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节
且把年华赠天下 作者:姒锦
正文 第451节
冲入了大门。</p>
“快，贺安，让贺安来。”</p>
贺安是太医院吏目，曾在东宫行走，做过赵绵泽的主诊太医，尤其擅长外伤科，元祐在人群里慌乱的寻到着，顾不得多说，更顾不得与赵樽叙话，入内便指点要他，贺空自是不敢怠慢，从人群里低头垂目的出来，带着元祐去了隔壁的屋子，为乌仁潇潇检查伤势。</p>
“好险”</p>
看完箭伤，贺安情不自禁抽了一口凉气。</p>
“如何”元祐握紧拳头，脸上铁青。</p>
“还好还好，离心脏只差一寸，也不见内伤。虽病气入了脏腑，但外伤好治，就是得花费些时日了”贺安小意的说着，不敢抬头看他嗜血的眼。心道，今儿的晋军都杀成这样了么晋王已经够骇人了，但到底冷静，这位爷简直就是个疯子。</p>
“你是说，她死不了”元祐死死瞪住他。</p>
贺安一愕，噤了声。</p>
这小公爷到底是想她死，还是不想她死他琢磨不透，不敢乱说。</p>
“老子让你说话。”元祐是个火爆性子，猛地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p>
贺安僵硬着脖子，偏头看他，结结巴巴，“死，死不了。”</p>
“死不了那就好。”</p>
元祐悬了许久的心气，松懈下来。</p>
他管不了顾安在不在场，也管不了乌仁潇潇的身份。侧过头来，看着面色苍白的她，双臂抱了抱，颓然地低下头去，埋在她似乎带着淡淡幽香的散乱黑发间，轻轻道，“幸亏我箭术不好，差了那么一寸。你要快快好起来要不然，谁来找我报仇”</p>
得了赵樽的命令，郑二宝马不停辞的回了城外晋军营房，拿了丹药又才随着丙一的快马飞驰入太医院。来回奔波不停，他颠簸得身上的肥肉全起了汗颗子，满头满身满是热汗。幸亏他常年贴身照顾赵樽，又时时担心他的安危，不管走哪里，随身的行李里，不仅有九转护心丹，还有夏初七为赵樽配的头风药和跌打金创膏等乱七八糟的玩意</p>
郑二宝捧着匣子进来，看了一眼苍白着脸的夏初七，声泪俱下。</p>
“主子爷，药，药来了。可，可是”</p>
在他看来，王妃那模样儿，分明就已经断气了，拿这丹药给了她不是浪费么往后他家爷用的时候，又如何是好可他哪知赵樽情绪</p>
他一眼没看郑二宝，匆匆接过匣子，从里面掏出用丝绸覆盖的青瓷小药瓶，凑到鼻间闻了闻，倒出一粒，撬开夏初七的嘴，刚准备塞入，可考虑一瞬，他又含入自己唇间，然后慢慢低头，用舌头顶入她的嘴，哺喂给她，再抬起她的身子，灌水送服入喉，轻拍后背。</p>
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得在场的人都僵化了。</p>
江太医目光闪烁不停，顾不得脖子上的伤，伸长脑袋为了保命做最后努力。</p>
“殿下，丹药一共有几粒”</p>
赵樽没有查看，直接便道出，“一共七粒，还剩六粒。”</p>
“这”江太医牙齿都快吓松了。他考虑半晌，横下心，准备死马当成活马医了，恭声道，“殿下，为了给王妃治病，我可能会参照九转护心丹的成分，做成药丸，额外还需要一些珍稀之物和药材”</p>
“要做什么，你只管去做。”赵樽看定他，“她若死了，你也得死。”</p>
“是是是，老臣知晓，知晓”江太医结巴着，小心瞄他一眼，又垂首道，“那殿下请自去，这里便交给老臣吧。”说罢看赵樽黑着脸，想他是不放心，又补充了一句，“把二宝公公留下来，便可”</p>
“不行。”赵樽比任何时候都要固执，回答得斩钉截铁。那黑铁似的身子坐在凳子上纹丝不动，似乎把外面的千军万马和即将到手的皇图霸业都丢在了脑后，“我得在这陪着她。”</p>
抹了一把脖子上的鲜血，江太医顶着伤，冒着汗，还是不得不提醒，“殿下，您若在这里，定会影响太医院同仁办，办差”</p>
赵樽抿唇不语。</p>
可看着那些哆嗦得腿都站不稳的太医，他终究起了身。</p>
走到榻边，他弯腰，抚了抚夏初七白如纸片的脸，柔和了声音。</p>
“阿七，爷先走了。一会再来看你，你乖乖的，知道吗”</p>
榻上紧闭双眼，连睫毛都不会眨动的人，当然更不会回答他。可他似乎也不介意，回头寒着脸吩咐完郑二宝要小心看护，要配合太医们办差，便大步出了太医院。</p>
“孩子”</p>
神色恍惚的低低念叨了一句，他似乎这时才想起来。</p>
对，阿七肚子里的孩子，李邈抱着的。</p>
他心里一凛，骑马往赶去金川门，可走了不远，就见不远处的青石板上，缓缓走过来一骑。他身上锦袍染满鲜血，玉质般白皙的面孔上，带着复杂的冷笑。而他的臂弯里，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小家伙粉嫩的脸上，浮着一层浅浅的褶皱，像个小老头似的，并不好看，幼嫩的嘴巴，在轻轻吸吮，似乎还在回味母体中的幸福生活。</p>
“殿下真是健忘，连儿子也忘带了。”</p>
东方青玄嘲笑着走近，在赵樽的冷目注视中，隔着一步之遥，把襁褓丢了过去。赵樽冷眼看他，一把捞过襁褓，紧张地抱在怀里，神色发凉，却不吱声。</p>
见他如此，东方青玄终于没有了嘲讽的力气。</p>
他问，“她怎样了”</p>
赵樽紧了紧胳膊，把襁褓抱得更稳，却依旧漠然地看着他。两个人四目对视着，在死一般的静默中，他眼眶血红，黑甲大氅上的鲜血似被风干，那酷烈疏离的样子，不近人情，只有杀气、怒气和王者之气。</p>
“为什么带走她”</p>
“为什么她怀了身子，你却不告诉我”</p>
一连两个问题，一句比一句更冷。</p>
东方青玄唇角微勾。</p>
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仍是高贵优雅的贵公子姿态，俊秀妖媚的脸上有着云淡风轻的笑意，却字字戳着赵樽的心脏。</p>
“我与你不同。她不喜的事，我便不做。”</p>
赵樽冷目微厉，几近咬牙地拔剑。</p>
“可你害了她，你知道吗”</p>
被他低斥，东方青玄身子微寒，身子往后一倾，看着指在胸前的剑前，“说不过，就动手你不是这样的人吧”说罢见赵樽不动不不语，他微笑的面色终是缓缓沉下，顾不得与赵樽斗嘴斗气，也顾不得自己身上多处受伤，轻轻拨开长剑，定定看着他，“她到底怎么样了说啊”</p>
赵樽静静的，除了眸底的寒芒，似乎没有情绪。</p>
“她很好，无须你操心。”</p>
话落他剑柄拍下马背，从东方青玄身侧疾驰而过。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握着长剑，宛如天上孤鹰俯冲而下，浴血般杀向了还在持续战斗的金川门。</p>
在鲜血、杀戮和刀光剑影中，他撕开旌旗，把婴儿连同襁褓绑在胸前，满面凄厉，一身冷光，手中长剑被舞的风雨不透，那狼奔豕突的矫健身姿，仿若孤身御敌的雄鹰捕杀猎物。</p>
“儿子，不要害怕。”</p>
夜晚的北风，呼啦啦地吹来，鼓起他的大氅，在夜风中猎猎翻飞。他乌黑冰冷的盔甲前，小小襁褓也溅上了鲜血，可襁褓里的婴孩，悄悄睁了睁美丽的眼睛，又咂咂嘴睡去，仿若身处的不是血腥的兵戎阵地，而是父亲的温暖港湾。</p>
“好样的，身为男子，便得做大丈夫，顶天立地。”</p>
“嗖”</p>
一道羽箭冲他飞来。</p>
他左臂护着襁褓，侧身闪过，挥舞着长剑，连人带马跃入南军的人群，矫健得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手臂张合间，便有一束束狞恶的血线四处飞溅，几具尸体倒在了地上，倒在了他的马蹄下。</p>
在他周围三尺内，无人再敢近身。</p>
可像他这般带着刚出生的婴儿杀敌，也太凶险了。</p>
东方青玄跟在他的身后，笑容都僵硬成了冰块。</p>
“赵樽，你疯了”</p>
赵樽并不理会他，骑着大鸟的身子，已无半分人气，他俯冲上去，提剑捅入了一个南军校尉的胸膛，那人的鲜血溅了出来，落在他怀中婴儿的脖子上，骇得东方青玄面色一变，可赵樽怀里的婴儿仍在沉睡，似乎浑然不觉凶险，赵樽也只是拿手替他抹了抹，并无半分动容。</p>
“好儿子。”</p>
东方青玄眯了眯眼，哭笑不得。</p>
“你这什么爹啊”</p>
“做我的儿子，就得这样，死亡之前，面不改色。”赵樽的头盔早已不知掉到了哪里，此时束冠已脱，黑发迎风飞起，杀气凛人。在他说话间，长剑挑动，又有几个人命丧他手。他却不理旁人，就像在教儿子杀人似的，冷漠且无情的说，“如今爹带着你杀敌。等爹不在了，你就得靠自己，懂吗”</p>
东方青玄摸不准他的脉络，更不知夏初七到底什么情况了，妖娆的面上再无笑意。可他转念一想，赵樽还能够这般冷静的出来杀人御敌，那她肯定是没有大碍，心里又稍稍安定，全情投入了与南军的夺城厮杀之中。</p>
破空的兵戈声，铿铿入耳。</p>
嘶吼不断的战场，变成了鲜血的屠宰场。</p>
血红色的天空，许久未变。</p>
脚踩的大地，呼啸般在剧烈的发颤。</p>
飞溅的鲜血中，赵樽抱着孩子的脊背冷硬如山。</p>
东方青玄跟在他身边，妖冶的眼神微眯，淡笑着看他。</p>
“第一次觉得你这么帅，比本公子还帅。”</p>
赵樽并不回答，也不看他，只低头看着襁褓中依旧沉睡的儿子，顽强的挺立着，指挥着晋军手举战刀，一点一点向前推进，野兽似的蚕食着南军的人马。</p>
红月散时，风在长啸，阴云堆积，天空没了星光。</p>
等战事结束，已是天明时分了。</p>
在晋军魔鬼似的血腥攻势下，南军终于溃堤，覆灭。</p>
那一扇金雕玉琢，无数能工巧匠精心修筑出来的皇城，终于毫无保留在了赵樽打开了它的大门，而它，也终将成为这里的主人。晨时的微光斜斜洒下，落在金碧辉煌的琉璃瓦上，散发着淡淡的朦胧色彩，宫殿屋脊上的神兽们也龇牙咧嘴，看着逆着光走上台阶，面目阴沉的男人。</p>
这条长长的台阶，赵樽曾经走过无数次。</p>
不过他从来没有从正中而过，也从来没有像今儿一般，每一步踩上去，都沉重如铁。奉天殿门柱上的金箔纸上，有着被刀砍过翻卷而起的金皮，殿前的青砖上，还有无法洗尽的血污。昨晚上的烽火狼烟，似乎还在眼前。</p>
奉天大殿，便是大晏的金銮殿。</p>
一盏盏通亮的灯火，闪着华美的光芒。</p>
尊贵、朦胧、似有杀气。</p>
天还未大亮，人却集得齐整了。</p>
他们都在等着赵樽，等待这历时四年的战争后，最后的王者。</p>
赵樽冷冷扫了一眼大殿中的众人，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迈过门槛。若不是他怀里抱着个婴儿，他那浑身浴血的样子，像足了夜晚出没的鬼魅，冷漠，无情，就像一个没有生气与灵魂的冷血怪物。</p>
殿内人纷纷低头，不敢与他目光相触。</p>
大战之后，残局基本收拾了。奉天殿里的人也很复杂。有投诚的武将，有羸弱的文臣，也有身着蟒袍玉带的亲王，更多的是晋军的将领可赵樽仿若未觉，从大殿中间穿过，一步一步往前走，终于驻足在丹墀之前。逆着光的眸子，扫了一眼上方的九五至尊宝座，他没有登上台阶。</p>
他不言不语，奉天殿登时被死气笼罩。</p>
一场激战，众人之心，早已臣服。</p>
如今宫城紧闭，不得出入，不以他为尊的人，都活不下来。</p>
众臣面色惶惶，不知所措，也对他抱着孩子上殿感到诧异。</p>
死寂中，秦王赵构看着赵樽的背影，突然跪下，以宗人令的身份朗声念道。</p>
“建章帝仁厚恭谦，重贤荐能，惟臣子之谏言为端。然朝有奸佞，致天家亲情于不顾，矫诏离间，误诛诸王，终成国之大患。晋王藩属北平，尊皇考之令，清君侧，诛逆臣，入京勤王，本欲为君分忧，奈何今上受奸人蒙蔽，自尽于金川门晋王身为洪泰帝嫡子，乃孝圣皇太后所出，功勋卓绝，智勇无匹，继皇帝大位，乃合天之道。”</p>
念完这一串套词，他叩首在地。</p>
“微臣恭请晋王殿下继皇帝位。”</p>
在昨儿夜里，秦王赵构是第一个向赵樽投诚的亲王。他早年便有借赵樽之势图谋天下的野心，奈何有心无胆也无力，为人始终瞻前顾后，以致错失良机，在赵绵泽削藩之初，唇亡齿寒，他也有与北平暗通款曲。不得不说，赵构此人极为聪明，就算先前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念想，可如今时事当前，该放手护命时，他比谁都放得快，不仅如此，还顺理成章的为自己今后谋利。这番话，不仅表示赵樽造反有理，还为赵樽的继位贴上了名正言顺的标签，甚至连赵樽“不合适”的出身，都自做主张的掩饰了过去，可谓尽心尽力，赵樽若不善待他，必会受人诟病。</p>
有人带头，又是皇子，其余的人自然随大流。</p>
赵构话音一落，奉天殿上的文武百官，在晋军侍从冰冷嗜血的刀锋之下，一个个像下饺子似的屈膝跪下，异口同声。</p>
“臣等恭请晋王殿下继皇帝位。”</p>
赵樽背对的视线终于调转了过来。</p>
只是，他冷寂的眸中，并无兴奋的波光，静静地看着他们，过了许久许久，仿佛历尽了一段极为漫长的思考时光，他方才慢慢抬起脚，走上玉阶，停在了那张似是闪着金光又似是带着血光的龙椅前。凝视着椅子，他没有坐下，目光浮沉了好半晌儿，突然转身，抱着怀里的皇长子，轻轻抬手。</p>
“起。”</p>
一个字，他说得极冷，极为平静。他也没有像旁人那般在称帝之前假惺惺的推三阻四，做一番姿态和表演，直接便“首肯”了，让殿内的人颇为意外。</p>
只一瞬，众臣又反应过来，重重叩首，山呼。</p>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p>
这些人里，曾有赵绵泽的死忠。</p>
也有人曾经声嘶力竭的诅咒过赵樽逆天篡位不得好死。</p>
但自古成王败寇，他们即便心有不甘，也不得不跪在他的脚下，俯首称臣。</p>
金川门驾崩的建章帝，柔仪殿里龙驭宾天的洪泰帝与贡妃还没有来得及出殡，大晏的历史便翻开了它崭新的一页，写上了第三个皇帝的名字赵樽。而他为大晏带来的盛世繁华与八方来朝的大国之势，也终于缓缓拉开了帷幕。</p>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p>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p>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p>
那一道道震耳欲聋的声音，在浸染着血腥的空气中，被传播了很远很远，传出了奉天大殿，传出了皇城，似乎也传到了遥远的苍穹上空，传入了五湖四海。但赵樽抱着婴孩，坐在那张用鲜血与尸骨堆积起来的至尊龙椅上，俯视众臣，却面无喜色。他似乎只是为了完成一个众望所归的任务，脚踩江山，手握皇权，主宰生杀之后，却也无半分快活。山呼声里，他一动不动的坐着，冷峻的侧脸，僵硬的身姿，看上去像极一尊不似活人的雕塑。</p>
好一会儿，他低头，凝视怀里的婴孩，明灭的面上，情绪皆无。</p>
“儿子，看见了吗这便是人人想要的皇位。”</p>
“快快长大，它终将属于你。”</p>
氤氲的灯光中，小婴儿撇撇嘴，突然“哇哇”的大哭起来。</p>
“得了皇位，为何要哭你是想要娘吗不哭，她会回来的。”</p>
他低低喃喃着，小婴儿的啼哭却越来越狠，嘹亮，尖锐，伴随“吾皇万岁”的恭维声，破空而起，仿若是向天地发出的呜咽与悲鸣</p>
那年那月的京师皇城，滋生过许多的传说。</p>
就在夏初七马车生产之时，金川门城楼上突发大火。那一堆烧了桐油的柴薪燃烧了起来，熊熊的大火引燃了城楼的楼体，冲天的火焰，照亮了京师的半边天。有人亲眼看见身着龙袍的建章皇帝投身火海，可事后，殓尸的细心人却发现，这烧死的建章帝遗骸，身量似乎稍短一点，骨架又更为粗壮了一些。有人说是焚烧造成的遗骸变形，也有人说，其实根本就是李代桃僵，烧死的是侍卫长焦玉，建章帝早已从逃脱。</p>
除了皇帝之事，阵前产子的晋王妃，也是目光的焦点。</p>
有人说，她根本就不是官方所说的生病，其实当场便血崩死亡了。</p>
还有人说，她是国之祸水，乱国殃民的妖精。这场令生灵涂炭的南北大战，便是因她而起，上天替天行道，这才在血月食之夜，收了她的魂儿去。不过魂没了，肉身尚在。若不然，那些日子里，宫里忙碌的“恒温冰室”与“花药冰棺”，又是什么东西</p>
也有人说，那是新帝不信天命，非要集天下之珍稀药材，取万吨窖藏之坚冰，以上千能工巧匠之力，在长寿宫中造恒温冰室，制水晶丶冰棺，用以藏她尸身不变。</p>
不过也有人对上述言论嗤之以鼻。</p>
就在金川门之变后的第三日，赵樽就下了旨意，说晋王妃病弱，需要静心休养，长寿宫中，不许任何人前往叨扰与探视。</p>
这些传闻，都是与赵樽与夏初七有关的。</p>
而当天晚上元祐在金川门城楼，抱下赵绵泽的宁贵妃冲入太医院，也是众目睽睽，外间流言自是抵抗不住。不过，一旦事涉元祐，便少了像赵樽那般的严肃的猜测。基本上都是风花雪月，小公爷与先帝宠妃在野外、在秦淮、在山顶、在夕阳下、在寒风中、甚至在宫中苟合的各类版本，越传越香艳，让世人津津乐道。若换了后世，元祐的形象，整一个绯闻男星。</p>
旁人如何猜测天家之事，天家从来无须回应。</p>
再说南晏天下在战后百废待业，皇城里也是一片凄风惨雾，无人顾得上老百姓的喉舌。</p>
赵樽刚刚接手朝政，还未正式行登基大典，但诸事待办，不仅要署理新政，还要操办洪泰帝、贡妃和赵绵泽的丧事，整日里忙得不可开交。在夏初七“坐享”花药冰棺沉睡不醒的日子里，他的身边，从郑二宝、丙一、赵梓月、赵如娜、到元祐和大牛等熟识之人无人不为她担忧祈福，但赵樽自己却极为平静。</p>
在外人看来，他除了比以往更加的沉默寡言和不苟言笑之外，除了拼命透支身体，疯狂地建学办医，快马加鞭地按照夏初七先前的设想改革政体之外，似乎没有过任何变化。</p>
长寿宫里，任何人都无法进入。</p>
也便是说，除了赵樽与几个太医，无人知道夏初七的真实情况。便是那传说的恒温冰室与花药冰棺，对他们来说，其实也只是传说，无人亲见。</p>
建章四年九月十七，贡妃与洪泰帝的尸体装入了梓棺，已经被烧成了一片废墟的柔仪殿，赵樽也没有下旨重新修缮，而是任其荒废。连年征战，国库空虚，他无法在此时大兴土木，国家也需要休养生息。不过，他虽然被赵构说成了孝圣皇太后的儿子，但私底下，他却密旨把孝圣皇太后从洪泰帝的陵寝里搬了出来，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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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51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