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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今天也在养龙崽 作者:故年今夕

    正文 第2节

    今天也在养龙崽 作者:故年今夕

    第2节

    眼见的这几个无聊的家伙越聊越歪,沈清濯看了眼时间,七点半了,差不多该喊龙崽子起床了。

    他很少用手机,不习惯打字,便干脆发语音。

    sqz:我捡到了一条龙崽子。和他长得很像。也许是他留下的崽子呢。

    sqz:小龙崽该怎么养?

    十几秒的语音听完,聊天群仿佛再一次被开启全员禁言,一片死寂。

    作者有话要说:  沈(抱紧小花瓣):拔须须警告!

    第5章 老街里

    活得太久,很多事情不刻意去回忆的话,是很难想起来的。

    唯有沈清濯口中的那个“他”,一直鲜活存在于他们这些老家伙的记忆里。

    天降大劫,玄龙挡之,殁于无归。

    很多年后的传说故事里,都只剩寥寥几字,但凤凰他们永远记得那场毁天灭地的劫难。

    在那场劫难里,他们失去了很多很多伙伴。

    其中就有一条龙。

    黑鳞,金瞳,一条很凶很暴力整天惦记着吃花的玄龙。

    ……

    凤凰在疯狂dd他的好兄弟老乌龟。

    可爱啾啾在线卖萌:龟啊,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安慰我们的小花花!小花花好像很伤心的样子,你听他的语音,平静中带着浓稠如芝麻酱般的悲伤——

    可爱啾啾在线卖萌:前男友去世了,可他还要给前男友养崽崽!啊!多么痛心!闻者落泪见者心酸!我都忍不住要留下热泪了。

    可爱啾啾在线卖萌:我们去找花花玩儿吧,也好久不见了。顺便我问问他有没有面膜……他那么讲究养生应该是有的吧,我准备去面基了!得好好弄弄我这张脸!

    快乐的池塘里面有只小乌龟:正在输入中…

    老乌龟爪子不灵活,发信息通常很慢,凤凰噼里啪啦打完几大段话,老半天都没收到回复,于是复制转发接着轰炸青蛟龙。

    片刻后,青蛟龙回复信息。

    我是一条小青虫:凤凰,我觉得你这样不好,花花那么伤心,你还只想找他要面膜。这种行为很不好的。

    我是一条小青虫:不过如果你打算去找他的话请叫上我一起,他前几年给我的养生菜单我已经吃腻了,我想问问他有没有新的。

    可爱啾啾在线卖萌:……

    沈清濯两条语音发完,便开始安静地等待。

    等了许久都没有回复,他皱了皱眉,疑惑地将屏幕按熄又按亮。最新群消息依旧是他自己的语音。

    ……大概是手机坏了。

    他看一眼时间,发现已经八点了,便关了手机,决定先去喊龙崽子起床。

    就算是小崽子,过多的睡眠也是不好的,得劳逸结合。早晨空气清新阳光温暖,最适合晨跑了,跑完了再喝杯牛奶,快高长大不是梦。

    细细一条小龙崽盘成一团在被窝里睡得正熟,龙嘴微张,发出细微的鼾声。沈清濯凝视了它许久,越看越觉得熟悉,仿佛就是当年那条大黑龙的缩小版——他在群里说可能是大黑龙的小崽子,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当年他迟迟不能化形,屡屡目送那条大黑龙出去,每次一离开就是一年半载的,说不准这就是他在外边留的种,万万年后因缘巧合被他捡回来呢……

    突然有点儿心塞。

    沈清濯抿了抿唇,抛弃脑海中的杂念,轻声唤:“该起床了。”他本想继续喊小崽子的,但思忖了一下似乎不太好,便换了个称呼,“小黑,起床了。”

    突然多了个爹也多了个名的龙崽子呼呼大睡,对此一无所知。

    沈清濯想了想,手腕一翻,昨日不小心揪下来的龙须便出现在他手心。

    龙须上残留的灵力耗尽后也变成了牙签粗细的小须须,沈清濯比划了一下,觉得刚好。他捏着一端,凑近小龙崽,在龙鼻子上轻轻地搔了搔。

    龙崽似有所觉,把脑袋往身体围成的圈里拱了拱。

    沈清濯轻捏着它的脖子将它脑袋□□一点,又锲而不舍地继续用小须须挠它的脸。

    龙崽子这回忍不住了,张了张嘴,打了个喷嚏,睁开了眼,竖瞳,表示很生气。

    沈清濯手腕一翻,小龙须又不见了,他笑吟吟地将龙崽子托在手心,朝它吹气:“别睡了,醒一醒。”

    ……

    半小时后,二楼小院。

    沈清濯又躺回了云朵躺椅上。生了灵智的藤蔓机灵地飞快抽条,编织出一个藤蔓托盘,上边放着沈清濯的清茶和小龙崽的牛奶。

    浑身散发着凶狠y沉气息的小龙崽缠在沈清濯手腕上不肯动,沈清濯道:“绕着小院飞五十圈。飞完了吃早餐。”

    小龙崽对飞五十圈并无异议,这里灵气充足,它可以充分吸收修炼,但是经过昨晚的尝试之后,它对牛奶产生了极大的恶意,如果不是沈清濯在这,它会立刻一尾巴把这杯牛奶打翻。

    沈清濯深谙打一木奉给个枣之法,指腹揉了揉龙脑袋,许诺道:“中午吃r_ou_好不好?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龙崽子狐疑地看了看他,甩甩尾巴,鼻子里喷出一口气。

    沈清濯继续给他画大饼:“昨天买的r_ou_夹馍和烤羊r_ou_喜不喜欢吃?羊r_ou_吃多了会上火,今天中午吃jir_ou_吧。jir_ou_滑嫩容易消化。”

    片刻后,沈清濯看着飞了一圈又一圈地龙崽子,露出了和蔼慈爱的微笑。

    龙崽子能修炼成完整龙形,自然是有自己修炼的方式的,沈清濯啜着清茶,关注着它的修炼,并不多言,只默默捏指掐了个诀,将四周的灵气缓慢而匀速地引入龙崽子体内。

    龙崽子似有所觉,遥遥望他一眼,刚好看见他唇畔那宛如慈祥老父亲的笑容。

    ……

    半骗半哄逮着小龙崽子喝完了牛奶,已是十点一刻,沈清濯下楼开门,将门外的营业中牌子翻过来。

    老街上有路过的大婶儿手里提着菜,看见沈清濯,笑呵呵地唤了声:“沈老板开铺了啊!”

    沈清濯便回以温和客气的一笑。

    他会开杂货铺,一是想在漫长岁月里找个消遣,二是受特殊管理局所托,看顾着老街。

    老街诞生于大唐贞观年间,当时的老街还不叫老街,它被大部分妖怪和少部分知情的人类含糊称为“那条街”——大唐盛世里盛的不仅是人,还有许多妖怪。

    并非所有妖怪都是恶的,有许多无害的小妖怪,譬如兔子妖、小花ji,ng之类,因向往人类世界而修成人形,去人群中学习如何当普通人。

    为了使人与妖怪之间能友好和谐相处,两位大妖和当时的国师联手设立了妖市。

    妖市的职责是将在长安定居的妖怪登记在册,设下规矩条款,违规妖怪或企图搞事的外来妖怪一律重罚甚至诛杀。

    “那条街”便是特意辟给妖怪们居住的——当时恰逢沈清濯闭关出世路过长安,还顺手帮忙设了个防护阵。

    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无数故事被湮灭在历史长河里,化作不起眼的沙砾。千年过后,昔日妖市的创始人早已不知所踪。

    而妖市在几经变革后,变成了如今的特殊管理局,由人与妖怪共同领导,“那条街”的原始居民渐渐故去,被各种新生妖怪们所代替,这些新妖怪们嫌“那条街”叫着拗口,便干脆喊老街。

    沈清濯在老街默认是管理者的身份,住在老街的众多妖怪不知他名字,只知他开着间杂货铺,都称他一声“沈老板”。

    众妖也都知道,沈老板的杂货铺是个神奇的地方,在这里买东西所要付的代价并不一定是钱,有时候还会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黄土高原上的一抔黄土啦,江南人家屋檐上的一片青瓦啦,还可能是一个个或平淡或惊险的小故事。

    有的人对这家铺子不屑一顾,也有的人满意而归。

    ……

    今天的西安,依旧热闹非常。作为旅游热点城市,这里每天的人流量都爆多,不少打着追寻“古韵古风”的游人来此,都会被老街吸引目光——在越来越多的古城古镇商业化之后,原汁原味是那么的珍贵。

    然而为了保证老街居民和各地游客的双方安全,老街每天都会限制参观人数的。早上九点开始售票,只售一百张,不分老少,每张门票五百元,售票所得以老街的名义全部捐赠慈善机构——反正住得起老街的妖怪都不会缺这点儿钱。

    老街口,充当售票处的小亭子里,雁回递出最后一张门票,对后面排着长队的游客们露出标准的礼仪微笑:“不好意思,今天名额已经满了,想进老街游览的朋友们明天再来吧。”

    没能买到票的游客们纷纷发出失望的叹息,有的人不甘心,见没有栏杆拦着,企图直接闯进来,结果刚迈进半步,就全身一僵,呆站许久,给了自己一耳光,一言不发就掉头走了。

    雁回对此笑而不语。沈老板活了许多年,会些有趣的法术,也不奇怪嘛。

    售罄的牌子挂出来,人群渐渐散去。雁回出了小亭,到旁边一株足有三人合抱那么大的槐树下站着,看着街上人来人往,有本地妖怪,也有刚进来的游人们,她叹了口气,默默地想,这里也越来越热闹了。

    “那……那个,小姐姐,小姐姐!”

    发呆骤然被打断,雁回抬眼,看见是个穿着大花棉袄的年轻人,他大概是跑着过来的,一边喘气,一边喊她:“小姐姐!我想买票。”

    这大花棉袄过于耀眼以至于雁回愣了一下,才指了指写着售罄的牌子。

    林小丛“啊”了一声,隔着售票亭眼巴巴地问:“小姐姐能不能通融一下?我有急事想找长安杂货铺的沈老板!”

    “有沈老板的邀请函吗?”

    林小丛摇头,他是第一次独自来西安执行任务,也是第一次听这个名字,谈何邀请函。

    雁回赠送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那明天早点来吧。”

    林小丛挠了挠头,见买票无望,只能掏出手机给组长汇报情况:“组长,今天的票买完了,我进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暗中观察,没有留爪爪的小可爱

    (眼巴巴)

    第6章 琵琶曲1

    沈清濯已经哄了一下午的龙崽子了。

    原因是中午不仅没有烤羊r_ou_,连jir_ou_都是清水煮的,只撒了把盐,把龙崽子吃得当场尾巴一甩,将坚硬的桌子硬生生砸崩了一个角。

    “清淡点才健康。”正在客串养生专家的沈清濯苦口婆心,“你看我,就是每天健康饮食才能长这么高大强壮的。”

    龙崽子一个翻身,尾巴勾在沈清濯腕上,来了个倒挂金钩。

    沈清濯今天穿着件束腰交襟的里衣,外披素白色宽袖长袍。他的衣服总是比较素净严谨,领口永远裹得严严实实,袖子倒是宽袖,举手间衣袂滑落,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腕。

    金瞳紧盯他劲瘦的腰身,鼻孔里喷了声气,对高大强壮这个形容词产生了怀疑。

    “早晚还要喝牛奶,不可以拒绝。”沈清濯拨弄着它仅剩的半边龙须,“牛奶很有营养的……”

    忽然一阵叮当声响起,沈清濯止住话头,抬眼望去,却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年轻人进门时拂动了门上缀着的铃铛。

    “你好……有人吗?”年轻人小心翼翼地避开石径小路上横穿而过的花草,在内屋门槛处停步,略带好奇地打量着店铺里的装潢。

    他的面容有些过于秀气了,略略化妆就可以扮作女孩子也毫无违和感的那种,不过眉眼间盛满了温和,举手投足间很是轻柔。

    天天晚上高谈阔论讲个不停的古玩器物们此刻集体哑巴,表面上优雅端庄地待在展物柜上,实际上全都在暗中观察,期待着能听到一些什么八卦趣事以供夜谈会探讨。

    沈清濯站起身,抚了抚衣襟,温声道:“你好。”

    他从柜子后绕过来,年轻人得以见他全身,不由被他的容貌和气质震了震,一时心头只冒出一句“淡雅如莲,濯清涟而不妖”。

    沈清濯平静温和的目光从他身上掠过,问:“有什么想买的吗?”

    年轻人骤然回神,抬手遮唇掩饰性地咳嗽一声,为自己居然看一个年轻男人看到失神而感到有些羞赧:“请问这里有……有琵琶卖吗?”

    他已经做好了听到“没有”的准备。

    这几年,他走遍了许多城市,看过了无数乐器铺,甚至各种古玩市场,只想找一把适合他的琵琶。

    然而都找不到。

    西安是他今年计划里的最后一个城市了。昨天看见老街时他便起了进来一看的心思,然而太晚了没买到票。今天他特意早早排队,终于买到了票。

    他并未带太大希望,谁知沈清濯打量了他一会,竟微微笑了:“有。”

    “啊?”惊喜来得太快,年轻人没反应过来,诧异流露于表,半晌才回神,急忙道:“那……我能看看吗?我想买琵琶。”

    然而沈清濯又摇了摇头:“现在不行……那把琵琶我也不知道在哪里,也许得找找。”他手腕一翻,不知从哪里摸出一片薄薄的玉片,递到他面前。

    那是一片雕琢的栩栩如生的玉莲,盛绽的花瓣隐约带香。年轻人迟疑着伸手想接,沈清濯又忽然问道:“你是学琵琶的?”

    年轻人赧然地点了点头。

    玉莲便落入他掌心,触感温润。年轻人疑惑地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不明所以地看向沈清濯。

    沈清濯道:“如果幸运的话,今晚就能找到。” 他的笑容温和,眼底却如古井无波,沉沉的,深不可测。沈清濯捏住袖子里不停捣乱的龙崽,轻声:“劳烦回去稍等一会。”

    年轻人与他对视了一瞬,忽然觉得被震慑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应了声好,便如来时一般,小心绕过花草,穿过小院。离开大门时他不小心拂动了门上的铃铛,叮咚声响起,仿佛在给他送行。

    直到原路返回至老街门口,年轻人才恍然回神,捏着手中的玉片一脸茫然——他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呢!

    ……

    送走了客人,沈清濯便拢起袖子,将老想顺着他手臂往他衣服里钻的龙崽子提溜起来,团成一团,像昨天那样搁在肩膀上,随后翻出一叠符纸,开始画阵。

    他在画入梦阵。

    普通的入梦阵大多只能入普通人的梦,他今晚要入梦的对象有点特殊——他要入鬼的梦。

    准确而言,是一只鬼的记忆所凝结成的梦境。

    向来不知老实为何物的龙崽子从他左肩攀到右肩,最后在他的衣领处停下。沈清濯的衣领整理得很紧实,龙崽子看着他偶尔动一动的喉结,发出低沉的哼哼声,蠢蠢欲动。

    沈清濯提笔挥毫,片刻便画出阵法的大概轮廓。

    鬼魂易散,梦境脆弱,还要随时可调节进度……沈清濯绘了个几种效用夹糅合在一起的阵中阵,端详了一阵,确保没问题了,才将符纸收入袖中。

    这个阵对别人来说也许很复杂,但对沈清濯来说不过是喝口水那么简单,他甚至可以在需要使用时即时以灵力捏出来,只是那样效果范围太广,整条老街也许都会受到影响。

    “今晚吃……嘶。”话音未落,沈清濯便倒抽一口凉气,原因无他,只是因为某条小龙崽终于忍不住了,对着他偶尔上下滑动的喉结就是一口。

    沈清濯哭笑不得,连忙解救自己的脖子,晃了晃手上的龙崽:“又想做什么?”

    短短一天,龙崽子就已经对闯祸后原地装死的技能非常娴熟,此时又宛如面条一动不动了。

    沈清濯叹息着摇了摇头,起身出门:“准备吃晚餐了。”

    龙崽子顿时警觉地抬头。

    好在今晚沈清濯并没有再丧心病狂地继续清水煮r_ou_,他带着龙崽子去吃了小馄饨。

    小馄饨铺是只兔子妖开的,已经开了好几百年了,深受老街众妖喜爱。

    馄饨的馅料是一种专门饲养的妖兽r_ou_,肥而不腻瘦而不柴。再加上独特的处理手法、特制的高汤,一只只皮薄馅满的馄饨舀进嘴里,简直好吃到舌头都要连着吞下去,回味无穷。

    讲究养生的沈老板点了两份清汤口味的。

    放在平时,龙崽子一定会嫌弃这汤过于寡淡,然而在经历了中午清水煮r_ou_的荼毒之后,它一口气吃了三碗满满的馄饨,吃得肚子都粗了一圈还想继续吃,最后被沈清濯无情地制止了。

    “适可而止。”沈老板批评道:“吃多了会积食。”

    小黑龙不高兴地卷着手腕,在沈清濯手指上磨角。

    来收钱的兔子妖磨蹭了一会,有点儿不敢上前,为难道:“沈老板,我突然觉得有一股威压……您养的小蛇好凶。”

    沈清濯愣了愣,低头看了眼浑身散发着不满气息的龙崽,反应过来,笑着纠正道:“不是小蛇。是龙。”他将钱放在桌上便离开了,全然不知道身后兔子妖变幻成的小少年满脸震惊,慢慢地将嘴张成了大大的o字型。

    兔的天呐!沈老板的宠物是龙!

    不愧是沈老板!

    他将钱收好,将碗筷飞快地收拾走,将休息中的牌子一挂——打烊!去找隔壁鸭老弟聊沈老板!和他的宠物龙!

    天已经黑透了,明月高高挂,月光温柔如水。街上路灯依次亮起,沈清濯带着他的龙,散步似的一路走到街头。

    高大的老槐树在夜色里安稳地站着,树叶婆娑,漏着细碎的月光。树下堆积了许多干枯落叶,风一吹就沙沙作响。宽大的树身后,露出了一角绯色。

    沈清濯慢悠悠地转过去,和一个脸色苍白的绯衣残魂对上了眼。

    他的模样实在是很狼狈。头发散乱遮住大半张脸,发饰也都掉光了,原本样式繁复瑰丽的绯色长裙似乎曾被什么刺穿,一个一个的洞,边缘是一圈深褐色的痕迹,也许是凝固的血迹,破破烂烂的。

    他两只手始终维持着一个独特的姿势,左上右下,手指微屈,似乎在抱着什么。可他的怀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沈清濯站在他面前时,他目光涣散地动了动,苍白的嘴唇轻颤,牵扯着被刺穿了一个窟窿的喉咙,吐出破碎不成声的字眼:“琵琶……碎了……”

    沈清濯叹了口气,将画着阵法的符纸掏出来,随意折了折,将它卡在绯衣残魂僵硬的指间,和他打商量:“借个梦,替你找琵琶,如何?”

    绯衣残魂只能勉强维持着生前的模样,惦记着最后的执念。他茫然地面向沈清濯,对他的举动无知无觉。

    沈清濯整只手掌虚虚盖着龙崽子的脑袋,低声道:“闭眼。”

    龙崽子只觉眼前黑了一瞬,下一刻沈清濯的手便收了回去。一片娇声浪语、胭脂粉香扑面而来。

    沈清濯不知何时已经换了身月白色长袍,衣袂边绣着繁复云纹,腰间配着莹润玉佩,玉冠束发,手里握着把玉扇,看起来像位风流倜傥的富贵公子。

    有姿容秀美的少年瞧他孤身一人,眼珠子一转,便机灵地凑了上来。这里的少年都是身披薄衣,娇嫩的肌肤若隐若现,透着甜腻的香气,连声音都轻轻颤颤叫人怜惜:“公子,是一个人来的吗?”

    沈清濯还未来得及动作,他袖里腕上缠着的小龙崽子就先炸了,猛地弓身窜起,速度之快竟带了丝残影,就要撞向少年。

    它龙身虽小,力气却极大,具体可参照中午被硬生生砸断一个角的实木桌子。

    ——这一下若是撞实了,这少年单薄的身躯上得多个窟窿。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暗中观察。

    (眼巴巴盯)

    一般早上9扔草稿箱啦~

    第7章 琵琶曲2

    千钧一发之际,沈清濯轻巧地一个侧身,玉扇不动声色地拂开少年欲挽上来的手。

    轻微的吧嗒一声,龙崽子撞到了沈清濯的胸膛,紧接着就要往下掉。它反应极快,一爪子立刻勾住了沈清濯的衣襟。

    这套衣服比较松散,一扯衣领便翻开了,露出了沈清濯ji,ng致的锁骨。龙崽子灵活地一个翻身,趁沈清濯来不及制止,咻地一下钻进他衣服,滑落到小腹处被束腰兜住了。

    不知自己刚躲过一劫的少年揉了揉眼睛:“刚刚好像……”

    “你的错觉。”沈清濯感觉小腹一团冰凉凉的,暗自磨了磨牙,默念了三声没事别慌问题不大,方露出一个散漫慵懒的笑容,漫不经心道:“今儿这么热闹,是有什么好节目?”

    少年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他从小就开始受训练,明明是个少年郎,笑起来却娇媚更胜女孩儿,声音甜腻如撒娇:“我就知道你们这些无情郎君都是冲着魁首哥哥来的……公子,您若想看,不如让我替您斟酒吧?”

    沈清濯驻足,似笑非笑地抬眼看着这位楚楚可怜的小少年。

    他刚落地便知道这是哪儿了——原来那只在槐树下流连了这么久的小鬼,生前是这种身份。

    拜那只凤凰老朋友所赐,沈清濯以前没少去秦楼楚馆,对这些风月场所并不算陌生,拿捏起风流客的姿态也似模似样。

    他瞥了眼花厅正中的舞台。上面已经坐着个姿容昳丽的少年,约莫十四五岁,穿着身薄纱绯衣,怀里抱着琵琶,红唇微抿,正半低着头认真调试琴弦。

    尽管少年画着浓艳的妆容,沈清濯还是一眼看出来他原本的容貌和下午来杂货铺买琵琶的那位客人、以及槐树下流连许多年的绯衣鬼魂,都有七八分相似——剩下的两三分,是年龄不相当的缘故。

    沈清濯知道等会儿会发生什么,无非就是这位魁首少年表演结束后由客人们竞价拍下他今夜的所属权。

    他本打算随便找个角落等着看这魁首少年等会儿会花落谁家,然而眼下他怀里正揣着个龙崽子。

    在他腰间盘桓游走、东蹭西蹭个不停的龙崽子。

    沈清濯谢绝了少年的带路,对少年隐约失望的眼神视而不见,从容地上了二楼,随意挑了间空房,反身落了门闩,端坐在榻上,淡声道:“出来。”

    他做不出将手伸进自己衣服里捉龙的举动,只能希望龙崽子懂事一点自己主动爬出来。

    然而对他的r_ou_体肖想许久的龙崽子会听他的话吗?

    显而易见不会。

    不仅不会,还美滋滋的,甚至还嚣张地想拱松他的腰带往下爬。

    沈清濯隐忍了一会,终于忍不住了,将玉扇捏得嘎吱一声响,站起身来猝不及防地就解了衣衫,将那件里衣连着龙崽子揉成一团扔到榻上。

    等龙崽子慢吞吞地从衣服里拱出脑袋时,沈清濯已经重新换回了原来的衣服,领口整理得一丝不苟,紧密贴合着脖子,一点缝隙也无,搭着张笑容淡淡的脸看起来有种禁欲的美感。

    龙崽子尾巴一甩一甩地将他脱下的衣服拢成一团,舒舒服服窝着,朝沈清濯抖动着剩下半边的龙须须,金色龙瞳瞪得圆圆的。

    沈清濯教训龙崽子:“这个残魂已经快不行了,构筑的回忆之梦很脆弱,随意破坏这儿的东西都可能会导致梦境直接消散。”

    他用折扇轻敲了敲龙角,也懒得出去看热闹了,干脆等一切结束后直接去找这位小魁首,看他的琵琶在哪儿。

    南风馆里的空房间都是为某些按捺不住的客人准备的,里面的香炉时常燃着些不可描述的香料,幔帐里软榻上也多会放置一些香囊之类的东西。

    沈清濯虽不会受这些香料影响,但他不喜欢这过于浓郁的味道,故而轻车熟路地将周围染了香味的东西搜出来,连着香炉一起全都放得远远的,然后手一挥,凭空摸出一壶小酒一杯酒盏。

    没有热过的炽果酒冰凉凉的,微甜,酒味要比温热的更浓一些。沈清濯盘膝端坐于小榻上,轻啜了一口酒,被冰冷的酒液刺激得微微眯眼。

    室内门窗皆紧闭,外面的喧闹声便小了许多。偶尔有琵琶曲至激昂处的清脆声传来,如玉珠落玉盘,撩拨心弦。沈清濯悠悠叹了口气,唇边露出点儿笑意来。

    要是凤凰在,必定早就冲下去大声喝彩了,说不准等会还要参与一下竞拍呢。

    说起来也好久没联系过那几位老朋友了,等新手机来了再和他们聊聊关于这条龙崽子饲养方面的问题。

    他想得正出神,不提防手腕一痛,低头一看,小龙崽子立起竖瞳,张口就咬在他手腕上,竟是气得满身鳞片都立起来了。

    沈清濯愣了愣,莫名地从那一线金色中窥出了几分谴责,“怎么了?”

    龙崽子瞪了他好一会,才气鼓鼓地松了嘴,背过身去,给他留下一个生气的背影。

    沈清濯对它突如其来的气恼不明所以,只道是它也想喝酒。想了想,他将手中杯盏推到龙崽子嘴边:“想喝?”

    龙崽子鼻子抽了抽,但仍旧没动。

    沈清濯作势要把酒盏拿走,龙崽子就用尾巴抽开他的手,一头埋进了小酒盏里。

    那里头还有小半杯,龙崽子吧唧吧唧几下舔完,意犹未尽地抬头,正想让沈清濯再添一点酒,突然浑身一僵。

    沈清濯的酒壶酒盏都是自己雕琢的,他比较喜欢小巧ji,ng致的手感,设计的杯身要比普通的酒盏窄一点,是以龙崽子一个猛劲扎进去舔完酒后——

    震惊地发现自己脑壳卡住了。

    它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愣愣地直着身子,小小的龙脑袋上戴了顶ji,ng致的白玉酒盏小帽子,滑稽又可爱,惹得沈清濯扑哧失笑。

    这一声笑让它回过神,气恼地一甩头,就要将酒盏磕碎,沈清濯连忙拯救自己的小酒盏:“不许磕!磕碎了你今晚得喝两杯牛奶!”

    这个威胁杀伤力很大,龙崽子身子一顿,沈清濯替它取下酒盏,笑吟吟地摸着它的脊背,替它顺鳞。

    外头的欢呼声忽然一阵大过一阵,沈清濯侧耳听了会,是魁首表演完毕,下头的客人们正在竞价决定他今晚的归属。

    沈清濯起身欲看,袖子忽地被扯住,小龙崽四爪齐动,用锋利的爪子将他的袖子钉在榻上,不让他过去。

    沈清濯屈指弹它的脑袋:“快松开,我得看看魁首去了哪。”

    龙崽子端正立在在他的袖子上,四爪钉着木榻,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不为所动。

    沈清濯没奈何,俯身小心翼翼地将它的爪子一只只□□,拢在手心里,端在胸前,用袖子遮住了,才推门出去。

    就这一会儿工夫,楼下的竞拍便已尘埃落定。台上换了另一个浓妆艳抹的小少年,沈清濯四处望了眼,没看见方才的魁首,抬手挥了挥。

    立刻便有尚未觅得金主的男孩儿凑过来:“我来服侍公子罢?”

    沈清濯问:“方才那魁首跟了谁?”

    男孩儿道:“温晟温将军。”

    沈清濯眉梢微动,接着问:“在哪间房?”

    男孩儿有些警觉,软着声音撒娇:“公子问这做什么?让我来服侍公子嘛……”

    他柔若无骨的手就要攀上沈清濯的肩膀,沈清濯手一抬隔开,顺势将一枚足两的金子悄无声息地塞进他的手心,面色淡淡地看着他。

    男孩儿神色变了变,最终还是将金块拢进怀里,借袖子挡着悄悄一指,嘴上仍旧娇嗔:“哎呀,公子若想要人服侍,记得找我呀……”

    男孩儿继续去寻找别的客人了,沈清濯施了个障眼法,站在男孩儿所指的房门外侧耳细听。

    屋子里,少年先将琵琶珍惜地放回架子上,才挽了挽薄纱般的衣袖,修长手指灵活地翻开案几上的酒杯,一边斟酒一边偷看对面。

    据说是刚从边疆回来的男人懒洋洋地支着条腿,姿态随意,胸前衣襟半开,露出大片古铜色的胸膛,有几道蜈蚣似的疤痕攀附其上,狰狞可怕。

    他闲闲散散地把玩着手中的玉扇,察觉到少年悄咪咪偷看的目光,不由哂笑一声:“大大方方地看嘛,爷又不会吃人。”

    少年收回目光,默不作声地将酒杯推到他面前。

    他今年不过十五岁,纵画着妩媚浓妆,面相上仍透着一股少年特有的稚气。按照规矩,他此时应该依偎在男人身边,极尽讨好之事,好为南风馆留下这位出手阔绰的客人。

    于是温晟垂着眼睫,懒散地一接一抛着ji,ng致的玉扇,等了又等,没等到温香软玉,只等到满室寂静。

    他一抬眼,少年挺直着腰,端正跪坐,微微抿着唇,看起来比他这刚从厮杀场上回来的将军还要严肃。

    温晟寻思着他怕是进了个假的南风馆吧——几年没回京城,什么时候风月场所里的人都这么正经了?

    他接住玉扇,往酒杯上一点,下巴一抬,问:“呆坐着干什么呢?不晓得过来喂爷喝酒吗?”

    少年迟疑了片刻,顺从地坐过来,端起酒杯送他唇边,姿势之标准,甚至可当成孝顺小儿喂父吃药的模板。

    温晟:“………………”

    酒味很淡,入喉甜腻。在边疆喝惯了烧喉烈酒的温晟皱眉,推开了酒杯,正想说什么,忽然瞥见少年眼底一闪而过的紧张,话到嘴边又换了句:“穿这么少,不冷吗?”

    第8章 琵琶曲3

    南风馆一直供着几位专司衣着搭配的女师傅,她们在风月场里爬滚打磨了许多年,对如何抓住客人眼球深有研究。

    她们最擅长将纯真的少年包装成妩媚的形象,因为这样的反差带来的效果往往要比单独的纯真和单独的妩媚更疯狂。

    一般男人都抵挡不住这样的诱惑。

    然而温晟不是个普通男人,他的心在大漠的风沙里被磨练的笔直笔直,坚硬如钢铁。

    “好好一张清秀小脸抹得花里花哨的,京城的那群破烂公子哥们的审美一如既往的破烂。”他捏着少年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一阵,收回手时还嫌弃地甩了甩沾在指尖的脂粉,“把脸洗了,衣服换了——天凉,穿暖和点。”

    第一次被这样嫌弃。

    少年呆了一瞬,没有反驳,顺从转入屏风内,就着一盆冷水匆匆洗干净脸,换衣服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他专门见客人的衣服基本上都是薄薄透透的……

    想了想,他换了白色里衣,披上件水红色的外袍。这是他平时自个儿在屋里时的穿着,看着暖和是暖和了,就是比较素净。

    他担心温晟久等会生气,不及多思考,便从屏风后转出来。

    南风馆在饮食通常都控制的很紧,决不允许男孩们吃太饱以至腰间长赘r_ou_。长久处于饥饿状态的少年面容清秀,唇色有些苍白,身形瘦削,那细腰不盈一握惹人怜惜。

    他有些局促地站着。

    温晟把玩着玉扇的手一顿,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几遍,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他招了招手,让少年在身边坐下,问:“你今晚的琵琶弹的很好。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大概是觉得温晟和以往的客人都不一样,夸他的琵琶时更显真心实意。少年咬了咬唇,小声道:“我叫声声。十五岁。”

    他在南风馆里的名字是小怜儿,声声是他给自己取的小名,取自“弦弦掩抑声声思”,平时从未曾和别人提过,此刻竟神使鬼差说了出来,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了。

    “声声……”温晟咀嚼着这个名字,笑了起来,“还真巧。”

    他沉吟了片刻,忽然道:“不如这样,我比你大了一轮有余,不如你喊我一声义父罢?”

    ……

    门外,沈清濯默默转身。

    他想起来这是哪里了。

    这是一个短暂而微小的王朝,微小到正经的史书上甚至没有它的记载,而他刚好看过一段野史传记。

    写得便是里头这位将军,温晟。

    为国远赴边疆征战数年,因被君王猜忌召回了京城,回城当天去南风馆点了魁首,要认干儿子。

    这大概是沈清濯见过最思维清奇的将军了。去风月场所里不寻欢作乐,反倒要认干儿子——这是个什么魔鬼qg趣。

    当然那位小怜儿魁首并不同意这个荒诞的主意,他以“不可堕将军威名”为由拒绝了一位钢铁直男干爹,然后成功收获了一位霸道将军知音。

    再后来就是大段大段的不和谐剧情,其作者笔力不够深厚,其文笔描写之粗糙浮夸,当时就被沈清濯不忍直视地丑拒了。

    再再后来还发生了什么?他仔细回想片刻,想起来了。

    自从温晟被召回京都后,隔壁小国没了威胁,开始大力c,ao练军队,屡屡s_ao扰边疆城镇,百姓们苦不堪言,开始对召走将军的王上产生怨言。

    王上是个没本事又偏爱听别人夸自己的王上,听见百姓们因为温晟而骂他,心里一个不痛快,就下旨让温晟重返边疆,然后在半路就让人给了他穿心一刀。

    温晟死后,隔壁小国再无忌惮,正式进犯,没多久就打下了过半城池。

    而与此同时,那位昏庸的王上还一无所知在寿宴上酣饮美酒醉听琵琶呢——昔日南风馆的头牌、温晟养了几年的美人儿,自请在寿宴为他奏乐,他自觉终于压了温晟一头,心里正美得没边。

    昔日的头牌小怜儿,如今温晟的未亡人声声,在昏君的寿宴,用琵琶奏了人生中最后一曲,曲终后以献酒为由接近了昏君,砸碎了琵琶,用碎片狠狠地替昏君喉咙开了个洞。

    最终数剑穿心而死。

    沈清濯想起这个结局,不由唏嘘了三秒,然后释放出一丝头发丝那么细的灵力,开始篡改阵法——照残魂所言,它想找得大概是他死前被砸碎的那把琵琶,而此时距离昏君被刺杀,还有好几年。

    四周的景色突然开始飞快变化,像一场电影被按了32倍加速,十数秒后才渐渐慢下来,然后定在了一片茫茫白雪里。

    是温晟再次出征的时间点。

    他这次是轻装上阵,以求最快速度到达边疆,只带了几个侍从。皑皑白雪里,只有一个人在为他送行。

    是三年前险些被他收成干儿子,后来变成他心肝尖的小怜儿声声。

    昔日瘦削的少年经过这几年的调养已经长高了不少,只是仍不见胖。

    他披着绯红色大氅,鼻子冻得通红,亦步亦趋地跟在骑着马的温晟身后,怀里抱着把琵琶,紫檀为背,蚕丝作弦,是温晟特意找人做的送他的。

    温晟道:“你回去吧。雪大,风冷,别冻坏了。”

    声声摇了摇头,又往前走了几步。积雪很厚,他趔趄了一下,抱着琵琶就要摔倒。

    温晟翻身下马,一把稳住了他,替他整理大氅的毛领子,完了揉揉他脑袋,哄他:“回去吧,乖。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温晟长得很高大,声声要仰着头才能望见他的眼。

    冻红的手指无意识地拨动了琴弦,在低低的琵琶声中,他小声道:“那你回来,还给你弹琵琶。”

    温晟应:“好。”

    他低头,温热的唇在面前人的眉眼边上停顿了许久。

    然后他再次上马,再没回头,也再没回来。

    只余一袭绯红在雪地里独立许久。

    ……

    这不是沈清濯预料的画面,他本该继续快进到残魂生前的最后一幕,然而此时他看着那抹绯红,阵法迟迟未再启动。

    龙崽子不安分又不耐烦地蹭着他的手腕,在他的指间磨角。

    沈清濯抬手捏了捏眉心,忽然叹了口气。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龙崽子:“???”

    这一声慨叹来得莫名其妙,而沈清濯显然不会对一条龙崽子解释什么,他继续掐诀,快进梦境。

    这回成功空降昏君寿宴现场了。

    王宫里不比南风馆,多个人少个人都无人在意,这众目睽睽之下,沈清濯要是突然来个大变活人,怕是要被当成刺客当成拿下。

    因而周围景色一停顿,沈清濯便施了障眼法,揣着小龙崽子在一旁当隐形人。

    满殿大臣一个接一个地奉上寿礼,各吹一通王上圣明的彩虹屁,才拱手行礼回到座位上端坐。

    宫廷乐师们依次进殿,立在两侧恭敬垂首,拨弄着手中的乐器,歌姬舞女身着彩衣,如彩蝶翩翩而入,姿态优美地来到殿中,朝王上和各位大臣行了一礼,紧接着也退到了一边。

    金钗缀发间,脂粉染容颜。纤腰裹红绸,素手抱琵琶。

    盛装之下的声声,既有男人的挺拔身姿,也有女人的娇艳妩媚,缓步进殿时仿佛是天边翻滚着的火烧云下了凡,灼目而绚丽。

    有人窃窃私语:“这身段!妙得很啊!我竟分不出是男是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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