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暗中谋划
品梅轩冬暖夏凉,纵然处于府邸之央,但毗邻含饴堂及荣福堂两大主院,周边人不敢大肆喧哗,是以十分静谧。
入了夜,荷风拂来,带着阵阵幽香。环形走廊下挂着的灯笼烛火微曳,白静好倚在西窗的雕花栏上纳凉。
不多时,尔鸢神神秘秘的从院外回来,揣紧着怀里的东西直奔主卧。
方至廊下,便见熠熠烛火下,少女姣好精致的五官若隐若现,却依旧挡不住那份明玉生辉的华彩。
她连忙掀了帘子进内,又谨慎得合上房门,直奔主子身边,福了身唤道:“大小姐。”
“东西取来了吗?”白静好并未回首。
尔鸢点头,从怀里掏出个蓝色布包,放在旁边的长案上打开,皆是祭奠用的香烛纸钱。
东西不多,但够用了。
白静好的脸上这才有了几分异样。
尔鸢又从袖里取出藏着的小盒和细木匣子,捧在手心恭敬的递上前,回话道:“这是脂膏,匣子里的珠花二少爷说是提前送给您的生辰礼物。”
白静好沉默着接过,打开脂膏小盒看了眼里面蜡黄的面脂,淡声道:“你可有和他说以后不必每两月送一次脂膏了?”
“奴婢按您的吩咐刚见着二少爷就说了,他说晓得了,还询问了您的病情。”
尔鸢满心惊讶,她在小院里服侍大小姐多久便监视了她多久,居然从没发现对方多年来一直在用脂膏抹面故意扮丑,更不晓得名不见经传的二少爷在定时给她送东西。
她新投诚,本着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真理奉承道:“大小姐真聪慧,收敛锋芒避过了府中所有人的耳目。”
白静好冷笑,“我不那么做,岂不早被害死了?”话落随手将脂膏盒放在旁边,又缓缓打开匣子,是朵江南新式的纱花,缀着几颗小巧圆润的珍珠,并不名贵,但重在低调。
受挫的尔鸢即改赞道:“二少爷待您真好,惦记着五日后便是您的生辰,这朵珠花选的极好,大小姐日常佩戴着也不显眼。”
她说完忽然想起大小姐过去在小院的妆匣里确实有不少各式珠花,原来竟都是二少爷所送?
“这府里,也就二哥还记得我生辰了。”
尔鸢低声道:“每年这个时候府里都忙碌,先前是为老夫人备寿,等到十二又是二小姐的芳诞,过去大家都只把初七当七夕过,委屈小姐了。”
白静好发现她很会说话,笑着望过去。
天知道尔鸢今日都发生了什么,先是被二小姐喊过去一番嘱咐要害大小姐,后又被大小姐拿花瓶敲晕了关在箱子里,再然后被设计着去威逼三小姐。好不容易在大夫人处得了条活路,天都黑了还要被支出去偷偷和二少爷会面,在老夫人寿辰这样的大喜日子她揣包香烛纸钱在府中跑来跑去!
而这些惊心动魄全源自于眼前人,此刻再被她这般盯着,尔鸢心里犯怵,恐惧的小声问道:“小姐您为何这样看奴婢?”
“你今天在荣福堂里回话,说没能遵从二小姐的命令前去荷花池害我是因为途中碰见了三小姐,三小姐找你办事才耽误了你的计划,等赶到时你见事情已经闹大不得已才下水救的我。尔鸢,这件事虽说三小姐帮你圆了过去,但大夫人和二小姐肯定很不满你下水救我这行径,你是不是应该再做点什么?”
尔鸢闻言心都在打颤,她又想算计什么?
“奴婢如今已经是您的人了,就您一个主子,哪还管的上大夫人和二小姐怎么想奴婢?”她满脸忠诚之色,信誓旦旦。
“这怎么能不管?你爹娘还在府里当差,你得重新讨得大夫人的信任。”白静好笑得狡猾。
尔鸢头皮发麻,直觉主子是在试探自己。
白静好细语道:“七夕是我娘的忌日,府里上下都忌讳此事,那晚我会偷偷祭奠我娘,你去把消息告诉大夫人。”
“奴婢不敢!”
尔鸢惊得心里发寒,连忙下跪强调道:“奴婢真的不敢,先前在您汤药里下药完全是得了二小姐的吩咐,奴婢真的知错了,还请大小姐给我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不要再疑心奴婢了。”
“你慌什么?让你做你就去做。”
白静好冷声,言简意赅道:“我既然都让你代我去见二少爷了,难道还会不相信你吗?我知道你惜命,不会也不敢背叛我。”
尔鸢战战兢兢的站起身,脸色尤忧。
白静好笑着冲她招招手。
尔鸢附耳上前,越听越瞠目结舌。
白家百年世家,家规森严,白老夫人又是极喜欢立规矩的。天还没亮,二夫人就去含饴堂服侍她起身,这几年日日如此。
老夫人年迈,自丧夫后脾气越发怪异,整个府里就陈氏能哄她高兴。
从小佛堂里出来,老夫人握着她的手叹道:“府里属你最孝顺,昨夜陪我到那么晚,今天还这么早过来,不像有些人口不应心的。”
二夫人怎能听不出来老夫人是在埋怨大夫人,聪慧的她巧妙应道:“老夫人别误会了大嫂,昨儿府里来了那么多贵宾,大嫂招待不暇,自然不能像儿媳这样清闲可以时时陪着您。”
“你不用替她说好话,平日不忙的时候请安问好也是姗姗来迟。谁心里有我,我老婆子心里清楚得很。”
老夫人被昨日寿宴上的意外坏了心情,长房闹事,那责任自然在大夫人身上。
陈氏即道:“大嫂出身高贵,是宗誉侯府的嫡次女,太子妃娘娘的妹妹,又是朝廷正二品诰命夫人,有所拿乔也是正常的。您啊千万别往心里去,儿媳陪着您不一样吗?”
老夫人闻言越发不满,既进了白家的门就是白家的儿媳,还仗着娘家地位逞什么威风?
就这时,大丫鬟翠芝进来禀道:“老夫人,大小姐来给您请安了。”
听见白静好,老夫人就面露厌恶,不悦道:“她来做什么,让她回去!”
“是。”翠芝福身欲退。
陈氏忽然道:“等等。”
她看向老夫人,委婉道:“大小姐常年卧病,突然过来定是因为昨日没能给您磕头祝寿而耿耿于怀。您想想,她为了给您摘荷花还掉进了池塘里,想必身子还没有大好,这么早过来请安,您何不就成全了小辈的一片孝心呢?”
老夫人望向陈氏,似在探究。
陈氏强稳心神,低声再道:“儿媳只是觉着,阿好这孩子可怜了些。自从老太爷去世后,瞧她都过的什么日子,到底是大伯的女儿,您的亲孙女。孙子辈里,老太爷生前最宠爱的就是她,若是知道她受了这些委屈,恐也要心疼。”
提起亡夫,老夫人的心就软了,对翠芝改言道:“让她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