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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突然失落

      吕嫦云是第二天才醒的。

    醒的不巧,就在她躺在床上说要喝水的时候,公孙嘉奥已经上朝去了,得下朝时才能知道吕美人晕了一天刚刚转醒的最新消息。

    这个消息真是来的太不及时了。

    宫嫔们很失望,觉得宫里那些个庸医怎么该治好的治不好,不该治的上去扎两针就扎好了,为什么她们调理了那么多年,就没人生出个皇子呢?

    吕美人吃的是这已经是那些个御医能做到的极限了,也说明她就只是看着中毒很深,真是要救,还是能救回来的。

    除非公孙嘉奥故意要人把她给治死,不然就是一天一颗老山参,都有这个能力把人给吊在那儿,国库里最不缺的就是好东西了。

    就是治起来有点只为了结果不顾过程,对待病人实在太野蛮了,吕嫦云昏厥的时候不觉得,等醒过来才发现自己腰酸背痛,嘴巴干的厉害,嗓子被撕扯的发疼,根本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太医院都是一群老头子,年轻的都是小内侍,太监圆滑,都晓得变通,就只有这群老家伙固执又死板,说话从来都不说满,把个喜脉都得过五个月才断的出来,人家妃嫔自己摸摸肚子就知道了,总不能是胃胀气吧。

    昨天太医院休沐,只剩一个当值的刘御医在里面,他算是医术比较高明的了,为了将吕美人昨天吃的东西都给控出来,费劲真是费大了,茯苓配伏土,还拿草木灰和了地灵根给她灌下去,让她下意识的吐出来,直到最后再也吐不出了,才把提前熬好的药给灌下去,确保能够被胃部给吸收。

    茯苓和地灵根都是清热解毒的,这可以理解,就是伏土不好,纯粹是用那些干燥的黄泥晒干了磨成粉,味道闻着一般,但味道就很一言难尽,在太医院里放着没有别的作用,单纯用来催吐的。

    幸好吕嫦云当时没什么知觉,给她灌什么都无所谓,不然换了个神志清醒的,非得重新吐一遍,心肝肺都得吐出来不可。

    她在傅宝音的宫里,并不在自己的毓德宫,这是她没有算计过的,吕嫦云还以为自己顶多就会被丢进毓德宫里治疗,没想到这颐夫人关键时候倒站了出来,没有介意她的身份,明知道这样做吃力不讨好,吕嫦云一出了什么问题,皇帝说不定还要跟她算账,可傅宝音还是个有良心的人,她念着自己与这个吕美人都是靖国曾经有名有姓的,又都是皇亲国戚,同样都是带着不甘入的后宫,服侍的又是同一个男人,她虽然懦弱了一点,可既然见到了,却是怎么也要帮忙拉一把的。

    这也算吕嫦云运气好吧,她要是当时被送回毓德宫,人事不知的,还不知道要遭谁的毒手,再被下一回毒呢。

    好在,就目前皇帝这个态度,吕嫦云是没机会再给自己下一回毒了。

    傅宝音派了她身边信得过的宫人来照看她,这宫人是很伶俐,一见到吕嫦云睁了眼睛,立马就跑出去到主子身边禀告,说吕美人醒了,但是说嘴巴渴,想喝些甜的东西。

    这看着就是大好了,傅宝音赶忙命人盛了碗火腿乳鸽汤来,太医说一鸽顶九鸡,鸽子汤补元气,最适合吕嫦云这样中毒刚醒的人。

    傅宝音有两个宫女很得力,但也只有两个,别的人她不是使唤不动,可就是不愿意使唤,她怕瑀夫人已经怕出了本能,这个女人真是从她进骧国开始就没安好心,她千方百计的阻拦着傅宝音侍寝,也千方百计的用各种理由将傅宝音与靖国的联系彻底断开,好让她变得孤立无援。

    很难想象,万松雪这样清冷的表象下,居然会对宫中的权位如此渴望,所有人只有听她的话,顺她的心意,才能勉强活的自由一些。

    压抑的环境,还有悲惨的过去,难怪这人会变得这样扭曲。

    谁能想到这样清冷的人,也会这么暴躁啊..........

    吕嫦云很无力地靠在那个宫女的身上,一点一点的喝着汤,觉得胃里暖洋洋的,并且因为请了病假,这段时间都可以光明正大的不去请安,避免了与那些聒噪的女人正面交锋,这让她很高兴。

    想必是颐夫人人缘不好,一个大活人摆在自己宫里,没人来看热闹,更没人说闲话,她们都已经懒怠去拿傅宝音开玩笑,就仿佛这个女人很多余,白白占了个夫人的位子,死前是默默无闻,或许死后才会有风光大葬;

    那就不必列为攻击目标了。

    傅宝音活的很窝囊,但一直养尊处优,在江山和权势面前,女人永远是陪衬,是那一点微不足道的点缀,公孙嘉奥不会把她怎么样的,只是好吃好喝的供着,用一个前朝的公主,来彰显他的仁慈而已。

    至于那些无辜丧命的靖国百姓,死就死了。

    人杀的再多,也会有下一批继续繁衍,世代延续,一点也不可惜。

    傅宝音换了身很素的对襟夹袍,有点像刚起来随手披上的衣服,但是人已经睡醒了,就是没怎么梳妆。

    她走到吕嫦云床边,沿着床坐下了,伸了手去探她的额头,发觉有些低热,语气还是不免有点担心,转头道:“不如再去请御医来瞧瞧吧,这人刚醒,该吃什么用什么,本宫这里好留个底,一应去准备了。”

    吕嫦云想起身道谢,却被她一把按了回去:“你就这么躺着吧,我这儿清净,她们怕跟我在走在一起会染了晦气,一向都不怎么来的,你安心睡下便是。”

    “给娘娘添麻烦了”吕嫦云虚声虚气的,声音无力,又有种西子捧心的娇弱感,说道:“不知嫔妾现在在哪儿,怎么又到了娘娘这里?”

    好好一个人,刚进宫就被弄成这样,傅宝音恍惚间像是看到了当初在宫里被欺负的抬不起头的自己,不过傅宝音自觉她还是比吕美人命好,抬不起头又如何,最多就是受些欺负,听些风凉话而已。

    她心疼地接过宫女手里的汤羹,亲自凑到了吕嫦云身边,边喂她边道:“既来之则安之,今日她们能害你,来日也能被他人所害,有些委屈受了就受了吧,只要别危及到姓名就行。

    傅宝音想到她母亲,又想到自己小时候其实也是被娇宠过的,只是嘉世公主不厌其烦的作死,终于是彻底把自己给作“死”了。

    她想或许她们俩也差不多,可吕嫦云毕竟父亲健在,姐姐也活的很顽强,唯独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没有人作伴,靖国里也没一个真正惦记她的人。

    这么一想,傅宝音的语气中就不免有些羡慕,对着吕嫦云道:本宫听说你父亲远在榆关,圣上隔些日子日子要派兵去清剿西南土司,届时定然少不了你父亲出力的。”傅宝音悠悠道:“这次家宴上出了这档子事儿,听说圣上大为震怒,已将在毓德宫伺候的宫人悉数关押起来。”傅宝音说到后头,语气带了点幸灾乐祸,但她自己却没有察觉到:“还有金贵嫔曾经往你宫里放了个嬷嬷,这回也关进去了,昨夜就审了一天,今日怕是就要有结果了。”

    吕嫦云细细听着,问道:“那圣上让谁来审呢?”

    傅宝音随口就答:“瑀夫人带着成妃还在忙活呢,昨天圣上把你抱来我这儿,就是成妃在一边提了一嘴,说听见金贵嫔私底下抱怨新来的美人不恭敬,这才派了人去教规矩,谁知道会出这样的事。”

    吕嫦云说她也不知道是谁会这样害她,这宫里她也没个很明确的敌人,就只和贵嫔娘娘有点不愉快,金贵嫔虽热为人不怎么友好,但也没到要人命的程度吧。

    在给傅宝音有限度地吐了点苦水后,吕嫦云调整了情绪,又道:“娘娘也知道的,嫔妾初来乍到,这些日子依赖清滟依赖惯了,这丫头心眼好,学规矩时也总挡在我前头,嫔妾恳请夫人,好歹去圣上面前求求情,把清滟给放回来吧。”

    傅宝音很为难,就是没有完全的应承下来,磨蹭了半天,最后干脆实话实说:“我位高人轻,圣上怕是连我的脸都快记不得了,说了也不一定就能把人给你弄回来。”

    吕嫦云刚要说话,外头就来了人通传。

    皇帝亲自来探视后宫妃嫔,除了瑀夫人生大皇子那日他还等了大半日以外,就只有如今的吕美人有这待遇了。

    他就是怕人死了,吕兆年那个脾气人人都有数的,一个气急就翻脸,才勉强过来看一眼。

    吕嫦云又不得不再一次的起身,再一次的被按回去,累得慌。

    傅宝音久久的没有迎接过皇帝的大驾了,此刻也不免有点慌乱,忙敛衣下跪:“臣妾仪容不整,不知圣上前来,还请圣上责罚。”

    “爱妃免礼”公孙嘉奥上去拉了一下傅宝音的手,很快的就放开,根本没有看她是不是仪容不整,只盯着床榻上的人,似有探究。

    吕嫦云注意到,傅宝音有那么一瞬间是欣喜的。

    可皇帝眼里没有她,连她是否得体都不在意;

    她顿时就无比失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