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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 我吃醋了

      淑妃娘娘嫌我当着外人的面直呼夫君名讳,又将我教育了一通,还说要不要纳妾凭的是李叹的心意,若李叹真的那般一心待我,就算纳妾也只是为了给李家皇室开枝散叶,叫我宽即是。

    我很想说,李叹是个短命鬼,短命鬼就该把有限的生命浪费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比如陪我吃喝玩乐什么的。

    但我不能说,我说了,淑妃娘娘不信,还会掌我的嘴;我说了,淑妃娘娘信了,就更要着急忙慌地给李叹纳妾,好让他穷尽余生为李家皇室开枝散叶,也算没白养活这二十来年。

    那几个小妞便就在二皇子府住下了,虽说南妖妖进门时我确实阻挠过,那也是因为南妖妖是只妖精,我怕她玷污了李叹,但这几个小妞身家清白,品行一时也看不出有什么毛病,我也不好说什么。

    我不说什么,李叹也就不说什么,今日听高家小姐唱曲儿,明日听谢家小姐弹琴,二皇子府里一下多了几个新主子,虽是寂寂寒冬,却显得好不热闹。

    房间里,我捧着一本小说发呆,坐在我对面的小姐名唤梁诗秀,人如其名,作得一手好诗,只是李叹几个月前还是个傻子,诗文方面总不会有多么高的造诣,便不如唱曲儿弹琴这般更适合跑去李叹面前卖弄。

    不过梁诗秀倒是也看得很开,她说自己是被淑妃娘娘挑选过来的,虽说也是世家小姐,但世家也分高低,梁家本是我爹苏北侯的一支部下,梁诗秀她爹当年在苏北侯麾下当过几年文职,后来苏北府撤出帝京回乡养老,梁家与苏家也就再没什么关系,只是大越皇帝一直对我爹心存忌惮,与苏家有过瓜葛的文官,自然也不会混得很好,梁家便是那种对天家的要求说不起一个“不”字的。

    梁诗秀说,这次被选到二皇子府来小住,若是留不下还好,若是留下了,往后无论二皇子前程如何,整日混在一处相处的,还不是这些女眷,有功夫去巴结李叹,还不如跟我多生熟络。

    这话我是信的,因为梁诗秀这个人物,在剧本里是有姓名的,她确然会是我的一位情敌,但她心里喜欢的是宋折衣。

    这般内秀通明的女子,喜欢宋折衣,说得过去。

    所以梁诗秀是真的不想在二皇子府留下,她到我这处来躲着,我才勉为其难收容了她。

    梁诗秀见我已经很久没有翻动书页,轻轻地问:“姐姐有心事?”

    我确然有些心事,因为按照李鸢的计划,李叹这会儿应该还在吃着那个会让他睡成傻子的毒药,可是那几个小妞天天这样掺和,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李鸢发现破绽,苏家的人质就会有被撕票的风险。

    我说:“也没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梁诗秀轻轻一笑,问:“姐姐素来都是这般安慰自己的?”

    “不然嘞?”

    她还是轻轻地笑着,说:“人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可是路是前人修的,桥也是前人造的,若是没有前人该怎么办呢。姐姐,谁在这世上不是只活了一次,在活着这条路上无人可帮我们探路,更无人提前去往修路筑桥,苏北府虽家大业大,姐姐也不该一直乘在凉荫底下、得过且过,毕竟,姐姐已是个大人了。”

    有点儿意思。

    我说:“你真的不想留在二皇子府?”

    梁诗秀茫然,“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我苏眠眠虽然懒得动脑子,但不代表完全没有脑子,别人的话大抵是什么意思,有什么用意,好赖听得懂一些。梁诗秀这话分明是在挑拨,想让我出一把力收拾收拾那几个企图勾搭李叹的小浪蹄子。

    但这和剧本合不上,不新鲜,近来同剧本合不上的事情多了去了,合不上就想办法让它合上,梁诗秀想留下,我便将她赶出去。

    我去找李叹,说我吃醋了。

    彼时房里还有个小姐在弹琴,我也不知是个什么曲子,调子听来很是风花雪月。李叹不摆手说停,那小姐就一直厚着脸皮弹下去,自我进来也没抚错漏掉一个音阶。是了,淑妃娘娘挑来跟我争宠的小妞,心理素质都不会差的。

    我在李叹肩上搡一把,声音提高了一些,说:“我吃醋了!”

    李叹自摇扇敛目,悠悠恣意。我晓得,这是在同我摆谱,我便侧目向那弹琴的小姐看去,说了个“滚”字。

    那位小姐仍不急不躁,抚平了弦音,慢慢施礼,方才缓缓退去。

    李叹说:“学学。”

    “学什么,你不是就喜欢我这样的?”

    “那你醋什么醋?”

    “我……”

    我从房里一样一样地拿着东西,一样一样摆在李叹面前,“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些原本都不是你房里有的东西,是她们送你的,对不对?”

    李叹将手中的小扇啪嗒一合,挑着眉毛,不置可否,眼里的意思是,“反正都是白拿。”

    “那她们脱了衣裳上你的床,你也当白捡吗?”

    “你讲讲道理,”李叹抿了抿唇,将手里的小扇一开一合,道:“她们赠的东西,本王一碰没碰,手里握的还不是你这不值钱的玩意。”

    如果有下辈子,我不要再做个女子,耳根子忒软。

    我坐下来端着手臂,努了努嘴,才道:“总之我是受不了,你上次还说要带我去高山上滑雪的,还说护城河里有大鱼,要凿个窟窿摸鱼吃的,现在雪也停了,冰也要化了,你答应我的事情一件也不作数了。”

    “那你想如何?”

    “把她们赶出去。”

    “然后呢?”

    “告诉母妃你不想纳妾。”

    “再然后?”

    没有然后,这些幺蛾子不见了,我的目的就达到了。我不说话,李叹将我的一只手拉过去搁在掌心里摩挲,笑眯眯地问:“真的不醋?”

    “不。”

    李叹咂嘴,“还说不醋,似你这般话唠,说话都一个字一个字地蹦了。”

    “你……”我转头看过去,无奈地蹙起了眉头,“你怎就非要我那样说呢,无论我怎么说,你自己心里有一套答案,我说不醋你不信,我说醋了你也不见得全信,何必要问?”

    李叹想了想,点点头,“当初你便是这般对本王,明知是不,却非要本王说喜欢你,好似说了,本王便真就能将你喜欢上,本王只是回敬给你。”

    不对,艳艳书上就是这么写的,那叫洗脑,洗脑就是让一个人不断重复一件自己不相信的事情,久而久之也就信了,甚至深信不疑。

    我对李叹的洗脑还是很成功的。

    唔,李叹正在企图给我洗脑,我说:“你这是关公门前耍大刀,班门弄斧。”

    “那你到底醋是不醋?”

    “随便。”

    “醋?”

    “都行。”

    “不醋?”

    “看你。”

    “苏眠眠!”李叹的声音里有了历色,我抖着肩膀在他眼前嘚瑟,耍无赖这种事情,这凡世里我排第二,没人敢说第一,想从我嘴里问出来一句痛快话,他就练去吧。

    李叹认了,叹一口气,道:“没办法。”

    “什么没办法?”

    “苏北府那么大的家业,你以为李鸢能有多大的本事,将苏北府困住这么久、不被父皇察觉,区区一个李鸢而已,难道苏北府连这样一点自保的本事都没有?”

    我知道,这事儿是大越皇帝默许的,李鸢这个倒霉孩子,让他继承皇位是不行了,但还有些利用价值,比如说借他之手干掉一个心腹大患之类的。

    李叹继续道:“李鸢师出无名,苏北府不反扑,是因为担心你的安危,但李鸢甚至是父皇,也不敢轻举妄动,这场牵制,谁先乱了阵脚谁就输了。母妃这个时候让本王纳妾,就是在诱你先乱阵脚,只要这几个世家小姐,一不小心死了一个两个,他们有的是莫须有的罪名安插在你头上,届时再将消息传去苏北,以你爹对你的在意,只要苏北府先动手,父皇就有权下令将其拿下,就算最后误会解开了,你爹在苏北的老巢也已经没了。”

    “所以你就将她们赶出去,出了什么事也不用赖在我头上。”

    李叹点头,想了想道:“两个问题,第一,就算你不乱,苏北府不乱,可是苏家的实力无论多么雄厚,也只在苏北境内,可这国境四方通往苏北的粮道商道,仍把控在天家手中,一直耗下去,苏北的确耗得过吗?等到出了事,只要怪李鸢自作主张,父皇至多不过是教子无方之过,他先是皇帝,后为人父,古往今来无论是哪个皇帝,谁又不曾犯过教子无方之错。”

    说到这里,李叹方才顿了顿,微微笑起看着我道:“不过,对付这事,本王有办法。”

    “什么办法?”

    我连眼珠子都快伸进李叹的身体里了,想将他脑袋里的办法抢出来,李叹得意地微扬唇角,甩开折扇,一派风流倜傥,“不急,先来说说第二个问题,本王为何要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