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0 三十颗糖
chapter30
水苗撅着嘴丧气死了,可怜自己陪了两天笑,腿都快跑断了。
最气的是明明大家看起来热情都很高,可现实却是…敷衍了事。
她嗓音软趴趴的问了一句:“我们五个人会不会少了点?”
吕丛看着她挤了下双眼,笑的温柔:“不会,你看外面那些成功的企业在最开始的时候还不都是几个人组成的小团队,然后再慢慢做大。别着急,大不了我们一点一点摸索,总会有办法的。”
十一长假,学校的人一下子少了大半冷清了不少。吕从看那几个人一直颓靡不振,提议组个团一起出去散散心。
于是大家通过扎飞镖的方式选到了玉龙雪山,水苗说刚好过去冷静冷静。
众人:“……”
假期到处人山人海,玉龙雪山也不例外,感觉人再多点呼出的热气加一起都能把雪山给融化了。
到了丽江后,五个人先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便出发过去。
所有人全部武装一人几只小氧气瓶,吕从走最前面,两个女生走中间,江河同冒菜垫后,一行人沿着木梯慢慢悠悠往上爬。
他们在山下就商量好了,一定要爬到4680米跟红旗合了影才算不虚此行,也算安慰一下招募事件大家受伤的小心脏。
冒菜还掂了掂手里的氧气瓶跟吕从打赌说自己最多吸两口,吕从懒得理他,说自己最少吸两瓶,刚好把他多出来的让给自己。
出来玩儿眼前是新鲜的景色,耳边是新鲜的话题,几个人很快就将烦心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开心的不得了。
高地空气稀薄,这一伙低海拔来的朋友没一会儿便受不了了,连闹了一路的冒菜此时都变的死鸡一样安静,原来说好的只吸两口其本意是两口一瓶。
吕丛一直走在最前面,一开始还有力气跟冒菜打几句嘴仗,走了一半过后,便也不再说话安安静静的保存体力,然后时不时回头照顾一下大家。
到了快3000米的时候,男孩子们吸着氧气倒也还能坚持着,但任真和水苗就有些吃力了,两个小女生拉着彼此的手每一层都上的无比艰难。
几步后,水苗一屁股坐在台阶上,说什么也不愿继续往上爬,晃了晃氧气瓶说自己坐在这里等他们就好,不然会没命的。
吕丛见她们实在难受便说休息一下,缓一缓再说。
任真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羽绒服,坐下后像只刚堆起来的小雪人一样,小小一只迟钝的掏出自己的氧气握在手里连举起来都费劲,慢吞吞的往嘴边送,还真是弱鸡小身板从小弱到大。
身边两双眼睛一起落在她身上,江河抢先一步从她手里拿过小瓶子坐在她身边帮她举着。
吕丛有些不爽,也不想眼看着受刺激,自己跑去围栏边眺望。本来就缺氧,这下子更缺了,他掏出氧气瓶来猛吸了几口。
半晌,江河在任真耳边低低开口:“要是不能坚持咱们就回去,身体重要。”
缓了缓劲儿,任真松开攥着江河手腕的手摇了摇头:“没事哥,我可以的。”说着冲江河嘿嘿笑了两声,一双杏仁眼跟身后山尖的白雪一样干净。
水苗一直昏昏沉沉的,冒菜急急站出来把自己肩膀主动送到小姑娘身边,水苗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此时有个舒服的能依靠的地方比什么都重要。
她靠在冒菜肩头,脑袋往他脖颈里拱了拱,找了舒服的位置后,一边吸氧一边恢复体力。
冒菜一条胳膊在她身后想想哒哒的就是不敢往下落,挣扎一番后还是老老实实把手握在栏杆上。他悄悄低头看了眼,水苗脸颊粉红粉红的,长而密的睫毛上结着一层薄薄的水汽轻轻忽闪着。
他嘴角微微勾起,攥着栏杆的手紧了紧。
……
离目的地还差一千多米,回血后的水苗站在台阶上指着山顶大喊了一声前进,吓的冒菜赶紧堵住她的嘴,嚷着:“姑奶奶,你可省点力气吧!”
因为要照顾着女生,五个人继续爬了近一个小时后才到了插红旗的地方,拍照的人不少,几个人等了等,大家都高兴的不得了。
吕丛站在靠后一点的地方,突然觉得胸口隐隐有些痛,为了不影响大家的好心情,自己偷偷背过身去揉了揉。
任真刚好回头撞见,趁其他三个人正看热闹,自己悄悄走去他身边:“吕丛,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吕丛侧过脸看着她,她仰着脑袋,眼睛被帽檐遮去了一半,为了看清楚自己,她笨拙的抬手把帽子往后推了推。
然后一只手扶在他腰上又问了一遍:“吕丛你不舒服吗?”
吕丛摇了摇头,实在忍不住隔着帽子揉下她的脑袋:“没事。”
拍完照下山时,吕丛胸腔的痛感一阵一阵,他强忍着一声没吭。直到下了山,他说想休息一会儿,吃晚饭的时候叫他就好。
大家各自回屋,吕丛刚准备进门,任真又跑了回来。
“吕丛。”她站在他身边,一冷一热的温差她脸红红的。
吕丛看着她胸腔疼的厉害,却仍然眼睛弯弯:“怎么了?”
“给你。”她伸手,三颗糖躺在掌心。
吕丛低眸看一眼,又继续看她:“你把我给你的糖都给我吃了,你吃什么?”
任真脑袋歪了歪:“你可以再给我啊。”
其实她是发现他一路不舒服,以为是因为他早饭吃的少低血糖了。
丽江的夜黑的纯粹,墨一样的天空点缀着钻石一样的星星。任真胳膊支在窗台上手撑着下巴数着星星发呆,感觉舒服极了。
片刻,门铃一声接一声急急响起来,冒菜站在门口嗓音着急:“任真,水苗快开门,吕丛送医院了!!”
五分钟前,吕丛突然觉得呼吸困难,胸腔就像是要炸裂了一般。江河力气大,已经背着他下楼拦车去医院。
好再送去的及时,等任真他们赶到的时候吕丛人已经醒过来戴着氧气罩躺在病房里,只是意识还有些模糊。
任真一下子想起九年前吕丛躺在病床上的模样,眼里瞬间盈起一层泪花。
医生拿着病例进来,观察了一下吕丛说没什么大碍后问了一句:“这个男孩肺部以前有无病史?”
几个人愣了愣,任真带着哭腔开口:“被火烧过算吗?”
医生:“……”
江河急忙抢过去解释:“小时候他经历过火灾,当时肺部感染十分严重还差点没命。”
医生深吸口气点了点头又问:“你们是大学生?”
“嗯。”
医生眉头揪了揪,若有所思,顿了几秒再次开口:“那…你们是什么专业?”
“京剧。”
医生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回答似的脸色惊讶,片刻,他拿起手里的片子对着光指给他们看:“他的肺壁很薄,应该是跟那次肺部感染有关,所以遇到缺氧的情况,肺部的承受能力要比常人弱很多。加上你们唱京剧,平时肺部的压力会很大,导致他的肺变得更脆弱。我的建议是,他最好可以休息一段时间,好好调理一下,不然,在这样的身体状况下很容易出现肺裂,导致气胸可就麻烦了。”
……
任真听的心脏咚咚越跳越快,她不太明白气胸是什么,但肺裂?!哪个器官也不能裂啊!
“会死人吗?”
医生眉毛挑了挑:这姑娘一直这么直接吗?
“嗯…严重的话,会。而且肺裂之后恢复期会更长,他唱戏的几率也会大大减小,甚至一辈子都不能再唱戏。”
小姑娘被说的手心呼呼直冒冷汗,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那我们该怎么办?”
医生安抚性的笑了笑:“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担心,他毕竟年轻,加上身体素质不错,只要安心养一段时间,会慢慢好起来的,只是,建议他不要长时间唱,劳逸结合就可以了。”
任真回头看了眼正睡着的吕丛,要是有一天他不能唱戏了,那他真的会变成一个无依无靠的可怜人。
“嗯…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医生收好病例继续道:“按他现在的情况来看,我建议你们带他回去住院,因为这边不管怎么说海拔都要高一些,回去后有利于他的尽快康复。”
医生走后,四个人在病房里守了整整一夜。
前半夜大家都还围着床注意着吕丛的情况,到了后半夜水苗实在是熬不住晕晕乎乎的趴在床边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病房是两人间,隔壁床没有人,冒菜小心翼翼的将她打横抱起来轻轻放去了床上,然后将隔帘拉上,小丫头跑了一天早累坏了。
凌晨,整间病房就只有任真一个人醒着,她轻手轻脚的给江河和冒菜一人盖了条毯子,自己又坐回吕丛身边,两只手撑着下巴盯着他微微攒动的睫毛目不转睛。
病房里静的落针可闻,他的呼吸声缓缓的一下一下,人睡得很沉。
床头微弱的灯光被任真的身体遮去大半,她想让他睡个安稳觉。
从来医院的路上开始,她那颗自责的心就开始膨胀了,如果没有那场火灾,吕丛的身体一定特别好,绝对不会爬个雪山就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