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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将计就计

      菜色不好,味道更糟糕,一味咸,盖过所有。

    顾遥吃得不痛快,便去看旁人。祖父吃得很香,大伯父一家虽不是狼吞虎咽,却吃得很自在,只大伯父道了句:“有肉就好了。”

    顾谨姐弟频频点头。

    除却饭菜,再看玉娘,吃完饭这半天了,收拾碗筷、看炕火、整热水,忙活到现在还没消停。与之相比,只负责陪她、一个月领五百钱的林妈妈,好幸福。

    祖父比父亲官职高,又有奇葩家规,日子过得还不如她爹,怎么想的嘛!

    玉娘回来,见顾遥还没睡,笑道:“姑娘下午睡多了,这会儿睡不着了吧?”

    顾遥嗯了声,忽问她:“怎么没见到陈姨娘?”

    玉娘一面替她掖被角,一面道:“将军不准她来前院。”

    嗯,这是个好消息。

    临行前,顾妈妈嘱咐她:“大老爷的那个二房陈氏,不是一般人。姑娘到了凤城,记得离她远点。至于旁的人,姑娘不远不近地亲着就是。”

    现在,她不去后罩房,就见不到这位“危险”人物。

    顾遥又看着玉娘道:“林妈妈不离我眼前的,玉娘为什么这么忙?”

    好半晌,玉娘才想起林妈妈是哪个,因道:“二老爷那里前后院下人七八个,将军府统共只有门子、我、刘妈妈三个干活的。”

    “……这么大的宅子,你们三个人?怨不得这忙。”

    玉娘本欲劝她睡的,听了这话,忙道:“宅子不归我们管,正要说于姑娘呢。将军只留了两个院子,下剩的都给了别人住着,算作别个的院子,姑娘不能乱走动。再有,饭食不好,姑娘也不能当面说。”

    顾遥不服气,质问:“为什么不能说?不说他们怎知不对?”

    玉娘叹道:“哪有人好意思白住将军府?他们除了包了府里的杂活外,还轮流管了顾家的一日三餐。比方说今晚的饭菜,是房校尉家煮的。她家四口吃高粱饭就咸菜,却给咱们弄了四个菜。咱们还说饭菜不好吃,叫他们怎么想?”

    如此一来,必定混乱不堪,牵扯不清,还各自委屈,她祖父是怎么想的啊?

    次日晨起,顾遥很快换完房子。

    她要为沈姨娘守孝,这会儿所用物品便稀松平常。顾谨粗略看了眼,撇撇嘴走了;老爷子仔细看了半晌,暗暗颔首。因见炕梢摆了几本书,老爷子拿了一百钱出来,叫玉娘去外面买个书柜来。

    顾遥问老爷子:“有没有读书的学堂?”

    老爷子挠了挠头,道,“俺回头问问有没有这玩意。”

    吃过早饭,老爷子拎着孙子、长子去了军营,大姑娘顾谨叫陈姨娘叫走后,玉娘又未归,家里只剩顾遥一个。

    顾遥小声嘀咕道:“所以说嘛,叫我来干嘛啊!”

    才说完,玉娘回来了。除了书柜,她还自掏腰包,买了一包饴糖、俩冻梨回来。谢后,顾遥分了一个梨与玉娘,玉娘拒收。

    顾遥没坚持,拿过冻梨,啃了一口,浓郁的酒味飘来,味道……她不喜欢。

    搁下梨子后,顾遥问了个切身相关的事:“都没月钱,玉娘的钱哪来的?”

    离开宛平前,顾知县同顾妈妈两个,都说顾老爷子节俭,连夜给顾遥换了一箱子钱,五吊还多,就怕使钱她不凑手。可祖父连月钱都不发,她这钱怎能拿出来用?

    玉娘呢,听见这话,笑容一敛,沉默片刻,拿起方才不肯收的梨子,“咔哧”一口,啃了半个。顾遥秒懂,当即转了话题,指着糖问:“这个多少钱?”

    玉娘三两口吞下冻梨后,说:“这是最贵的饴糖!这么一点子,十个钱。”

    “十个钱很多?”

    “能买十颗大白菜,姑娘说多不多?”

    顾遥本来瞧不上那几吊钱,这会儿一算,便点了点头,道:“不少。”

    自己都这么有钱了,怎好小气?说完,她从衣柜角落的小箱子里,摸出一个素色香囊。小手伸进去,摸出五个钱,交给玉娘,还道:“那把这个送给房家吧,她家为我多做菜,我不能白吃她家东西。”

    玉娘替她收拾的箱子,知道那钱袋子里有一百个钱,便笑道:“姑娘快收好了。日子长着呢,横是不能做顿饭就给钱吧?姑娘真要谢,明日跟我各处拜访一圈就是。”

    顾遥依言而行,不过喊了几声婶子、大娘,果然获得一片赞赏、一兜感激。

    顾遥只觉……莫名其妙。

    因怕别人察觉她早熟,顾遥一直刻意用童言童语说话。可她到底不是真孩子,说的话、做的事,比真正的孩子出色不知多少。又因不是真孩子,不闹腾,不过两三日,就成了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府里人还道:“大姑娘不及五姑娘。”

    这话传进顾谨耳内后,顾谨砸碎了一只青瓷茶碗,陈姨娘好言劝了她半晌都不好使,反使得小姑娘更恼。

    这日晚饭过后,顾谨没回房,反跟着顾遥进了西间,看了眼书架,笑问道:“你认识很多字吗?”

    顾遥谦虚道:“只认识几个而已。大姐姐学吗?我可以教你。”

    哪个要你教!顾谨忍了忍,道:“不学。我姨娘说了,女孩子家能管家最重要,旁的都可以不会。啊,对了,我们要打雪仗玩,你来吗?”

    呵呵……前几日还不正眼看自己,今儿就来找我了,让我看看你要做什么吧!

    玉娘问了一嘴,得知他们要去玩雪,肃着脸嘱咐:“玩可以,不准吃那东西。”

    顾遥咯咯笑,道:“傻子才吃雪呢。”

    玉娘怪异地看了她一眼,没吱声。及至箭场,顾遥始知玉娘那眼的含义。

    一群孩子三四岁到十三四岁,多大年纪都有。除了顾家姐妹俩、柳经历的闺女柳柳,十来个孩子,下剩的都是男孩。果然如玉娘所说,男多女少;果然如玉娘所料,傻子,不是,吃雪的男孩好多。

    顾遥才见过房家兄弟也在,俩人看到她,忙牵着一个小姑娘过来,齐声喊姑娘。

    顾遥回了声“房大哥、房二哥”后,看向小丫头。从小丫头的眼睛里看清了自己的相貌,比铜镜还清晰。小姑娘矮自己一头,这个叫顾遥更满意,她笑道:“叫我姐姐哈。”

    “姐姐。”

    柳柳乖巧地叫了人,顾遥便许诺:“回头送你娃娃。”

    俩人友好地聊起来,柳柳说:“姐姐干啥捂着脸?”

    “怕冷呐。”

    “你说话咋和咱们不一样?”

    顾遥心中一紧,她已经很努力适应时下的语言体,怎叫小娃娃看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