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沧州妖奇谈 作者:顾青舟
正文 第2节
沧州妖奇谈 作者:顾青舟
第2节
“那你就得告诉我他在哪里,我好赶紧给你治病。”
“这”妇人有些犹豫。
“这个你先服下,能让你病情好转一点。”孟老板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到桌上,“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若想长长久久的活下去,看着你儿子金榜题名,还是要告诉我他在哪里。”
孟老板起身打了一个哈欠道:“我就在隔壁浮梦酒馆,想通了你便可来寻我。”说完再不管她直接转身往后院去了。
小景安顿完自家公子出来,见孟老板一个人站在前堂的照壁前定定立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上前道:“孟老板,多谢你。”
孟老板侧头看他一眼,又望着前堂道,“蟑螂睡下了?”
“睡了,但是极不安稳,像是不大好。”小景担忧道。
“无碍,将这个给他服下,明日又是白白净净的蟑螂。”说着将手里的小盒子扔给小景。
小景忙不迭的接住,有些迟疑的问:“这是”
“神药,不要就算了。”孟某人说着作势要收回去。
小景赶忙护住道:“要要要,多谢孟老板。”抬头又见孟老板盯着前堂,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前堂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有些奇怪,“孟老板,在看谁?”
孟老板看着那妇人独自坐了良久,才起身往门外走去,直到彻底隐在黑暗中,确定她不会伤害院里的人,才悠悠转身往后院走,一边打哈欠道:“发呆。”
小景噎了一口,又见他直直往后院去了有些着急道:“孟老板,我家公子歇息了。”
孟老板走到两家院墙处,回头一笑道:“那我也去歇息了。”
说完身影一动,脚一点地,人已经越过墙头到了自家后院。
第八章 慈母(四)
张神医第二日果然大好,一点都看不出昨夜痴迷的模样。小景在心里暗自赞叹了一声孟老板的医术,想着今日要请孟老板来医馆用饭,专门去厨房给王婶嘱咐了一番。
门口的枯树一夜长大,轰动了整个沧州城。树前人山人海都想一睹奇观。孟老板坐在酒馆二楼临窗的位置上,喝着一壶浮生梦,望着楼下人头攒动。
侧头又瞥见楼下停着一驾马车,翠帐掩映,传来香风阵阵。见他望过来,那帘子微微掀开,露出一个小巧的下巴和一点艳红的殷唇,柔柔唤了一声,“孟老板。”
孟老板随意拢着的墨发垂下几缕青丝,眉眼带笑道:“翠微姑娘。”
那帘子又掀开几分,露出主人媚眼如丝,“孟老板好生悠闲,倒是让奴家思念的紧。”
孟老板笑意愈深道:“能让翠微姑娘思念,小生何德何能。”
翠微目光灼灼望着楼上的人。孟老板自是不让一分,桃花眼含笑迎上她。
医馆摆好了饭,张神医出来唤人,一出门就碰上两人含情脉脉对视的时刻,有些不知所措的踟躇了半刻,听见柔美的女声道:“不知翠微何日能等来孟老板一顾?”
只听得楼上那人从善如流,声音都含着几分蜜意,“怕是翠微姑娘生意繁忙,无暇顾及孟某人。”
“孟老板此言差矣,只要孟老板赏脸,翠微喜不自胜。”
张神医觉的此刻打扰他二人浓情蜜意太煞风景,想了想转身准备回去,哪知孟老板眼尖,出声叫他,“蟑螂,可是午饭做好了。”
他只好停下来点点头道:“王婶让我来叫你和阿玲。”
孟老板转身看了看楼下忙进忙出的阿玲,点头道:“我先替阿玲把她那份吃了吧。”说着起身从窗口一落而下,似一片羽毛一般落在马车旁,连尘土都不曾惊动。还顺便贴心的替翠微将掀起的帘子放了下来,“这里人杂尘多,姑娘小心。”说着抚了抚翠微倘若无骨的柔荑。
翠微的声音掩在帘后,带着几丝柔媚,“谢孟老板关心。”
吃饭的时候张神医望着孟老板欲言又止,直到吃罢饭,孟老板晃晃悠悠的准备去楼上晒太阳,张神医才开口叫住他道:“那个,孟老板”
“蟑螂,你再不说,我都要被你憋死了。”
“刚刚那个翠微姑娘可是万花楼”张神医还未说完,孟老板坦然点头道:“万花楼花魁,蟑螂,你看不起她啊?”
张神医急忙摆手道:“不是不是”他怎么可能看不起她,只是命运凄惨的苦命女子罢了,他还常常给她们医病呢,“只是你”想了想措辞,怎么样才能不伤害到他,“要不我给你诊诊脉。”
孟老板一脸莫名其妙,“为何?”
“我医过万花楼的姑娘这病容易扩散,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孟某人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他有些气愤道:“蟑螂,你!”抬手作势要打,张神医像受惊的小鹿一般,往后退了几步,有些害怕道:“我是真的关心你,这个病一旦染上很难治的。”
孟老板深呼吸几口,压下胸口想把他掐死的想法,笑了笑道:“我谢谢你。”说完越过墙头往自家后院去了,张神医见他走了,上前几步到墙根下喊道:“你一定要小心啊!”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沧州城好像蒙着一层薄薄的黑纱。浮梦酒馆门前点着一盏红红的灯笼,发出暗淡的光。
门檐下垂着的四角铃铛,斑驳的黄铜仿佛经不住岁月的洗礼。星疏云淡,正是安眠的好天气。
店里的地龙烧的正旺,阿玲盘腿坐在榻上垂眸凝思,她的面前摆着一局未下完的棋。黑子白子错综复杂,但明显看得出白子已经穷途末路。
孟老板闭着眼斜躺在软垫上,手里捏着的酒杯已经倾斜,好在酒已经喝完,并没有弄shi软垫。半饷,出声询问道:“可想好了?”阿玲皱着的秀眉未曾伸展,不满道:“再等等。”
“我都要睡着了。”声音清明,没有丝毫的倦意。
“那你先睡,我想好了叫你。”阿玲换了个姿势,一手托腮继续对着棋局沉思。
“承认吧。”
“承认什么?”阿玲奇怪的抬头看他。
“为什么冒充赌棋山庄的人。”
“什么冒充!我就是赌棋山庄的人!”阿玲有些气急,在身份的问题上绝对不能马虎。
“赌棋山庄的人可不是你这种水平。”孟老板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嘲讽,并且已经做好了阿玲扑上来掐他的准备,但奇怪的是后者并没有任何动作,他有些奇怪的睁开眼看她,阿玲有些颓然的垂头轻笑,“是啊,以我的棋艺怎么会有人相信我是赌棋山庄的呢。”
孟老板又闭上眼,丝毫不在意眼前人独自神伤,“赶紧想,不然扣工钱。”
“你!”阿玲愤然抬头,“我在伤心,你就不能关心一下?”
“哦”孟老板似乎恍然大悟,“那你别伤心了,赶紧想。”
阿玲生气的想要将棋局扫了,手刚抬起来,就被一枚黑子打中了麻筋,痛麻的感觉瞬间扩散手再也抬不起来。
“说了好好想,毁了此局是要扣工钱的。”孟老板闭着眼说道。
阿玲只好乖乖的低头继续研究棋局。
店内一时安静,风声愈发明晰。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好像从空旷的荒野中传来。檐下的铃铛微微的开始颤动,发出脆响。
“来生意了?”阿玲侧头听着,有些奇怪道:“今日不是没点引魂香吗?”
“不引自来,可是大单。”孟老板起身,整了整松垮的衣衫,正襟危坐颇有几分正人君子的模样。
门口的魂玲声愈响,脚步声停在门外轻轻叩响。
“进。”孟老板出声迎客。
门被吱呀推开,紧接着门帘也被掀开,进来的正是昨晚在医馆的那个妇人。
孟老板起身作揖道:“夫人来了。”
那妇人受宠若惊,急忙摆手道:“不必行礼。”
孟老板坦然一笑,指着房中的圆桌边的椅子道:“夫人请坐。”
那妇人忐忑不安的坐了,咳嗽起来。孟老板贴心的斟了新酒给她,“夫人可是想好了?”
第九章 慈母(五)
那妇人忐忑不安的坐了,咳嗽起来。孟老板贴心的斟了新酒给她,“夫人可是想好了?”
她点点头,再次确定道:“我告诉你,你就能医好我的病了?”
“夫人放心,孟某出手,药到病除。”孟老板嘴角含笑,声音坚定。
那妇人点点头,像是在斟酌语言似的,孟老板也不着急,在她旁边坐了,拿出一盏ji,ng致的香炉,常春藤绕蝙蝠的镂空花纹,底座鎏金嵌宝石,只是年代似乎有些久远,花纹都被磨的发光。
他两指捏着一根银针,对妇人道:“夫人,可否借你一滴血做药引。”
那妇人点点头,伸出手来。银针一刺,一滴黑血便滚了出来,稳稳的跌进了香炉里。
魂玲被风吹起,还未落下。青烟袅袅升腾,不一会便溢满整个房间。待烟雾尽散眼前的场景渐渐明晰。
铺着地毯的房间,挂着粉帐珠帘。少女眉眼含春,娇羞的被男人抱在怀里,“叶儿,只要你愿意,我明日便娶你进门。”
少女面色绯红,轻轻的点了点头。
男人喜不自胜,埋首吻上少女娇嫩的唇瓣。少女轻轻娇嗔,却半推半就的迎合着他。
阿玲看了,悄声道:“老板,这就是那个妇人吧?”
孟老板还没来得及说话,房间门就被人一脚踹开,涌入一群人。为首的妇人面色铁青,一把将少女从男人怀里扯到地上,呵斥道:“贱人,一个洗脚丫头,敢背着我勾引老爷!”说着扬手就扇了少女两个耳光。
少女捂住脸,双眸带泪的望向刚刚还柔情蜜意的男人,只见男人立马躲在人群后面,不敢出声。
那妇人看她望着男人,立马暴跳如雷,上前撕扯她的衣服,“贱人,让人勾引人!”她身后跟着的丫鬟们立马上前帮忙,少女哭着求饶,打骂声不绝于耳,阿玲摇摇头感慨道:“女人猛如虎啊。”
孟老板敲敲她的脑袋道:“别忘了,你也是女人。”
阿玲咬牙道:“该死的黑白无常!”
场面一转,到了一个破旧的后花园,怀孕的女子正在奋力的洗刷着满盆的衣物,她身边站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趾高气昂的拿着手里的藤条道:“让你洗衣服你就安安分分洗,不要妄想跑到老爷面前告状,大夫人说了,只要你听话,自会留你肚子里的孩子一条生路,可若是你不听话”
那女子急忙点点头,脸上还带着泪痕,“我听,我听,只要大夫人愿意让我生下孩子,我什么都听大夫人”
话未说完,场景又似水面起波一般瞬间涣散,变成另外的样子,刚刚趾高气昂的丫鬟欢天喜地的抱着一个婴儿给大夫人看:“夫人,是个男婴。”
大夫人笑着抱过婴儿,逗弄了一番,对丫鬟淡淡道:“看在她给老爷生了个男婴,就放她一条生路吧。”
那丫鬟立马会意,笑着应道:“夫人可真是宅心仁厚。”
当夜那女子被人扔在城外的荒山上,脸上被人用到从左至右划了一条深可见骨的刀疤。
迷雾又起,漫天不休。魂玲声叮叮当当,唤醒梦中人。
孟老板睁眼,香炉的烟正缓缓退回炉内。那妇人仿佛已经想好了措辞,开口道:“我本是李府的丫鬟,怀上老爷的孩子为大夫人所不容,我生下儿子后大夫人便抱到膝下抚养,说只要有一天我的儿子能经榜提名,光宗耀祖,我们母子便可入名族谱。所以,我不能死。”
孟老板问:“那大夫人为何要抢你的儿子。”
“因为她有疾,无法生育。”
孟老板点点头,指指香炉道:“这药还需要你儿子的血入药,我明日去李府,成药后你便可痊愈。”
谁知那妇人急忙摇头道:“不可不可,大夫人不让我去找他,并且不能让他未及第前知道自己的生世。”
“你放心,我不会说是你告诉我的。”孟老板眼神真诚,温言相劝。那妇人这才点点头,“如此,劳烦公子了。”
这李家少爷说起来在沧州城也是有些名声的,李老爷靠着大夫人娘家的力量,从一个小小的县司户,官至现在沧州长吏,对家中这个唯一的独子可是宠的厉害。
李少爷当然不负众望,吃喝嫖赌样样不落。要找到他更是容易,酒馆大街另一头的万花楼便是李少爷常常驻扎的地方。
阿玲在听到他第三次拒绝了自己的要求时,气的堵住店门,“不带我去,你也别去了。”
“万花楼可是烟花之地,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去。”为了去万花楼,孟老板特意换了一身行头,绛紫的长衫上暗色的金线绣着振翅的白鹤。原是清雅高绝的东西,被金线绣着也透出几分贵气。
“我穿件男衫不就得了。”阿玲据理力争。
“你当那刘老鸨是瞎的,听说那些话本子看多的小姐们一个个女扮男装去万花楼,都被扔出来了。”孟老板难得的束起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对着阿玲一笑道:“如何?”
“人模狗样。”阿玲嗤笑一声。孟老板不以为意的拿起钱袋掂了掂,“如此,孟某就去花天酒地了。”
阿玲转身上楼,丢下一句,“您走好。”
孟老板出了门顺着长街走到头,一眼就望见了万花楼,临近傍晚,门口早就燃起了花灯,门口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孟老板远远瞧着往来的马轿,突然觉的自己步行前来有些有失身份。正想着要不要雇顶轿子抬自己过去,就被门口迎客的刘老鸨热情的呼唤,“孟老板,孟老板。”
孟老板只好踱步上前,笑眯眯的揖手,“刘妈妈,许久不见越来越年轻了。”
浮梦酒馆在沧州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虽说只是卖酒,生意却极好。听说那浮生梦喝一杯晚上就能做一场美梦。刘妈妈当然对浮生梦没兴趣,一场美梦,醒来也不过是一场空。
浮梦酒馆在沧州城开了近五年,这孟老板一双桃花眼便笑了近五年。可是一点没有变老的痕迹,甚至连一根细纹都没有。刘妈妈想要问问他是如何保养的,又觉得这等私密之事怎么可能轻易告诉自己,就盼着姑娘们伺候好了孟老板,好让他把保养的方子告诉她,所以看见孟老板格外殷勤,“孟老板可是来看翠微的。”
第十章 慈母(六)
孟老板也不否认只是问,“翠微姑娘可得闲?”
刘妈妈惋惜道:“今日可真是不赶巧,翠微房里有人了。”马上又说:“楼里新来的姑娘可是各顶个的水灵,可入得了孟老板的眼?”
“这么早翠微姑娘就有客了?”孟老板奇怪道。
“可不是嘛,近日一直在翠微那里呢。”
“哦,可是李少爷?”
“正是呢,这长吏府的公子,我也得罪不起,孟老板见谅啊。”刘妈妈赔笑道,说着扬手让身后的姑娘上来,“快来伺候着。”
两人说这话,进了大厅,翠微房中果然烛光通明,仔细听还有丝竹之声。孟老板随手指了指翠微隔壁的房道:“晚烟姑娘可有客?”
正道是,薄晚烟林淡翠微,晚烟之前也是这万花楼的头牌,可是自从前几年翠微来了万花楼,花魁的名号就易了主。晚烟的境遇也一日不如一日,别说客人,连楼里的姑娘们都不愿意过去。刘妈妈赶忙摇头,“没客没客。”
“如此,就去晚烟姑娘房中吧。”孟老板言罢,人已经往楼上去了。
刘妈妈忙不迭的迎着他,上楼敲门,“晚烟,晚烟,接客了。”
开门的是晚烟身边的小丫头茶青,见了刘妈妈有些不安的行礼道:“刘妈妈,姑娘身上不爽,歇下了。”
刘妈妈大怒道:“说的什么混账话,孟老板来了,还不起来伺候。”
茶青急忙让开身子,低头不语。
刘妈妈骂了几句,侧身迎着孟老板入了内。珠帘低垂,后面又垂着曼纱帷帐隔开了圆桌和床榻。帷帐上隐隐绰绰映出一个人影,起身道:“孟老板,晚烟怠慢了。”
“晚烟姑娘客气。”,孟老板轻车熟路的坐在圆桌旁,桌上的托盘里摆着白瓷的小茶壶,他斟茶道,“刘妈妈,难道还要指导指导晚烟姑娘的房中术?”
刘妈妈立马会意,笑着摆手道:“孟老板尽兴,有什么吩咐随时喊我。”说完,朝那小丫头使了个眼色转身出去,还贴心的带上了门。
帷幔后的女子窸窸窣窣的穿着衣衫,孟老板坐在桌边自顾自的品茶,微涩的味道弥漫在口腔里。
“孟老板是来寻翠微的吧?”
“何以见得?”
“晚烟自知浅陋,如何入得了孟老板的眼。”
“姑娘妄自菲薄了,当年万花夜,姑娘一舞惊天下是何等风姿。”
晚烟在帘后轻轻笑了笑,笑声里带着凉意,“当年啊。”
“不过姑娘有一事说对了,今日孟某确实是来寻翠微的,不知可否借姑娘的琴一用?”
“小青,将琴取出来。”晚烟吩咐一边候着的丫头。
小丫头茶青有些惴惴的看了帘后的身影一眼,从柜中取了琴放到桌子上。
“多谢。”孟老板朝晚烟点点头,抬头拨弄了一下琴弦,铮铮琴音溢出,一曲《醉红尘》原是缠绵之作,却含着金戈之声,仿佛九霄鹤鸣,又像大江浪起,搅动波澜。
晚烟脑中浮现出一个孤绝的身影,仿佛长久的等待隐隐有了出头之日。她自帘后缓缓起身,纤手挑起帷帐边缘,圆润的指甲被修的犹如青葱,染着嫣红的豆蔻发出温润的光。她又上前一步,想要掀起帘子,却听门口清脆的声音道:“可是孟老板在抚琴?”
掀帘的手凝滞一顿,收了回去。
孟老板抚琴的手伸直按住还在颤鸣的琴弦。琴声戛然而止,“正是孟某。”
“我家翠微姑娘相请。”
孟老板起身,抚平坐皱的衣衫,朝帘后一揖手:“多谢晚烟姑娘。”说着在桌上留下一个金元宝,开门出去了。
“是你吗?”晚烟兀的自言自语,让旁边候着的茶青有些吃惊,“姑娘再说什么?”
晚烟摇摇头,没有出声。
门口候着的正是那日跟在翠微马车前的小丫头,见了孟老板屈膝行礼,“孟老板,请跟我来。”
孟老板点点头,跟她往隔壁走,房内喧闹声不断,听起来极是热闹。刚要进门,听得楼下一阵吵闹,仔细一听这声音还挺熟悉,孟老板顿了步子,扬声问道:“楼下怎么了?”
楼底下路过的龟奴抬头回道:“又来一个女扮男装的,这就给扔出去。”
孟老板额头一跳,大概猜到是谁,“刘妈妈,大概是来寻我的,让她上来吧。”
刘妈妈有些迟疑道:“这楼里的规矩,不能让女客上来呀。”
“由我看着,出不了事。”说着话,一块金灿灿的元宝就随手扔了下去。刘妈妈急忙接住,放在嘴边咬了咬,才对门口还在拉扯的龟奴道:“算了算了,让她进来。”
阿玲挣脱开钳制着她的人,整整衣领,昂首阔步的进了楼。抬头看见站在二楼的孟老板,有模有样的揖手,得意的行了个男子礼,“老板。”
孟老板笑眯眯的朝她招手道:“你的工钱已经打赏给刘妈妈了。”
阿玲一转头,就看见刘妈妈还没来得及收进怀里的金元宝,立马苦了脸,“万恶的老板!”
孟老板不再多言,转身入了翠微房中。房里不止翠微和李少爷,还有其他两个男子,身边皆坐着万花楼的姑娘,鞍前马后的伺候吃喝。
翠微见孟老板进来,起身行礼道,“孟老板来了也不知会奴家一声。”
“孟某听说长吏府少爷在此,不敢叨扰。”
那李文钦闻言,很是受用,哈哈一笑,指指旁边空着的椅子,“孟老板快坐,刚刚听到孟老板抚琴,可真是此曲人间哪得几回闻。”
孟老板一笑,拱手道:“李少爷过奖,听说少爷在财源赌坊一人鏖战群雄无敌手,孟某心向往之啊。”
李文钦一听,笑得愈发得意,“小意思,小意思,没想到孟老板也关注赌坊的事情。”
“岂止,孟某偶尔也玩玩。”
“不知孟老板赌技如何,改天一起玩玩。”李文钦如遇知音,连椅子都往孟老板旁边靠过来。
“虽然不敢在少爷面前献丑,但是相逢即是缘,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就赌一局如何?”孟老板笑着提议。
显然这个提议正合李文钦的心意,他抚掌大笑,“好好好,快,上骰子。”
一边伺候的姑娘们连忙拿了骰子出来,桌上的酒菜都被撤下去,为他们誊出一块地方。
第十一章 慈母(七)
赌具很快上了桌。
翠微看了看孟老板,蹙眉问:“他ji,ng于此道,你要小心。”
哪知孟老板毫不在意的笑道:“无妨。”阿玲在他身后站着,有些担心的说:“你别把酒馆输没了。”
这厢摆好了东西,李文钦兴致勃勃的坐在桌后,迫不及待的问:“赌什么?”
“赌大小。”这是最简单的玩法,李文钦可谓个中翘楚,点头道:“好好好,来赌大小,不过,不知孟老板用什么做赌注?”
“孟某没什么贵重之物”皱眉沉吟道,“就用我这佩剑吧。”说着从腰间取下吟雪剑。那柄剑通体银色,剑鞘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的竟泛着悠悠银光。剑柄上垂着黑色的璎珞,打结之人手法粗糙,歪歪扭扭的已经泛旧。
李文钦这等纨绔子弟只好财宝美人,对这种旧剑并不上心,似乎有些微微的不满,皱眉迟疑,“这”
倒是一边的翠微,脸色微变,原本蹙起的眉头愈发凝重,有些不可思议的打量了孟老板一眼。
“孟某不亦不要李少爷金银,只需少爷一滴指尖血做赌注。”孟老板悠悠道,“不知少爷赌不赌?”
李文钦一听,只要一滴血。自己又不是皇亲贵胄,一滴指尖血算不得什么。虽然自己对刀刀剑剑这些粗人的东西并不敢兴趣,但看这剑通体泛光,应该能卖个好价钱,随即点头道:“赌!”
说完,熟练的抄起骰子,上下一摇,仔细听着骰子相撞的声音,半饷,倒扣在桌上。
打开,三五六点。他满意的笑笑,将骰子推到孟老板眼前,“该你了。”
孟老板伸手拿起骰子,随即落下,“好了。”
李文钦笑着说:“孟老板不再摇一摇?一会输了,可怨不得我。”
谁知孟老板一笑道,“李少爷此话怕是说早了。”说着揭开骰钟,四五六点。只比李文钦多了一点。
众人一阵唏嘘,那李文钦自知面上挂不住,改口道:“三局两胜可好?”
孟老板善解人意的点点头,“好。”
李文钦松了口气,脸上笑意渐收,慎重的拿起骰钟,一边摇,一边仔细的分辨声音,又是半饷才落下,打开一看,五五六。
他出了一口气,笑笑对孟老板道:“换你。”
孟老板随手揽过骰钟,上下一摇就扣到桌上,打开却是五六六点,又比李文钦多了一点。
席上的几人有些讪讪的看了一眼李文钦,他愣了愣,随即笑道:“孟老板好手法,愿赌服输,这指尖血本少爷现在就给你。”说着敲碎一只酒杯就要划手。孟老板抬手按住他道:“这滴血,还请劳烦李少爷今夜日落后到浮梦酒馆给我。”
李文钦闻言也不推脱,点头道:“一定。”
孟老板见他答应,转身朝众人点点头,出了万花楼。阿玲跟在他身后,有些不解的问:“你早就料到自己能赢?”
“何以见得?”
“不然,你怎么会拿你那剑和他赌?”
“一柄剑罢了,又为何赌不得。”
“算了吧,我可是知道的,那是吟雪剑。”阿玲得意的说。
孟老板脚下一滞,随即笑笑,“那你还真是见多识广。”
“那是。”阿玲昂头道:“所以早就知道自己能赢对不对?”
“是,不过,还有一个目的。”
“还有目的?”阿玲奇怪的问,“什么?”
孟老板举目远望,想起刚刚翠微紧蹙的眉头,和眼底难掩的担忧。她果然也是认识那柄剑的,嘴上却道,“你猜。”
阿玲哀嚎一声,“我知道还会问你吗?!”说着见自家老板走远,赶忙追上去问,“快告诉我。”
只见孟老板悠悠说:“好好猜。”
阿玲一路追问,孟老板充耳不闻,两人路过医馆的时候小景正在关铺门,看见两个人从外面回来又见阿玲一身男装,有些诧异的问:“孟老板这是出门了?”
“我们逛万花楼去了。”阿玲笑嘻嘻的回答。
小景闻言看看孟老板,又看看阿玲,眼角有些抽搐,“厉害厉害。”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看着样子是要开饭了吧。”孟老板嘴上在问,语气满是肯定,说着人已经转了方向进了医馆往内院去了。
阿玲拍拍小景的肩,“劳烦了。”说完追随着自家老板的脚步进了医馆。
拐过前堂照壁,正好碰见王婶端着饭菜往饭厅走,看见孟老板笑道:“孟老板来了,赶巧今日做了你和阿玲的饭。”
孟老板闻言,笑意融融道:“辛苦王婶了。”说着跟在王婶身后进了饭厅。桌上已经布了几道菜,只是空无一人,孟老板圆桌边坐了问道:“蟑螂呢?”
“公子更衣去了。”王婶将手里的菜摆到桌上,“孟老板稍坐,还有一道汤我去端来。”
“请便请便。”孟老板点头道。
阿玲进了饭厅看见桌上的饭菜,使劲闻了闻道:“真香。”转头对自家老板很是真诚的说:“老板,咱们也请个厨娘吧?”
“好啊。”孟老板满含笑意的点点头,阿玲只是随口一说,根本不抱希望,没想到某人答应的如此干脆,有些喜出望外,“真的?!”
“真的。”孟老板真诚的点点头,“用你的工钱请。”
阿玲兴奋的脸立马垮了下来,“就知道你没这么好心”
“请个厨娘回来,晚间被吓死了可是要吃人命官司的。”孟老板敲敲她的脑袋。
阿玲一听似乎有些道理,便将请厨娘的念头打消了。
小景关好铺门,又去自家公子房中唤他吃饭,张神医刚刚沐浴更衣,shi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小景跟在他后面一边走,一边说:“孟老板和阿玲来了。”
张神医点点头似乎早就料到了,“我叫王婶今日多备了饭菜,够吃的。”
“阿玲穿着男装,说是刚刚”小景有些迟疑。
“刚刚怎么了?”
小景斟酌了一番用词,“说是刚刚从万花楼回来。”
张神医脚下微滞,“还带着阿玲?”
第十二章 慈母(八)
小景点点头,于是在吃饭时张神医格外关心了一下阿玲的身体健康情况。
孟老板吃完饭,长袍一脱,盖在依旧对着阿玲担心不已的张神医头上,漫不经心道:“你还是多照顾自己吧,大冬天shi着头发,着了凉明日我们来蹭饭还得带点礼数。”
张神医被他的长袍兜了个满头满脑,好不容易捋顺了凌乱的头发道:“阿玲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去那种地方,一定是你胁迫她的。”
“你问问。”孟老板长眉一挑,笑着问阿玲,“可是我胁迫你了?”
阿玲嘴里吃着饭,看着自家老板笑意暖暖的脸,突然觉的有些冷,赶忙摇头,“我自己去的,我自己去的。”
“你看看。”孟老板对张神医道,“我可是义正言辞拒绝的。”
张神医随即用痛心疾首的眼神看了一眼阿玲,阿玲心惊胆战的咽了一口饭,抹抹嘴,“我吃好了,谢谢张神医。”说完火急火燎的走了。
孟老板起身丢下一句:“我去教育教育。”也跟着出了门。
小景拿着碗一脸兴趣盎然的看着两人出去,回头见自家公子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小心问道:“公子?”
“你是不是也想去?”张神医一脸真诚。
一顿饭的功夫,小景表了无数次清白后才让张神医勉强相信他刚刚看阿玲的眼神绝对不是羡慕和嫉妒。
李文钦虽然热衷于赌坊青楼,但是还算诚信。当夜寒风冷冽,长街寂静。李文钦窝在马车里,捧着一个ji,ng巧的手炉,车内铺着厚厚的长毛狐裘,将外面呼啸的寒风隔绝。
车辕上坐着的书童朝自己手心哈了一口气,搓了搓手有些不满道:“大冷天的,少爷干嘛非要跑这一趟。”
“既然已经答应了,哪里有不去的道理。”李文钦声音里带着困倦,打了个哈欠。
书童左右看了看,有些不安,“就怕被夜巡队的人发现了,报到老爷那里,又要被罚了。”
李文钦毫不在意道:“怕什么,有娘在,爹爹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书童听了他的话缩了缩脖子内心肺腑,你是不能怎么样,遭罪的可是我们。面上却默不作声。
白日里最繁华的大街此刻空无一人,大雪簌簌而下似乎都能听见。远远看见了寒风中碧青的树,长的枝繁叶茂,伸展的树枝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的y影,将酒馆整个笼罩在里面。
酒馆前点着一盏红灯笼,发出微弱的光,只照亮了浮梦二字。素来点灯点双,这只点一只的倒是少见,书童看着,有些怵然道:“少爷,我怎么看着有些y森。”
“那是你亏心事做的太多。”李文钦起身下了马车,“你看看我就不害怕。”
书童少不得赶忙拍了拍马屁,“是是是,少爷一身正气,岂会怕这些东西。”
李文钦满意的笑笑,抬头打量眼前的茂盛的树,明明大雪纷纷,树却毫不惧怕似的,啧啧道:“还真是神树。”
书童上前替他叩门,还没敲下去,门就从里面吱呀一声开了。门前挂着厚重的帘子,挡住了寒风。阿玲从门内打起帘子,对门外的李文钦屈了屈膝,“李少爷,店内已备下薄酒,请。”
李文钦上下打量了一眼阿玲,“姑娘有些眼熟啊。”阿玲头低的更低,像是不甚娇羞似的,翁声道:“少爷请。”
李文钦笑了笑,进了店内。温暖的热气扑面,还夹着醇厚的酒香。孟老板斜倚在软塌上,
桌上摆着酒壶杯盏,手边还放着一个古旧的香炉,看见李文钦笑着揖手,“李少爷,请坐。”
李文钦也不客气,径直坐到孟老板对面,拿起酒杯饮尽,赞了一声,“好酒!”
孟老板笑言,“李少爷果然说话算话,今夜大雪封路,孟某以为少爷不会来了。”
“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嘛。”李文钦豪气的拱拱手,孟老板替他斟酒,“如此,还请李少爷取血了。”说着手一抬,指间捏着一根细细的银针。
李文钦也不推脱,坦然伸手任他取血,孟老板打开香炉盖,一滴血冒出指尖,然后落入炉内。李文钦只觉指尖微微一痛,也不甚在意,拿起酒杯往嘴里送。炉内忽漫大烟,场景斗转。
熟悉的大夫人怀里抱着小小的孩童,正是幼时的李文钦,他扑在大夫人怀里哭的伤心,“娘,爹爹打我。”大夫人眉头紧皱,眼中的关心溢于言表,心疼的替他拍背顺气道:“好了,好了不哭了。”一边哄,一边对旁边怒气冲冲的李老爷道:“你看你,孩子这么小,你打他作甚。”
“不争气的逆子,让他背《论语》背了大半月了,竟然只会一句!”李老爷越说越来气,扬手又要打。
大夫人护住李文钦,反驳道:“已经会背一句了,慢慢来就好了。你若打,连我一起打了。”
李老爷自然不敢打她,愤然甩甩袖子,“早知道如此不争气,当初就应该留下”
“你说什么!”话还没说完,大夫人厉声道:“你再提一句试试!”
李老爷立马偃旗息鼓,拂袖而去。
画面翻转,又是李府的后花园,李文钦站在一处破旧的院落前,有些好奇的趴在门边往里看。
跟在大夫人身边的丫头一路寻过来,见他在那儿,急忙叫道,“少爷,少爷。”几步跑到他身边抱起他,“不是说过了,不许来这儿。”
那院门腐朽,漆已掉的斑驳,挂着的铁索也已经生锈,院墙边杂草丛生,和修剪ji,ng致的李家后院格格不入。李文钦奇怪的问:“为什么呀,他们说里面闹鬼,你见过吗?”
那丫头急忙捂住他的嘴,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谁说的,这话可不敢在大夫人面前说,记住了吗?”
李文钦见她满脸严肃,乖乖的点点头,“记住了。”
声音渐远,画面换成一个老妇,跪在大夫人房钱拼命磕头,“求夫人,求夫人不要赶老奴走。”
第十三章 慈母(九)
“求夫人不要赶老奴走。”
少年模样的李文钦从院外急匆匆的跑进来,扶起跪着的老妇,对屋内道:“娘。为什么要赶奶娘走。”
“赵妈也该回去颐养天年了。”大夫人从屋内出来,指指身后丫鬟手里的托盘,“这些钱,够你养老了,走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那老妇又跪在大夫人脚下,声泪俱下道:“我儿嗜赌成性,这钱拿出去就变成他的了,求夫人看在我奶过李家两位”
“住嘴!”大夫人勃然大怒,扬手将银两扔在那老妇脚下,“赶紧滚!”
“娘!”李文钦还欲替奶娘说话,大夫人叹气道:“赵妈的儿子已经来了很多回了,说要接她回去颐养天年。”解释了两句,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你舅舅送来了两匹马,说是西域来的,汗血宝马,你想不想看看。”
李文钦一听,两眼放光,“真的,快让我看看。”
“好好好,就在后院,娘带你去。”说着朝身边的丫头使了个眼色,然后带着李文钦往后院而去。
记忆纷杂,梦境交织。忽然玲响声声,犹如惊雷。虚无散去,迷烟退回。
李文钦饮下一口酒,“听说此酒喝了会做美梦,让本少爷看看今夜能梦见什么。”
孟老板回神一笑,看着李文钦道:“定是人生三大喜事。”说着又替他斟酒,“说起来孟某和李少爷也算有些缘分。”
李文钦一听,兴致勃勃道:“从何说起?”
“孟某家乡有个赵大娘,听说昔年是李府的奶娘。”
李文钦喜出望外道:“原来孟老板是静宁县人?”
“正是,只是许久没听过赵大娘的消息了,不知她可还好?”
李文钦闻言,伸手有些愧然,“奶娘回静宁王川老家了。”
孟老板点点头,带过话题。两人推杯换盏,深夜方休。
等李文钦的车马走的远了,孟老板一头倒在软塌上喃喃,“这事情,有意思了。”
沧州至静宁,千里的路孟老板生生赶了四天。到王川村时已是第四天深夜。
小村庄安详的在夜色中谁去,做个千奇百怪的梦。孟老板可以看见那些梦光怪陆离的颜色。甜蜜的梦是粉色,孩童的梦是白色,劳作的梦是绿色,苦涩的梦是灰色。各色的梦境如同霓虹,装点了小村庄单调的夜晚。
孟老板不由得感慨道:“拿来酿了,定是美酒。”
在这些颜色里夹杂着一抹黑气,浅薄如纱,却浓如黑墨。孟老板顺着它传来的方向走过去,越走越偏,最后停在村庄边缘一个破旧的院落前。
他如同一片浮云,轻飘飘地掠进了院中。破破烂烂的房门歪斜着,门上还有数道踢砸过的痕迹,房中布置简单,粗布帷幔掩着一张床,黑色的梦境不断的从中蔓延。
孟老板轻轻上前,伸手掀开帷幔。床上睡着的人正是那日李文钦记忆里的赵大娘。只是彼时她身宽体胖,浑身富态。眼下却和李文钦记忆中的样子相差甚远,瘦骨嶙峋,身上盖的被子打着无数的补丁。在梦中似乎也未曾安稳,眉头紧皱,呓语不断。
孟老板拿出香炉,摆在床边,手捏了个诀,那香炉无火自燃,青烟弥漫。入梦和入回忆是不同的,入梦只需在被入梦者做梦时便可出入,但是回忆却要他自愿将指尖血滴入香炉。
赵大娘的梦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只有黑黢黢的幽洞,不时传来滴答的水声,在死寂的洞中显的格外清晰。赵大娘蜷缩在洞里,身体抖如筛糠,“不是我,不是我。”空荡荡的幽洞里传来回声,仿佛鬼魅轻叹。
赵大娘愈发害怕,缩成一团,“放过我,放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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