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第一版主小说网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第四十九章,蛊王

      归烟的视线凝在景一的伤口上,握着霜华的手缓缓握紧。

    能看的出来,景一受得这一箭,力道比当时射进车厢里的箭还要强。

    景一能力强悍,竟然被箭气所伤,射这一箭人的实力,到底有多强悍。

    那一箭射向景一的面具,也许他是想见景一的真容,也可能是单纯是想要景一的命。

    又或者,两者皆有……

    “王大壮”已经趁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地上“王大壮的村民们”死伤不少。

    有的身体上扎的跟刺猬一样,还真是不懂武功没有自保能力的人。

    也不知道“王大壮”是从哪里找来这么一群要钱不要命的“演员”们,刚刚好成了别人的活靶子。

    归烟冷眼扫过,然后回到了车厢。

    里面的陆景止并没有受到惊扰,他支着胳膊倚在小几上,眼神有些远。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归烟看门的声音惊动了他,青年一下子回过神来,转过头,黑发青衣,眉眼柔和。

    归烟一愣,纵然场景不对,气氛不对,却还是生出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来。

    ……

    清晨,露水还凝结在草木花叶上,在晨光下晶明透亮,一辆马车缓缓驶过,露水落地,泥土潮湿。

    一辆马车缓缓驶进越都城外的一幢宅子里,宅子不大,不过几进院落,但是住他们几个人肯定是够了。

    这份房子的房契,是在昨晚飞鸽传书到陆景止手中的。

    归烟将霜华放在桌上,环视房间一圈,转身又去了院子里。

    这一路上,归烟也明白了不少东西,影子们联络的暗号,以及陆景止名下“暗堂”的势力所在。

    归烟出了院子,找到了连则。

    连则对看了她一眼,明白了她的意图,先迈开了脚步。

    两个人以前以后走在田间的小路上,这城外大多都是楚都贵人的农庄,别庄,风景悠然。

    “陆景止中的到底是什么毒?”归烟看着身侧的连则,目光深深。

    连则一声轻笑,低头微微翘起嘴角,然后侧头看归烟。

    早晨的暖光照到他脸上,侧脸轮廓柔和,语气却冰寒。

    “毒仙子,他中的不是毒,是蛊!”

    归烟皱眉看着他,传说中的南疆蛊术。

    “那不只是传说吗?”

    “谁告诉你传说是不存在的?”连则嘴角挂着嘲讽的笑,看着远处的山峦目光悠远。

    “无论是毒,还是蛊,陆景止,我都会救回来的,”归烟目光坚定,“你之前说的,顾月白手中可解百毒的药,是什么?”

    “不,那不是药!”连则缓缓道。

    归烟皱眉,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顾月白手中的不是解百毒的药,而是一只蛊王。蛊可解毒,毒可养蛊,所以才把蛊王传说成了可解百毒的药。”

    “陆景止身体里面的练蛊,这是一种极其霸道的蛊虫,前期在人体内潜伏,后期吸人精血,如果没有遏制的话,最后,陆景止会血干而死,成为一具干尸。”

    归烟在脑中想象出来那样的画面,垂在身侧手紧握成拳。

    不会的,无论怎么样,她都不会让陆景止落到如此地步的。

    “蛊是分子蛊母蛊的,如果找到了母蛊,引出他体内的子蛊,是不是也是一种方法。”

    她眉眼沉静,并没有心绪难断,而是认真在考虑所有的可能性。

    连则微微一笑,看她一眼,目光有些惊异。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练蛊却不同于普通的蛊虫,子蛊入体,母虫马上就会死去。”

    “用母蛊尸体制成的药,可以遏止体内子蛊的躁动,按月服用。”

    归烟身子一颤,所以这就是越帝有恃无恐把控陆景止的方法。

    “如果一次没有得到药,会怎么样?”归烟沉声问。

    “七窍流血,痛苦万分,但是却死不掉。子蛊会在他的身体内躁动,却不会去他的心脏附近。”

    “因为……精血没有被吸完。”

    “所以……”归烟握紧了拳头,这些日子微微长出来的指甲刺进手心,“练蛊仅次于蛊王,如果得到蛊王,将其送入陆景止的身体。”

    “两方搏斗,蛊王胜,练蛊灭。”

    “没错,”连则浅笑,“陆景止身体内的练蛊成长已久,蛊王不一定可以对付得了它,所以景四才会去取了冬雪草,强行抑制住练蛊。”

    “我明白了。”归烟看着越都城门的方向,目光悠远坚定。

    ……

    热闹的大街上,招呼声不绝于耳。

    归烟一身白衣,头上带着幕篱,腰间的霜华被她去下,换上一柄平平无奇没有任何特色的长剑。

    她手一直放在剑柄上,整个人也像一柄利剑,带着寒意。

    街上的路上瞧见她都忍不住退后几步,眼神有些惊恐。

    归烟嘴角翘起,感情自己是引起恐慌了是吧。

    突然,归烟看见了一个泥人小摊,摊主是个年轻人,旁边坐着他的父亲——一个白发苍苍眼神已经有些浑浊的老头子。

    儿子看到归烟往他这个方向而来,显然吓了一条,眼神有些惊恐。

    旁边的老人好像智力出了些问题,看着归烟咧嘴笑开。

    归烟心中一暖。

    对这座城的记忆还是非常美好的,归烟可以察觉到,这具身体对这座城的依恋,从幼时到少时,漫长而短暂的时光。

    在没有认识顾月白之前,夏清烟过得真的非常快乐。

    可惜当年,一眼缘起,一念缘灭。

    “我要两个泥人。”归烟说着,从腰间拿出了一粒金豆子递过去。

    儿子捂着老师傅咧开的嘴,看着归烟眼神惊疑不定。

    到最后,他对金钱的渴望还是超过了心中的恐惧。

    他接过豆子,“您想要什么样的?”语气诚惶诚恐。

    归烟一愣,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旁边的老师傅却已经动起手来,儿子瞪大眼睛,正准备阻拦,归烟却突然伸出胳膊将他拦住。

    老师傅动作熟练,速度飞快,一个泥人很快在他手上成型。

    那是一个穿着青萝纱裙的女童,大大眼睛含笑,十分机灵的模样。

    瞧神态模样,正是小时候的夏清烟。

    他将这个泥人递给归烟,归烟伸手接过。

    然后他继续动手做第二个。

    幕篱下归烟眼神微微凝住,觉得喉咙有些发涩发紧。

    老师傅这次手下的是一个儒雅端方的中年人形象,他一身青衣,下巴上蓄着不长不短的胡子,他一手摸着自己的胡子,不知道在看什么,眼神柔和,还带着淡淡的宠溺。

    归烟眼睛发疼,眼眶红了起来。

    归烟知道这是谁,这是夏尚书,夏清烟的父亲。

    记忆里面有这一幕,年幼的夏清烟调皮捣蛋,拿一把大剪子剪掉了父亲蓄起的美髯,然后偷笑着飞快跑掉。

    夏大人从房间里追出来,满脸无奈地看着她在杏花树下开心地笑。

    即使后面上了朝堂受到他人嘲笑,他都没有再责怪过她。

    她看着老师傅手下的动作,一个人像缓缓呈现出来,逐渐立体,连衣服上的褶皱都缓缓重现。

    老师傅咧着嘴将这个泥人递给归烟,归烟伸出手,手指微微一颤。

    抬头再看老师傅的时候,归烟看见,他浑浊的眼底竟然有着微微慈爱。

    归烟扯开嘴角,眼泪却猝不及防落了下来,她接过泥人,转身就走,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

    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归烟拿着泥人,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了,没有了喧闹的街道,周边环境陡然安静下来。

    路上偶尔几个行人都步伐匆匆,往远处走去。

    归烟将泥人伸进幕篱里面挡雨,那人的眼神微笑一点一滴全部清晰。

    自从上次在魔鬼城小巷中因为顾月白搞得那一遭,夏清烟意识彻底散去,但是这具身体里的感情却仿佛可以和归烟共通了。

    记忆在不知不觉的复原,连带着那些爱过恨过的感情。

    归烟突然有些迷茫,她真的还是她吗?

    或者,她真的还只是她吗?

    恍然回神之间,归烟已经走到一座破败的府宅面前。

    门口两个石狮子一个碎成两段摔倒在地,一个身上有着好几道沟壑——那是剑和刀曾经在它身上划过的痕迹。

    透过大开掉漆的木门看进去,里面杂草丛生,枯黄的落叶铺了满地,在秋日的细雨下更显得荒凉。

    归烟走进去,在门口面找到了一方破旧满是灰尘的牌匾,上面的金漆已经掉了,只有上面两个墨色的大字——夏府。

    她将两个泥人插在腰带上,拿起来拿方牌匾,伸手缓缓拭去上面的灰尘。

    突然,咧嘴一笑,眼中却含泪。

    真是操蛋!

    归烟在心中暗骂一声,她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哭哭啼啼的模样。

    都怪夏清烟,人走了还不消停。

    可是手上动作却没有停,甚至更加柔和了。

    将牌匾擦拭干净,归烟将它靠在墙边,墙面也变成了灰白,墙根处多是些乱草,归烟顺着墙一直走,一路上还发现了好几个靠墙的蚂蚁窝。

    然后归烟进了一个庭院,看到一棵枯死的歪脖子杏花树,横出来的一根枝干上,有着两根腐烂断裂的粗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