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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部分阅读

      钻石之伤 作者: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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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钻石之伤 作者:未知

    第 2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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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我打了电话给张经理,向他告假一天,电话里他略有沉吟,然后说今天代我再去中业公司沟通下,我心里一热,忽有万般感激涌上心头,我向他连道了好几个“谢谢”,然后就踩着一双高跟鞋,一步一步地走回了家,用了整整四十分钟……

    回到家我就睡在床上,半梦半醒地一直睡到傍晚,天色微微有些暗了下来,整个人清醒后只觉得满腹的饥肠辘辘,爬起来看看,厨房里什么菜也没有,只好寻了一袋挂面,幸好还有一个鸡蛋,就这样扔到锅里煮。热气呼呼地冒出来,白的面条,白的荷包蛋,一起在锅里翻滚,再也单调不过……

    我就在一片静谧中嚼着这碗单调不过的面条,忽然手机铃声大作,乍然打破这静谧的单调。

    “喂,回家了没有?”沈浩的声音,遥远又亲切。

    “早就回来了,”我听见电话里车声嘈杂,“你怎么还在外面,韩国那么冷,早点回酒店吧!”

    他嘻嘻地笑,“我就在酒店舒服的床上,这儿的地暖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那怎么那么吵?听着像在大马路上。”我问。

    “就是在大马路上啊,窗外就是一条韩国最宽的路。”

    我吃了一口面条,“你怎么住这么吵的酒店啊,晚上睡得着吗?”我知道他睡眠不是很好,要很安静的环境才能睡得好。

    “在吃什么好东西?”他不回答我,反而大声问道。

    “没什么好东西,就是一碗面条了,”我顿了顿继续说:“不过有大虾,火腿,肉丸,笋干,青菜,还有……。”我一样样说给他听,这是我曾经多次做给他吃的三鲜面,是他的最爱之一。

    “s!s!”他截断了我,“还说没什么好东西!

    我听着样样都是好东西,你知道我每天在这儿吃的什么吗?”

    “吃的什么,你不是挺喜欢韩国菜的吗?这次正好让你过过瘾。”我继续边吃边问。

    “你是不到韩国,不知韩国物质匮乏,每天泡菜米饭,米饭泡菜,就那几个菜,吃个排骨都像过节一样”。他像个吃不饱的小孩子一样抱怨。

    吃个排骨像过节一样,这个我在韩剧里倒是常常看到,想不到现实中也确实如此,“那你就每天单点一份排骨吃。”

    “每天一份排骨,你知道这儿一份排骨多少钱吗?说出来吓死你。”他夸张的很。

    “难道你吃不起吗?”我反问他,“要不要我给你汇点饭钱过去?”

    “好啊,好啊,求之不得,谢谢老婆大人。”他欢喜。

    “想得美!”我又说:“别住马路边的酒店了,去换家安静点的吧。”

    他笑了起来,“这儿就很安静啊,刚才骗你的,是电视的声音,你这个笨蛋。”

    被他这么一说,我说才反应过来,“你这个骗子”。我回他。

    “你这两天工作忙些什么?”他又问。

    “没什么啊,还不是看看资料,整理整理文档。”我故作轻松。

    “哦!”他低低应了一声,“我下礼拜就回去……”

    、吉人天相

    第二天,我硬着头皮去上班,在办公室刚坐下没多久,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接起来,我愕然了……

    晕晕乎乎地忙了两三天,我手里已拿到了中业公司的采购合同,看着那新鲜绯红的合同章,我觉得一切像做梦一样不真实。遇见张经理,我急忙忙向他道谢,可能还是他老将出马,一个敌百个吧,他还谦虚,一个劲地说不管他的事儿,能签了合同全靠我吉人有天相。我又哪里是吉人,难不成近半个月来我的锲而不舍感动了上天,还是中业公司市场部的一帮人被我烦得受不了了,扔了个大馅饼给我?

    几天后偶尔在公司前厅遇见了沈浩的妈妈,她微笑着恭喜我签到了一笔大合同,嘉奖我对公司的贡献,之后又芸芸地说了一番套话。她礼貌又客气,可我的欣喜在见到她之后就打了个五折,我隐隐觉得,即便我再签一单这样的合同,她心底对我的排斥和不满意也不会减少一分。

    又是一个周末了,下午我正窝在床上看肥皂剧,手机响了起来,居然是沈浩,难道他回来了,“喂,小蝴蝶,在干嘛哪?”他的声音有一丝疲惫。

    “看电视,你回来了?”我欣喜。

    “嗯,刚下飞机,等下我去找你。”他又说:“晚上一起吃饭?”

    “好啊,去哪里吃?”我问。

    他沉吟片刻,“我想吃饺子,你包的饺子,现在准备来的及吗?”

    “来的及啊!”挂了电话,我立即从床上爬了起来,要赶紧去买材料,如果想在晚饭时分吃上手工的饺子还真得争分夺秒。

    拌馅、擀皮,再一个个包成饺子,这程序有点繁琐,后两项还是彻头彻尾的技术活。这项技术我也是刚刚学会,沈浩说我有做饭的天赋,第二次擀皮就可以擀的厚薄均匀,大小合适。

    有人敲门,我举着两只沾满面粉的手就跑去打开了门,果然是他,略略有些憔悴,嘴角冒出了青黑的胡茬,他见了我一把扔掉行李箱,紧紧把我抱在怀里,我手上的面粉黏在他黑色的外套上,像落上了几点细密的雪花……

    他吃掉了两盘饺子,满足地靠在床上,我也吃得很饱,我幸福地靠在他的身上,他身上还有那熟悉的淡淡的香气,电脑里正播放着she dion的《the well》,这首歌还是他推荐给我的……

    “by an  well reen;i y dowo a drea;by a strange llow sound fro

    a silver eyed bird……

    i looked to the well to catch the drea;the water was risg a a chill;i willed the water to be still。there was a face  the irror like a face out of ti;the eyes held a shiry she。there was a face  the irror and the fa&039;t e;the eyes held a shiry she。”

    熟悉不过的奇妙轻灵的声音,如阳春二月润物无声的细雨,不知不觉沁人心脾,淡淡忧伤中的淡淡感慨和丝丝释怀,让这满是铅华的流年也洗尽尘埃,沉重的生命亦趋轻灵,缓缓流转到天际。

    即便没有如此之绿的草,没有银色眼睛的小鸟,我也不必躺下,亦可坠入梦境,坠入这静静偎依,心神相会……只因有他在身侧。

    这一刻,只希望时间凝固,莫使梦中人醒来再寻梦,因为怕那恍如隔世的眼中有微微泪光……

    久别重逢,这个词用在沈浩和我身上,无一丝夸张,这短短半个多月对于我们来说已经算是“久”了。

    日子过得飞快,白天上班忙碌着把中业公司这单业务收尾,晚上忙着和沈浩腻在一起,时光飞逝中天气愈加凉了,除了四季常绿的松树,树木都只剩光秃秃的树干,天地间只剩下两种颜色,冷冷的灰和清凉的白……

    柔和的红色灯光洒满了桌面,宽大舒服的沙发,我歪歪扭扭地靠在上面,对面的沈浩却正襟危坐,他低着头轻轻搅着面前那一小杯咖啡。

    我们已经在这间咖啡厅坐了近半个小时了,我面前那杯牛奶早已喝光了,而他的咖啡才喝了两口,于是我说:“怎么还不喝?等下全冷掉了。”

    他扔下了小勺子,笑道:“我今天想喝冷一点的,这儿的暖气太足了。”

    他一向喜欢喝热气腾腾的咖啡,不过这里的暖气确实很足,我的脸颊都微微发热,我不再说话,换了个姿势仍靠在沙发上,屋里的音乐换了一首,正是克莱德曼的《威尼斯之旅》,舒缓柔和的旋律飘荡在空气中,却又有淡淡的忧伤,犹如这咖啡醇香气息中丝丝缕缕的苦涩,并不使喝的人觉得苦,反更沉淀出这一杯浓香。

    沈浩也往后一倒,眯

    着眼睛说道:“你知不知道,克莱德曼在中国虽然很受欢迎,但他在西方却很不被待见,当地的艺术家批判他用现代的手法和大量的配乐来演绎名曲是非常不地道的。”

    “简直就是亵渎古典音乐?”我问,

    “是,这个词很恰当,不愧是中文系的高材生啊。”他点点头。

    “多谢夸奖,”我笑道:“只不过是个人的视角不同而已,就像古时候的‘下里巴人’和‘阳春白雪’而已。”

    他微笑一下,“不客气,不过你说的很对,只不过是每个人的视角不同而已。”他不再说话,只欠起身来正襟危坐,慢慢搅那一杯咖啡,淡淡说道:“听说

    最近你签了中业公司的一笔大单。”

    “是啊,你现在才知道,我现在都是销售部的明星了”我微笑,我还一直没和他说这件事。

    “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他换了一副玩笑的口吻,“当时我听说还不相信,我是真没想到你能啃下这么块硬骨头,真不愧是属狗的,来,跟哥讲讲,你钻了什么路子?”他用手指挑起我的下巴,继续玩笑,“还是□了中业公司的哪个老总?”

    我轻轻打掉他的手指,“乱说,我又没姿色,拿什么去诱!”

    “那你怎么签了这单业务?要知道以前多少人攻都攻不下来。”他不依不饶。

    “我吉人自有天相。”我想到了张经理的话,又说:“多亏了张经理帮我。”

    “哦,那我要亲自去谢谢张经理了。”他嘀咕了一句,笑了一下,端起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走吧,我送你回家”。

    我觉得他那个笑容在红色的灯光下隐隐有一丝说不清的古怪,我来不及细想,他已站起来,那首《威尼斯之旅》在大提琴的颤音中结束,走了一遭神秘、繁华又奢靡的水中城,一切又归于平静,只剩下记忆中幽静、碧绿的九曲水道蜿蜒无边……

    、寒凉

    今年的春节来得格外早,到了年末,公司业务基本上也没了,人心惶惶,都想着过年,外地的人忙着定车票,本地的人忙着置备年货。我又被调回了行政部,更是没事情,沈浩是个细心的人,回家的机票早已帮我和戚雨定好了,于是我便每天数着日子等着归程。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我和戚雨拎着大包小包走在村里的水泥板路上,路面老旧,青黑色的石板裂开了一道道的口子,像一道道结了痂的伤疤在遍地张牙舞爪。刚刚下过雨,路上还是湿漉漉的,空气中也是厚重的潮湿,但是天却异常蓝,路边是浓墨重彩的暗绿和萎黄交织,不过到底是江南水乡,虽是深冬,却依然绿意盎然,那萎黄不过是鲜花般的点缀。

    然后,在那黑瓦白墙的老房子下,在那狭长的巷底,我便远远看到妈妈正站在门口凝望……将近一年不见,她愈加苍老了几分……

    戚雨见了妈妈,竟一下子哭了起来,她终究是个小孩子,生离死别她一个也承受不了,看着妈妈鬓角的斑斑白发,我心中酸涩,不过短短三年多,她竟多了这么多白发,要知道以前,她是同龄中最显年经的一个,生活的风霜就是最残酷的年华,能让人一分钟苍老了容颜。

    心中的酸涩一丝丝蔓延到鼻子里,眼睛里,可我却笑了,我笑着扶了妈妈进屋,我笑着把带回来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

    夜渐渐深了,戚雨已经睡熟了,我却没有一丝睡意。江南的冬天本来就是湿冷,古旧的老房子里更甚,墙壁都似乎要渗出水来,地面的角落隐隐有青苔点点,吸入鼻间的空气像冰凌一样,除了寒凉还是寒凉。我把头埋在被子里,这寒凉让我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个五月天……

    曾经的那个五月天,艳阳如火,要知道绍兴的五月已经是夏天的喉咙了,热辣辣地嘶叫,叫得人动一动就大汗淋淋……可是我的额头上满满是细密的汗珠,心里却一片寒凉,就如这个湿冷的冬天里,刚刚下过雨的老房子里的空气,潮湿寒凉得以致长出了长长的青苔,丝丝缕缕地纠缠在我的心房,越勒越紧,心也碎成了丝丝缕缕……

    “厂房失火”,当时我还在北京读大二,电话里听到这颤抖的几个字,我的眼前就忽然全黑了,绍兴的纺织业发达,就像村中,大部分家庭作坊都是做纺织品的,我家也不例外,可做这个最怕的就是失火……

    然后,我彻夜奔上了火车,直到现在我还记得那黝黑的夜里,一盏盏昏暗的路灯齐刷刷地往后退去,窗外的远方除了黑暗还是黑暗,没有边际,没有尽头,偶尔听到一两声狗吠声,也可能是狼嚎声,让我觉得这黑暗中

    还有生命……车轨接触的咣当声绵绵不绝,每一下都碾压在我的胸口,我再也喘不过气来……

    回到家中,又一个晴天霹雳让我头晕目眩,爸爸也已罹难火海,他只是为了拿出保险柜中的定金,耽误了逃生的关键一刻,那一刻,他竟忘了生命最重要。此后,一桩桩的麻烦接踵而至,租来的厂房需要复原如初,材料供应商来讨账,客户要求返还定金,更可怕的是高利贷也上门讨债,我万万想不到一向谨言慎行的爸爸居然会借高利贷,于是,房子卖掉,车子卖掉,加上家里所有的现金和赔付的保险金,还是不够,四处奔走去借钱,此时我真正是尝遍了人情冷暖……

    在那个五月的艳阳天中,三四个大汉把我和妈妈堵在这老房子里,好心的邻居让我们暂住的老房子里……我一字一顿地承诺出一句话,“让我回北京,半年内我会还清所有欠款。”

    正是正午时分,火红的太阳悬在头顶,白刺刺的阳光穿透了老房子斑驳的白壁黑瓦,黑乎乎的光影像一个个灰兔子在地上乱窜,找不到巢穴,我的额头上满满是细密的汗珠,妈妈在和我说什么,我一句也听不到,只知心里一片寒凉……

    他们得意地笑,“谅你也不敢耍花样,不然你的妈妈和妹妹就惨了……”

    我知道这不是危言耸听,早已有血淋淋、活生生的先例摆在眼前,这是晴天下的一个黑暗角落,黑暗得就像杨白劳和黄世仁的故事一样。

    脸上忽然觉得凉凉的,我用手一抹,却是泪水,我竟不知不觉地流泪了,那个五月过后,我很少会流泪,想不到今天又流泪了,我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我忽然想,这样眼泪会不会流回心里?因为我想到了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一句话“倒立着眼泪就不会流下来”,此时我无法倒立,我只有静静地平躺着,等着那凉凉的泪水流回心里……

    已经大年初三了,四处的鞭炮声还是不绝于耳,天空中飞起了细小的雪花,稀疏,像烟雾一样若有若无,我在院子里的水龙头下洗菜,虽然隔了一层橡胶手套,可还是冷,冷到了骨头里。戚雨拿了我的手机出来,“姐,沈浩哥哥的电话!”

    我跑到屋里,把电话按了免提放在桌上,一边往两只手上哈气,一边喂了一声。

    “喂,家里很冷吧,是不是也在下小雪?”他似乎也冻得哆哆嗦嗦。

    “是啊,北京也下雪了吗?”我问,

    “四个小时前没有。”他说,“现在下没下我就不知道了。”

    大过年的,难道他不在家吗?我奇怪,“你不在北京吗?”

    “小蝴蝶,断桥上一直都很

    多人吗?”他不回答,反问。

    “是啊,旅游胜地,每个去西湖的人都要到桥上走走,自然很多人了。”我继续问:“你在哪里啊?”我不太相信他会来亢州,虽然心底有一丝不安分的期望。

    “哈哈,我在千山万水人潮汹涌间,这儿不能叫断桥,应该叫人桥,简直就是人流铺成的桥,只见人不见桥,远远望去还真壮观啊。”他略有兴奋。

    我的心扑扑地跳了两下,“大过年的,你怎么来亢州了,偷跑出来的吧?”

    “看你说的,我又不是犯人,我过年来旅游一趟难道不行吗?”他嘻嘻一笑,“顺便来看看你,拜访一下未来的丈母娘。”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又命令,“快点把详细地址发给我,我吃了饭就准备出发了。”

    我发了短信给他,转回身来,却看见戚雨正倚在门口,她穿了件大红色的羽绒服,脸颊也是微微的娇嫩的绯红,她一见我转身来就急急问道:“沈浩哥哥来亢州啦?什么时候到家里来?”

    我笑道:“是啊,他说吃好饭马上去坐车,这样算算三四点钟就到了。”

    “太好了,我去告诉妈妈。”她边说边转身跑开了,那红色的身影犹如一支盛开的玫瑰花,艳丽又浓烈……

    、再上心头

    三年来个有欢歌笑语的春节,老房子里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通红的炉火映在墙壁上,像西天那一小片晚霞,空气中的潮湿也被这炉火挤走了,慢慢有了温暖的感觉。

    戚雨拉了沈浩到院子里放鞭炮,她从小就是胆大的捣蛋鬼,至今我还记得她小时候的“光荣事迹”,和村里一帮小男孩去果园里爬上树偷采杨梅,拿着杨梅当沙包互相丢,把一条崭新的白裙子染成落英缤纷,还糟蹋了一箩筐的好果子;邻居家的小孩养了一只雪白雪白的小兔子,她喜欢得不得了,一有空就跑去看,后来兔子忽然不见了,大家四处找找不到,几天后才知道原来是被她偷出来然后藏了起来,可是藏的地方太不靠谱了,等找到时兔子早已被活活闷死了,惹得邻居的小孩眼泪鼻涕一大把……

    鞭炮霹雳啪啦,她慌忙跳着脚跑开,她的笑声比这噼里啪啦的爆破声还要清脆响亮,她大声叫沈浩:“沈浩哥哥,快把那个最大的点着……”“小雨点,快躲开!”沈浩一面点燃了那短短的芯儿,一面拉了她后退,哧的一声一束五颜六色的花簇散开,那一方天被瞬间点亮,漫天滑下无数彩色的小流星,又在半空中错落有致地渐渐消失。

    “哇,沈浩哥哥,这个最好看,像……像笑脸,你说是不是?”她拉了沈浩的手指向空中的礼花,兴奋地询问。

    “是,就是这个笑脸如果嘴巴能再咧大点就好看了。”沈浩边说边转头向我挤了个鬼脸,眼睛里满是深意,此时的我正望着他们微笑,我知道他的意思,故意把嘴角向上扯了扯,他满意地大笑……

    油绿蜿蜒的窄窄河道,流水缓缓,恍如静止,黑色古旧的摇橹船,小小的船舱坐了三个人就显得拥挤,沿着这条绍兴县城最古老的水道我们逐水而前。大大小小的拱桥,青石板的桥面被百年过客踩得溜光水滑,踩着这多少人踏过的青石板我们走过一个又一个起伏……

    一湖清冷的水,几点墨绿的岛,半圈婀娜的山,再半圈或黄或绿的大树小树织就的锦缎,这淡妆浓抹总相宜的西子湖畔,次印上了我们的脚印。湖边的小广场上,似乎还有一点点雪花在飘,音乐到了最□,喷泉的水柱也冲上了天空的高处,一阵风来,细密的水珠向人群撒来,沈浩搂了我在怀中,“冷不冷?”“不冷”我摇摇头,我也搂了戚雨在怀里,“冷不冷?”“不冷”她也摇摇头。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这个春节转瞬又逝去了,再定神时已日行千里外,回到了遥远的北京。不久后,沈浩又到国外出差去了,我的日子简单又单调,现在的工作就像流水线上的产品,每天都一

    样。

    一天下午,办公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我接起来却是吃了一惊,放了电话,我呆坐了几秒钟才急急出门了。

    “马路对面的咖啡厅”我仰着头环视,一下子看到那显眼的标志,走进去,正看见沈浩的妈妈坐在靠窗的位子,我走过去,刚张开口却犹豫了,我不知道是该叫他“董事长”还是“阿姨”,我顿了顿说了声“阿姨,您好!”她笑着点点头,温和地道:“坐吧。”

    我坐下,她又说:“喝点什么?”

    我笑笑,“一杯柠檬水就好了。”

    “来咖啡厅怎么能喝柠檬水哪!”她冲服务员示意,“两杯蓝山咖啡,”又转向我微笑,“这里的蓝山咖啡是全城最正宗的,咖啡豆都是从金斯敦东北部海拔超过1800公尺的蓝山山脉中采集,由牙买加咖啡局授权的工厂加工,然后即时空运到这里,现磨制成,口味最纯净。这家店还是沈浩推荐给我的,你知道吧,沈浩也最喜欢这儿的蓝山咖啡,他是不是也经常带你来?”

    我知道沈浩喜欢喝咖啡,也常点蓝山,他还和我讲过蓝山咖啡名字的由来,旅游胜地牙买加岛因被加勒比海环绕,风和日丽时,璀璨阳光照在海面上,被蔚蓝海水折射到远处的群山,群山便笼罩在一层飘渺的蓝色薄雾中,似瑶台仙境,天上人间。抵达牙买加的英国士兵看到山峰上笼罩的蓝色光芒,叹为观止,情不自禁惊呼:看啊,那蓝色的山!这就是“蓝山”。但他并没有带我来过这里,我只喜欢咖啡浓浓的香气,却甚少喝,通常我只会点一杯牛奶或柠檬水。

    “没有,这是我次来这儿。”我微笑。

    她轻轻哦了一声,端起杯子喝了两口,见我没动,就说道:“尝一下,冷了就不好喝了。”

    “好”我应了一声,浅浅喝了一口,苦涩,可能这就是最纯净、最原始的味道吧。

    “戚蝶,你真的喜欢我们家沈浩吗?”她忽然问,

    我一愣,她却立即又开了口,“如果你真的爱他,就请你离开他,因为这样才是对他好,才会让他真正幸福。我不知道沈浩有没有和你说过他和小雪的事情,小雪和他青梅竹马,两人又一起到英国读书,前几年他们一直在交往,我们两家人是世交,早已默认了这门婚事,就打算等小雪毕业后让他们结婚。后来沈浩回国,或许是两地相隔吧,你们两个就走到了一起,不过小雪还是一心一意系在沈浩身上。我们希望未来的儿媳是小雪,她才是最适合沈浩的。”

    我的胸口一阵发闷,她终于明刀实枪开始阻止了,我知道小雪,现在还在英国读书,沈浩说是他的

    小妹妹,我所知道也只有这些。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我只听说过这个名字,其他的沈浩没有和我说过。”

    她抿了口咖啡,说道:“看来沈浩有很多事情没告诉你,这就是他的不对了,我回去后会好好说说他的。”她略略停顿,又道:“你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之前我一直在劝沈浩好好考虑,他这个孩子太不现实了。也许是因为我们从小太宠爱他,他根本不知道我和他爸爸攒下这份家业的辛苦,如果我们现在对沈浩撒手不管,把他从公司开除,冻结他所有银行账户,让他搬出家门,你觉得他还可以过得如此逍遥吗?他还可以开开心心和你在一起吗?我和他爸爸年纪已经大了,他需要一个事业上能帮助他的人。”她凝望着我,缓缓说道:“你知道吗,没有亲人祝福的婚姻永远是不完美的,沈浩从小就是个追求完美的孩子,你希望他和父母反目为仇吗?”

    这番话像七月的一场冰雹,密集地砸在我的心里,这一刻我觉得好累,身心疲惫,我真想立即从这里消失,可我还是清晰地吐出一句话:“阿姨,您说的这些我都不想看到,但我需要沈浩亲口告诉我,如果他亲口告诉我,我一定会立即消失。”

    她脸色微变,声音竟急促起来,“戚蝶,你为什么非要来纠缠沈浩?你想嫁进豪门,不是有一个豪门等着你吗?我们家庙小,不会要你,也不敢要你!总有一天,沈浩他也会看清你的真面目!”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她怎么可以这样看我,我张了张口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她说到最后,竟有些气冲冲,起身拂袖而去。

    我呆呆地坐在那儿,全身内外皆是一种无望的累,羞辱、痛心、矛盾、绝望、苦涩……一样样地涌上了,像烟雾一样包围了我,上了眉头,再上心头……

    、心之雪盲

    覆在我身上的最后一片遮身蔽体的布终于被她挥舞利刃割裂了,看来纵然是一步一步的隐忍也挽回不了路到尽头的抉择,我的抉择更是沈浩的抉择,因为我早已决定要追随他至天涯海角。这两天我漫无目的地投了很多简历,这里断然是不能再呆下去了,我想等沈浩回来和他商量下就辞职,可是我万万没想到,短短数天后的变故让我几生几世也承受不了……

    沈浩回来的第二天,那是个残月如钩,天高云淡的晚上,远处的夜是纯净的如墨般的黑,星星也只见两三颗,寂寥地眨着眼睛。他把车停在一道安静的路边,我草草把事情讲了一遍,尽量含蓄地解释他妈妈的意思,关于那个莫须有的小雪我只字未提,因为我相信既然他轻描淡写那必然也是逝去的青春岁月中轻描淡写的几笔写意画,早已云淡风轻。

    “沈浩,你告诉我,你会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我低低问他,游丝般的声音竟是如此无力,这不是我想要的。

    远处的路灯高高悬在空中,几点星黄的微光,车子里光线幽暗,他的半张脸都隐在幽暗中,只有高挺的鼻子异常清晰,他的声音也很清晰,一点一滴渗到我的心里,“你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管,你只要站在原地,我就会拼尽一生永远追逐你,永远拥抱你。”

    他很少如此郑重其事的深情,尤其是带着浓浓的文艺式的深情,可这深情的确是发自肺腑的,我的眼眸不禁迷离起来,是浅浅的泪水。

    他的唇轻柔地落在我的脸颊,我冰冷的双唇慢慢温暖,是他的温暖给了我……

    他凝望我,却忽然笑了,“别这么戚戚然,虽然你姓戚。是不是我将要被逐出家门,一无所有了,你就害怕了?”他居然还可以开玩笑。

    “是,我害怕,我害怕以后要为生计奔波的日子你会不开心。”我喃喃而语,因为这种日子的苦和无奈我早已深有体会。

    “看你说的,我又不是温室的花朵,离了暖房就活不了了,我这么大个人,养活自己,顺带给你三口饭吃还是绰绰有余吧。”他低头思索一下,又说:“别忘了我可是sheffield数据通讯专业的高材生哪!大把外企的大门向我敞开着。”他低低笑了两声,又说:“再不济我就到天桥下面弹吉他,你给我伴唱,貌似也能赚够饭钱。”

    “我五音不全”。

    “那就学学绵羊叫,你学得肯定像,这么另类一定吸引眼球。”若干年后我才知道他未卜先知,绵羊叫也能变成风靡一方的歌曲。

    “sheffield的高材生,还是别去抢流浪歌手的饭碗了,人家那儿竞争

    也激烈,谋个差事不容易,你还是去你的外企吧!”

    偶尔一辆车子开过,大灯的光芒扫到他的脸上,他笑意浓浓的眼角几丝细细的皱纹分外清晰,车子虎啸而过,幽暗中他眼角的皱纹也消逝不见……

    次日我递了辞呈上去,经理说会尽快批复,我心情淡然了很多,开始清理将要交接的工作。几个相熟的同事消息灵通的很,旁敲侧击地询问我是不是要全职当准儿媳了,虽然我和沈浩自认表面的掩饰工作做得十分到位,但现今看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句俗语还真是至理名言。

    第二日到公司准备办理交接手续,路上还遇到点小事故,公交车上有人丢了钱包报案,全车人等着警察来调查,耽误了不少时间。于是我次迟到,迟到了将近一个半小时。

    一踏进公司大门,我就发现前台看我的眼神不对,不可能是因为我迟到的缘故啊,考勤的事情并不归她管啊。但我无暇理会那么多,匆匆赶往办公室,但一踏进办公室的门,满屋子人的眼光皆聚在我的身上,虽然很多目光或隐在电脑后,或含在低首中,或躲在文件里……这十多道或浓或淡的目光和前台的眼神如出一辙。

    我如坐针毡,心里暗自揣测,难道是沈浩的妈妈在公司把我大骂一顿,骂我勾引他的儿子,还是沈浩和她在公司大吵一架,互不相让,直接挑战她的权威,除这两项之外,似乎没有其他的可能性。但到底是哪一项,我猜不透。

    办公桌上的电话乍然响起,着实吓了我一大跳,看到来电号码,我就知道是谁了,接起,“董事长,您好。”

    “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低低的声音里似乎压抑着愤怒。

    我应了之后,暗暗在心里叹一口气,必然是沈浩和她针锋相对了,虽然我也不想他们母子之间出现嫌隙,但走到这一步,已并不是我一个人在选择,更是沈浩在选择,既然想要我心似君心,那我一定是追随他的步伐和方向。

    她的办公室不大,但颇有几分豪华,这应该是我第三次来这里,次是刚入职时例行拜会领导,第二次是经理让我送一份文件。

    “戚蝶,看来我真是小看你了,想不到你读书的时候就已经这么有心思了,小小年纪就开始傍大款,大学四年应该赚了不少钱吧!我们公司收入这么低,当初你还肯来,你存的什么心思别当我不知道,是不是人家玩腻了你,不要你了,你就来找沈浩当替死鬼。当初你既然敢做,今天就应该敢担当,居然还在沈浩面前装清纯,真有你的啊!”她声音越来越大,整个人似乎都在发怒,她一把甩了一份东西到我身上,“

    你自己看看你做的好事!你一个人丢人不要紧,不要带累了我们全家。我告诉你,这份东西沈浩已经看过了,别以为他离不开你,欺骗来的感情见光就死,我警告你,别再去招惹沈浩,他已经说了再也不想看到你!”

    那份东西砸在我的身上,无声地散落在地上,是两张照片还有一页打印的纸,我捡起,那照片像茫茫雪日里一轮刺眼的红太阳,一下子照盲了我的心,我的耳中嗡嗡作响,眼前似乎有数不清的小流星在乱窜,那两张照片似乎变成了两座山,是我支撑不住的力量,我手指一松,它们就缓缓地滑落在地……

    我隐隐听到她的声音,“既然你还跟那位付总旧情难了,我劝你还是重操旧业做小三好了,听说那付总不是一般的有钱,人家手指头缝里漏一点,都比我们强。进我们家的门,这辈子你都别想,除非我死了!不,就是我不管,沈浩也不会要你……”

    、错看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走出了这道门,我躲在阴冷的楼道里,木然地站在那儿,脑子里一片空白,良久良久……

    直到一个人影出现在我面前,我的意识才清晰了一些,是办公室里和我要好的小赵,她叹了口气低低说道:“戚蝶啊,你自己不要想不开,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两张照片而已,谁难道还没有谈过一两次恋爱,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编排出这些话来?”

    “我没事。”过了半天我才开了口,此时说出这三个字是如此艰难!

    “公司人多嘴杂,那些个不中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反正已经辞职了,别想那么多了。真是缺德,还寄了两封匿名信过来,上面只写了董事长和办公室收,你知道的,大部分广告的信件都是这样写,所以办公室的人就直接拆开了,谁知道竟是这些,哎!再想保密也没办法了……”

    有些昏暗的楼道,是不着边际的空旷,偶尔传来厚重的门的开合声,每一下都重重地挤压着我的心,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难以言喻的煎熬……中午了,大家应该都去吃饭了,拖着沉重的步子我回到了办公室,拿了东西像逃一样离开了这里,离开了这个耻辱的地方……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二月底的北京冷风刺骨,天空没有太阳,这灰蒙蒙的天像一张不透气的塑料布,越来越低,似乎要把人活活闷死在这冰冷的地面。我漫无目的、机械地向前走,一直向前走,不曾停下,因为只怕止住了脚步,无边的伤心与绝望就会像海潮一样席卷而来,心也会停止跳动……

    我不知道走了多远,也不知道现在身在何处,天已经一片漆黑,没有月亮,也没有一颗星星,马路两侧的高楼大厦灯火通明,不相干的车水马龙喧闹不已,我终于没有力气再向前迈一步,我靠在一棵掉光了叶子的梧桐树上。稀稀落落的几个行人行色匆匆地从我面前走过,没有人注意到我,更没有人回头看我。天空似乎飘起了小雨,细细的雨,微微的风,却是不可抵挡的寒冷,到了心里却是无边的痛,断人心肠的痛……

    我摸出电话,颤颤巍巍地拨了沈浩的号码,嘟嘟的长音,一声,两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应答,请您稍后再拨”,我按重拨,嘟嘟的长音,一声,两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应答,请您稍后再拨”,我再按重拨……嘟嘟的长音,一声,两声,我挂掉了电话,一大颗泪水落在手机上屏幕上,如墨渍般散开,屏幕慢慢暗下来,我的心也暗下来。他是真的不想见我了,所有往昔的甜蜜和温存到此为止了,我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个结局,可我还是不想相信,不想相信他就此就离

    开我,不想相信他再也不见我,不想相信我再也不能追随他的步伐和方向……

    也许是午夜,也许已经是凌晨了,路上只有寂寥的几辆车嗖嗖飞过,行人一个也看不到,我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居然走回了我的那个家,我忽然想笑,快乐与伤痛之间的距离原来竟是如此之短,只有一步之遥,曾经相爱的恋人沦为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原来只需要短暂的瞬间——只是抬抬腿,走完一步的时间。

    走到楼下,我忽然看见树下一个清瘦的身影,他慢慢朝我的方向移动,借着远处的灯光,我看出了他是谁,他在我面前停下,有浓浓的酒味,我的心似乎更痛了,沈浩不会喝酒,他也几乎从来不喝酒,可是今天,应该是昨天,他却喝了这么多的酒,罪魁祸首就是我,我难以想象那一杯杯的辛辣从他的喉头到他的心底,他是怎样的痛苦不堪,痛苦不堪到要史无前例的借酒消愁。

    他抓住了我的肩头,“戚蝶,你为什么也是这样的女孩?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你就是我苦苦追逐的理想,你就是我苦苦追逐的完美无瑕、冰清玉洁的另一半,可是你为什么要欺骗我?既然你要欺骗我,又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个残酷的真相?你知不知道,我宁愿被你欺骗一辈子,也不要知道一丝一毫的真相。”他的声音哀伤又绝望,让我不忍再听,只怕再听一句,泪水就会绝提而出。

    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欺骗他,我无从说起,我更说不出口,我以为他爱我,我心存侥幸地以为他不会在意这些往事,“我从来没有想要欺骗你,事情不是别人说的那个样子……当时我只是不得已,我没有办法……现在一切都过去了,真的,一切都过去了。”我断断续续地说,不知道是安慰他,还是安慰我自己。

    他的手掌剧烈收缩,猛地抓紧了我,“从来没有想要欺骗?”他忽然笑了起来,低低的笑声在这凌晨的一片寂静中分外刺耳,“起初我问过你,你有没有交过男朋友,你是怎么回答的?你说的是‘没有’啊!”

    我猛然一惊,是的,我是这么回答过,因为在我的心里付名绪他真的不是我的男朋友,当时我根本没有多想,没有想到他更深一层的意思。原来真是我欺骗了他,正如他妈妈所说,我靠欺骗才得来他的爱。

    “我们刚交往的时候,我牵你的手,我抱你,你还拒绝,你还扭捏,你还羞涩,我看你的样子像是,既然不是,又何必装哪?有这个必要吗?”

    他这句话犹如一把利剑刺穿了我,我的身心都在滴血,在他眼里,我竟变得如此的不堪,“我没有装,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难道如你所说,我

    不是了,随便一个男人,交往不到一个礼拜,我就应该和他搂搂抱抱,我就应该和他亲亲吻吻……”我的声音低下去,此时已是哽咽不能语。

    “好,好,你说的有道理。只怪我错看了你,你有你的不得已,你有你的苦衷。都什么年代了,难道还有什么逼良为娼?难道还有什么强取豪夺?假如是你自己不愿意,难道真的还有人逼你?”他松开了我,他的眼中有了一丝鄙夷,这鄙夷仿佛化作了一条毒蛇,狠狠地咬了我一口。

    是的,没有人逼我,所有的路都是我自己选的,我的心早已沉到了谷底,我曾经想要把真相告诉他,我曾经天真地以为他会爱我的灵魂,万万想不到,我们会在这种方式下揭开真相,如今看来,不但是他错看了我,更是我错看了他。我的声音平静的让我自己都害怕,“没人逼我。”

    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开始微微扭曲,“戚蝶,为什么要让我认识你?为什么要我爱上你?为什么要我爱上你的时候再让我知道这些就是一个梦!还是一个肮脏不堪的噩梦!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从来都没有遇见过你,如果可以选择,我甚至宁愿自己都不要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免得经历这场噩梦。”

    是什么模糊了我的双眼,是心底流出的血,此时我很想对他说声对不起,但看着他泪光闪烁的眼睛,不曾执手,但相看泪眼,我竟无语凝噎……

    良久,他转身离去,一步一步,都踏在我的心上,每一步他都走的很慢、很沉重,看来这伤害不仅是让我一人痛彻心扉。

    望着他清瘦的背影,我再也抑制不住,忽然叫了一声“沈浩”,他身子一震,停下,却没有回头,远远的一句话飘来“戚蝶,给我点时间,我想静一静。”……

    他的身影终于消失在夜色中,我力量的支撑终于倒下,天旋地转,我的身子一软,整个人都瘫在地上,周围都变成了一片黑,我终于感觉到了冷,无边的冷,渗入骨髓的冷……

    朦朦胧胧中似乎有人抱我上楼,我想睁开眼,却睁不开,那个怀抱很温暖,像沈浩又似乎不是沈浩……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又重新感觉到了温暖,我应该是躺在我那个小小的房间里,床边似乎还有一个身影,是沈浩吗?应该是吧!我低低叫他“沈浩、沈浩……”,他却不回头,是的,他再也不会回头了……

    终于我又沉沉睡去……

    、落花流水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醒来了,是被疼醒的,背上觉得汗津津的,头痛、胃痛,心里更痛。昨晚我是怎么回到了房间,我竟有些不记得了,我一转头,却发现床头柜上放了一个杯子,里面还有小半杯水,这个杯子我虽然放在厨房橱窗的最外侧,但却不是我常用的。我使劲回想,仿佛是有个人把我抱上了楼,好像是沈浩,不,应该就是他,想到这儿,我忽然有些莫名的激动,在我心底的最深处,即使到了已经决裂的这一刻,我居然还残存着希望,希望他关心我,想着我,念着我,哪怕只有一点点,哪怕只有像尘埃一样的那么一点点……

    我匆匆跑到门口,打开门的那一瞬,有好几个念头在我心里闪过,也许我打开门,他就静静地站在门外,然后一把把我揽入怀中;也许我打开门,他颓然地坐在门口,然后我在他面前蹲下,轻轻抚摸他憔悴的面庞;也许我打开门,正是他离去的背影,然后我从背后抱住他,大声唤他回来。

    可是,人生最讨厌的三个词就是“可是、但是、竟然是”,现实就是现实,永远没有那么多戏剧性的巧合,门外空空如也,别说是人,甚至连一颗尘埃都没有……

    下午,我顶着两只红肿的眼睛,下楼吃饭去,我不是圣人,再重的悲伤面前,我也得吃饭,我已经一天多没有吃饭了,虽然我有想死的心,但我还不能死,因为我不是一个人活着,但是事实上我也没有吃下多少食物。

    我又开始漫无目的地游荡,我的手里紧紧攥着手机,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把它攥在手里,难道还等着他的电话?他会再打电话给我吗?我知道答案,但我却又在心底无数遍地否定了答案。

    团团的冬青树,一处处的房屋亮着或白或黄的灯光,我猛一抬头,竟发现不知何时已来到了一处别墅下,而这别墅竟然是沈浩家,三楼那个房间的窗户灯火通明,窗帘只半掩着,我甚至可以看到他房间里米白色的衣柜。这个地方我只来过两次,我甚至连地址也不记得了,但是鬼使神差,我竟然游荡到了这个地方。

    我仰着头,呆呆地看着那扇窗子,看着那米白色衣柜的一角……我想见的那个人就躲在这扇窗子后面,此时我们的直线距离不超过十米,但是却是不可逾越的十米,想要靠近,就成了遥不可及。

    我想起不久前的那个雪天,这个冬天里最后的一场雪。那天的雪真的好美啊,静静的湖面,错落的拱桥,一片片墨绿的松树被雪压弯了腰,一簇簇灌木头上顶着雪花,露出青绿的腰身,地上全白了……

    我和沈浩穿过树丛中的小径,一起向湖边走去,我故意踩着小路

    边厚厚的积雪堆,我一直最喜欢用这种方式迎接雪花的到来。地上的积雪挺厚的,踩上去,软软的,就像整个人踩着棉花糖,那感觉像是飞向云端。沈浩在我身后叫我“喂,别踩了,鞋子要湿了。”言语里的宠溺正如冬日的阳光……

    我们手牵了手往前走,前面是一大片草坪,被积雪遮住了本来的面目,有几个小毛孩在打雪仗,打的真欢啊!后来路过的几对小情侣也加入进去了,那几个小毛孩挺厉害的,明显占了上风,小情侣被打的落花流水……

    沈浩站在旁边看的哈哈大笑,忽然一个小孩发现了他,就转移目标扔了几个雪球过来,正砸在我们的肩膀处,几颗调皮的雪球滚入我的脖子,好凉啊,我忙不迭的掸。此时又有雪球扔过来,我一时手忙脚乱,沈浩弯腰团了几个雪球,递给我,“来,我们开始反击。”

    我们冲上草坪也加入了这场大战,我放佛又回到了美好的童年时光……最后,连带那几个小情侣,大家一起把那群小孩打的哇哇求饶……

    几滴冰冷的东西落在了我的脸颊上,这不是那天飘落的晶莹美丽的雪花,而是我不由自主流下的泪水,悲伤,满是绝望的悲伤像潮水一样一阵阵地袭来,没有了休止……应该过了很久,因为我的脚趾仿佛冻僵了,一个声音响起,“戚蝶,你来这里干什么?你还有脸来我们家!”

    我转身来,正是沈浩的妈妈,她敌意十足地看着我,我想对她微笑一下,但我尝试了好几下,都不能,我艰难地说:“对不起,我……我有几句话想和沈浩说下。”

    她似乎全身的神经都瞬间绷紧了,她尖刻地说:“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告诉你,沈浩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你了,丑事都败露了,你难道还想骗下去!你难道还想脚踏两只船!你还有没有羞耻之心。”

    “阿姨,不是这样的,不是你想的这样,我只有几句话跟沈浩说,说完我就走。”我强撑着和她解释,满是卑微。

    “别叫我阿姨,你这样叫我简直就是侮辱我,沈浩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你别在这里死缠烂打……”她边说边使劲把我往外推。

    我一个站立不稳,竟倒在了地上,手掌似乎蹭破了皮,火辣辣的痛,我爬起来,她还在说:“有多远滚多远,别脏了我家门前的地,继续去当你的小三好了,说不定哪天真能转正,真嫁进了豪门当贵妇。”

    我最后一丝尊严终于灰飞烟灭,我忽然开始冷笑,我的声音在夜空中格外清晰,“沈阿姨,不牢您牵挂,转正只是迟早的事,正如你所说,付总那么有钱,手指头缝里漏一点,就

    够我买下嘉华公司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说,也许心痛到深处,再浇上一勺滚烫的热油,就会绽放出畸形的火花。

    她脸色骤变,嘉华公司正是他们沈家唯一的商业,“你……你这个无耻、卑鄙的女人!”她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我看的没错,你就不是爱沈浩的人,只是爱我家的钱,妄想霸占整个沈家”。

    我一动不动,我大声说:“没错,我就是一个无耻、卑鄙的女人,可惜你们现在才看清楚,你的儿子被我骗的团团转,他现在是不是很伤心?他现在是不是很痛苦?他现在是不是很绝望?”我开始笑起来,其实我已分不清自己是在笑还是在哭,冷冷的液体一直流到嘴角,苦涩不堪,我残忍地说着这段话给她听,更是残忍地说着这段话给我自己听,这样,痛苦的心是不是就可以麻木?

    这一晚,我转了好久,才找到小区的出口,其实这个小区并不大,路也不曲折,可我就是没有了方向,转了半天才发现出口就在前方。一切就这么结束了吗?就这样匆忙地结束了吗?可是我还没来得及说出真相,没来得及说出我的不得已。我曾经幻想过,在这个年代,可能我把这一切告诉沈浩,他就会像小说里写的、电视剧里演的一样,夸张一点是抱着我痛哭,正常一点是把我拥入怀中安慰,最不济也会痛苦地转身,然后隔了很久说一句“一切都过去了,给我点时间让我慢慢接受。”可是,我永远也没有机会印证这个幻想了,我更没必要印证这个幻想了。

    湿漉漉的风吹到脸上,我眼前的路一下子清晰了,我不再漫无目的地游荡,我朝家里快步走去。路上行人稀疏,我打开手机,想看下时间,却有一条短信息,发信人赫然是沈浩,我望着手机,心中震颤,手指放在“打开”的按键上半天却没有勇气按下去,仿佛这是潘多拉的盒子,如果打开了世界就会变了模样。

    可最终我还是按下了这个按键,因为我心底还有幻想,因为我还想爱他,“今天我真的很难过,一切就像噩梦一般,只是什么时候我才能醒过来,你为什么是这样的女孩?你不该是这样的女孩啊!你真的有爱过我吗?如果你有爱过我一丝一毫,那你怎么可以忍心如此践踏我的感情?一切都到此为止?好,一切到此为止……”

    我似乎听到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很轻很轻,轻的要屏住呼吸才能听得到,终于我明白那是我残存的最后一丁点完整的心,小的像半克拉的钻石,就这样碎了,碎得再也看不见了……很长的一段话,我没有勇气去按翻页的按键,真的没有勇气,这些就足够了,这些就足够告诉我,我不能再爱他

    了……

    前面是一条河,青黑色的河水在深深的河床上缓缓流淌,像一条熟睡的巨蟒在梦中蠕动着身躯,我举起手,用力一抛,手机画了个并不优美的弧形——掉进了河里,有车子呼啸而过,我连它落水的声音都没听到,那激起的小小涟漪在暗夜里几秒钟后就再也看不到了,犹如我和沈浩所谓的爱情,水面,平静得仿佛冰冻住了一般。

    我爬上河边的护栏,我想翻过去,近一点,再近一点,看一看我们爱情的见证者之一,它真的沉到了河底吗?像泰坦尼克号一样沉到了大洋深处吗?

    “我有手机啊,干嘛还要送我这么贵的手机。”

    “流行嘛!让你这个古代人赶上时代的潮流。”狡黠的笑声,“这是我们爱情的见证者之一,它会记录我对你的甜言蜜语。”

    “不,是体贴入微,谢谢你。”

    “行,那就把你送给我当谢礼吧!”

    曾经的话语还如此清晰,犹在耳畔,只是落花流水,今非昔比。

    、狭路相逢

    “你做什么傻事!”一个声音乍然响起,我被两只手臂拎了起来,双脚挨了地,我才看到了一张面孔,远处隐约的灯光勾勒出这张脸的轮廓,那两道整齐的剑眉蹙在一起,那双可憎的眼睛恶狠狠地看着我,冤家路窄,我竟然和他狭路相逢了。我挣脱那两只手臂,所有的悲伤瞬间变成了愤怒,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这一刻,我真想把他拎起来,再狠狠地扔到这条河里。

    我深深地呼吸了好几下,才说出话来,“付名绪,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我上辈子和你有仇吗?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么做!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我近乎歇斯底里地喊出这段话,然后又恨恨地骂了他一句,“你……你这个卑鄙、无耻的人……”

    “你在胡说什么?我听不明白!你和你男朋友吵架关我什么事,你自己说,这么长时间你有见过我吗?我有出现在你们的视线里吗?”

    “不明白?你怎么会不明白?除了你,还有谁会做这样的事,除了你,这个城市里还有谁知道以前的事。”我的声音一字一字没了力气。

    “你的逻辑真是个笑话!那你告诉我,我对你做了什么事,是我做的我一定会认。”他很平静地说,不屑地看我一眼。

    “你对我做了什么事,你自己最清楚。你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你是不是很高兴?你是不是很得意?你这样损人不利己,迟早会有报应的。”我无力地说出这句话,反正一切都结束了,纠缠是不是他做的早已没有了意义,我转身想走,他一把拉住了我,“戚蝶,你给我说清楚!”

    “我们之间早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放开我!”我使劲想挣脱,

    但他一动不动,“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否则你今天别想走”。

    “我不想跟你再多说一句话,放开我!”我怒急,猛的抬腿踹了他一脚,他身子一弯,我趁机挣脱,仓皇夺路而逃。前方正好有一辆出租车,我钻了进去……

    车子开得很快,我疲惫地靠在座椅上,一道道树木,一座座高楼在我身后退去,我多想这悲伤又绝望的心情也像这路边的树木、高楼,刷刷地退去……

    十多分钟后,到了小区的门口,这是个老旧的小区,面积很小,里面的路更窄小,平时出租车司机只肯停在门口,根本不会开进去。我示意司机靠边停车,可这位看起来很憨厚的中年男子却答道:“我送你进去好了。”边说边拐了进去。

    我一边谢他,一边向他指我所住的楼,临下车的时候,他说:“小姐,以后早点回家,你们这种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太晚了路上不安全,特

    别是回家的时候小心别让人跟踪。”我再次谢他,看他艰难地调好头后才上楼去。

    我又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长夜漫漫,翻来覆去,似乎过了很久很久,朦胧有一丝睡意,可是不超过一分钟,整个人突然又清醒了,清醒来,夜还是长夜……

    终于清晨到来了,我前所未有盼望的清晨到来了,红彤彤的太阳依旧是那么圆,北方晴朗的天气阳光依然是那么浓烈,可是纵然它再浓烈,也再也无法照亮我的心了……

    我用手接了自来水管里冰冷的水,扑在眼睛上,我讨厌这浮肿的眼睛,这是我刚刚结束的爱情的标志。一次一次……冰冷的水终于让双眼有了一点活力……我呆呆望着镜中的我,憔悴,眼睛还有浮肿,苍白的唇色,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古人写下“恨不相逢未嫁时”的那一刻,该是怎样的悲哀和无奈。

    我把我可怜的那点化妆品全部拿出来,此时,我只有靠它们来掩饰,掩饰我那坏到极致的心情,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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