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2
小秀才的花花情史 作者:深井冰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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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秀才的花花情史 作者:深井冰糖
太爷早就准备好了很多鱼,小公子一定能吃到很多你没吃过的鱼的。”
慧儿听了高兴地笑闹起来。
一路行来,到了一座古朴的大宅前面,大门黑漆铜钉,门上悬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上书两个隶书大字:李宅,端严无比。
门前两座石狮子,显得年代颇久远了。一看这就是那种几代传下来的官宦大家的府邸。
众人忙着搬东西,把赵泰搬进屋去安置。李管家笑道:“老太爷近日身子不爽,本想接出门去的,却行动不太方便,只得辛苦陶公子去客厅见面了。”
陶令华忙道:“老人家身体不好,本应晚辈来探望拜见的,哪里敢劳动他老人家出门呢?”
赵华忙问道:“李叔,外公身体怎么了?”
李管家道:“前几日有些伤风咳嗽,喝了药,这几天好些了。只是外面太冷,不能出门。”
陶令华握住赵华的手,担心地看了他一眼。
赵华拍拍他手笑道:“别担心,外公身体一向强健,自己又是大夫,一定没事的。”
李管家看他们亲近,笑而不语。
客厅分两层,前厅没人,后厅却是很温暖的,再后面连着老太爷的卧室。还没进屋,就听见里面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怎么还没来?出去看看。”就又仆人应声而出,正好见到赵华进门,忙笑道:“老太爷,二公子回来了。”
赵华挑起棉帘进去,笑道:“外公,我来了。”
陶令华站在门口不敢进去。赵华轻轻一拉就把他拉进来。
陶令华见一位六十几岁年纪的老人须发花白,面目慈祥,微笑着坐在那里,连忙走上前,跪倒磕头道:“外公,您老人家一向可好?晚辈给您请安了。”
老爷子呵呵笑道:“你是陶陶?快起来。让外公看看。”
陶令华只好慢慢起身,走近几步。
赵华拉着陶令华的手笑道:“外公,这就是陶陶。你看,我们这次脱难归来,不准备走了,就在家孝敬您老人家。”
老太爷不解地问道:“什么脱难?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在京中可是出事了?”原来这次出事,因为路途遥远,并未给老太爷通信,他老人家一毫不知。赵华只得轻描淡写地述了一遍。李老爷子宦海浮沉几十年,只听几句就明白了其中的艰险,自然是大惊失色,听闻脱险了才松了口气。
老爷子看着陶令华,心里也很复杂,虽然早就通过信,知道两个外孙和这孩子的事情,只是到了眼前,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可是作为一个通情达理的长辈,也不能硬生生拆散鸳鸯。而且这孩子确实本性极佳,温柔知礼,品行纯良,是好人家的孩子,不是那种风尘中善于迷惑人的卑贱之人,而且不攀富贵,不惧危难,大难临头也对自己的外孙不离不弃。那么自己还能说什么?有多少不甘心也得先压下来。不能让人说自己这个老头子不明是非。
想罢拉过陶令华的手,看了半晌叹道:“好孩子,你受苦了。难得你对泰儿如此情分,不离不弃还举家相随,我做老人的,没什么可说的,只希望你们过的开心罢。”
陶令华本来是低着头,忐忑着不知老爷子会怎么对待自己,乍一听这话,倒是有点出乎意料,有些感动,连忙笑道:“大哥二哥对我恩重如山,我是一辈子报答不了的。”
赵华见事情如此顺利,更加高兴,连忙命人把慧儿抱来。赵华抱过慧儿刚要和老爷子说话,陶令华笑道:“外公,这孩子是大哥的儿子,叫赵慧,先前因为离的路远,只是取的小名,现在见到外公了,大名还是您来给取吧。”
老爷子抱过孩子,只略略看了一眼就知道这孩子必是陶令华的儿子,根本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为什么却是姓赵呢?老爷子在心里打了个转就明白了,心里有点苦涩,却也明白陶令华一番苦心,当下也就不点明,只笑道:“好啊,只是今日却有些精神不济,改日好好商议一下,给咱们这个宝贝好好取个好名字。”众人都笑了。
陶令华又把自己的姐姐一家请来见老太爷,老高和洪瑾也来见。老太爷一一温和问候。家里总算热闹了。老太爷高兴的很。
当下众人见老人家身体不快,就都作礼告辞,下去安置。
陶令华一直高高悬起的心总算放了下来,遇到这样通情达理的老人家,他感激不已,所以日日去老人床前伺候,时时陪着解闷,老爷子见他十分的孝顺懂事,比自己那两个外孙还孝顺知礼,就有什么话也都咽了下去。
何况慧儿又乖巧可爱,十分黏老爷子,一点都不认生。家里静寂了这些年,总算热闹多了,老爷子很满意。每日只和孙儿重孙儿笑闹,身体也很快就好了起来。
京城的一切似乎迅速从陶令华的世界里褪去了色彩,往日的幸福又唾手可得了。
陶令华心下安稳,幸福都挂在脸上,就连赵泰的纠缠都让他觉得甜蜜的像泡在蜜罐里,也不嫌赵泰要的太频繁了,为了安慰大哥受的苦难,他也放开了怀抱,不拒亲昵,赵泰乐的快要飞起来了。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待遇?自己不用动,每天都有心爱的人伺候,简直是神仙日子嘛。赵泰希望自己在床上再多躺几天,可是又很想自己在床上大展雄风,唉,真是矛盾哪!
还没到三月,官府贴出告示,说是万贵妃薨,举国大丧。正好京中赵泰的朋友托人带信来验证了这件事,并说皇帝病重,朝中人事变动极大,梁监和太子的争斗日益激烈,想必会有大事发生。
老太爷看了信道:“唉,太子受万妃压制这许多年,终于快熬出头了,这次朝中不知道又是怎样腥风血雨,幸亏你们回来,不然不知道还有什么事呢?”
众人都点头赞同。
时间很快就到了五月,这天早饭过后,陶令华刚刚从老太爷处回来,准备亲手包粽子,明天就是端午节了,要热热闹闹地过。
正在淘米,就听一个仆人气喘吁吁跑来报道:“公子,有人要见你。”
陶令华很纳闷,自己在此地一个熟人都没有,老家也无人,谁会来见?忙让来人进来。
来人跟着仆人进来,陶令华一见大惊道:“怎么是你?”
☆、第六十六章 繁华如梦(大结局)
竟然是穆平!
陶令华惊疑道:“怎么是你?你和五娘不在穆启那里了?”或者穆启出什么事了?这一句陶令华没说出来,怕自己乌鸦嘴。就算对穆启没什么好感了,也不希望他出事。
穆平躬身作揖道:“不是的公子。月前琉球老王薨,新王要登基,老爷奉圣命出使琉球宣旨去了。路途遥远,又隔着海域,生死未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是以老爷把家产都变卖了,命我等带着小公子来找您。老爷说只有您才值得托付。还说两位赵公子心地良善,必定会不计前嫌,收留小公子的。若是老爷不幸,还请您把小公子抚养成人,他感激不尽。哦,这是书信。”
陶令华心里“咯噔”一声。穆平的神色不是很好,想也是为他家老爷担心。就怕一语成谶吧。
出使琉球,隔着广袤海域,风高浪险,这确实不是一个好差事啊。
打开书信,熟悉的字迹。大体内容和穆平说的一样。只是信中提到已经给府中所有下人都脱籍,家产全权交付陶令华打理。信尾反复说珍重。
唉,陶令华心中叹道:你自己才要珍重才是。
想起穆修,这孩子可怜,没了娘,现在爹爹又生死不知,怎么可能拒他于门外?
叹了口气,立刻对穆平道:“修儿现在哪里?”
穆平答道:“在松江客栈。因为人多,怕打扰到您,所以小的自己先来报信的。老爷说可以在这里买所宅子安置,不必打扰您的家人。只是希望您常来看望一下。”
陶令华摇头:“不行,修儿那么小,还是在我跟前的好。您们有多少人?若是愿意,就都留在我这里吧。若是愿意走,也可以。”
穆平摇头道:“来的都是愿意跟着您的,也只有小的一家和俞管家一家人。别人都走了。”
“嗯,那好,你先下去喝口水歇一下,我马上安排。”
穆平点头跟着下人下去了。
陶令华起身就奔内室。
赵华出去看病人去了,只有赵泰还在床上养着,虽然腿长好了,但是不能活动太多,所以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屋里呆着。
赵泰一听,当下不太高兴,但是也无法反驳。因为,毕竟和穆启没有深仇大恨,出使海疆,确实风险极大,穆修那孩子也很可怜可爱,不可能真的拒之门外,所以也就答应下来。正如穆启说的,赵家兄弟本质是善良的,不会和一个孩子计较,他看的很准。
两人又走到老太爷那里,只说故友远赴海疆出使,以子相托。
老太爷慨然相应。陶令华赶忙亲自带了车马仆人去客栈接人。
穆修大概这一路被折腾的够呛,小脸黄黄的,有点萎靡。见了陶令华立刻扑过来叫陶叔,瘪着嘴想哭的样子。五娘笑道:“小公子晕船,一路吐的厉害,直到徐州的时候才好一些。”
陶令华心疼地摸着孩子的脑门叹道:“苦了修儿了。”
穆修“哇”的大哭起来:“陶叔你不疼我了,你走的时候都不告诉我――”说着就扭成了麻花一样缠闹起来。
陶令华知道这小子难缠,也不生气,只问穆平道:“其他人呢?”
穆平急忙把俞三一家也带过来相见。俞三老泪纵横就要跪下,陶令华连忙止住,都安排上车,一同回家。
路上,穆修问道:“陶叔,这回你不会丢下我了吧?”
陶令华点头。
穆修欢呼一声就爬到他背上去叫道:“陶慧呢?我要跟他玩。”
陶令华把他扯下来抱在怀里道:“他如今改名叫赵慧了,以后都叫赵慧。”原来老太爷觉得慧儿这名字不错,也就没改,还叫原来的名字。
穆修懵懂地点了点头。
陶令华问他:“想你爹吗?”穆修摇摇头噘着嘴道:“不想。我爹又不跟我玩。老是骂我!”
陶令华教育他:“你爹对你的好你现在看不见,将来就知道了。”
穆修皱着眉头问:“陶叔对我比我爹对我好多了,我爹都不理我的。”
陶令华摇头道:“不是的,你爹牵挂你,只是没说出来而已。你记住,这世上除了你娘就是你爹对你最好了。你娘不在了,你爹就是你唯一的亲人。以后要好好孝敬他才是。”
穆修点点头。
到了宅里,先去给老太爷请安,老太爷看穆修可爱,抱着逗他笑道:“小子姓甚名谁?哪里来的?”
穆修毫不怯场,声音清脆地答道:“我叫穆修,从京城来的。老太爷你好吗?”
孩子的声音格外甜,老太爷高兴地胡子直抖,当下给了一个大大的金项圈戴上。众人也来参见了就退下。
单独分拨出两处小小的宅子给穆平和俞三一家住,俞三家的院子比穆平的要大不少,因为他们家人多,有俞三夫妇两个,他儿子媳妇还有个孙子。
都安置好了,陶令华就把穆修安排到慧儿一个院子里去,让保姆一起看两个孩子。穆修大了,换了保姆也不怕,倒是和慧儿久别重逢,十分高兴,里里外外地跑着玩。五娘过来见了慧儿,抱着不撒手,毕竟自己喂养大的孩子,别了这些时,十分想念。
赵华回来,也没说什么,反而吩咐给新来的人都一人做一身衣服并各项生活用品都备齐了。
穆平当晚就把带来的穆府的家产全部交给陶令华。因为怕带着不方便就把银子都换成了银票,还有一些古玩玉器之类,装了几箱。
陶令华打开装银票的盒子一看,吓了一跳,满满一小盒子,打开穆启亲笔写的清单一数,分毫不差。银子竟然有五万两!
这贪官!陶令华心中腹诽。
又抬头看穆平。这汉子忠厚老实,又有武艺在身,这么多银子他竟然没动心贪了,反而是按照主人的吩咐一路护送,把小主人和银子交到主人托付的人手中。
这等忠厚之人确实难寻,难怪穆启不放手。不过穆启看人那真是一看一个准。
就此穆府的人就在李宅安顿下来。月钱也是照着别的高等下人的水平发放的,每月每人都给一两银子,另外衣服饮食医药都是府里出。
穆平回说老爷临走给了足够的安家费用,每家给了五百两,完全可以自理的,不要这里给钱了。
但是老太爷说一定要给,所以也就接受下来。
五娘是干活的好手,做的一手好菜,就跟着府中的厨娘们做事。穆平又会武艺,可以跟着四处去田里收租,护送粮米和铺子里的货物。一个顶十个,老太爷十分欣赏,额外还给他们不少赏钱。
俞三和他儿子都是管家惯了的,先前穆启手里的田产铺面之类都是他们打理,也就分派各处人尽其用。总算各得其所,过的十分平安。
日子一天天过去。
陶令华发现有点奇怪,穆平和俞三总是皱着眉头从未高兴过似的,虽然在自己面前是笑着的,但那是假的,当下没发现,时间长了就会偶尔看到他们有时候在一起喝闷酒,长叹不已。
陶令华以为他们是担心穆启,也并没深想。
只是有一天半夜,天气有点热,他睡不着,就起来四处走动走动。赵华也披衣出来陪他走。
月亮很大,风还算凉爽,比屋里好些,就更不想回去睡,于是出了自己的院子在柳树下四处漫步。走着走着忽然听到一阵压抑的哭声,听上去很苍凉。陶令华心里一紧,不知道是什么人在哭,连忙和赵华四处寻找,走到荷花池旁边最偏僻的角落,远远地柳树影子里有个人影蹲在那里。
陶令华连忙一拉赵华的手,两人躲在不远处的树后,偷偷听到底是谁。
只听那人一边手在树上捶,一边呜咽着:“老爷,你怎么这么命苦――”
声音断断续续,似有似无,好像是不欲为人知,所以把声音压得非常低。
是俞三!
大半夜的来这里哭穆启?他又没死!哭什么?
不对,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陶令华支起耳朵,细细听着,还好风是向着自己这边,才只言片语地能听到一点,似乎是哭穆启命苦,自己无力救他,八月十五可怜的小公子就会失去父亲……
陶令华大惊,说这里面没事,谁都不信,当下大步走过去一把拎起俞三道:“俞叔,到底怎么回事?八月十五会发生何事?穆大哥难道有难?你快说!”他不自觉的恢复了对穆启大哥的称呼。
俞三吓了一大跳。
他没想到半夜躲在这最隐蔽的角落哭一哭也会被人发现,还是最不能说的人。
只是他心里一直为自己的主人叫屈,觉得老爷太不容易了,临死了还不能让心爱的人知道,太苦了。有什么比阴阳两隔更让人痛心的?
所以他看着陶令华抓住自己前襟的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呆了半晌。
陶令华知道他在犹豫,急的手都有些抖了,更加用力抓住他。
俞三觉得自己要是不说就陶公子一定会勒死自己。
犹豫了一会,还是“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哭道:“公子,不是老奴要瞒着您,是老爷不让说啊――”
陶令华见他还是不直奔正题,急的冒汗,忙道:“你快说啊!你想急死我?”
俞三跪在那里,老泪纵横,半晌才顺过气来,哽咽道:“老爷不是出使琉球,是得罪了梁监,被他寻隙安了贪赃枉法的罪名下狱了……”
陶令华心里一沉,急忙问道:“然后呢?这罪名不至于死罪啊。”
俞三哭倒在地:“老爷这次用梁监偷运国库金子为筹码威胁梁监,所以被他报复,已经下了死囚牢,八月十五就要处斩……”说罢竟然昏了过去。
陶令华脸色在月光下一下子变得惨白,不敢相信,连忙用手拍醒他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是怎么知道的?”
俞三悠悠醒转,气息断续哽咽道:“老奴本来不知,谁知那次梁监亲自来找老爷,他们在书房密谈,老奴无意中经过,听见梁监大骂老爷,这才听了一点。老爷也是为了救……”
“为了救谁?”陶令华有预感,真相似乎立刻就能浮出水面,而且这真相是自己几乎承受不了的沉重。
俞三低着头,嗫嚅道:“为了救赵大人。”说完抬头又恳求道:“老奴实在是看着老爷可怜,所以才忍不住说了,求公子看在老爷为您着想的面子上,去见他最后一面吧。老爷太可怜了……”说着又呜呜饮泣。
陶令华连退几步,一下子坐在地上,心如重锤敲击,心里竖起在和穆启之间的铜墙铁壁瞬间轰然崩塌,片片碎铁重重地插入自己的心脏。
痛!
彻骨的痛铺天盖地地袭来,几乎淹没了他,喘不过气来。
失神呆坐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却起不来,赵华叹了口气,扶起他道:“要不明天就动身去京中看看吧,也许有希望能救他。”
陶令华僵硬地转动脖子,木然道:“咱们无权无势,如何救他?”说这样的话,无疑在在自己心上硬生生再插一刀。有什么比眼看着那人即将死去却无能为力更加痛苦的?
赵华又问俞三道:“是你自己知道,还是穆平也知道?”
俞三擦了擦泪,回道:“穆平起初不知道老爷出事,后来老爷提前变卖了家产,把小公子托付给我们来找公子,我们才意识到可能会出事。我们在通州一个客栈藏了几天,穆平留在京中打探消息,直到发现家里被锦衣卫抄家,才听说老爷已经被下狱了。穆平四处打听才知道直接下的死囚牢。可是我们只是下人,谁都不认识,就想救也无从救起,等了几天,连人都见不到,只得来这里找公子,可是老爷提前嘱咐过,只能说是出使去了,家里的事情一丝一毫不让透露。可是……老奴心里难过的要死,又没办法救他……”俞三泪水流个不停,胸前衣襟湿了一大片。
陶令华只得让他先回去睡,答应他一定想办法救人,俞三才施礼回去了。
回到自己卧室,叫醒赵泰一说,赵泰“腾”地就坐了起来,眉头紧皱道:“我说怎么那么快就放了我,本来是往死里折磨的。没想到说放就放了。这几个月我一直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是老穆出了力。既如此,怎么能放着不管,无路如何也要去京中一趟才是。”其实三人都心里清楚,这事若是真的,大概是难救了。赵家自家出事尚不能自救还要穆启拼上前程性命来救,如今穆启出事,谁还能救得了他?
陶令华倒在床上,身体觉得冰凉凉的,这大夏天的竟然有寒冷的感觉,不自觉地抱紧双肩。赵华揽住他安慰道:“明天咱们就起程,离八月还早,一定赶得及见面的。”其实就算见面,也未必救的了。大概这一面就是诀别了。
第二天一早,陶令华就和赵华赵泰去禀报老太爷,没敢说实话,怕老人家着急,只说陶令华想回老家去看看。老太爷欣然应允,还准备了不少礼物。三个人心情都很沉重。互相对看一眼,勉强笑着接了。
赵泰腿还没好,只得赵华、老高和穆平三个陪陶令华去,人少也好,比较方便,而且都会武功,在路安全一些。为了怕用到银子,就带了穆启的银票去。赵家虽然是大家,却很难一下子筹集那么多银子,反正若是穆启死了,银子留着也没什么意义。还是人命要紧。
已经是五月中了,陶令华急着赶路,算着北上的话,船行的慢,大概比南下时间要多花三分之一,所以一天都不能耽搁,当天中午就起程了。不知内情的家里人还奇怪呢,怎么回老家这么急。连他大姐陶令荷都奇怪,家里也没什么人了啊,急着回去干什么?就算回去,怎么不让自己跟着?一头雾水弄不明白。
陶令华也不解释就走了。
在路辛苦自不必说,陶令华却顾不上想吃饭睡觉身体劳累的事情,每天心急如焚地站在船上眺望,也不知道在望什么,夜里就大睁着双眼也不睡觉。睡不着就起来在船上走。虽是夏季,河里的风却湿寒,站久了就遍体生寒。赵华只好硬拉他去睡。
谁知这样毕竟是辛苦,到了山东就得了一病,发寒发热,低烧不退,每日昏沉不醒,就醒了也是问今天是什么时候了。
赵华看他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又瘦没了,心中疼惜,只得在沿路买药来调治,但是病在心中,就是有药也难医。
病情渐渐重了起来,不得不在济宁城上岸去歇息几天。才在客栈呆了三天,陶令华就强撑着要动身,因为此时已经是快七月中了,逆行本来就慢,要是再耽搁只怕不能提前到达。三人拿他无法,只得听从。
七月底,终于到了京城,老高和赵华出去打听消息,穆平陪着陶令华在客栈等候。
带回来的消息却着实令人心焦。板上钉钉,死罪难免。就是花钱也没人敢管这件事。
赵华本来想瞒着陶令华,谁知他耳朵尖,竟然听见他们在外屋压低声音交谈,一下子病更重了。每天只是昏沉沉的。醒来的时候就说自己想去见见穆启,花了重金终于进去了。
这次是朝廷定的死罪,所以人关押在刑部大牢。
死囚牢气味难闻,让人窒息。
不过因为穆启毕竟是刑部的官员,众人都有惺惺相惜之意,所以他并没受什么刑。只是瘦的厉害了,衣袍脏污,还显得很宽大,胡子拉碴的。除了这个,他人还是显得很镇定,眼神沉静,似乎跟坐在自己家里喝茶也没什么区别,只是细看之下,本来清亮的双眼布满了血丝。
陶令华想到赵泰当日也曾经生死一线,是穆启给救的。如今穆启有难,自己却找不到任何人来救他,心里揪紧,酸泪难忍,抓住横在两人之间粗大的牢房栏杆不放,悲伤地看着眼前的人,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从来不知道穆启在自己心里有这么重的分量,大概这些年的纠缠,这个人的影子早就深入了骨髓,变成了自己的血肉,一旦要分离,竟然有撕心裂肺的痛苦。
只是自己忙着怨恨他,从来没有正视过罢了。
见陶令华进来,穆启本来惊讶万分,想了一下就明白了,必是俞三他们泄露了消息。
泄露就泄露吧,反正见他一面也是好的。于是拖着锁链慢慢走过来笑道:“你怎么来了?我本以为死之前也见不到你了。”
陶令华听穆启亲口说到“死”字,眼泪终于奔流而下。
穆启抬头带着镣铐的的手给他擦眼泪,还在笑:“哭什么?人谁不死?我早几年在奈何桥上等你,到时候你可别装作不认识我。下辈子,我还要你!”
陶令华满面泪痕,不停地摇头,泣不成声,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你怎么、这么傻!”
穆启手摸了摸他的脸,笑了笑,声音平静地说:“我只是不想你恨我而已。好好活着,不许胡思乱想。修儿就交给你了。”陶令华眼睛模糊一片,看不清楚穆启此时眼中的浓情和不舍。
赵华站在远处,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去。
从死牢出来,阳光非常强烈,让人睁不开眼睛。陶令华觉得自己像一缕幽魂一样,几乎是飘着回到了客栈。
第三天老高带来消息,说是东厂直接从死牢把穆启提到了东厂的牢里。
最后的希望终于破灭,又一次站在离那个恐怖的衙门很远的地方,陶令华用很强的意志站了三个时辰,终于再也挺不住了,昏倒在街上。
赵华抱他回去。
这一睡就很久也没有清醒。
陶令华觉得自己睡了好久,噩梦连连。
梦里总是见他穆启浑身是血地向自己跑来,有时候是没有头,有时候没有手臂腿脚。
这噩梦像渔网一样把他网住,四野茫茫都是黑沉沉雾霭,什么都看不清,只有自己心头一点微弱的光亮。
也经常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就是动不了身子,睁不开眼睛。于是拼命挣扎。却总也挣扎不出来。
这一天忽然又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名字,挣扎了很久终于能微微睁开一点眼缝,眼前还是有些模糊,只能见到一个不太清晰的人影,反正除了赵华就是老高他们,所以,顾不上揉眼睛就一把抓住面前人的衣襟,急急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熟悉的声音答道:“八月二十五。”
陶令华觉得心胸之间有什么在激烈地翻涌,抑制不住,终于冲口而出,一股腥甜之物喷在面前人影的衣襟之上。翻身下床,颤抖着腿脚就想往外跑。
赵华见他摇摇晃晃地,又吐血,吓的赶忙把他一把抱回床上。人已经瘦的轻飘飘的了,再瘦就真的是魂灵了。
陶令华已经认清了赵华,急切难起,只好叫道:“二哥,你帮我穿衣服,我要去……”
“去做什么?”
“去见穆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赵华看着他嘴角的鲜血,心疼地轻轻擦掉,轻声道:“别担心,人还在。已经回来了。”
?
不是说八月十五就要处斩的么?今天八月二十二了,那人怎么可能还在?
陶令华满心疑问,撑起半个身子,瞪着赵华。
赵华指了指床的里面。
陶令华慢慢转身。
看清身边的人,当下差点吓倒在床上。
床的里侧安稳地躺着一个人。
正是穆启。
虽然瘦削,但是身上很干净,只穿着白色里衣,平躺在床的里面,呼吸平顺,似乎在沉睡。
陶令华不敢相信,用力揉了揉眼睛。
没错,是穆启。
还是不敢相信,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感觉到温热的气体喷在自己手指上。
接着又用手指头戳了戳穆启的脸,是软的,热的,又摸他身体各处,也是热的,只是都是骨头,摸着硌手。
想着竟然说出来了:“这么瘦,都硌手了!”
“你以为你自己不硌手?”躺着的人忽然出声。
陶令华吓了一跳,赶忙放手。
眼看着面前之人就睁开了眼睛。
觉得心脏几乎停跳,屏住呼吸,不错眼珠地看着那人睫毛慢慢掀起,露出微微带着笑意的清亮眼波,嘴唇微启,说了一句:“都吐血了,对我这么情深啊?”
陶令华大窘,转头一看,赵华、老高和穆平都在床前站着,眼神带笑,更加无地自容,只得一拳打在穆启胸口上。
当然,并没使力,不过穆启装腔作势地捂着胸口叫:“哎哟!不行了!疼死了!”声音虚弱。
陶令华知道他必定在东厂的大牢里受了非人折磨,只怕自己真的打坏了他,连忙用手摸着他身体,皱着眉头问道:“哪里不好?让二哥给你看看罢!”
穆启抓住陶令华的手塞到嘴里不停地轻轻咬,好像吃什么美味佳肴一样。
屋里还有别人呢!
陶令华心里尴尬的要死,这厮怎么跟大哥出来的时候一样啊?都喜欢咬手指头!
又不好让穆启失望,不能把手拔出来,只好偷偷拿眼角瞥床外,忽然发现没人了,这才松了口气,说道:“好了,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一下子没事了?”
穆启挑挑眉毛,笑道:“等我歇过来再说不迟,现在,让我先尝尝你的味道。”说完继续啃,那样子和啃猪蹄子差不多,那个香啊!
猥琐!
陶令华生气地硬把手拽出来,问道:“你既身体不好,为什么不另外弄一张床歇着?这样多不方便啊!”
穆启侧身以手支头笑道:“我想跟你同床共枕嘛!就跟赵华说了,他够意思,就把咱俩放一起了。”
“你就不能正经点?跟我二哥说这个,你不觉得难为情,我还尴尬呢。”陶令华不知道穆启的脸皮竟然有这么厚,想想让二哥把自己和穆启安排在一张床上,二哥心里是什么感觉?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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