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把年华赠天下 作者:姒锦

    正文 第424节

    鞋底上再次一溜，身子便投怀送抱似的再次扑在了甲一身上。为了平衡身姿不至于摔倒，她条件反射地紧紧抱住他。</p>

    “我说甲老板，你到底会不会挨打啊”</p>

    “不会。”看着走过来的赵樽，甲一身子都僵硬了。</p>

    “那我便教教你，挨打的正确姿势。”夏初七拽着甲一的身子，还没有来得及教授呢，鼻尖便突然闻到一股子淡淡的馨香味儿。</p>

    很熟悉，熟悉得她心惊肉跳。</p>

    猛地张开嘴，她转头，见鬼般看着那个男人。</p>

    “赵十九，你怎的又回来了”</p>

    站在风雪之中，赵樽轮廓分明的五官在一片喜气洋洋的大红灯光下似乎平添了一抹深邃的阴影。静静地盯着他们俩，他眸若幽潭，情绪皆无。</p>

    夏初七自己感受到的版本是这样的：她要去打甲一，脚滑了，身子扑在了甲一的身上。而这一切，都是甲一挨打姿势不正确引起的。</p>

    赵樽看见的版本却是这样的：她与甲一两个低低说着什么，她像是被逗得很开心，笑得肩膀直抖动，甲一想要离开，她突然上前拉住他，头贴在他的胸膛上，甲一还要走，她扑了上去，紧紧环住了他的腰。</p>

    虽然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赵樽许久未动。</p>

    风声，在沉静中呜咽。飞雪，在凄声里飘荡。</p>

    初入王妃房里伺候的金袖吓得手足无措，上下牙齿冷得敲敲着，差点儿咬到了舌头。</p>

    “殿下，殿下”</p>

    赵樽在喜宴上喝得也不少，不过酒品显然比夏初七好了许多，虽说神色有些不愉快，但面色却很冷静只不过，从甲一的角度看，冷得似是过分了一些。</p>

    无奈地清了清嗓子，他避开赵樽冷冽的视线，垂首，目光始终望着脚尖，“殿下，王妃吃多了酒，属下正要送她回去。”</p>

    “嗯。”赵樽不冷不热，不知在想什么。</p>

    “喂，赵十九，你怎么了”</p>

    夏初七在军营混久了，女汉子心性儿严重，加上与甲一很熟，也知道赵樽从不介意甲一与她接近，所以根本没有男女之念，对于赵樽的反应，也毫不知情。腻歪着走过去，她笑吟吟揽住赵樽的手腕，想了想，又伸出另一只手揽住甲一的胳膊，雪白的脸上，写满的全是“哥俩儿好啊，战友情啊”，舌头打滑地笑。</p>

    “你回来得正好，洞房还没闹呢我们先去闹洞房，再去喝一杯。如此良辰美景正适时饮酒做诗”</p>

    做诗甲一怀疑地瞄她，沉默。</p>

    赵樽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把她放在甲一臂弯的手拉了回来，然后将自个身上的大氅脱下，披在她的肩膀上，掖了掖领子，沉声道，“闹不成洞房了。”</p>

    “那你回来做甚”夏初七奇怪。</p>

    他道：“我在营中清点人马，做战前准备。可备好一切，却突地发现掉了一样东西，赶紧回来取。”</p>

    “少了东西”夏初七眯眼，“什么东西我去帮你拿。”</p>

    “你。”赵樽低头，不再解释，拦腰将她抱起，在红烦乱映出的旖旎光影里，把她挣扎不停地身子按在怀里，侧头看向眉目沉沉的甲一。</p>

    “这次你留守北平。”</p>

    “殿下”甲一微微一惊。</p>

    “即便是你，也得注意距离。”赵樽莫名其妙地吩咐一句，像是没有看见他的不情愿，凉凉的目光扫视一眼，便抱着怀里酒香味儿极重的姑娘大步离去了。</p>

    甲一向前跨了几步，原本想要辩解，可看着他冷肃的背影，终是停下了脚步，懊恼地使劲儿搓额头。</p>

    原本陈景新婚燕尔，是他留守北平的。</p>

    可如今突然来了一个大地震，晋王吃了味儿，他成了无辜的牺牲品</p>

    甲一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搓搓冰冷的面颊，对着月亮，无奈一叹。</p>

    晋王府里的热闹，一直未散。大红的灯笼，喧哗的宾客，悠扬的乐曲，混合着清幽飘远的酒香味儿，在这个风雪的夜里，醉了天地，迷了月亮。</p>

    这一晚上是陈景的洞房花烛夜。</p>

    可是，他好不容易打发了猛烈灌酒的兄弟，留着几分清醒入了洞房，揭了盖头，吃了合卺酒，还没有来得及做新郎倌该做的事，便接到了紧急军令，让他立即回营备战。</p>

    晴岚：“”</p>

    陈景：“”</p>

    两人对视着，都不敢置信。</p>

    片刻，晴岚先开口，“陈大哥，殿下不是说，咱们新婚，让你留守北平城么而且北平的防务你也是熟门熟路的，怎会突地改变了主意”</p>

    陈景哪里晓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他摇头，严肃道：“殿下的心思，惯常让人猜测不透，他既然这样安排，便自有他的打算”</p>

    顿一下，他看着面前身怀有孕的新婚娇妻，面上略带歉意，可是马上就要离开了，他肚子里打了一晚上的腹稿，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p>

    “晴岚姑娘”</p>

    “还叫姑娘”晴岚面色通红。</p>

    “那叫娘子”他老实的征求意见。</p>

    “”好生硬。</p>

    “媳妇儿”陈景迟疑的说着，脑子里是陈大牛嘿嘿傻笑着乱入的即视感，不巧，晴岚的脑子里也是陈大牛青州话的声音，还有他痴痴望着赵如娜唤媳妇儿的画面</p>

    二人对视一眼，似是心有灵犀，同时轻笑出声。陈景望了一眼喜床上的大红被褥，半搂着她的肩膀，沉了声。</p>

    “来不及了，我得走。”</p>

    晴岚轻“嗯”一声，拔了拔自己繁复的大红嫁袍，起身为他脱下带着酒气的新郎服。</p>

    “我来帮你更衣。”</p>

    没了新婚燕尔，没有柔情蜜意，她心里叹息着，无可奈何地为陈景脱下喜服，重系战袍，戴上缨盔，挎上战刀，然后目送他一步三回头的迈出了新房。</p>

    “阿爹是坏人”躲在角落里准备闹洞房的小宝音抱着狐儿，对抖抖擞擞的二宝公公说。</p>

    “小郡主，你知道得太多了。”郑二宝拍拍脑门儿，无奈地弯腰抱起宝音和她的狐狸，也有些懊恼。</p>

    还洞房，啥好戏也没瞧着。</p>

    建章二章冬月初五，雪。</p>

    陈景领先锋营五万余人与老孟的红刺特战队率先开赴永清，与在京畿南大门的涿州和固安驻守的晋军一道，往霸县推进。只一日，所率部丛便与主动出兵的兰子安在南孟镇迎头碰上。</p>

    战书早下，时间也刚好，两军人马没有废话，号角一吹，烽火连营，嘶声呐喊着直接干上了。</p>

    兰子安早有准备，他敢于上前相迎，自有计较。在南孟镇上，他早已扎好了口子，设下伏兵十万，就等晋军钻入圈子。</p>

    却没有想到，赵樽早有预见，在陈景正面迎敌之时，老孟带着红刺特战队绕过南孟，从结冰的牤牛河上偷偷潜入，奇兵突袭了城防空虚的霸县县城。</p>

    特种作战是新型的战法，兰子安根本没有想到会被敌人轻易绕到身后，还搞了自家的大本营。事发突然，他略略慌了手脚，待领兵回援时，又遭遇了晋军涿州与固安部的左右夹击，在历经四个时辰的抵抗之后，南军不得不退，可晋军却猛追猛打。由此，兰子安不得不弃掉霸县，退至保定府雄州。</p>

    雄州可战可守，城防极严。</p>

    在这里，他与赵绵泽派遣的征北大将军耿三友顺利会了师。</p>

    赵绵泽会派耿三友领六十万人出战，是整个南晏朝廷的臣工都没有想到的。在南晏的武将之中，耿三友只算三流之下，若不是陈大牛，无人知晓耿三友。</p>

    但赵绵泽弃用梁文龙、元鸿畴、陈大牛、晏二鬼这些有战争经验的将领，任用一个名不见经传，甚至都没有单独领过兵马作战的耿三友，还一领便是六十万大军，着急让人惊掉了下巴。</p>

    耿三友有无本事，无人知晓。</p>

    但耿三友没有领兵经验，却人人皆知。</p>

    时下都是正面战场，战争经验对一支军队的胜利到底有多重要，但凡有点见识的人都很清楚。更何况，面对赫赫有名的战胜大将军王赵樽，即便是北狄哈萨尔之流都得提高警觉，方可一战，何况是耿三友</p>

    耿三友领兵入保定府时，举朝哗然。</p>

    无数的文臣武将在奉天殿上冒着生命危险直谏赵绵泽，要求更换征北军的主帅。按他们的理论，即便元鸿畴、陈大牛与晏二鬼这些人与赵樽有暧昧不明的关系，皇帝有忌讳，但梁国公徐文龙却不会如此。</p>

    在洪泰朝夺储之争时，徐文龙确实是赵樽党。</p>

    但举朝上下都知，他是皇亲，他的亲生母亲是洪泰皇帝的亲生姐姐，当年他力挺赵樽只是为了南晏的江山社稷，并无私心。如今赵樽造反，便是与朝廷作对，梁文龙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若是由他领兵，必定会全力以赴，与赵樽殊死一战。</p>

    大臣们认为，只有让徐文龙领兵，再加上南军多出晋军无数倍的军力，方可牢牢压制赵樽。</p>

    奏疏雪片似的飞入正心殿。</p>

    但谁也没有想到，向来温和听政，耐心采纳臣工谏言的赵绵泽，这一次却相当固执，连续驳回数道奏折，一意孤行地把主帅之位给了耿三友，便下旨称，谁若干扰军政大事，一概以乱党论处。</p>

    如此一来，无人认可，却也无人反驳。</p>

    只是老臣们私底下都叹息，南晏危矣</p>

    兰子安与众人的想法大抵一致，看着耿三友这么个粗鲁的莽夫糙汉，作为南晏最有文化的人，他心里只剩冷笑。</p>

    在他看来，同样是粗鲁莽夫，但陈大牛粗中有“细”，这位耿三友，恐怕粗里只剩下一个“莽”字了。</p>

    “耿将军，晋逆大军不日便将沿途往雄州而来，不知你作何打算”</p>

    耿三友坐在帅位上，崭新的披风连半点褶皱都没有，一张略显年轻的面孔上，浓眉大眼，倒也显得意气风发。</p>

    “兰大人，霸县十五万大军，也只坚持了四个时辰便显败局，如今到雄州，军心定受影响，若是与赵樽硬碰硬，定是讨不了好的。”</p>

    看他尽说无用的废话，兰子安哂笑。</p>

    “耿将军所言有理。”</p>

    耿三友像是看穿了他的不满与敷衍，哈哈大笑着，话锋一转，“不过，赵樽虽勇，但到底兵力较少，且他匆忙起事，要钱没钱，要粮没粮，要后援没后援，除了拥有精良的火器之外，他还有什么若是战事长久耗下去，他又如何拖得过我南晏大军”</p>

    兰子安微微眯眼，“你是说”</p>

    耿三友笑道：“依我之意，对付赵樽，就一拖字决。”</p>

    “拖”兰子安蹙眉。</p>

    “对，拖。”耿三友点点头。</p>

    与他对视片刻，兰子安心脏往下沉了沉，突然想收回先前的想法了果然人不可貌相，这耿三友竟是个肚子里有货的。</p>

    先前他与晋军对阵，之所以会打不过就退的原因，也在于一个“拖”字，这拖字也是他如今能想到的对付赵樽的唯一一个好法子。</p>

    正如耿三友所说，若是硬碰硬，南军不是晋军的对手，他们能做的，便是坚持打持久战，耗光赵樽的钱粮，以南晏天朝大国源源不绝的后勤保障能力来拖着赵樽，在这北方大地上与他玩猫捉老鼠，以逸待劳</p>

    一念至此，兰子安僵硬的面孔缓了缓，拱手微笑，“恕兰某直言，之前兰某与旁人一样，直觉耿将军无领兵经验，恐非北征良将。但今日听闻一个拖字，兰某不得不对耿将军刮目相看，失敬失敬”</p>

    “好说。”耿三友笑着摆摆手，突地凝目，“兰大人，你道这良策是何人所想”</p>

    兰子安一愣，“何人”</p>

    耿三友哈哈一笑，“定安侯，陈大牛。”</p>

    “什么”兰子安抿紧了嘴。</p>

    耿三友看穿他心里的怀疑，朗声笑道，“我与定安侯是兄弟，这一点，想必兰大人知晓。以前我在与他讨论兵法之时，曾经感慨过，普天之下，何人能制住晋王铁蹄，何人又能挡住晋王挥师那个时候，定安侯便道，想要制晋王，唯有一拖，方可试试。我先前那些话，便是出自定安侯之口。”</p>

    兰子安恍然大悟。</p>

    几乎突然的，他就明白了赵绵泽为何要一心孤行的启用耿三友。试想一下，臣工们能想到的东西，赵绵泽自然也想得到，可臣工们想不到的，他也已经想到了。</p>

    若论南晏武将，除了赵樽，当数陈大牛最为厉害。</p>

    不仅如此，陈大牛还非常了解赵樽。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了解”二字，有时比多出千军万马还要管用而“了解”二字，也可以嫁接到耿三友身上。</p>

    耿三友了解陈大牛，正如陈大牛了解赵樽。</p>

    “呵，有意思。”兰子安淡淡一笑，起身为耿三友茶盏里续了水，抬起眼眸时，眸底波光微微乍现，“咱们的皇帝陛下，何尝又不是一个运筹帷幄之人”</p>

    “那是那是。”耿三友抱拳还他续水之礼，又热情地招呼他坐下来，用“官方语言”对赵绵泽进行了一番全方位大范围的褒赞之后，突地压沉声音。</p>

    “兰大人，陛下还有一言要我转达。”</p>

    兰子安轻“哦”一声，静听下文。</p>

    耿三友目光微眯，“陛下的密旨，要兰大人仔细参悟”</p>

    兰子安心里一怔。</p>

    接着，他抬手，喝茶，笑了。</p>

    “看来耿将军此行的任务，不仅要拖赵樽，还要替陛下对我行监督之职呢”</p>

    霸县攻克。</p>

    赵樽于冬月初七晚间到达县城。</p>

    战后的晋军队伍修整了三日。其后，陈景领命继续挥师南下，乘胜追击，五日后，晋军在霸州地区的地方军屯，收编了南军约两万余人。</p>

    晋军往南“收割”的路上，在雄州遇到了兰子安与耿三友重新布置的防守。只一日下来，便发现敌人换了防守之法。</p>

    南军不再像先前那般猛打猛冲，他们似乎得到了某种战斗精髓，且战且退，打不赢就跑，跑远了又回来挑逗，与晋军在霸县、雄州、涿州、固定一线的纵深处来回攻击，竟暂时性的牵涉了南下的晋军。</p>

    战场上风云变幻，层出不穷。</p>

    这形势看上去，像是晋军大出风头。</p>

    但实际损失，南晏的损失却不大。</p>

    在风雪冰封的北地上，晋军的后防线便是补济线。相比起拥有万里山河的南晏土地，晋军的大本营北平府苦寒了多年，如何能与江南鱼米之乡比</p>

    打仗是打钱，打仗也是打粮。</p>

    几番胶着间，夏初七教给了赵樽一个南军战术的新名词“游击战”。对此，他深以为然。</p>

    但敌有张良计，他也有过墙梯。</p>

    十一月初，历时一个多月的你来我往之后，赵樽终于找到突破口，组织起了一场对整个霸县、雄州地区的合围。以陈景为中路主力，以南征中首次披甲上阵的元祐为左翼，自己领兵八万做右翼攻击，分三路往南推进，遥相呼应，连破南军二十三座大营，完成了对保定府范围的大面积占领。</p>

    这是两军对垒以来的首次大战，前后约持续了一个多月。据后来的史料统计，在这场大战中，晋军统共伤亡人数不足三万，而南军的伤亡和降晋人数却直逼十万。合围的胜利，是晋军南下的首次大规模胜利。这一战，也让赵樽在这场战争的历史舞台完成了华丽转身，从最开始被南军迎头攻击的被动挨打和防御局势，变成了主动出击。</p>

    这一日，是腊月十六。</p>

    一晃眼儿，又要过年了，呼啸的北风卷着大雪，笼罩了冀州。晋军将领陈景、元祐，与赵樽三方兵马汇合于武邑县。烽火连营的日子数月有余，胜利合师的晋军拉回了青州酒，杀了猪宰了羊，要在这晚犒劳将士。</p>

    南晏军队，似是“兵败如山倒”，大军已退至东昌府。</p>

    天下哗然，都说南晏朝廷快要覆灭了。</p>

    过了冀州，待德州一破，东昌府也将抵不住。到时候，南晏在北边的防线便被彻底打乱，赵樽也将与赵绵泽呈南北对立之势，各占半壁江山</p>

    一把锋利的刀子，悬在了赵绵泽的头顶上。</p>

    飞雪连天的南晏土地上，晋军的马蹄声越来越近。</p>

    武邑县的火光还没有熄灭，全城正在戒严。</p>

    入驻的晋军，穿梭在关门闭户的大街小巷里，敲锣打鼓的喊着话，安抚老百姓。战时的混乱之局，已持续太久，老百姓心有惧意，有钱的人早已卷了细软南逃，没钱的人不得已留下来，却吓得不敢开门，纷纷避走</p>

    盛世繁华，俱化苍凉。</p>

    整个城市，死一般寂静。</p>

    夏初七头戴风雪帽，身披墨色斗篷，骑在高头大马上，与赵樽随风猎猎的大氅相映一处，眸中带着比呼啸的风雪还要冷冽的气息。</p>

    “赵十九，今儿晚上的庆功宴，我可以喝酒吗”望向赵樽之时，她眸中闪着的盈盈秋水，褪去了战争的冷漠，又添了柔情。</p>

    赵樽凝视着她，“好。”</p>

    夏初七看着狼藉的城镇，笑问：“不醉不归”</p>

    “不醉不归。”</p>

    赵樽点点头，与她四目对视。</p>

    从三个月的战打得有多艰难，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南军能玩出有现代理念的“游击战”来，是夏初七始料未及的。当然，他们更不知道那是出自陈大牛之口。一个又一个的险境，一场又一场的生死对决，他们好不容易捱到了今天的胜利，实在太需要用喝酒之乐来缓解心里的不适。</p>

    胜利了，总算胜利了。</p>

    马蹄声“嘚嘚”穿过城市</p>

    他们到达营地时，营门口的泥地上，还残留着一摊摊显目的鲜血。丢弃的战车，染血的盔甲，破损的战旗，也一个个东倒西歪地搁在路边上，没有来得及收拾，处处都带着一种战后的萧条之态。</p>

    “看来大家都累了，不想干活。”</p>

    夏初七调侃着，侧头看向赵樽。</p>

    赵樽没有回答，赤红的眸子半阖着。</p>

    这样子的他，夏初七突地有些不忍细看。寒风飞舞，白雪凄迷，在这一片苍茫的土地上，倒下的不仅仅是尸体，流出的也不仅仅是鲜血，哭泣的更不仅仅只有无助与绝望。</p>

    赵樽，这个被世人称之会“不败战神”的男人，看着破碎的山河和饱受烽烟的城镇，此刻的眸底，并无半分戾气。</p>

    战争因他而起，这是赵十九的心结。</p>

    夏初七伸手过去，抚了抚他冰冷的战袍，目光坚定地看着他冷硬的面孔，一字一顿道，“赵十九，我们是军人，战争不是只有流血和牺牲，还有明天的更好，更美”</p>

    她安抚赵樽，他却握紧她的手，淡淡轻言。</p>

    “天似是更冷了，你明儿记得再添件衣裳。”</p>

    她关注着城镇的变化，他却只关注她的冷暖</p>

    得到晋王殿下这样的关照，夏初七心里是暖的。今儿打了大胜仗，她心里也是愉快的。这姑娘一愉快吧，在战争中碎成了玻璃渣渣的心脏，顷刻间便得到了治愈。</p>

    她长长吐了一口气，“赵十九，晚上我为你下厨。”</p>

    喊完这一句豪言壮语，她的人还没有走到火房，便已经开</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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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424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