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7
丞相有禾事 作者:菠萝个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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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有禾事 作者:菠萝个蜜
两厢碰撞,让他内心翻腾不已,手心布满冷汗。
崇渊靠近他,神色里带了点强硬,他一字一顿地道:“你仔细听着,牢牢记住了,朕不许你娶妻生子,你不会有儿女绕欢膝下,不会有贤妻举案齐眉。但朕承诺,朕承诺你,朕会陪你一生一世,不论生老病死,朕都不会弃你于不顾,朕会宠你,信你,照顾你,满足你,朕会……”
禾后寒已然无法听之任之,猛地开口打断他道:“承蒙皇上抬举,但臣只求寻常生活,有妻有子,阖家欢乐。况臣为当朝丞相,皇上若一意孤行……让微臣日后如何做人,又如何服众?”
崇渊并不恼怒禾后寒打断他,平静地道:“朕早知道说服你是绝不可能的,江盛追着你三年,费尽心思花样不断,你都不曾软化一分。”
禾后寒不明白崇渊这话的意思,不过心里已经隐隐觉得不安。
崇渊站起来,走到门口,吩咐道:“把太子抱过来。”
丞相有何忿(上)
崇渊把明桥抱在怀里,那小小幼童看起来睡得迷迷糊糊的,有些撒娇似的哼哼唧唧,崇渊连声哄着他,“桥儿乖,桥儿乖乖的。”
禾后寒坐在床边看着,他正往身上套一件天青色的外袍,他缓缓问道:“皇上这是何意?”
崇渊瞟他一眼,抱着明桥走到桌前,上面文房四宝笔墨纸砚俱全,崇渊把明桥轻轻放在桌边,宠溺地轻弹了一下他的脑门,笑道:“桥儿可别乱动。”回头对禾后寒道:“替朕磨墨。”
禾后寒不明所以地照办,他掀开彩釉描金边的盖子,用搁在一边的白瓷小勺舀出清水来,滴到墨砚里,用墨杵细致地研磨起来,他看起来仍然是有条有理的样子。
这时明桥伸过来一只手,抓住了墨杵,小孩子的动作从来都没什么目的性,因而禾后寒也并未制止,只是带着明桥一起磨墨,明桥先把视线投在砚台上,似乎对那一圈一圈滑动的墨汁着了迷,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禾后寒身上,用明亮而澄澈的双眼看着他。
禾后寒不禁和他对视起来,小孩子的眼神总是充满奇妙的力量,他会一眨不眨地盯着一样东西很久,而你一点也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禾后寒细细观察着小太子,他有一对漆黑的瞳仁,禾后寒不知怎的心里一动……然后那小小的人儿突然咯咯笑了起来,略长的眼角不甚明显地勾了一个可爱的弧形,禾后寒研磨的动作猛然僵住。
崇渊铺开了宣纸,正提笔勾画着什么,但他一直分心注意着禾后寒,此时见他研磨的手一顿,就若有若无地轻叹了一口气,加快了手上动作。
明桥笑了一会儿,转过头去要崇渊抱,崇渊正好将笔停下,就势将明桥搂过来,一手点了点桌面上铺着的宣纸,对禾后寒道:“你看一看罢。”说罢他轻轻摇晃着明桥,踱步离开桌边。
禾后寒强自压下心中波涛汹涌,凑过去细看崇渊画在纸上的东西。
那是一幅画像,一名相貌清秀的男子立于其中,风度翩翩,雅致极了,那五官却是明桥的,崇渊画了一幅二十年后明桥的肖像。
然而这样一张普普通通的画,却如同在禾后寒的脑子里投下了几十斤火药,剧烈凶猛的冲击叫他眼前一黑,几欲昏厥。
那的确是明桥的画像――可又分明是禾凝凝的模样!
画中人既是明桥长大成人后的样子,又是禾凝凝若生为男子的模样。
禾后寒抬头看向明桥,那小太子眉眼之间虽还未长开,可仔细分辨,依稀有禾凝凝幼时的模样,他脑海里顿时如同开了闸一般,浮现出无数联想……
丞相有何忿(下)
三年前,六月盛夏。
廷琮殿。
崇渊正在听黄一的汇报。
“……峰丘镇周延家饮食用度皆已混入……一切都在暗中照着皇上交待的药方按时进行。”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函呈上,道:“这是黄七的详细汇报。”
崇渊接过信函,点了点头道:“你们言行要谨慎,绝不可叫人发觉。”
那男人听得这话,更加小心,他跟了崇渊小半年,从未听过崇渊这般谨慎的叮嘱,他立刻点头应道:“是,请皇上放心。”
崇渊摆了摆手,道:“下去领赏罢。”
那男人悄声离去。
崇渊坐在御座上闭着眼睛,看起来好似小憩了一会儿,外边的阳光正好,让阴凉的殿内也明媚起来,到处都是静悄悄的热烈的日光,这是皇宫的夏天。
过了不知多久,崇渊唰地睁开眼睛,夏公公垂着眼睛从廷琮殿偏门走进来,他一出现――就好似把殿内的阳光统统逼退三分。崇渊瞅了他一眼,夏公公头上仿佛长了眼睛,马上禀报道:“皇上,地一刚刚到了,可是现在叫他进来?”
崇渊道:“传。你再派人去把张太医叫来。”
夏公公应了是,退了出去。
地一进来就先呈上一封信函,道:“这是地十,地十三,地十五的汇报,皇上请过目。”
崇渊看了一会儿,把信函折好,放在一边,沉默半晌,问道:“这上面写的,有几个人看过?”
地一道:“负责彻查此事的地十,十三,十五,以及属下,共四人。”
崇渊道:“这件事一定要保密,不可泄露丝毫出去。”
地一落字铿锵有声:“是。”
崇渊挥了挥手。
殿内又空下来,崇渊盯着那封信函,顶端是一个名字“荣嘉禄”,他的目光往下移,那里还有一个名字――“季瑞声”。
他静静地坐在那儿,抽出黄一呈上的信函,又取出一张宣纸,写了起来。直到夏公公进来道:“皇上,张太医到了。”
崇渊正好将将写完,他恩了声,吩咐道:“叫他进来罢”。
张太医小步快走过来,跪拜道:“臣叩见皇上。”
崇渊把他刚写完的纸拿起来,轻轻吹了吹,然后折起来叠好,道:“免礼,过来罢。”
张太医接过信纸收好,他察言观色的本领很高,这时见崇渊神情,便知趣地道:“若皇上无事,臣先告退。”
崇渊挥手道:“去吧,你辛苦了。”
又过了不知多久,日头悠悠地滑过天边,夏公公再次进来,道:“天一来了。”
崇渊把手中正批着的奏折放于一边:“叫他进来。”趁着这功夫,他捏了捏发酸的指节,又揉了揉太阳穴。
天一行过礼后,开口便是一大串:“二十天前的回报,易波,细茨,乌伯罗,四方塔等西域小国皆如常无异;然西北边疆空北蛮夷之族派出大量刺客探子进入吾国,属下派手下跟随多日,其此行目的在于十年前空北赞多王篡位时逃走的子玄公主,他们似乎是追踪她而来。”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信函,呈给崇渊,道:“这上边有具体的时间地点和记录。”
崇渊接过来,道:“你做的很好,去领赏罢。”
天一谢恩后退了出去。
殿外夏时正佳,崇渊看着那不知何时撒了满宫满城的暮光,他的眼睛里缭绕着无穷无尽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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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三月十一,早春时节。
廷琮殿。
张太医跪在下首处,道:“皇上,臣月前刚去探过禾大人妹妹的脉,她这几日就该临盆了。”
崇渊正唰唰地写着什么,一边道:“既然如此,你今日便动身去峰丘罢候着罢。”又道:“此行朕有个贴身宫女与你同去,她姓李名溪,你知道该怎么做。”
张太医应道:“臣明白。”
崇渊嘱咐道:“不可有丝毫差池,若是女孩,只需保住即可,若是男孩,你要记得拖延时间,剩下的全权交予李溪去办。”
张太医连忙道:“臣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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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三月十四,阴雨绵绵。
峰丘。
周延家中。
张太医仔细观察着禾凝凝的脸色,又以三指搭在她脉上凝神思索,接着他给一边的李溪使了个眼色,李溪立刻会意,不着痕迹地向外挪了一步。
张太医手中多了个药瓶,他把盖子启开,放在禾凝凝鼻子下边,禾凝凝正痛得大汗淋漓,眼睛都睁不开,嗓子里一声声压抑的嘶嚎,然而这时她神情微微舒展开来,好似恍惚了一瞬间,然后她喉咙里发出长长的咕噜声。
李溪手脚麻利,已经把用热水泡过的干净的布条拧干,片刻之后,她手中就多了个小小的婴孩。李溪低头一看,便对张太医点了点头,张太医神色一变,转身立刻开始收拾,李溪也快步走向窗边。
窗户外正等着一个男子,他腰间系着个黄色锦囊,手中提着个小小的包裹,一见李溪探出头来,就立刻将小包裹递了过去,然后他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托过李溪手里的婴孩儿,不做停留,立刻转身离开,一眨眼就不见了踪迹。
李溪眼神有那么一刹那定在了远方,可她很快回过身来,将小包裹递给张太医。
张太医动手解开――那里边赫然包了一个死去的男婴!
张太医与李溪的脸上皆无一丝异样,两人配合极佳,不多时就将一切收拾妥当,在极短的时间,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他们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将一切偷天换日了。
张太医又动手开了另一个药瓶,在禾凝凝干裂的唇边滴了一滴,只见禾凝凝疲惫无神的双眼猛地一亮,好似突然清醒过来似的,喃喃地道:“男孩……女……孩?”
半晌没有回应,禾凝凝勉力抬头,却见张太医与李溪都静默地垂首而立,她一见两人神情心中就猛地一颤,嘴唇抖个不停。
张太医叹了口气,走了出去,李溪留在屋内,把那死去的婴孩儿递给禾凝凝看。
片刻之后,随着一道雷声轰鸣,周延家里传来了禾凝凝一声悲痛的哭声。
与此同时,在峰丘镇东的乾本书坊里,一个刚刚来到这世间的小生命正在众人忙碌而周详的照顾中发出了第一声哭泣,他的哭声很快就被哗哗啦啦的雨帘遮盖住了,若隐若现的,好像是对这个小生命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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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三月十五日,阴。
皇帝寝宫。
崇渊怀里抱着正在酣睡的婴孩儿,他摸了摸那孩子稚嫩的眼角,抬头对一边伺候着的李溪说:“以后你要把他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他荣你荣,他损你损。你好好待他,朕自不会亏待你。”
李溪叩首道:“奴婢谨遵皇上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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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归此刻,禾后寒几欲发疯,他一字一顿地道:“你、简、直、昏、庸!”
此话一出,他心里一抖,有点不可思议自己怎么会脱口而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他立刻后悔。但紧接着他脑海里又浮现出他妹妹那段痛苦的日子……更想到从此他们母子再不可团聚,这种悲怆让禾后寒一时悲愤难忍。
接着他突然意识到明桥――太子,是他血缘上的至亲,是他的亲侄子,他的亲侄子做了太子――他眼前蓦地一黑,他会被这一道血脉关系拴在皇宫里,拴在朝廷中,只要他放不下亲情,便永远无法挣脱。
崇渊不再看他,抱着明桥出了门,交给外边等待着的宫人,交待道:“好好送到德妃那去。”说罢他将门合上,转身直视着禾后寒。
崇渊的眼神看不出喜怒,半晌,他缓缓开口反问道:“你说朕昏庸?”
禾后寒猛然一惊,被崇渊盯着看,一时竟不敢接话。
崇渊道:“昏着,糊涂不辨是非也;庸者,笨拙少智慧也。朕自知夺臣妹稚子为不仁,但朕封他为太子,给他荣华富贵,给他尊贵给他地位……朕自认功过相抵,并非昏也;朕喜爱你,朕想要你,但你却不喜龙阳。其实朕有千般手段万般手法……”说到儿,崇渊略顿一顿,看着禾后寒,低声道:“但朕另想了个办法,这个办法能让你永远在朕身边呆着,看着朕,听朕的话……这个办法不会伤害你,甚至给予你想象不到的权力……朕以为这并非庸也。”
禾后寒半晌无语,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崇渊的眼神现在放的有些柔软,少了许多锐利和洞视不那么强势,让他看起来总算像个十六岁的少年了。
禾后寒定了定心神,开口道:“皇上说得漂亮,却将微臣的亲侄子拴在太子这位置上……他就如同皇上您当年一般处境,在宫中势单力薄,若无大臣拥护,不知多快就要被人害死!”
崇渊突然笑了,道:“但若你一直帮着他,他就可以一直做他的储君。”
禾后寒强抑心神震颤,道:“您才是皇帝!”
崇渊一步上前,搂住禾后寒,贴在他耳边道:“天下都是朕的,朕想给谁就给谁。”他的手臂用力之大几乎要把禾后寒嵌入骨血,脸颊的渴望的温度好像要把人融化。
禾后寒浑身忍不住的阵阵战栗,他从崇渊怀里挣出来,眼神里的东西又乱又杂,这让他看起来大不同往日,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拿着这样的眼神看着崇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丞相有何忍(全)
安正四年的冬天突然就到了,昨日还是秋高气爽,翌日就好似被抽走了最后一丝热气,所有的地砖墙壁都变得冷冰冰的。
禾后寒从小就畏寒,每年过冬都要受一番煎熬。
几年前他刚做丞相的时候,崇渊赏给他一件赤焰狐裘,从那以后,这件狐裘就成了禾后寒过冬的必备之物。
赤焰狐生在舜朝域北雪原,数量极为稀少,又因毛色如火如焰太过显眼生存率极低,这个种族就更为稀有。偏偏其毛皮珍贵异常,先不说其色泽外观之少见夺目,但说其温暖密实就堪称众多毛皮之首。只是此狐裘却极难剥制,赤焰狐皮腺异常之薄,脂肪却异常厚,稍有不慎,则皮毛损坏,其制作工序又很是复杂,过程中一定要在整块冰面之上加工才可。这东西实在珍贵,不是有钱就能买到,既要有身怀绝技的师父敢去极北雪原,能忍得数月,方可猎得一二只,又要有神乎其神的工匠敢下手剥制。
制作这么一件赤焰狐裘,人力物力皆为当世罕见。禾后寒得了这么一件宝贝,自然十分珍惜。
今年此时还未到最冷的时候,他将这狐裘拿出来,心中不禁想起皇帝,又烦闷起来。
崇渊这些天没再为难过他,颇有些静观其变的味道――但他心中却明白……从头至尾,这年轻的帝王就一步一步暗中谋算着,按着自己的心意把他逼入死角,最后站在他面前,俯视着他,却不急着下手了,残忍的仁慈。
禾后寒每日上朝都能看见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他年轻、容姿潋滟到让人不敢直视,手段魄力惊人得成熟周全,他深不可测,他不动声色,他可以成为千古一帝,万民颂扬,可他偏偏对他着了迷,入了魔,做了天底下最大的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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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冬日洋洋,禾后寒坐在院子里,披着棉衣,灰猫阿花在他怀里打盹,罗祥在一边沏茶。禾后寒抚摸着它灰色的柔软的皮毛,听着它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他并不是总能这么清闲的。
这不,他闲了没一会儿,就听院门口传来个柔得能拧出水儿的声音:“瑞声,你今天好悠闲!”
禾后寒慢吞吞地睁眼,打量江盛一眼,不咸不淡地道:“门主一如既往的光鲜。”他这话看似恭维,仔细一想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江盛左手掌管惊流门,右手兼顾卫河商会,那么多夸赞他丰功伟业,胆识过人的词儿禾后寒都不用,偏偏用个“光鲜”――就差没说他不务正业了。
江盛看似浑然不觉,又似习以为常,道:“瑞声就爱说笑。”说罢笑眯眯地靠过来,手中变戏法似的多出个铃铛,那铃铛真是漂亮精致,外边是古铜色的,看起来简洁大方,里边却别有天地。
铜铃内里却有一层不知什么材质的金红色镀层,再仔细一看,那上边密密麻麻地刻着极其细小工整的字。禾后寒眯着眼睛分辨那字……那刻的竟然是完整的,舜朝开朝时的礼天词!
他不禁惊叹道:“你从哪寻来的?”
江盛大大方方地把那铃铛放在禾后寒手里,饶有介事地道:“这铃铛名呼风,乃千年前机巧仙人所制,传说这铃铛可平地起风,又可藏风聚气,镇一宅之风水。”
禾后寒嗤笑一声,道:“传的这样神乎其神,也不过是为了将这铃铛卖个好价钱罢了。”
江盛也不辩驳,又从袖子里摸出个古铜色的哨儿,放在禾后寒眼前道:“这铜哨儿则为唤雨,同那铃铛乃是相辅相成,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他一边说,一边在桃花眼里堆积出浓情蜜意来。
禾后寒状若未视,一心琢磨对比着那对儿铜铃哨。
铜哨儿小巧玲珑,古色古香,内里也是别有洞天。只不过里边是银白色的镀层,镀层上也刻着细致精妙的图案,他再定睛一看,那竟似是一幅竹梅地形图!
史书上记载舜朝开朝建都之地正是竹林梅树交相呼应,乃绝世奇景。可惜后来皇城开拓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广,这一大片竹梅林就被挤得越来越稀疏,到现在,恐怕也只有皇宫里还能见得一二。
禾后寒不禁啧啧称奇,道:“此物真乃巧夺天工,稀世宝物!”
江盛见禾后寒喜爱,心里也美滋滋的,就道:“瑞声你挑一个吧。”
禾后寒心道果不其然。江盛说那说辞……什么“天造地设”,他一听就知必有猫腻,这会儿便想拒绝,可又实在喜爱这精巧物件,他正思索着能否将这一对铜铃哨都讨过来,心中猛地划过一道闪电。
禾后寒蓦地一惊,接着他的脑子里急速地转动起来……
可他脸上很少流露真情实感,他思索的这会儿,在别人看起来就是犹豫了一下,江盛缠了禾后寒三年,多少看出点异样,正准备再接再厉一把,就听禾后寒突然开口道:“你先挑吧,这几年来你没少送我东西,这回我听你的。”
此话一出,当即震惊全场。
罗祥手里端着的茶碗骨碌骨碌地在桌沿上滚了两圈,“啪”地掉到地上砸了个粉碎,却无人去看。
江盛的桃花眼瞬间瞪成了鱼眼,一时院子里只闻茶壶里开水的咕嘟声。
半晌,禾后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问道:“你可选好了?”
江盛大喜过望,双手都抖了起来,只觉天上砸下来个大金砖,三年的锲而不舍总算有了点曙……他拉过禾后寒的手,激动之下甚至忘了吃两下豆腐,只把那铜铃铛放在禾后寒手心,道:“在下觉得这铃铛更衬你。”
禾后寒看了一眼手上的铃铛,抬起一只手搭在江盛手上,道:“我很喜欢,多谢门主费心。”他抬着头,定定凝视着江盛,眼里含笑,容颜清雅而态度亲昵。
江盛三年里头一次不知如何以对,不过他毕竟是江盛,一时片刻就反应过来,立马得寸进尺地道:“瑞声兴致这般好,今日又是大晴天,不如与在下出去逛逛?”
禾后寒此刻已下了决心,把阿花放在地上,起身道:“也好。”
罗祥目瞪口呆地目送他二人离去。
???
京城,铜塘街。
这个时候正是铜塘街最热闹的时候,到处都是小商小贩,再加上两边酒楼饭馆,当铺银号,杂苑曲楼鳞栉次比,一片熙熙攘攘,太平盛世。
江盛说话向来就是蜜里调油,今日更是变本加厉,简直要从嘴巴里说出几朵花来,“瑞声你瞧这京城,百姓人人安居乐业,这里边有多少是你的功劳!”
禾后寒立刻摇头道:“这我可不敢居功,我不过是为皇上办事,若说功劳,自然都是皇上的,我等臣民不过是帝王手中小小的棋子罢了。”
江盛啧道:“瑞声真是谦谦君子,不仗势欺人,亦不妄自菲薄,这般虚怀若谷,叫在下钦佩不已。”
禾后寒听江盛出口成章,不禁笑道:“你的文采又精进不少。”
江盛情意绵绵地看着他道:“在下这实为肺腑之言。”
禾后寒侧头看着他,哦了一声,眼尾一勾,就弯出一个笑来。
江盛浑身一震,眼中霎时就只剩下静静立在闹市中温文浅笑的年轻男子,当时恨不能立刻化成一汪春水儿软倒在他脚下。
禾后寒没料到江盛反应这么大,他那笑意倒的确是有意之举,算是暗示也好,算是试探也罢,总之是藏了猫腻,他却不知自个儿对江盛这垂涎了他三年的家伙有多要命。
这会儿他看了江盛神色,心中有了感触,便道:“我还从未去你住处看过,今日我正有闲时,不知门主可否带我一观?”
江盛连连点头,“自然是好的。”
禾后寒三年里任凭江盛日日到相府死缠烂打,从不主动回应示好,时不时还出言讽刺,这样艰难的情况下江盛能坚守三年,简直可以称之为奇迹。
如今江盛一朝守得云开见日明,情难自已,眼神跟黏在了禾后寒身上似的。
禾后寒从未去过江盛住处,因而没料到那般张扬风流的人竟会选择住在静言街这种宁穆的地方,不过他没将讶异表现出来,反而以一种惊喜地口气道:“这京城我住了许多年,就属来这静言街最多。”
江盛附和道:“在下猜也是,瑞声如此温文尔雅,想必受了书卷熏陶最多。”
禾后寒想起十五岁那年回来准备科举,满屋子的经卷古籍,陈旧发霉的纸张味,还有浓郁的墨香,静悄悄的小院子里,春夏秋冬一载又一载,不知不觉他就长大了,做了官……现在想一想,那倒是难得清静,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日子。
江盛带着禾后寒拐进一条巷子,入目皆是白墙黑瓦朱门,安静极了又典雅极了。
江盛站定,伸手推开一扇厚木门,侧身道:“瑞声快进来。”
禾后寒瞅了他一眼,神色在这一片单调而冗长的街巷里显出一种若有若无的颓然来,但那不会有人发觉……他迈了进去。
???
江盛这处宅邸十分雅致,倒是大大出乎禾后寒意料,从得知江盛在静言街居住之时他便对其有些刮目相看,这时便赞道:“我倒不知你还有这样的雅兴。”
江盛这时已然恢复往常脸皮厚极的模样,凑到禾后寒跟前道:“那自然是为了同瑞声你相配。”
禾后寒若是以往听了这明目张胆的挑逗,就该甩袖而去了,这时却只是略略侧过脸笑了一下,并不说话,温和纵容的神态却一下把江盛的火勾了起来。
江盛习惯掩藏自己的欲望,这次却没有。
两人眼神一对,都是心领神会,立刻就知意,压根儿不用多说。
江盛捧过禾后寒脸颊,亲了下去。
禾后寒把眼睛闭上,手指在江盛背后蜷曲着握紧,片刻后又一点一点松开,轻轻地搭在了江盛脊梁上。
江盛向来自制力极佳,乐于花费时间调情,这时却有些把持不住,禾后寒的一切早已让他思欲成狂,而这时他正顺从地靠在自己怀中,那是他想了三年的人……禾后寒眉眼清俊,皮肤在这个季节已经呈现出一种冰凉的白皙来,每一个细微的神态,都刻在他脑子里,让他混混沌沌地简直不能思考,他渴望到了极点,兴奋到了极点,唇齿之间就急躁起来,压迫着禾后寒不断后仰,可他停不下来,只想抵死缠绵,再不松开。
禾后寒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不禁嗯唔了一声。
江盛到底刹住了闸,舔了舔禾后寒被他咬得通红的嘴唇,低沉着嗓子轻柔地道:“去屋子里?”
禾后寒喘了几口气,又咳嗽一声才点了点头。江盛刚要动作,就觉得背后衣服一紧,他反应很快,立刻凑到禾后寒耳边道:“你别紧张……”说着他在禾后寒耳廓轻轻吻着,细腻地摩挲着他的耳垂,手掌从禾后寒被扯松的衣襟里探进去,抚摸着他的腰和后背。
江盛的手法娴熟,技巧,挑逗,又充满爱意,他手掌灼热的温度让禾后寒抖了一下,就这么一个软弱,立刻被江盛发觉。他的手掌不断在禾后寒背上,胸前游移,渐渐往下探去,在禾后寒腰椎穴上施了点力气,禾后寒登时觉得腰身一麻,放松下来。
他的外衫斜斜地耷拉在地上……他握紧了手中的玉牌,率先向屋里挪了挪。
江盛眼睛里一直压抑的欲望猛地爆发出来,那样具有掠夺性和侵略性的眼神让禾后寒后背一冷,不过他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丞相有何悔(全)
江盛混迹风月场所多年,他能叫二八的少女化身荡妇……亦能让并非断袖的男子身陷□。
在此之前,禾后寒甚至从未想过自己能在与男人【→◎时】产生欲望。
他不知江盛使了什么手段,只觉浑身一直麻酥酥的,连那不可忍受的痛楚也隐约不见了,他闭上眼睛,只觉得快感如潮水把他拖进欲望的深渊,又好似烈火把他的心神焚烧殆尽……这种感觉于他来说太过陌生而巨大,让他有点掌控不住的恐慌,他情不自禁呻吟起来,嗓音里全是痛苦和矛盾。
江盛一边沉溺在得偿所愿的满足里,一边又着迷惊叹于手下这具身子的魅力,多重而愈演愈烈的快感使他激烈地驰聘于禾后寒身上,【↑↑↓↓←←→→】他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可那不够,远远不够……
禾后寒突然勉力撑起身子,双臂揽住江盛肩背,这个姿势让他难受的哆嗦了一下,他的眼睛潮湿而漆黑,又好似蕴藏着难名其状的隐秘,江盛如同被摄住心魄,楞楞地看着禾后寒把头颈靠在他的肩膀上,含蓄而温吞的气流就轻轻挠在了耳边。
“帮我……”
接着他侧头含住禾后寒嘴唇,重重厮磨起来。
一时之间,翻云覆雨,满室吟喔。
而就在距离此处不足三丈的地方,被榴髓玉牌急召而来的两名暗卫僵硬地立在原地,生平头一回不知所措。
他们受过严格的训练,对于主子的私事绝不过问,因而不敢靠近一步。可这种情况,又分明是禾后寒故意将他二人召来……
一时之间,两名暗卫愣在原地。
半晌,其中之一的暗卫打了个手势,两人迅速隐蔽到角落。
屋内屋外,一切如旧。
夕阳西下的时候,落日余晖从窗口斜斜地铺满了地面,桌椅,床铺,也漫及禾后寒□的肌肤,那让他好像披上了一件暮光做的绸缎。
禾后寒侧躺着,急促地呼吸着,江盛两条胳膊环抱过他,眼睛微眯着享受着云雨过后的余韵,他把脸埋在禾后寒散开的发丝里,一边磨蹭着他的肩颈,这个动作让两人之间看起来亲密得很,就像一对儿情投意合的恋人。
禾后寒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他歇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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