,沉沉扬声道:“让她去正殿等着。”

    路映夕笑看着他,开口问道:“皇上,为何要在正殿接见姚贤妃?”

    皇帝冷淡道:“朕方才说了,她并无特权,一切依循宫规礼节。”

    路映夕但笑不语。皇帝不愿再纵容姚贤妃,追根究底是为了她好,希望她不要一遇事便钻牛角尖。但恐怕姚贤妃并不领情,而且,会怒火中烧。

    “皇后要与朕一起去正殿,还是留在寝居歇息?”皇帝半眯眸子,凝视她。

    路映夕知晓他此话的含义,是要她别出面,但她却只作不懂,笑吟吟道:“姚贤妃第一次来臣妾宫中,臣妾自然要好生款待。”

    皇帝轻哼,宽袖一甩,径自先行。

    路映夕不疾不徐地跟上,嘴角噙着一抹愉悦的兴味。一场好戏即将上演,她若不去看,未免太可惜了。皇帝会如何对待曾经爱过的女子?她想知道,他会顾念旧情,还是郎心似铁。

    第十二章:若如初见

    路映夕与皇帝前去正殿,高坐主位,睥视下方。

    殿堂的中央,姚贤妃面无表情,跪地叩拜:“臣妾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路映夕安静不语,侧眸看着皇帝。皇帝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薄唇紧紧抿着,扫了下跪的姚贤妃一眼,淡声道:“免礼。”

    姚贤妃没有立即起身,微仰脸庞,一字一顿道:“谢皇上。”言毕,才规规矩矩地站起,退至旁侧侍立。

    路映夕暗自摇头。以姚贤妃的分位,根本无需行跪拜大礼,她却偏要如此,不免有负气之嫌。

    “姚贤妃有何事要见朕?”皇帝的语气漠然,难辨喜怒。

    “臣妾依照宫规,前来向皇后请安。”姚贤妃低眉垂眸,姿态恭谨。她身穿一袭浅色宫裙,绾了发髻,但无金饰点缀,素净如旧。脸上那道长长的疤痕,也并未用脂粉稍作遮瑕,看上去触目惊心,与她精致的五官极不协调。

    “姚贤妃有礼了,不过往后就不必每日来请安了,本宫生性疲懒,这些缛节能免就免吧。”路映夕温声开口道。

    姚贤妃欠身,回道:“谨遵皇后旨意。”

    路映夕心中无声叹息。如此真是矫枉过正了。这般刻意,实在令人不舒服。

    皇帝面上隐有不耐,冷淡出声道:“如果没有其它事,姚贤妃就先退下吧。”

    姚贤妃却再次跪下,恭敬道:“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

    “说。”皇帝抬手示意她平身,浓眉轻皱,眸光暗沉。

    “臣妾向佛之心坚定不移,请皇上成全,准许臣妾出宫,落发为尼。”姚贤妃的神情沉寂,话语没有一丝波澜,犹如早已在心中默背了百倍。

    皇帝微怔,不怒反笑,朗声道:“凌儿,同样的招数,你要用多少次?”

    姚贤妃抬眼看他,口气肃冷无温,重复道:“皇上,臣妾心意已决,还望皇上成全。”

    皇帝轻轻地眯起眸子,阴鸷之色一闪而逝,缓缓道:“朕收回你所有特权,你便要与朕斗气?若朕赐还你原有的一切,你可还要坚持离宫?”

    姚贤妃沉默不言,眼中掠过晦涩的波光,似愤恨似凄楚。

    皇帝低低一笑,声音却毫无笑意,转眸看向路映夕,问道:“皇后认为如何?”

    路映夕一时无话。姚贤妃想要清静日子,也不算过分。但她方才的那番话,几乎是在威胁皇帝。若皇帝不答应,她便要出家,这种处事方式,着实叫人不敢苟同。

    思索半晌,路映夕温和地道:“皇上,臣妾宫中一贯人少清净,不如就把偏殿赐予栖蝶才人暂住。”这事是源头,她这么说,是给皇帝一个台阶下。

    “就依皇后之言。”皇帝轻嘲地扬起薄唇,睨向姚贤妃,“姚贤妃,你可以退下了。”

    姚贤妃面色清冷,并没有移步。

    路映夕打圆场道:“姚贤妃诚心礼佛,本宫会交代其它嫔妃们,若无要事,莫去打扰。”

    虽然皇帝没有应允赐回特权,但路映夕的话已形同一种保证,姚贤妃这才躬身行礼,告退离去。

    望着她瘦削的身影,路映夕不由轻叹一声。真正堪破红尘,是多么难的事。世上许多人做不到,而姚贤妃,显然也做不到。她原以为可看一出好戏,现在才发现这出戏让人不禁唏嘘。

    “皇后为何叹气?”皇帝不咸不淡地问,自雕凤高椅中站起,走下白玉阶。

    路映夕跟在他身后,低声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皇帝没有转头看她,接着念出下半阙。

    路映夕盯着他颀长挺拔的背影,微微一笑,口中解释道:“臣妾并非这个意思。臣妾只是觉得,少年时光无限美好,令人感怀。”

    皇帝淡淡笑起来,回头睇她一眼:“皇后正值豆蔻年华,怎么说话像是历经沧桑的老者?”

    路映夕回视他,笑答:“臣妾这是少年老成。”

    “皇后此言差矣,皇后是少女,不可算是少年。”皇帝揶揄道。

    路映夕浅笑静默。他虽在谈笑风生,却遮掩不了他眼底的阴沉暗色。他在郁悒什么?因为不再爱姚贤妃,而愧疚自己变心?又或是,他仍旧爱着姚贤妃,却无奈回不到过去的无忧时光?

    皇帝大步走出殿堂,负手立于晴空下,仰首而望。空中浮云朵朵,悠然飘动,天色蔚蓝,辽阔明亮。

    路映夕上前,与他并肩而站,同望蓝天白云。

    “朕是否应该放手?”皇帝似在自语,目光远眺,久久不移。

    “也许,该放手的那人,并不是皇上。”路映夕轻轻地接言。只有姚贤妃自己放过自己,才是解脱。如果刚才皇帝真同意了姚贤妃落发出家的请求,只怕这不仅不算是放手,还会使姚贤妃更加痛恨他。因为,女人时常口是心非,用反话试探某些事。

    “却道故人心易变……”皇帝低喃,眼神悠远,唇角慢慢地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时光人事随年改。”路映夕感叹,“并非人想变,而是时间的力量太强大,人心渺小,无法不顺势而变。”

    皇帝抽回视线,半眯深眸,凝望她:“你似乎一直在为朕开脱责任,是真的理解与体谅,还是有所求?”

    路映夕平静地摇头:“臣妾只是有感而发罢了,并不是为谁开脱,也不是求取什么。”

    皇帝的眸子越眯越细,似带着探究剖析的敏锐。

    良久,他不紧不慢地吐出一句话:“映夕,你用了心,所以才懂得朕的心。”

    “没有!”路映夕直觉反驳,话一出口,她才惊觉自己失态,忙再道,“臣妾不敢妄自揣测皇上圣意,亦不敢自认懂得皇上的心。”

    皇帝优美的薄唇渐渐扬高,瞳眸中满是意味深长的莫测。

    第十三章:皇城生乱

    半个月倏忽而过,解蛊药的研制比预期稍快一些,已陆续发放至各军营。

    皇帝却并未因此而松懈,再次微服出宫,暗巡京都。但此次,他没有带上路映夕。

    路映夕落得清闲,悠哉地在御花园中闲逛,屏退了随侍的宫婢,独自漫步。

    据她所收到的消息,近日京都并不太平。慕容宸睿戒备地防范着龙朝j细,但有些事怕是防不胜防。

    日落西山,路映夕坐在凉亭中,观赏天边云霞,唇角扬着一抹浅笑,甚是惬意。她只需隔岸观火,再顺势做点事,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娘娘!娘娘!”远远的,宫女小南匆匆跑来,神情显得凝重。

    “何事?”路映夕端坐不动,平淡开口。

    小南欠了欠身,走至她身旁,压低声禀道:“娘娘,不好了!凤栖宫进了刺客,晴沁受了伤!”

    路映夕面容一凛,站起身来:“伤得可重?有否抓到刺客?”

    “回娘娘,晴沁的手臂被剑划伤,不过应该只是皮肉伤,不算严重。禁卫军及时赶来,但只在偏殿擒到一名刺客。”小南低声禀道,有条不紊,逻辑清晰。

    “回宫!”路映夕不再多问,疾步返宫。刺客的目标是凤栖宫,要找的人应是她。只不知哪路人马要对付她。龙朝?抑或韩家山庄?

    回到凤栖宫,只见大殿中一片肃静沉凝。

    禁卫军包围整座宫殿,宫婢太监们缩在一旁,战战兢兢。晴沁右臂带伤,但气色尚可,应无大碍。

    路映夕跨入殿门,沉声问道:“捉到的刺客何在?”

    还未等人回应,她眼光一扫,已看见角落里躺着一具尸首。那是一名身穿黑色锦衣的男子,嘴角渗血,脸色泛黑,已无气息,显然是咬破舌下毒囊自尽身亡。

    路映夕走近观察,眼神愈发凛冽起来。这是死士的作风。之前曦卫曾带回消息,说韩家山庄暗中培植大批死士,难道真是韩家指使?但是,如今韩氏势力尚未巩固,应不会急于铲除她。那么……

    心中蓦地一突,她转头看向晴沁,冷声道:“小沁,你随本宫来。”

    晴沁垂首恭顺道:“是,娘娘。”

    举步之前,路映夕扬声对殿中众人道:“任何人都不许搬动刺客尸首。”

    小南上前一步,面有难色:“禀娘娘,禁卫统领已派人通知刑部,刑部尚书应该很快会到,照规矩是要验尸的。”

    “替本宫告诉沈尚书,若要验尸,就在凤栖宫验。”路映夕抛下一句命令,便入了内殿。

    晴沁沉默地跟随在后,穿过内殿,经过庭苑,一直到了寝居,她才扑通一声跪下。

    路映夕居高俯视她,淡淡开口:“为何下跪?”她方才听到小南提及偏殿,就已觉蹊跷。而小沁这般凑巧受伤,应是去了偏殿才会遇上刺客。

    晴沁抬起眼,平静无波地回道:“奴婢今日去偏殿,是要揭穿栖蝶的伎俩。她分明没有怀上龙种,有何资格独享凤栖宫中的一座殿阁?奴婢没有事先问过娘娘,擅自主张,是奴婢的错,请娘娘责罚。”

    “你预备如何揭穿她?”路映夕心中好气又好笑。她早已告知过小沁,栖蝶有孕之事,是得到皇帝的授意。既?br /gt;

    凤栖宸宫第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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