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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部分阅读

      钻石之伤 作者: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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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钻石之伤 作者:未知

    第 3 部分阅读

    w臀弈巍?

    我把我可怜的那点化妆品全部拿出来,此时,我只有靠它们来掩饰,掩饰我那坏到极致的心情,等一下我要叫戚雨来,我不想她见到我伤心欲绝的任何证据。

    我翻出笔记本,抄下一个号码下楼去,小区门口就有个投币电话亭。我先打给戚雨,幸好我还记得她的号码。然后再打给梅清清,我大学要好的同学,她在那头听到我说我要去投奔她,激动地大叫起来,然后又大笑,我在这端也开始大声地笑,我们聊了很久……挂了电话,我的心情又恢复了极致的坏……

    傍晚时分,戚雨来了,她似乎觉察出什么,怯怯地问:“姐,你和沈浩哥哥怎么了?”

    “昨天开始,他已经不是你的哥哥了。”我僵硬地笑了一下,这一刻我居然还能做出笑的表情,“我们分手了。”我口气淡然,淡然的就像在议论别人的分离。

    “姐……”她竟有些哽咽了,一下子抱住了我。

    她还小,她还很脆弱,就像郁金香刚刚冒出头的花茎,大风吹吹就是折损的摧残。我抚摸她的背,“难过什么,又不是你失恋!再说沈浩也没什么好处,尤其他那个妈妈我看见就烦,以后要是嫁进他家,有的是麻烦。比他帅比他有钱的男人多的是,散了就散了,还怕找不到更好的。”我自欺欺人、言不由衷。

    “真的吗?姐你不难过吗?你觉得会找到更好的吗?”她抬起头,眼里是一汪泪水。

    “难过?我昨天已经难过了,难道今天还让我难过?”我笑,“当然能找到更好的了,想当年,我的爱慕者可是很多啊。”

    “姐,你说的是真的吗?”她问。

    “当然了,骗你干嘛!”

    她把头埋在我的肩上,低低说道“如果真是这

    样,我就放心了!”片刻后她又含混地说了几个字,我没听清,因为我正在强抑着心底的血,我费劲地说谎,可这谎言背后的沉重和伤痛只有我自己知道……

    “姐,你真的决定去杭州吗?”她一边帮我收东西,一边问。

    “是啊,北京这里我本来就不习惯,天气太干燥了。再说去杭州离家近一点,妈这两年身体也不好,我回去也好随时照应。”

    “哦,那你工作找好了吗?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啊。”

    “我好多同学都在杭州,回去肯定比在这儿好。工作没问题的,以前我隔壁宿舍的梅清清,你见过的,很瘦的那个女孩,她在杭州一家报社工作,这家报社这段时间在招人,和我的专业很对口,她说推荐我去,肯定没问题的。”

    “嗯,我记得她的,她也是绍兴人,对不对?”

    “对啊,她和他男朋友都在杭州工作。”

    ……“姐,这些衣服你不带走啊?”

    “嗯,箱子太重了,这些都给你,我到了亢州再买,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逃离

    三天后,我踏上了南下的列车,我就这样匆忙又狼狈地逃离了这个地方,不习惯北京,呆了近五年的城市怎么可能不习惯,离家近,这看起来是个冠冕堂皇、合情合理的理由,可只有我知道,这些统统都不是理由。我只是想逃离这个伤心的地方,逃离那个记忆中叫“沈浩”的男人。我怕呆在这个地方,我怕路过我们曾经到过的每一个角角落落,我怕看到和他相似的背影,我怕呼吸到初夏带着很淡很淡的合欢花香气的空气,我甚至怕听到那带着京腔的普通话,……所以,我选择逃离,身心都逃离到千里之外……

    夜色渐浓,我躺在火车里小小的卧铺上,听着车轮撞击车轨的咣当声,我又想起了那个五月的夜晚,也是这趟车次的列车,黝黑的夜里,一盏盏昏暗的路灯齐刷刷地往后退去,窗外的远方除了黑暗还是黑暗,没有边际,没有尽头,偶尔听到一两声狗吠声,也可能是狼嚎声……

    一切如此的相似,只是那个夜晚,多的是焦虑,这个夜晚,少的是担心;那个夜晚,我最亲爱的父亲将要离我而去,这个夜晚,我最亲爱的爱人已经离我而去……

    列车广播里正放着王菲的《流年》,“……遇见一场烟火的表演,用一场轮回的时间,紫微星流过,来不及说再见,已经远离我,一光年……”

    我在这哀伤、无奈的声音里,在心底的最深处低低叫他的名字,再见了,是啊,我们还来不及说“再见”,那么在这个夜晚,就让我一个人说着“再见”远离你一光年……

    只是,我不知道,我的心可不可以成功地远离你——一毫米?

    杭州火车站,人声噪杂,我拖着两只箱子,顺着人流往外走。出站口,我四处张望,终于看到了梅清清,她还是那么瘦,挥着手大声叫我“戚蝶,戚蝶”,我走上前,她接过一只箱子,拉了我往外走……

    “戚蝶,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你怎么还是这么瘦,要多吃点饭啊”

    “我这是苗条,我毕业后已经长了七斤肉了。”她一本正经地纠正我的说法,接着又说:“既然你到了杭州,就先和我住一块,我已经向我们主任推荐你了,过两天就有结果了。”

    “好……”

    路有点堵,想不到杭州的堵车程度也快撵上北京了,四十多分钟后终于到了清清租住的房子,房子很小很简陋,连客厅都没有,比我在北京租的房子还要差劲许多。早听她抱怨过杭州消费高、房租贵,工资偏偏又低,看来事实有过之而不及。

    她从鞋架上拿了一双新的棉拖鞋给我,我换上,看到鞋架上有几双男士的

    鞋,我一下子明白了,于是我说:“清清,我和你住一起,不太方便吧!你男朋友住哪儿啊?”

    “有什么不方便,你和我还客气啊!别管他,他住他朋友那了。”

    “那晚上我请你俩吃饭吧,我还没见过他哪。”我不再推辞,

    “好啊,你先洗个澡吧,我来帮你收东西。”……

    我们在附近找了一处餐馆,正是晚饭时分,楼下已坐满了人,服务员带我们到二楼,还好有最后一张桌子。过了不多久,清清的男朋友吴军到了,他个子不高,人长得很清秀,貌似有点腼腆,不怎么多说话,只剩下清清和我叽叽喳喳地讲个不停。

    又是一个长夜,清清早已睡熟了,我还是睡不着,我不敢翻身,怕吵醒了她,身下这张床估计是年代久了,翻翻身就会吱吱地响。我睁着两只眼睛,望着一屋子的黑暗,我又想起了沈浩,不知道他现在睡着了没有,或许已经睡着了吧,夜已经这么深了,再说我已不是他想要的我了,他还会想我吗?想我到失眠吗?不会,不会……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第二天,清清上班去了,我一个人先在网上找房子,毕竟我也不好意思打扰她太久。中间去了趟报社面试,自我感觉还可以,清清也说铁定没问题的。这几天看了好几处房子,但都不是太满意,要么价格太贵,要么房子太旧。

    晚上清清回来,我看她脸色不对,就问她怎么了,她不语,我就乱猜,“和男朋友吵架了?还是被领导骂了?还是挤公交车的时候被人骚扰了?”

    她摇头,“不是,都不是。”她犹豫了一下说:“戚蝶,对不起啊,报社那个职位本来主任已经定了你了,可是今天副总编介绍了他的亲戚来,主任明里暗里的和他说已经定了人了,可副总编还是不松口,最后主任也没办法,主任不敢和副总编对着干的,所以……所以……”她有些说不下去。

    这让我有点意外,当然更有点失望,不过我不想表现出来,我说道:“没事的,这几天我也接到了其他公司的面试电话,工作嘛这家不成还有那家哪!”

    “好,那你要一直住在我这,住到你找到工作为止。”她几近乞求地说。

    我先答应了她,“好,我就住到找到工作为止,不过有人说不定会不高兴的。”

    “谁会不高兴?”她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吴军啊,我霸占他的地盘,霸占他的女朋友。”我开玩笑。

    她哈哈一笑,不屑地说:“就他那小样,他敢!”

    将近一个礼拜过去了,工作的事一点眉目也没

    有,我开始着急起来,我想先搬走好了,倒不是怕吴军不高兴,只是这样住着,他们两个太不方便了。晚上,清清回来的很早,还带了一个水果蛋糕,我看她笑容满面,就问她:“今天有什么喜事啊?这么高兴。”

    她笑而不答,把蛋糕递给我,“先把蛋糕切下。”

    我切好蛋糕,她乐滋滋地说:“告诉你个好消息,本人——梅清清美女,明天开始将会多一个新同事。”

    我递了一块蛋糕给她,随口说道:“那恭喜你啊,新同事肯定是个帅哥吧,不然你也不会这么高兴,不过你今天得好好收买我,不然我告诉吴军去。”

    她咬一口蛋糕,“no、no、no,新同事是美女,是个大美女。”

    我笑,“美女你乐个什么劲!”

    “我当然乐了,因为这个美女就是——”她顿一顿,“戚蝶小姐!”

    “什么?”我疑惑。

    “戚蝶,今天主任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真高兴,当时就想打电话给你,不过我好不容易忍住了,就是想给你个惊喜。”她很兴奋,“你怎么不吃啊?快吃!这是我特意买的庆祝蛋糕。”

    “哦,好。”我咬了一口蛋糕,“清清,这个职位不是给了副总编的亲戚吗?难道现在又有空缺的职位了?”

    “没,副总编亲戚好像去了别的地方,具体我也不知道,不过这次你这个人是总编钦点的。”

    “是吗?可是我见都没见过你们总编。”我还是疑惑。

    “是咱们总编,”她含糊不清地纠正,把一口蛋糕咽下,又说:“说不定是主任去总编那告状了,副总编那个亲戚,据说啥都不会,你说真要到主任手下,还不是光领工资不干活,主任每天不得累死啊。奇怪了,主任这个怕事鬼,平常对副总编唯唯诺诺的,看不出还有胆量告状。”

    “可是清清,如果是这样,我去上班,副总编会不会不高兴啊?”我问。

    “怕什么,让他不高兴去了,又不关你的事,放心,上头有总编和主任顶着哪!”她满不在乎。

    我点点头,“好吧!我什么时候能去上班?”

    “主任说你要是有时间,明天就来,要是没时间,就下周一来。”

    我想想说道:“那我明天去吧。”……

    、黑色记忆(1)

    转眼间,一个礼拜过去了,这些天我很忙,刚刚租好了房子,打扫卫生,置办一些必需品,幸好有清清和吴军帮忙,一两天就搞定了。新接手的工作,还有很多要熟悉,每天加班到很晚,我想尽快熟练起来,不然真要辜负主任对我的厚爱啦。忙碌中似乎好过了很多,不过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是会失眠,会想到沈浩,只要一想起他,我就还会心痛……

    以后的日子过得很平淡,办公室里的同事都很友好,又有清清在旁边,半点也不会闷。偶尔一两次遇到副总编,他很热情地和我打招呼,我终于放心了,看来是我多想了,竟然还猜测他会记恨我。清清在旁说道:“奇了怪了,副总编这个人最爱摆臭架子,眼睛都长到天上去的,除了总编,见谁都不爱睬的,这么热情,八成是看上你了吧!”

    我笑她,“我还没自作多情哪,你就自作多情了,只是打个招呼而已,别多想了。”

    终于到了一个空闲的周末,我回了家。妈妈早已知道我和沈浩分手的事情了,只是她根本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电话里还在苦苦劝我珍惜沈浩。可是吃饭的时候,她又提起了沈浩,非常不合时宜地又提起了沈浩,“小蝶啊,沈浩那孩子,我看着还不错的,年轻人吵吵闹闹、分分合合的也常见,可是你怎么能离开北京哪?你这样做摆明了要和他断了,两地分隔,你们再想和好就难了。不是我说你,你从小就任性,怎么这么大了还是这脾气,你说像沈浩这种家世、这种脾气的男孩子你哪里再去找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以后怎么办哪……”。

    一口饭菜堵在我的胸口,咽不下去,吐不出来,从胃部到胸口都堵作一团,痛成一团,我打断了她的话,“妈,别说了,我们不可能和好了,天底下又不是只有沈浩一个男人,你瞎担心什么。”

    她看看我,张了张口,却再没说话。

    我低着头一口一口地吞咽着碗里的饭菜,和着无形的血泪一口一口地吞咽,再艰难地塞进胃里……

    这一顿煎熬的饭菜终于吃完了,我躲在卫生间,心里很堵,很想大哭一场,可是悲伤越来越浓,泪水却没有一滴。最后,我把中午吃的东西全部吐出来了,整个肠胃像被颠倒了过来,很难受,可是我的心里更难受……沈浩,不是我想和你断了,是你再也不想要我了……

    次日下午,我坐了大巴回去,车子上稀稀落落只有十来个乘客,我找到我的座位,14号,我坐下来,忽然想起过完年我和沈浩一起回北京,先从家里到杭州,当时坐的就是13和14这两个位子,他还说:“这两个座位号好啊!”

    我

    说:“有什么好的,13在西方是个很不吉利的数字,14带了个4,在中国就是个晦气的数字。”

    “可是这两个数字连起来就是好啊,一生一世,爱你一生一世。”

    “那23和24,33和34岂不是更好,二生二世,三生三世。”

    “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人这辈子仅一生而已,哪来什么二生二世,三生三世,都是唬人的,所以我们今天这个位子最好,最符合实际——爱你一生一世……”

    我清楚地记得那也是一个下午,阳光丰沛,折射在车窗上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分外绚丽……

    截然相反,现在的天阴沉沉,一丝阳光都没有,我忽然想到了但丁的一句话,生活于愿望之中而没有希望,是人生最大的悲哀,今时我何尝不是如此……

    车子急速行驶,看着那相似的一片片田野交换着模样,那个夜晚又浮现在我的脑海中,那时的我也曾有过没有希望的感觉。其实这些黑色的记忆我已经刻意将它们遗忘的差不多了,以前我很少会想起,即使想起也都是模糊的片段,但这些天这黑色记忆竟然变成了陈年的醋,老窖的酒,历久弥新,不时冒出来刺激一下我脆弱的神经,敲打一下我破碎的心灵。

    那是个初夏的夜晚,空气中微微有点凉意,豪华的酒店大堂里人来人往,个个衣着华丽,一阵阵的香水味扑面而来,各种味道都有,我仿佛穿行在万花从中,又仿佛徜徉在百果园中,只是,我与这里格格不入,这里是其他人休憩的港湾,于我,这里将是埋葬我的坟墓。

    观光电梯飞速向上,地面的一切开始远离我,房子变成了集装箱,车子变成了火柴盒,熙熙攘攘的人变成了一个个的小蚂蚁,我的头开始晕,其实我并不恐高,我的心也开始晕,因为此刻我已站得太高太高,下一分钟我就要跳下去了,我的心就要跳下去了……

    站在那扇深红色的门前,我犹豫了半天才按响了门铃,他打开门,温和地说了声请进,我跟在他的身后,穿过走廊,再穿过客厅,到了卧室,他穿了件白色的浴袍,好像刚刚洗过澡,头发还有些湿漉漉。他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说了声请坐,我局促地坐下,牙齿磕磕碰碰地说了句“付先生,您好”。

    他点点头,指了指桌上的茶杯,“喝杯茶吧”。

    “谢谢。”我端起那杯茶,恨不得把整个身子都埋在里面,我一丝一丝吮吸,全然不知味道,不仅不知茶的味道,连自己心里的味道也不知……

    在那张白色的大床上,他把我压在身下,我轻声央求他可不可以把灯关了,他

    不理,我再求他,他对我鄙夷一笑,说:“去澡堂子洗澡还穿着衣服,我没兴趣陪你玩这种伎俩。”后面我就感觉到了痛,撕裂般的痛,心里则是绞碎般的痛……我紧闭双眼,一动不动,等待着这项耻辱的交易告一段落……

    我感觉似乎过了好久好久,他忽然直起身来,冰凉的被子滑到了我的身上,我想这一切结束了吗?我依然紧闭着眼睛,却听见一个冷冷的声音,“这就是你的职业道德吗?虽然你是个新手,可是你也是个女人,而不是一个充气娃娃。”

    我把被子紧紧裹在身上,然后睁开了眼睛,他已穿上了浴袍,坐在沙发上,我的脸涨得通红,我有些愤恨地看了他一眼,对他的侮辱我想不出也说不出任何的语言。

    “今天的服务到此为止,我郑重地告诉你≈not;——我很不满意,希望你回去后好好学一学,没有教材的话就去请教一下你那个同学——李希元。”

    我不语,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到了脸上。

    “我说的你没听到吗?要我再重复一遍给你吗?”温和但阴冷的声音。

    我咬着嘴唇,依然说不出一个字,只觉得脸颊烫的像火一般。

    半响后我听见他一声轻笑,“因为你今天的表现太差,服务费扣掉百分之三十。”

    我一惊,我之所以把我自己卖给他,就是因为这个价格,并且我急需这笔钱,我要拿这笔钱去还爸爸借下的高利贷,明天就是批还款的最后截止日,“付先生,您——你不可以这样。”我有些急促。

    “扣掉百分之四十。”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无赖!”我有一种被戏耍的感觉。

    “扣掉百分之五十,你再多说一句,就是百分之百。”

    我几乎要气晕过去,我使劲咬着嘴唇,恨恨地瞪着他,再不敢发一言。

    “当然,你如果觉得不妥,以后你可以不来,”他温和地一笑,“可以再去换其他客户。”

    我恨不得冲上去给他几巴掌,可是我没有,因为我不想炒他的鱿鱼,虽然都是被侮辱,被一个人侮辱总好过被几个人侮辱……

    我艰难地离开了酒店,每走一步都是痛,回到学校我在at机上查了下余额,钱已到帐,但如他所言扣掉了一半……

    、黑色记忆(2)

    赶在宿舍楼关门的前一分钟我回到了宿舍,对面的床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看来李希元今晚不会再回来了,其他两个室友已爬上了床,一个在玩手机,一个在看书,见我回来冲我打了声招呼就依旧各忙各的。

    十来分钟后,灯熄了,“把门插上吧,李希元今晚肯定又不回来了。”我应了一声把门插好爬上了床……

    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我就这样把自己的清白卖掉了,一切像梦一般不真实,但内心的痛楚却那么真实、那么清晰,我觉得很羞耻,我觉得我自己就是一个□……

    此后的我,开始了□的生活,他一个电话打来,我就赶紧赶到那个酒店,有时候一两个月去一次,有时候一周要去四五次,每次我回来时都是急匆匆地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宿舍楼下,踩着关门的点冲进来。并不是他不许我过夜,只是我不想呆在那个房间,不想和他多呆一秒钟,更不想周围的同学像议论李希元一样议论我,议论我彻夜不归,议论我和社会上的男人交往,议论我傍大款。

    每次回来我都会从枕头下拿出那个黑色皮面的笔记本,在最后一页写一个加号,记得小时候听《□》的评书,其中讲金莲和玉莲同在财主家为奴,财主看上了她俩貌美,意图不轨,岂知金莲脾气刚烈,非但不从还大喊大叫,甚至把财主的脸抓的伤痕累累,财主气闷,为报复她便把她许给了武大郎,此后就是人尽皆知的武松杀嫂了。玉莲生性软弱,财主哄她说伺候几次后就放她回家和情哥哥团聚,玉莲只好应承,每逢迎财主一次玉莲就在木门后用手指甲划一道印痕记录,终于最后一道印痕划完了,玉莲欣喜地等着财主放她回家。后面具体的结局我已经忘记了,只记得是一个异常凄凉的结局,让人忍不住深深叹息的结局。我没有玉莲的长指甲,宿舍也没有我能划上印痕的木门,于是我把它记在笔记本上,我只希望,等我写完最后一个加号的时候,不要给我一个凄凉的、让人深深叹息的结局。

    一次又一次的煎熬,一个又一个的加号,临近期末考试的时候,终于只缺最后一个加号了。之前我很怕看到手机上出现那个号码,但这些天我竟然一反常态地期盼这个号码,我希望这最后一个加号快点划上,这样我耻辱的□生活就可以结束了,我也再也不用受他的侮辱了。

    一天下午,电话终于来了,“今天晚上六点钟到酒店来。”“对不……”我刚开口,电话就已经挂断了。我本来想说“对不起,可不可以换到明天晚上……”,

    我明天早上有最后一场考试,这门课是我的弱项,一个是因为它本来就难,一

    个是因为它的课程安排在晚上,为了换取加号我缺了很多次课,如果再不临时抱抱佛脚,我真的会不及格。这个电话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不知道是他要和我作对还是老天要和我作对,但不管是谁,我都得罪不起。但是我不能不及格,不及格意味着重修,更意味着毕业时成绩单上的污点,于是我只好拨了电话回去,我把意思说明,那端沉默了几秒钟后说:“可以,但我后天下午才能送你回来。”我知道他必然不会同意等价交换,这样的答案也是我意料之中,因为已有一次前车之鉴,但我很痛快地答应了,因为这是最后一次,我希望它越早结束越好。

    下午大概四点钟左右的时候,我接到了他的司机的电话,说来接我,半个小时后我像做贼一样绕到学校后门几十米外的路口,那辆黑色的宾利稳稳地停在路旁,他的司机一贯礼节完备,适时下了车帮我打开车门……

    车子兜兜转转到了酒店门口,几分钟后我就看见他边讲电话边走了出来,等他上了车,车子又平稳地启动了。

    路有点堵,车子里很安静,所以他讲电话的声音听得特别清楚,我甚至还能很清晰地听到对方的一两句话。貌似对方在询问一只股票这两天要不要抛掉,只听见他侃侃而谈,分析了不下十条理由,最后听见一句总结性的话“一个月后肯定上45块,我是长期持有的,放心,我抛之前肯定会先告诉你的。”这个电话刚挂断,他的手机又响了,又是一个询问这只股票的电话,我又听见他一番高谈阔论,分析得头头是道,就像电视上的股评家一样,最后还是那句总结性的话,只不过一个月后的价格变成了40块。半个多小时的车程里,他接了不下五个类似的电话。

    车子到了一家富丽堂皇的饭店,我跟了他往里走,听见他还在打电话,指示一个小梁明天一开盘就把某几个账户的这只股票抛掉。他口中的小梁就是他公司的交易员,这是我偶尔知道的,我听得一愣一愣,听口气他应该和刚才的几个人交情不浅,这背后捅人一刀的事他真干得出,他的钱估计都是踩着别人的尸骨,靠坑蒙拐骗赚来的吧。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思被我不经意间写在了脸上,他冷冷扫了我一眼……

    吃完饭,车子没有原路返回,看样子竟是向郊区方向开去。我问:“我们这是去哪里?今晚不回酒店了吗?”

    “去泡温泉。”他只回答了四个字,因为他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偌大的泳池热气缭绕,一个人都没有,我暗自揣度他是不是把整个泳池都包了下来,我恨恨地想,万恶的资本家对自己永远是奢侈的大方,对

    别人永远是刻薄的吝啬,因为我想起次他蛮横地扣掉了一半的钱,害得妈妈只好借了高利贷来还高利贷。

    我穿着他预备的泳衣坐在泳池的台阶处,次穿比基尼式的泳衣,我很不习惯,偏偏他肆无忌惮地盯着我看,那种眼神让我很不舒服,我在心里暗暗地骂“无耻的老色鬼”,虽然他并不老,看样子估计还不到三十岁。

    他在水中召唤我“过来。”

    “我不会游泳。”

    “过来我教你,很简单的。”

    “算了,我怕水。”

    “怕什么,有我在!”他一把把我拉下了水。

    我惊叫一声只感觉脚找不到了实处,水漫上了我的脖子,我一下拉住了他的胳膊,“快把我放回去,我真的不会游泳。”

    他笑,“喝几口水就会了。”

    此时已快到了泳池的中心,我慌了,“我不想喝水,求你快把我放回去吧。”

    “你知不知道,游泳是一项很有用的技能,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汽车普及的年代,所以,你还是好好学学吧!”他边说边放开了我。

    我下意识地惊叫,叫声还没发出,一口水就呛到了我的喉间,他拉了我一把,我折腾了好两下方才站稳,这时我才发现水没那么深,我踮着脚水面正好到我的下巴。那口水把我呛得咳嗽了好几下,管他有用没用,管他现在是什么时代的无理逻辑,我也不要学,我大声说:“快把我放回去,我不想学,不想学。”

    这命令的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样大声和他说话他会不会再让我喝两口水。不过他倒没在意,说了声“好”就抱着我向岸边走去……

    我躺在床上听着浴室隐约的水声,心里暗暗祈祷这一夜快点过去……水声停止,他来到了床边,他开始亲我的脸颊,我闭上了眼睛……

    “睁开眼吧,我把灯关了。”

    我一惊,我曾经要求了多少次,他都不关灯,今天怎么……我微微睁开了眼,一片昏暗,只有客厅的廊灯漏进几丝昏黄的光……

    看来最后一夜,他还给了我一点尊严,可是很快,我就发现不对劲,每一次他都会自己做安全措施,可是今天他好像没有。

    “你别这样,这样会怀孕的。”我急急地想推开他,

    他一把拨开了我的手,“怀孕了你就生下来,我会给你一大笔钱,让你这辈子都享用不尽。”

    我愤恨,他不仅把我当做□,有几次差点没把我折磨死,让我一度怀疑他是不是心理有问题,现在又把我当做生育工具,他做梦去吧,我这辈子都不会和他生孩子,因为他骨子里的虚伪

    和卑鄙、无耻会直接遗传到下一代……

    我在浴室洗了很久才出来,我觉得太恶心了……

    夜已经深了,他慢慢发出了均匀的呼吸,我轻轻把他搂着我的手臂拿开,然后慢慢挪到了床的另一侧,被子很宽,床也很大,我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缩在床边慢慢地睡着了,我很快就睡着了,因为我很放松,这耻辱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次日清晨,窗帘的几缕白光把我叫醒了,我睁开眼便吓了一大跳,我竟然枕着他的胳膊,他从背后搂着我,一只手还放在我的胸前……

    我皱着眉头轻轻地从他的怀抱中钻出来,昨晚我放在床头的衣服不知何时跑到了沙发上,我裹了裹浴袍去拿衣服,猛然听见他睡意朦胧的一句话“怎么起这么早?”

    我扭头正看见他眯着眼睛望着我,我只好勉强一笑,“我睡不着了,你再睡一会吧。”

    他不说话,只眯着眼睛看着我,看得我心里有些发毛,我抱起衣服,准备去浴室穿,不料他一把把我拉倒在床,衣服散了一地,“你要干什么?”我害怕地问,我怕他做出我害怕的事情。

    “你说我要干什么?你说我还能干什么?”他反问,不顾我的挣扎又一次把我压倒在床上……

    微热的水柱洒在我的身上,不知道是水还是泪流进了我的嘴里,我捂着嘴开始哭出声来,这么多次以来,我次如此放肆地哭出声来,就算是最痛、最耻辱的次我也没有流泪,这一次我却再也抑制不住……

    不过还好,所以的一切都即将过去了,可是我的心为什么还是这么痛,这么痛,是一种沉到了地狱的痛,是一种万劫不复的绝望,就像以后的太阳再也不会照亮我的眼睛……

    中午就在度假村吃了个饭,都快四点钟了,他却丝毫不提回去的事情,就坐在房间的沙发里抽烟,这已经是第三根了,以前他抽烟总会假装绅士地问我一句“可以吗?”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才会抽上一根,可是这次他破例没问。烟雾缭绕了整个屋子,我觉得很呛,我偷偷地看他,妄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点端倪,可是他的表情还是那样虚伪,温和又平静,我什么都看不出……

    我实在忍不住,小声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买了今晚八点的火车票回家。”我撒了个谎,火车票其实是第二天晚上八点钟的。

    “马上。”他淡然回答,然后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张卡,温和地说:“这张卡送给你。”

    我没有去接,此刻的我已经不需要他的钱了,这耻辱的钱我一分都不想要,我不想让自己变得更下贱,我冷冷地说:“谢谢,我

    不需要,我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

    半响后我听见他平静地说了几个字,“很好……走吧……”

    解放的一刻终于到来了,下了车,我就把手机卡拿了出来,使劲扔到了路边的花坛里,我记得很清楚,那个晚上飘着雪花,天空好白好白……

    、晴天霹雳

    “小姑娘,别睡了,车到站了!”一个浑厚的男声把我从这黑色记忆中拉回了现实,我睁开眼,车上的人已走光了,窗外夜色的帷幕正徐徐拉开……

    又是一个五月天了,娇艳的桃花簇成了团团红云,梧桐的叶子开始由新绿浓成了墨绿,女孩子斑斓的裙装肆意释放着如火的青春,开始刺痛了我的眼睛。

    当希望的幻想成了每晚的安眠药,当思念成了改不掉的习惯,我终于知道,原来这世界上真有这么一个人,即使远离他千里、万里,还是忘不了他的容颜……

    我请了一天假,带妈妈到医院看病,她这两年胃一直不大好,这次好似很严重,缠绵了一个多月也不见好。我许久没到医院,到了之后才知道“看病难”真的存在在我的身边,刚早上八点,专家号就早已挂完了,只好挂了个普号,结果等到下午才见到医生的面,二话不说先是开了一堆化验单给我们……

    两天后,又是一番周折,我们终于见到了医生,医生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一张张的化验单,然后叫助手——“带病人去隔壁检查下。”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他推了推鼻梁上那副金边眼镜,清了下嗓子说道:“初步怀疑是胃癌中期,先办住院手续吧,这方面黄院长是权威,你最好把病人转到他那儿治疗……”

    晴天霹雳也不及如此,这个消息太突然了,要不是坐在椅子上,我肯定会一头栽到地上,有那么几秒钟整个屋子都在旋转……我早劝她到省里的权威医院看看,她一直拖拖拖,想不到竟然是这样……

    第二天,我强撑着先去办住院手续,在妈妈面前,我还要强颜欢笑……

    手续很繁琐,楼上楼下跑了好几趟,住院押金花掉了我三分之二的积蓄。我一手提着包,一手拿着那一大摞的单子,还要到住院部办入住手续。电话响了,是清清,问我什么时候到报社,我把包挽在胳膊上,一面跟她讲,一面急匆匆往里走,一句“再见”刚出口我就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单子撒了一地,“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跌道歉,抬眼处却发现竟然是他——付名绪。

    世界怎么会如此乱了套,想见的人总也遇不到,不想见的人却总有戏剧性的偶遇,我愣了两秒钟,蹲下来开始捡那一张张的单子。

    “你生病了吗?”他的声音高高在上,

    我冷冷吐出两个字,“没有。”

    “那是谁生病了?这么严重,还要住院。”

    我起身,“这个跟您没有关系。”说完我便急急往里走,医院走廊静谧,我只听见我急促的脚步声……

    入住手续办妥,我的心情

    是说不出的沉重,窄窄的楼梯一转,我竟然又看见了他,他就站在这12阶楼梯下面,手里夹了一支烟,正悠闲地喷出一口烟雾,眼睛看着我,貌似是专门等我。

    我停了下来,往下走还是往上走?可是,沈浩都已经不要我了,我为什么还要怕他?

    我慢慢走下来,他果然挡住了我的路,“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有办法知道一切。戚蝶,癌症治疗起来,金钱、名医、时间一个都不能少,你马上就会知道一针进口药剂的价格是几位数,你马上就会知道黄院长很忙,是不会接你们这样的病例,而少了这两样,时间也就不需要了,因为——”

    我望着他,从心底感觉到厌恶和憎恨,我截断了他,“这些事情不用你提醒我,多谢你的好意。”我把后半句说得很讽刺。

    他微微皱了下眉,“戚蝶,别再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是一只苍蝇。”

    我不语,在我看来,苍蝇也远比他可爱。

    他抽了一口烟忽地喷出,“我们再来做个交易,我给你钱,给你安排国际最顶尖的医生,你做我的女朋友,怎么样?这个交易对你来说还划算吧。”

    我冷冷一笑,“非常划算,不过——我对您没兴趣。”

    他脸色变得有点难看,我的心底忽然有那么一点点的高兴,是报复的快感,我次成功地羞辱了他,虽然我和沈浩分开本质上不管他的事,但是,如果他不寄那几张照片,我和沈浩之间可能还会有一些变数。

    他很快恢复了原先的温和和平静,“不要太高看自己,我付名绪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不过,我敢打赌,很快你就会同意这个交易。”

    他塞了一张名片到我包里,“我的名片,想通了就给我打电话。”旋即又微微一笑,“我随时恭候!”

    我冷冷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过了几十秒,我走下来,掏出那张名片顺手扔进了垃圾桶……

    我身上的积蓄很快就花光了,我每天奔波于报社和医院之间,人也消瘦了几分。清清要把自己的积蓄借给我,我知道她和吴军经济并不宽裕,再三推辞,可是她执意不肯,第二天就把几摞钱塞给了我。

    在医院的缴费大厅里,我却犹豫了,因为我刚刚接到了吴军的电话,他说得很委婉,但我知道意思,如果我今天用了这个钱,短期内我肯定无法还上,他们准备结婚,他们现在刚刚东拼西凑凑足了首付,在这个房价每天都在飞涨的年代,他们不能等,只怕等个一年半载,就再也买不起了……

    我不想连累清清,没有太多的犹豫,我走出了缴

    费大厅,我一个人坐在树下的长椅上,望着医院门口来来往往的人……

    这一刻我觉得好无助,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无助……

    我拿出了手机,拨了一串号码,又清除掉,再拨,再清除……那是沈浩的号码,我想忘都忘不掉的号码……

    不知道这样反复了多少次,我终于按下了通话键,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嘟嘟的长音每响一次,我都要窒息一次……

    嘟嘟声响了很久,在我几乎想要放弃的时候,电话接通了,“hello,this is

    hao&039;s phone;i a snow; hao is takg a shower ;i will call hi ……”我狼狈地挂断了电话,我没有勇气再听下去,“浩”,叫的如此亲热,“他在洗澡”,多么甜蜜的二人世界,也许沈浩的妈妈说的对,沈浩和小雪才是天作地和的一对……

    手机的铃声打断了我的遐想,我一惊,看屏幕却显示“小雨来电”,我平定了一下心神,接起来……

    第二天,我把钱还给了清清,她诧异地望着我,我向她解释,“我妹妹今天汇了点钱给我。”的确,小雨汇了点钱过来,可这只是杯水车薪,但是我知道对于小雨来说,这点钱肯定是她东拼西借来的,我觉得很内疚,我不但没有照顾好妈妈,也没有照顾好妹妹,让她这么小就要承受这么多艰辛……

    下午,我向报社预支了一个月的薪水,加上小雨汇来的钱,交了这两天的医药费……

    、兑现

    天气有点闷,空气中满是湿漉漉的粘腻,我瞪着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上一排排的小字,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个陌生号码,“喂,你好。”我轻声接起。

    “喂,戚小姐吗?”这个低低的声音有点熟悉,

    “哪位?”

    “戚小姐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了……”

    我心底一沉,这个声音难道是——

    “……付名绪,戚小姐不会忘了我吧。”那端接着说。

    这个号码是我新换的,除了同事,只有特别亲近的几个人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他打给我想干什么……

    我一片茫然,但有一点不茫然,我不想和他有任何关联,我走出办公室,“付先生,你有什么事吗?”

    “我想和你谈一谈,中午12点钟,浙报大厦对面的天一食府,请你务必光临。”

    这句话透出浓浓的命令的口吻,我却漠然,“对不起,我不会去,因为没有这个必要。付先生,我也请你以后无论有事情还是没有事情,都不要再来骚扰我。”

    说完这句,我就挂断了电话。

    但手机旋即又震动起来,我直接按了关机键……

    下班时分,天空竟下起了大雨,一串串雨线直泻而下,倒是出外勤的清清好,这个点八成已经在家坐着了。

    随了几个同事下来,我刚出大厅的门,就听见一声短促的车笛,一辆大众车停在门外廊下,我想从车头绕过,又是一声车笛,吓了我一跳,我愤愤想瞪车主一眼,一扭头,车窗正徐徐摇下,那人向我招手,“上车来。”

    我愕然立在那儿,一同事拍我肩头,“真幸福,有人专车来接……”

    “怎么,还要我亲自为你打开车门?还是要我——抱你进去。”他压低了声音。

    ——看到前方那几个同事边走边扭头回望,我心一横,一把拉开车门坐了进来,把满心怒气撒在车门上,“嘭”地一声巨响……

    车子启动,“车子又没惹你,干嘛这么用劲,摔坏了你可赔不起。”

    很认真的一句话,我不屑理他,不就是一辆大众吗?

    “为什么坐后面,你还真把我当成司机了。”

    我不屑也不愿回答他的这类问题,我刚想质问他为什么又来纠缠我,他却开口了,“上次我提的那个交易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不需要考虑,我已经说过答案了。”

    “戚蝶,你好不孝啊!你就忍心这样对待自己的妈妈,你本来可以给她找一个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这样还有机会,可是你却不肯,你对得起你的父母吗?”

    这句话刺到了我的痛处,我大声说:“付名绪,你闭嘴,你没资格这样说我!”

    “我是没资格,不过你不是还有个妹妹吗?脸蛋长得还不错,跟你倒有几分相似,不过看起来可比你温柔乖巧多了,你不孝,她未必不孝,我想为了救母,她肯定会愿意做我的情人。”

    他什么时候见过戚雨了?!这个无耻的人难道还想打戚雨的主意?我气得浑身震颤,“我警告你,你别去打她的主意!”

    “警告我?你拿什么来警告我?”他笑。

    “姐,怎么办?妈妈怎么办?我们怎么办?”这是前几天我如实回答了戚雨的问题——“……姐,这些天花了这么多钱,你现在还有没有钱了?”之后,她在电话中的哭诉……

    是啊,我拿什么来警告他……算了,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反正也没有爱人了,也不再纯洁了,做了一次,还在乎什么第二次,我不能不孝,更不能害了戚雨……

    骤雨初歇,五月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我来到病房,却看见妈妈的病床空着,我忙问护士:“2号床的病人去哪了?”

    “哦,转到了贵宾楼,你到贵宾楼,前台会带你去的。”

    我道了谢往外走,贵宾楼漂亮的前台小姐带我到了病房,房间颇大,像星级酒店一般,妈妈斜靠在床上,一个看护正在收拾小桌板上的饭菜……

    我在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付名绪兑现的很快,而我,明天开始,也要把自己兑现给他了……

    妈妈问我为什么换了病房,我编了个理由,只说梅清清的亲戚是医院的领导,为我们开了后门,这些费用都转到我的社保账户上支付了,自己只用付很小一部分,她对这些不大懂,倒信了七八分,一个劲地感叹我能认识清清这样的好朋友真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让她安心养病,千万别胡思乱想,就离开了病房。我不想呆太久,因为演戏实在太累……

    第二日下班时分,我乍然发觉这一天竟过得如此之快,我这个死刑犯马上就要被押赴刑场了……我的电话响起,是付名绪的司机打来的……

    我下了楼来到附近一条小巷口,一辆黑色的宾利车停在那儿,6688的牌照,正是司机刚才跟我说的号码,我走过去,一个年轻又魁梧的小伙子毕恭毕敬地帮我打开车门……

    “戚小姐,付先生说让我先送您回家收拾下东西,您住哪儿?”

    “不用了,直接带我去见付先生吧,我没什么东西要收拾。”反正不用过夜,有什么好带的。

    他犹疑一下说道:“好吧”。

    车子转来

    转去,竟到了山下的一处别墅区,四绕八绕停在一处房屋门前,司机轻按喇叭一下,一个穿套装的中年女人打开了门,“戚小姐,您好……”

    我被她像迎接贵宾一样迎到了宽阔的大厅,这房子格局摆设和付名绪在北京的家有点相似,我曾经去过一夜。有钱人就是有钱人,爱在哪里买房就在哪里买房,也不知道这边他一年能住几天。

    晚饭就在这豪宅吃的,只有我一个人,那中年女人——王管家说:“付先生不回来吃饭了,请您先吃……”菜很高级,有几样我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味道很好,但我却没吃下多少。

    吃完饭,王管家请我上楼,说带我去付名绪的房间,我谢绝了,我宁愿坐在客厅等他,我打开电视,里面正在放电视剧,我愣愣地盯着电视,却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也不知道几点了,我都快要睡着了,忽然听见门响,我转头一看,正是他回来了。

    “怎么不上楼去睡?”他径直来到我面前问。

    我坐了起来,“我没睡,在看电视。”

    他没说话,拉了我上楼去……

    我又一次感觉到了痛,不光是心灵的疼痛,肉体居然也在痛……

    终于他喘着粗气躺下了,我坐起来开始穿衣服……

    “穿衣服干什么?”他微皱着眉头问。

    这个问题有点可笑,我说道:“我要回去了。”

    “回去?不准回去,从今晚开始你要住在这儿。”

    这算什么,我耐着性子同他解释,“以前都是不过夜的啊,你昨天只说让我随叫随到,明天你叫我,我肯定会准时的。”

    他轻笑一声,“后面的6个小时我都要叫你,你要是走了还能随叫随到吗?”

    “可是……”

    他截断了我,“别忘了,我钱还没付。”

    一口气窜到我的嗓子眼,无耻,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我把后半句话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我洗了澡回来,他似乎已经睡着了,因为我洗了很久,我想把他留给我的肮脏全部洗掉……

    但我站在床边,却不想躺下,我不想躺在他的身侧,我轻轻把灯关了,慢慢下了楼,却在二楼看到了王管家,这么晚了她还没睡,我问她有没有客房,她犹疑了一下带我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这个房间照例很大,床也很大,装潢风格略有不同,很华丽,我觉得有点累,爬上床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他的司机送我到了报社附近,我下了车先拐到药店买了一盒避孕药……

    、玫瑰百合

    一天一天,这样的日子无声流逝,我竟然也麻木了,这一个月,付名绪几乎都没有离开杭州,不,离开过,只是无论晚上再晚,都会赶回来。他似乎精力过于旺盛,打个飞的去北京赴个饭局再当天回来,我忍不住暗自感叹这些骄奢淫逸的有钱人真是推动了中国民航事业的发展。我们独处的时候,他很少说话,这和他的一贯作风好像不太符合,他连打起电话来都是口若悬河、侃侃而谈,或许我们真的有代沟,但事实上我们也确实格格不入,根本没有一句共同语言。还好白天我去上班,下班后往往会去医院看看,他也应酬颇多,实际上我们独处的时候并不多,不然这寂静的空气里,只听见他腕表的咔咔声,真会让我窒息。

    这中间我们吵过几次架,我发现他竟然很容易生气,莫名其妙地生气,我都不知道我哪句话惹到他了,他发怒的样子有点可怕,与他平时那副温文儒雅的样子大相径庭。

    这天晚上,窗外正下着淅沥沥的小雨,夜色正沉,我也睡得正酣。忽然一只手把我拉了起来,“这是谁送你的花!谁让你插在这房间的!”这声怒斥让我一下子清醒了,灯不知何时已被打开了,他一只手攥着我的胳膊,一只手指着桌上的花瓶,脸色阴郁,眼睛恶狠狠地看着我,他的眉头又皱成了一个川字形,每当他发怒的时候,他就会皱眉,深深地皱眉。

    桌上如碧玉铸成的广口花瓶里正插着一大束红玫瑰和百合,红的白的花骨朵挤成一团团,绮丽的顶灯洒下流彩光芒,花影映在温暖绚丽的壁纸上,煞是好看,那娇嫩欲滴的花瓣微绽,香气怡人,散漫了房间……

    “没人送我,是我自己买的,我回来的时候小区门口有个老人在卖花,我就随手买了,插在花瓶里。”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还混杂着烟草的味道,但看他的样子,应该喝的不多,我讨厌这味道,于是我偏了偏头,耐着性子向他解释。

    他神色丝毫没有半分缓和,厉声说:“没人送,自己买,你倒是很有雅兴!”

    “真是我自己买的,下着雨,我看那个老人可怜,所以把她剩下的花买了。”我再向他解释,我说的差不多是实话。以前沈浩经常会送花给我,每次都是一大捧,娇艳的红玫瑰配上芳香的百合,然后我会把它们插在花瓶里,香味可以维持一个星期不散。在我遇到雨中那瑟瑟的卖花老人之时,看着那一朵朵的玫瑰和百合,我忽然想到了沈浩,他是再也不会送花给我了,于是我便自己买来,送给了自己,一路上我捧着这一大簇花,花香中似乎看到了沈浩的影子,眉目清晰,清晰得我想醉在这花香中……

    我的胳膊被他攥的有点痛,他凶恶的样子忽然让我很害怕,我很害怕他一巴掌甩过来或者拎起来把我扔到地板上,看他的样子,很有可能。

    我猜想他会不会吃醋了,以为这束花是别人送给我的,所以不高兴。但这似乎不太可能,因为他对我根本没有感情,有的只是欲望,但我还是努力笑了一下,尽量以一种娇嗔的口气说道:“就是有人送我,我也不敢收啊!”

    “少给我废话!戚蝶,我告诉你,这儿是我的家,你住在这儿就是我的人,我讨厌玫瑰和百合的气味,现在立即把这乱七八槽的花给我扔出去,以后,这种错误别有第二次!”他声色俱厉地说完这段话,一把把我扯下了床。

    我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腿被咯得生疼,我在心底狠狠嘲笑了自己一把,他怎么会为我吃醋,我不过是一个他发泄欲望的工具,是他众多情人中的一个,最不起眼的一个,连他自己都说过我不够漂亮,只有身体能让他有一点兴趣,我简直太高看我自己了。他就是一个有怪癖的人,就算不喜欢玫瑰和百合的气味,也不至于如此发怒吧!

    但我很快爬了起来,因为他满是怒意的眼睛正厌恶地凝望着我,让我不寒而栗。我光着脚抱着花瓶下了楼,把花扔在门外,又抱了空空的花瓶走上来。

    他坐在床上,眼睛盯着房门,如果那扇门是一个人,这凛冽的目光足以将这个人千刀万剐。其实我不曾真正怕过他,我只是憎恶他,可是此刻……我忽然想到了不久前看过的一本小说——《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我的心开始瑟瑟发抖,他不仅仅是无耻、卑鄙和虚伪,说不定还有变态的暴力倾向。

    我不敢再正视他,惴惴不安地走到床前,窗子微开着,雨中的风吹进来,略有一丝凉意,房间里残留的花香在风的涤荡下却愈加浓了,我不知道是该爬上床继续睡觉,还是站在他的身侧。但马上,他就替我做出了选择,他一把把我摁在床上,整个人就压了过来,他的嘴巴覆在我的唇上,这几乎不能称之为亲吻,完全是来势汹汹的噬咬。他几乎是用野兽撕扯猎物的方式一把扯掉了我的睡裙,他甚至连衣服都没有脱掉就恶狠狠地占有了我,他的皮带挂着我□的肌肤,火辣辣地痛,他的领带结咯着我的脖子,让我呼吸都有点困难……

    一直以来,他虽然并不温柔,但从来没像这次一样反常,我叫他轻点,但他却置若罔闻,我只好抓住了他的手臂,咬着牙齿硬撑……他像是把我当成了一个仇人在蹂躏,我的手也越抓越紧,指甲似乎都嵌进了他的肉里,而他浑然不觉,口中含混不清地骂我简直是个水性杨花的女

    人,还说什么不会放过背叛的人……我捱不过睁开了眼,雪亮的灯光下他的面孔都有些扭曲,紧蹙的眉头,满面的憎恨……

    第二天清晨,满屋的阳光叫醒了我,我爬起来去洗澡,昨晚我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去洗澡了,热水洒在身上,腰上的划痕开始刺痛起来,手臂上也多了一处淤痕……

    我梳洗完毕来到餐厅,却没看见付名绪,他一向是早起的,每天按时吃早餐,吃完再看半小时的报纸,我问管家:“付先生哪?还没起床吗?”

    “付先生一早就去机场了,早餐都没吃,说是过几天才回来。”管家脸上挂着那个职业式的标准微笑。

    我心底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他这算不算畏罪潜逃,每次吵架,他都会消失一会儿,不过走了正好,不然我们仇人见面,我保不住又要对他横眉冷对,到时估计又是一顿争吵。

    难得这个清闲的周末,我吃完早餐后就直奔医院而去……

    这个夜晚让我牢记了一件事情,就是付名绪讨厌玫瑰和百合的香味,他的家里决不能出现这两种花……

    四天后,付名绪回来了,以他一贯温和儒雅的形象回来了,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亲自开着那辆大众车来接我下班,带我去了一处高级的会所吃饭,他很绅士地帮我拉开椅子,待我坐下后才在对面落座,我忽然有点看不懂他,此刻的他和那天晚上的他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哪?

    他拿起那只高高细细的玻璃瓶,倒了小半杯给我,“你也喝一点吧。”

    半透明的琥珀色液体在晶亮的玻璃杯中熠熠发光,我嗅了一下,淡淡的酒味,但更多的是清香,凉凉的清香,我喝了一小口,清凉的芳香中混着淡淡的酒味,这份清凉让喉间很舒服,“这是什么?”我问他,我次喝到这种味道的饮料。

    “dearia酒庄的ritage 冰酒,我想你应该会喜欢。”他微笑,“有时候喝一点酒,会让人心情放松,来,我敬你。”

    原来不是饮料,还是酒,虽然我不喜欢酒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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