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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如和我讲起了夏,我也知道了夏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夏的出生就是一场意外,她的妈妈是为别人代孕,结果代到一半,人家知道是个女娃,直接不要了,孩子已经打不掉了,就来到了人世间,但是啊,夏的妈妈根本不要不想理会夏,当初想把夏卖走,又遇上全国打拐,警察又把小孩送回来了,夏的妈妈崩溃了,就直接放养着夏,但夏也天赋异禀,打小和其他人不一样,都在玩的时候,夏就喜欢抱着书看,一个字也不认识,光是看画就能看个半天。
夏小时候从来不哭,到处都是心眼子,就爱和别人聊天,长大后,也不知道从哪里学会了识字,但夏该上学了,夏的妈妈出事了,直接死在了男人的身上,没有找到男人,夏看着自己的妈妈躺在出租屋里,身上一点血也没有,就是怎么喊也喊不醒,贾如回忆那天,那天贾如上学回来,夏站在门口喊贾如到自己的家里,说,妈妈睡了一天了,怎么还不醒。
夏没有哭,一滴泪都没有掉,看着自己的妈妈被人抬走,夏从那天起,就开始靠着不要脸的精神,各家蹭饭,都是出来卖的妓女,谁有那个闲钱养的起夏,夏练就了一双好眼力,洗衣做饭,拖地夸人,没有夏不拿手的,夏害怕,害怕人家吃饭的时候,把自己的踢球似的踢出去。
贾如是唯一一个对夏好的人,上学的课本借给夏,一到饭点就喊夏到家里吃饭,冬天的袄借给夏穿,谁他妈要是欺负夏,贾如绝对是操着刀帮夏骂架的人,贾如有个爸爸,要是谁欺负夏,贾如总是撒娇说自己受欺负了,让爸爸替夏报仇,这也是为什么姓贾的偷了夏的钱,夏没有送他去警察局的原因。
夏上学的时候,已经四年级了,可夏竟然跟的上,还可以考的很好,夏中考考的很好,但夏没有上学,一个人背着包到了南方的电子厂,挣了年的钱,回来上学的时候,比所有人都大两岁,但是,这并不重要,夏还是跟的上,考的还不错,本以今年会考上不错的大学,谁知道,考的也就那样,连个大学都没考上。
我考诉贾如,她是救了个小孩才错过考试的,贾如骂了一句娘,说,这事她干的出来。
贾如又问我,夏是不是喜欢我。
我摇头,这一次摇头,不是说不喜欢,而是我不知道。
我希望是真的,但害怕是真的,我要是年轻个十岁就好了,何止是好了,简直是太完美了。
“那你去看看她的日记本就好了。”
贾如说夏有一个日记本,是夏随身带着的东西,夏害怕自己会和妈妈一样,死在屋里也没有人知道,日记本是夏随身携带的东西,里面有钱,有家的住址,还有贾如的联系方式。
我从未见过夏的日记本,但我真的看看夏的日记本,只看关于我的部分。
我回到家,夏着急的问我贾如怎么样,有么有血色,看着是不是健康多了。
我们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是讲述帝国崛起的记录片,夏被电视机紧紧地吸引住,看的津津有味,我看着夏的侧脸,她的经历比纪录片精彩多了,如果遇上一个善于运用光影的导演,会写文案的编导,夏的记录片绝对会是励志片中的翘楚,但夏从来不觉得自己的生活是苦涩的,苦大不愁深,夏总是可以自我说服。
我吃着猪肘子,看见电视里的帝国一直在打败仗,不经意的说了句“这帝国怎么老打败仗呢啊。”
夏说“人家是帝国,一场仗都输不起,又怎么能称得上是帝国。怕啥。”
我惊叹夏的眼界,说“嚯,你这格局,是干大事的人啊。”
夏噘嘴,一脸不信的说,自己看那些厚黑学,什么外圆内方,什么成功人士的书,绝对自己这一辈子也成为不了成功人士。
为什么?
夏说,说书上那些成功的人,都来都不计较个人得失,不贪图小利,那些贪财的人从来都不会成大事的,而自己呢,遇到钱的事情,总是能在心里一秒钟算出花了多少钱,买东西也是,先看价钱才决定买不买,书里的大老板都是看的价值,升值空间。
我反驳夏,说,写这种书的人还不知道窝在哪个小出版社里呢,自己还不成气候,还反过来教育别人,我告诉夏,哪怕看似最英勇神武,点石成金的企业家,他们的每一步也都是瞻前顾后的,步步都如履薄冰,虽说想的不都是利润,但也要为利润想破脑袋。我告诉夏,像她这样的人,将来一定会成大事情的。
夏不详细,歪着头,眼睛忽闪忽闪的问我“真的。”
我笑了,夏的脑子里想的问题可是真多啊,我问道“你们这个年龄的小妮子,脑子里都想着谈恋爱,交帅气的男朋友,你想的长远啊。”
夏又噘了嘴,不屑一顾,我问,“你就不想着谈点恋爱,就想着挣大钱了。”
夏摇摇头,我自信观察夏的微表情,但夏单纯又迅速的摇摇头,我没有捕捉到我想要的表情,那种小女孩的口是心非,夏一点也没有。
“就没有喜欢的人?”
夏摇摇头。
我点点头,表示肯定地说“明年的状元你肯定预定了。”
夏的日记本在哪里,我留意了半天也没有找到。
一日后,夏和我去医院,我腰间的线要拆除了,这个过程实在太难受了,虽然不疼了,但是重新长神经末梢的时间实在漫长,腰间的伤口很痒,可我只能看着,不能伸手挠痒,越挠伤口越长不好,夏每天都看一遍我的伤口,越看心里越过意不去,一直重复着说,等将来有钱了会带我去做激光手术,把疤痕除尽的。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没有等来夏,那个夏天,她许下很多将来有钱后的目标,却没有回来找我兑现。
我和夏回来路过小区,小区面前的街道被挤得水泄不通,今天是小学报名的日子,家长全家上阵,教育局的局长也来了,一堆摄像头紧紧围着他,夏看到后,握着我的手臂,说“哥,求你了,快回胡同。”
我车还没停好,夏就急忙跳下车,呼呼的往街口跑,有个小孩蹲在地上和人打弹弓,被夏一把提溜起来,忘我这里跑来,夏央求我开快点,坐在车上和小孩子不停的排练一会发生的事情。
一会在路口下车,你跑过去,看见摄像机围着的人,那个人站在最中间,你就冲他跪下,开始哭,说自己想上学,想将来学好本事为中国建设出分力,但是自己没有户口,没有身份上不了学,看到摄像机拍你,对着摄像机哭就行,你平时不是就会哭着骗钱吗?夏语速飞快的讲着,我看着这个衣衫不整,满手污垢的小孩,他的手里还攥着两个溜溜弹,没有反应过来什么事,半醒半睡的点点头,夏看到他不上心的样子,生气的敲他的头说“余温,你就这一次上学的机会,你他妈能不能上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