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灾后 作者:报纸糊墙
正文 第1节
灾后 作者:报纸糊墙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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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灾后
作者:报纸糊墙
一种新型的强悍病毒在地球上肆虐,人类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花了整整五年时间才终于战胜了它,在这五年时间中,为了方便管理,尽可能地杜绝该病毒的传染,许多城市都实行了军事化管制。
现在,五年过去了,人类终于拥有了疫苗,新南市临时基地的大门被打开,市民们又将回到外面的世界,回到这一座被他们遗弃了整整五年的城市中……
内容标签:末世 布衣生活 种田文 修真
搜索关键字:主角:邱成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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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编辑评价:
新型的强悍病毒在地球上肆虐,当人们成功的抗衡病毒,结束军事化管制的时候,新南市已经从繁华城市变成了一片废墟。邱成偶然的得到了一本《木修笔记》,让他没想到的是这竟然是一本木系修道者的修炼手札。凭借手札中的聚灵阵可以种植庄稼,不止不用挨饿,而且事半功倍,从此邱成开始了灾后重建之路……
种田文已经屡见不鲜,在种田文的基础上加上灾后重建的元素,立刻让读者耳目一新。作者文笔老练,文风朴实,情节贴近生活,十分擅长种田文。这篇文章也同样沿用了作者一贯的种田文风格,木系修炼手札这个金手指开得恰到好处,并不夸张,为读者展现了一个独具风格的灾后重建的世界。
☆、灾后,新南市。
基地大门缓缓打开,邱成随着人流,木然地走向外面的世界,离x病毒爆发的那一天,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年时间,人类花了五年时间才终于彻底战胜这种可怕的病毒,邱成所在的新南市,也结束了军事化管理,打开临时基地的大门,让市民们各自回家。
回家……哪里还有家呢?
邱成站在山坡上,俯瞰整个新南市,这座曾经那么繁华的城市,现在变得犹如废墟,到处都是灰蒙蒙一片,随处可见倒塌的建筑,宽敞的路面也在持续的战斗中被砸出一个一个坑。
五年前,x病毒相继在世界各地爆发,哪个国家都没能幸免于难,感染x病毒的患者嗜血而又富有攻击性,完全失去理智,而且这种病毒传染性极强,在整个世界都还毫无防备的时候,就已经有一大批人受到了感染。
这是一场艰苦而又漫长的战斗,感染者一批又一批地出现,没有疫苗,这就是一场无止尽的灾难,直到两个月以前,一个名叫菲丽丝的女科学家做到了,她成功研制出了疫苗,为这一场战役画上了句号。
这两个多月,所有幸存者都被注射了疫苗,全球所有军队又进行了一次联合大扫荡,对那些躲在暗处的不可治愈的x病毒感染者进行了一次彻底围剿,各个国家这才纷纷解除了警报,让人民回到正常的工作生活当中,积极开展灾后重建工作。
邱成沿着熟悉的街道走在回家的路上,他从小生在这座城市长在这座城市,这里就是他的故乡,承载着他所有童年和少年时期的记忆。
路边的墙面上,门洞大开的商铺中,那些尚未褪去的暗红色血迹,正无声无息地诉说着这片土地上曾经发生过的悲剧,邱成红了眼眶,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不远处有人欢呼有人哭泣,还有人成群结队地在街道上尽情狂奔,邱成却只想回去看看,那一套并不宽敞也不豪华的小套间,他在过去的五年中怀念过千百遍的地方。
邱成父亲早逝,母亲也在他读高二那一年再嫁,嫁人后,邱母卖了他们家那间老房子给儿子作为高中和大学的学费生活费,然后便和第二任丈夫去了一座沿海城市。
邱成那些年有吃有喝没什么不好,就是每当学校放假的时候,同学老师都回家了,他总是独自一个人没有地方可去,无家可归的滋味并不好受,所以他半工半读省吃俭用,大四那年,新南大学旁边开发了一栋楼盘,他就交了首付,买下一间五十多个平方的小套间。
在五年前,最初的动乱过后,邱成曾经试着联系他的母亲,但却没能联系上,后来各地政府统计伤亡人数,并在所有临时基地粘贴讣告的时候,邱成才知道他的母亲已经去世了。
等过些时候,日子好过一点,他也许应该去一次他母亲的坟地,邱成一边爬着楼梯,一边这么想着。谢天谢地,他们这栋楼还在,不过现在新南市的重建工作才刚刚展开,这边还没有通电,没电梯可乘,只好用两条腿爬上去,他家在十四楼。
临时基地中并没有充足的粮食,在里面住了五年,邱成已经瘦得几乎只剩下皮包骨头了,但是他很结实也很有劲,这五年来他开过荒种过地,修过围墙抬过尸体,也曾响应政府的号召跟随军队到外面去搜集物资,若是没有一把子力气又没有一技之长,又没靠山没关系,仅凭每天免费发放的那一点口粮,他也不可能安然活到现在。
楼梯间里空荡荡的,一点声音都没有,这会儿,整栋大楼大概就只有他一个人吧,当初乱起来的时候,他们这栋楼也是刚交房没多久,入住率很低。邱成爬到十四楼,走到自家门前,见大门上被硬物砸出几个疤,但是没砸进去,锁头还都是好好的。
邱成转头,看到他家对面那间毛坯房,薄薄的一张门板大开着,里面有烧过篝火的痕迹,旁边还有几块木板和几本书没烧完,当初大概是有人躲到了他们这栋楼,也不知道他们在这里躲避了多久,好在周围并没有血迹留下,看起来这里并没有死过人。
邱成掏出自家钥匙开门进去,屋中果然还是好好的,一切都还维持着他离开时候的样子,因为他走之前把门窗都关严实了,所以现在家具上也没有落太多灰,家里一点吃的也没有,当初轮到他们这个片区转移的时候,邱成已经在家里躲了好些天,能吃的东西都吃了,最后离开的时候连调味料都打包带走了,没留下任何能入口的东西。
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他怀里还有两个玉米饼,邱成决定今天什么都不干,好好躺在那张阔别已久的弹簧床上睡一觉。睡觉前,他又开门去了对面那房子,将地上那些木板和书本都抱回自己家,水电煤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通,说不定到时候他会需要用这些东西烧火。
床上的被子沾了灰尘,还有点潮湿,不过这些都是可以忍受的,相较于临时基地中的条件,这已经算是不错了,起码床和被子都是柔软的。
邱成没有睡意,就把刚刚那几本书拿出来随意翻看,他看到有一本书的封面上用古文写着《木修笔记》四个字,还以为是本修真,结果翻开来看,发现里面的内容也全部都是用古文书写的,内容也不像,更像是一个木系修道者的修炼手札。
按照这本书上说的,草木之灵是世间一切生灵的根本,先有草木制造出大量的灵气,才会有这世间的万千生灵,灵气足,则万物繁荣昌盛,灵气竭,则生机萎靡。
而这本书中所介绍的修炼方法,就是让修道者用草木之灵荡涤己身,在体内融入比常人更多的灵气,排出身体中的污浊,使人精神清明,身体康健长寿……
邱成越往后面看,脸上的表情就越是认真凝重,最后他干脆一个翻身从床上爬起来,从厨房中找了一个编织袋,抓了钥匙,风一样就冲下楼去,他要试试看这本书上面说的内容是真是假。
《木修笔记》中除了修炼心法口诀等内容,还记录了几种阵法,其中有一个叫聚灵阵,能聚集灵气,据说在此阵中打坐修行事半功倍,若是在阵内种植草木,这些草木就会长得又快又好。
而布置这个阵法的材料,灵石最佳,玉石次之,平常石头也可,但是用普通石头布置的阵法效用低微。邱成现在没有那么多玉石,更不知道要去哪里弄灵石,他打算先用普通石头试试,要是真的有用,到时候再想办法去弄玉石。
新南大学靠近郊区,学校对面就有不少农田,现在这些农田都荒了,田里杂草丛生。邱成在地头上找了找,找了一个土质又黑又软的地方,打开编织袋装了大半袋子泥土,又低头寻找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被他找到了几棵青葱。
在他们住进临时基地的头一年,市政府还组织人手过来收过庄稼,后来因为这个地方离基地有点远,到处都是感染者又十分危险,第二年就没人过来播种,这边的田地都荒了,这两年感染者少了一些,倒是常常有人组队出来挖野菜。
邱成扛着大半袋土爬上十四楼,纵使他体力再好,这时候也觉得有些疲惫了,他坐在沙发上歇了歇,等体力稍稍恢复以后,又起身从厨房一个柜子里找出工具箱,就用刚刚那几块从对面屋子抱回来的木板,拼拼凑凑钉了个木筐。
接着他从衣柜里找了件旧t恤,裁开以后按着木筐的形状缝了缝,垫到木筐里面,然后才将编织袋里的泥土倒进去,把他挖回来的那几颗青葱种在里面,想了想,又把自己喝剩下的半瓶水浇进土里,这几年他在临时基地学过种地,知道定植以后浇的第一遍水叫做定根水,对庄稼的生长影响很大。
邱成将这个木筐搬到露台上,又从口袋里摸出他刚刚在路边捡回来的几块石头,按照那本书上所画的图样,找准方向,依葫芦画瓢布下了聚灵阵。
等他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邱成站在栏杆边,看着市中心的方向,在那边,已经有几栋大楼亮起了灯火,那点灯火在浓重的夜色中显得那么微不可见,却又如此充满希望。
☆、招募
第二天早上,在清晨的阳光中,邱成蹲在自家露台上,将那几棵青葱看了又看。
这不正常!这几棵被刚刚移植过的青葱,非但没有表现出任何萎顿,还足足抽高了一指长,眼下正是初春时节,夜晚的气温还不足十五度,在这种情况下,这几棵葱竟然还能长这么快,这绝对不正常!
“所有居民注意了!所有居民注意了!新南市人民医院对所有市民实行免费诊疗,请大家注意身体健康,如有……”
听到动静,邱成从露台上站起来,探身往小区北面看去,只见他们小区后面的学生街上,现在正缓缓驶过一辆警用摩托车。
“……家中房屋毁坏的市民,请到体育中心领取临时帐篷,届时会由相关单位统一安排住所……”
“……灾难已经过去了,前面等待我们的,将会是更好的明天。请大家打起精神……”
邱成最后又看了一眼露台上那几棵青葱,匆匆就关上房门下楼去了,虽然他现在很想多花些时间精力去研究那个聚灵阵,但是眼下最迫切的,还是生计问题。
刚刚那辆警用摩托车上的喇叭里喊了,市中心那边有不少地方都在招募人手,对城市进行灾后整理。
在临时基地的那几年中,邱成也曾参加过几次由市政府组织大规模招募,每年规模最大的两次就是春播和秋收。根据专业和体能,政府对所有响应招募的市民进行劳动力等级划分,从一级到四级。
一级主要是军方的人,因为他们能与感染者搏杀,是主要战斗人员,也是在当时对于临时基地来说最重要的一部分人,还有就是医生高级技工和科学家学者之类的人群。像邱成这种年轻力壮的,就被划分为二级普通劳动力,后面还有三级和四级。
一般招募都有等级要求,就算是参加同一个招募,对于不同等级,招募方给出的待遇也是不同的,为了获得更多更好的食物,这些年,邱成花了不少努力才让自己的等级评定从三级升到二级。
一般来说,除非是正在长身体的少年,不然这个等级评定一旦确定下来,就很少再有更改的。当然,在这几年中,邱成也见过不少人动用关系在自己的等级评定上动手脚的,每逢招募的时候,只要通过简单面试,就能混到高出他们本身贡献值许多的回报。
不过这种人大多混不久,几回下来就臭名昭著人尽皆知了,而且若是没有那么好的身体和心理素质,被派去执行更高等级的任务,本身也存在一定的危险性。
邱成这回出门的时候,把他从前买的登山包也背上了,在包里塞了那个昨天装过泥土的编织袋,又带上水壶。他背着登山包匆匆往市中心赶去,路上要是看到有弹壳或者其他金属垃圾,就捡起来放到背包里。
虽然街道两旁有许多商铺的大门都敞开着,要是进去看看,说不定里面也会有些值钱的东西,但是现在谁也不知道这些商铺的主人是活着还是死了,现在进去拿东西,就是属于入室盗窃行为,要是再被商铺的主人撞个正着,矛盾升级,盗窃还可能会升级为抢劫。
邱成看到旁边屋檐下有一个破手机,他几步走过去,捡起这个破手机,打算放到背包中。
就在这时候,一阵风吹起了墙角中的几个塑料袋,邱成一抬头,就看到原本被那几只塑料袋覆盖着的地方,静静地散落着几块白色碎片……那是几块碎骨头,那些怪物留下的。
不知道x病毒对人体进行了怎样的改造,感染这种病毒以后,原本好好的人,就全都变成了生啖人肉的怪物。
这样的骨头碎片,邱成从前见过不少。最多的一回,是在三年前的春天,那时候他们的临时基地因为食物匮乏,组织人手到外面去采集野菜,邱成他们那队人去了新南河北面的一个山坡上。
在那里他们受到了感染者的攻击,随行的士兵立刻和他们展开了战斗,战斗结束后,邱成和其他十几名非军方人员负责对附近一个被感染者作为老巢的山洞进行清扫工作,当时他就看到了许多和眼前这些一模一样的碎骨头。
那些全部都是人类碎骨,白色的、或则是带着杂色的,头骨、大腿骨、指骨……胡乱地散落在山洞各处,邱成他们每人挑了一担子,把这些骨头挑回临时基地焚烧。至于在这个山洞,到底被这些感染者制造出了多少人间惨剧,又承载了多少人的绝望和恐惧,那是活着的人们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的人间地狱。
越往市中心走,街道上的行人就越多,这些人看起来大多都和邱成差不多,面黄肌瘦,身上还带着一股子狠劲。
等邱成找到第一个招募点的时候,他已经是饥肠辘辘了,昨天晚上睡觉前,他随便咬了几口玉米饼,等到饥饿的感觉稍稍淡去之后,迅速让自己进入了睡眠状态,今天早上醒来直到现在,还滴水未进。
招募点旁边停着一辆水车,有不少居民正拿着用水桶水壶等容器排队接水,邱成想了想,也从背包里拿出水壶,排在了这个队伍的后面,他现在实在太渴了,要先给自己弄点水喝。
“年轻人,来来,我给你一瓢水。”这时候,街道边一棵梧桐树下的一个大妈朝她招手,她面前还摆着两个大大的水桶。
邱成转头看了看,发现在这个招募点附近,有不少这样的人,心中马上就有些明白了,他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拿出水壶让她帮自己装了一壶水,咕噜咕噜仰头喝下去大半,然后又把水壶递过去让她重新加满。
“年轻人,你有吃的吗?只要给我一口就行。”果然,这位大妈给邱成再次加满了水壶之后,就出声问他讨要食物了。
这要是在从前,邱成可能根本就不会靠近这个水摊,也可能会过来,但是绝对不会给她任何食物,他可以给点其他东西,比如说像他现在背包里的破手机还有弹壳什么的,想必其他人大多也都是这么做的。
但是这回不同,邱成想到自己家里那本《木修笔记》还有阳台上那几棵水灵水灵的青葱,难得大方地从怀里掏出那块被他咬了几口的玉米饼,拣自己没咬过那一半,给这位面露饥色的老妇人掰了一小块玉米饼。
“哎呦,年轻人你可真是心善,快快,你是二级劳动力吧?快去那边排队,他们这个招募点就只要二级劳动力两百人,这回招够了人数以后,好长时间都不会变动。”
老妇人两眼盯着邱成的动作,直到他将那一小块玉米饼递到自己手中,这才笑逐颜开地催促邱成赶紧去排队。
邱成听她这么说,赶紧便排队去了,这个招募点离他家最近,要是不出意外,他们以后负责整理的区域应该也就在附近这一带,要是到别的区域去干活,眼下交通又十分不方便,以后每天上工下工的就麻烦了。
虽然说现在到处都是空房子,但是那些无主的屋子也不是谁都能随便住进去的,再说邱成也没想过要搬家。
队伍前进得很快,一个人的登记过程还花不到一分钟,这也是五年时间的军事化管理给他们这些普通市民带来的影响之一。
轮到邱成的时候,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身份证放在桌面那台读卡器上刷了一下,机器发出“滴”地一声清响。
“邱成,二级普通劳动力,有电工证,你被分到电工组,套餐一还是套餐二?”登记员头也不抬,手指翻飞,在笔记本电脑上飞快地做着记录。
“套餐二。”邱成咽咽口水,狠狠心做出了选择,刚刚在排队的时候,前面的人已经把这两个套餐向他解释清楚了,同样,邱成也向排在他后面的人做了解释。
对于参与此次招募的劳动人员,每天都管两餐饭,时间分别是中午十一点和下午四点半,套餐一是每餐一个玉米饼、一份杂锅菜、一碗玉米面糊糊,杂锅菜的内容有大白菜土豆胡萝卜豆角等,套餐二是每餐两个玉米饼、一碗玉米面糊糊。
邱成当然也想吃杂锅菜,但是他不舍得,一个玉米饼能扛半天饿,杂锅菜却不能。很多人都跟他做了相同的选择,大部分人都有家人要养活,就算是没有家庭负担的人,选套餐一的也少之又少,因为没有人知道,等这次的活儿结束了以后,他们还能不能继续挣到口粮。
☆、对面那扇门
他们这二百人被分为好几个小组,电工组的工作应该算是相对轻松的了,人员数量也相对较少,只有二十几个。
邱成背着工具箱,和其他几个组员一起,跟随他们电工组组长行走在新南市街道上。
这座城市在他们离开的这五年时间里,变化也不是太大,感染者不会使用工具和武器,赤手空拳的也对这些钢筋水泥做不出太大的破坏,x病毒刚刚爆发的时候新南市混乱了几天,然后军队很快就掌控了局面,基本上后来所有的破坏都是士兵们在战斗中造成的。
在灾难降临的初期,感染者数量众多,市民们在撤退出城以后,还常常有成群结队的感染者向他们发起攻击。军方一方面组织部队去城中清剿消灭感染者,一方面临时基地这边也紧锣密鼓地修起了城墙。
这五年时间里,邱成印象最深的就是帐篷和防空洞,还有每天穿行在临时基地中的那些医护人员,每队医护人员都有士兵跟随。这些医护人员日复一日不厌其烦地对临时基地这些市民的身体健康进行反复检查,一旦发现异样,那人立马就会被士兵带走,进行隔离和进一步检查。
若是被确诊为x病毒感染,就会立即被消灭,尸体被焚烧后埋入地底,若是有谁逃避体检超过三天,就会被临时基地列为高危分子,据说在这种情况下,士兵直接将其枪杀也不会被问责。
第一天,邱成他们在靠近市中心的一片小区中进行电网修复,新南市的几条主要电缆线已经由军方修复完毕,他们只要负责小区内的修复工作,还有一些在支线上的输出线路。
在他们进行电网修复的时候,有一些年轻女性穿着统一的制服,在小区内进行登记和宣传工作,她们的主要内容是登记该小区内住了多少户人,每户有几口人,再对他们传达一些市政府的关怀和鼓励,并且告知这些住户,电力公司现在实行临时管理办法,每人每月可免费用五度电,一旦超出,电力公司就会对该住户实行断电。
每人每月五度电,用于照明也基本够了,之所以限电,应该和目前他们新南市的供电能力有关,而且市场经济还没有恢复,在前面的五年时间里,各个国家的纸币都贬值得一塌糊涂,对于电力公司来说,现在的情况就是卖得越多亏得越多。
会免费也不难理解,现在全国各大城市都在搞灾后重建,这五年时间,平均每座城市都损失了将近一半人口,甚至更多。一座城市之所以繁荣,靠的就是人口,人口就是财富,现在军事化管理已经结束了,市民们爱去哪儿去哪儿,新南市要是没办法给出好的安置,他们去其他城市也是很受欢迎的。
在灾难降临之前,这个小区就已经是一个十分成熟的小区了,入住率很高,如今五年过去,小区中的住户也少了大半。
据说,在做过登记之后,相关部门会根据房管所资料和户籍资料,确定剩下空屋有无屋主或者继承人,在确定屋主已过世,且再无继承人的情况下,他们就会安排别的市民住进去,首先安排的人群是一些原本就居住在这一带,现在房屋已经被毁坏的市民。
中午和下午两顿饭,顶着杂锅菜的诱人香味,邱成啃了两顿玉米饼,总共吃了一个半左右的玉米饼,喝了两碗玉米面糊糊,这伙食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是他在这段时间以来吃得最饱的一天。
大概是因为灾难结束,眼下又是春天,国家马上就可以在全国范围内展开春播,不然无论是市政府还是军队都不会这么大方。
傍晚邱成他们下工的时候,那些穿制服的年轻女人依旧拿着登记本在楼道里跑上跑下,她们下班的时间还没到,白天的时候有些人可能出去工作或者拾荒或者挖野菜了,晚上才会回来。
邱成想了想,在走出小区以前,拦下了一个正从前面一栋楼出来,打算要往下面一栋楼走去的年轻女人。
“你有什么事?”对方停住脚步,微微向后退了一步,眼里有着戒备。
“我想用玉米饼换点玉石,质量不用很好,碎的也行,你在做登记你的时候,可以顺便帮我问一下,到时候买卖成了,会给你中介费的。”邱成也不想引起误会,直接就说了自己的用意。
“中介费多少?”这女子要一个明确的数字,省得自己到时候辛辛苦苦跑一场,却被人随便打发了。
“两成。不过先说好了,太贵的玉石我可买不起,你帮我找点便宜的,成色不好的带裂纹的或者是碎的,都行。”反正是用来布阵的,好看不好看根本不重要。
“你有多少玉米饼?”对方直接问他。
“目前就只有两个,不过我以后每天可以省出一个。”为了合作顺利,邱成也没向她隐瞒自己的购买能力。
“就这点玉米饼,还想买玉石?”那女子笑了笑,x病毒的疫苗都已经出来了,眼下天下太平,玉石古董的价格肯定得跟着涨。
“你是装傻还是真傻?”见对方面露嘲讽之意,邱成也不跟她客气:“这会儿才刚到春天,想要吃饱肚子,少说也要再等一茬玉米成熟的时间,饿肚子的时候还有的是。有点脑子的都知道有东西就得趁现在卖,等到再过一两个月,快要饿死人的时候,还能值什么钱?”
“我帮你问问看。”女子目中神色微敛,抬了抬下巴,并没有继续反驳邱成,被人说傻,她心中自然不爽,但是眼前这男人明显不是个软柿子,也不是会给女士留面子的绅士,跟他对上,自己只有吃亏。
而且他后面那些话确实也有些道理,自己要是照搬了用,说不定真的有人会愿意低价出售玉石,到时候她自己也会有两成中介费可拿。她现在的生活也不容易,别看身上这一套制服挺光鲜,实际上待遇不如邱成他们好,工作时间还比他长出许多,这还是眼下有活可干的情况下,往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见对方答应,邱成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有些人就是这样,看着像是弱势群体,可一旦你要是让他们看出软弱,立马就会被踩在脚下,不想被欺负,你就得在第一时间摆出姿态,让人知道你是不好招惹的。
回家的路上,邱成走得比早上出来的时候慢了一些,也仔细观察了这个城市现在的面貌。
这才一天时间,街道上就已经被疏通了不少,那些废弃的车辆也不见了踪影,街道两边有些店面已经用木板钉住了破损的门窗,有些依旧大敞着,透过这些门窗往进去,里面已经是空空如也了,连桌椅板凳都没剩下,不知道这些东西是被他们的原主人搬到别的地方去了,还是被别人搬走了。
头顶上不知道哪一家商店的广告布垂落下来,被风吹得飘来晃去,空荡荡的街道上徒留几个大坑。这一天的时间,好像让新南市变得更加萧瑟了。
回家之前,邱成从附近的田地里装了一袋泥土扛回去,经过他们小区前面的绿化区的时候,他看到原本用来装饰用的木栅栏倒塌了大半。
将这一带泥土扛回家,不一会儿,邱成又带着一把羊角锤摸黑出来了,在夜色的掩护下,将那些木栅栏拆了搬回家。
在大部分时候,邱成都是个很规矩的人,他有道德感有法律意识,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偷鸡摸狗的料。
他胆子小怕惹事,又不爱跟人拉班结伙。像今天白天或者昨天下午刚从临时基地出来的时候,街道两边那么多商铺门户大开,也不是没人进去拿东西,但是像邱成这种单枪匹马的,要是进去拿东西又被商铺的主人撞个正着,可绝对没什么好果子吃。
要是对方人多一点的话,到时候他免不了就要挨一顿揍或者是被扭去派出所。再说经过了这五年时间,临时基地那边也不知道安排了几拨人来市区搜集过物资,如今那些商铺里还能剩下多少东西?
回报太低,风险太高,而且还是侵占别人利益的违法行为,邱成自然是不干。大多数时候,只要不是走投无路,他都愿意老老实实地过自己的安分日子。
但是像从小区里搬一点倒塌的木栅栏回去这种事,邱成可是干得毫无心理负担,来回几趟,就在自家客厅里堆了好些木材。这年头像水桶泡沫箱之类的东西都很难得,邱成想在露台上种东西,就只好自己钉木筐。
当邱成扛着最后一捆木材从一楼爬到十四楼,喘着气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正打算开门的时候,他突然觉得不对。
邱成转过身去,看着前面黑漆漆的一片,从楼道旁边的窗口中透进来的一点星光让他勉强分辨出,对面那扇门现在是关着的。
他明明记得自己昨晚从这个屋子里拿了木材和书本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把这扇门关上,还是说,是被风给吹上的?
☆、不速之客
虽然很想进去看看究竟,但邱成终究还是没有伸出手去推开那扇门,他们这边现在还没有通电,夜里太暗,他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又没有武器,任何冒险的行为都是不明智的。
邱成竖着耳朵悄无声息地在楼道中站了好一会儿,确定没有任何风吹草动之后,他这才转身开门回到自己家,并且迅速关上房门。
直到这一刻,邱成才终于想起来了,昨天下午他看到的那一堆灰烬,并不像是很久以前的人留下来的。
毛坯房没有窗户,刮风下雨的时候屋内就会变得很潮湿,也会进风,真要是好几年以前的人留下的灰烬,到现在应该也散得差不多了,不大可能还像他昨天看到的那样干燥整齐。
在x病毒爆发的初期,有些市民因为各种原因没能赶上第一轮撤退,他们滞留在市区,被大量的感染者包围,最后很多人不是变成感染者,就是沦为他们的口粮,也有生生饿死在自家屋里的。
在后来的搜救和搜集物资行动中,军方也常常会带回一些幸存者到临时基地。但是五年时间过去,该得救的早就已经得救了,该死去的也应该早就死去了才对,那么先前在对面那屋子里燃起火堆的究竟是什么人?
无论对方是谁,邱成最在意的,始终是那本《木修笔记》,借着淡淡的星光,他可以看到露台上那几棵青葱又抽高了一指多长,虽说葱这玩意儿长得本来就快,但它们实在太快了,邱成相信这一定是那个聚灵阵的功劳。
这一天晚上,邱成睡得并不安稳,第二天一早,他就从抽屉里拿出纸笔,坐在微亮的晨光中抄录起了那本《木修笔记》。
虽然从对方堆放木材和书本的方式看来,他似乎只是把这些东西当成了燃料,但是为了以防万一,邱成还是决定早做准备,万一哪天对方找上门来向他要那本书,邱成一定二话不说就还给他。
去上工之前,邱成小心翼翼地推开对面那扇门看了看,没有人,也没有任何人待过的痕迹,难道是他想多了?
带着疑惑的心情,邱成来到昨天干活的这个小区,经过他们二十几个人一天时间的努力,这个小区昨晚就已经有部分住户开始通电了,剩下的今晚应该也都能通上电。
昨天那个女人早就已经等在那里了,她见邱成来了,就招手示意他过去。
“这么快就有消息了?”离上工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左右,邱成看了看他们组长还没来,就放心走了过去。
“你看这些怎么样?”女人二话不说,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包,双手捧着,把里面的碎玉摊在掌上给邱成看。
“你自己收回来的?”邱成挑眉,看来相对于中介费,这人更喜欢赚差价。
“我自己家的。”女子习惯性地挑了挑下巴。
邱成不可置否,仔细看了看她手里的那一捧碎玉,有二十来块的样子,看颜色形状,大约是几个碎镯子和一个碎玉佩,成色挺好,从前买的时候肯定也不便宜,大约正是因为这样,它们才会在碎了以后依旧被保留了下来,按《木修笔记》所说,这样的玉石材料用来布阵是很不错的。
“两个玉米饼。”碎玉而已,就算是在太平盛世,也根本值不了几个钱。
“四个,这些玉质都是很好的,就算加工成玉珠或者小吊坠,也不会太便宜。”这女子显然一早就已经想好了她要的价位和讨价还价的说辞。
“三个,我现在先给你两个,晚上下工的时候,你再找我拿一个,再多就没有了。”邱成对这些玉的质地很满意,所以愿意加价。
“三个半,随你要不要。”那女人把布包一收,摆出一副没商量的姿态,抬脸看向邱成。
邱成原本还想再说几句,但是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她紧握着的手指泄漏了她心里的紧张,分明不像她面上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强势,忽的,他就有些心软了,于是那些刚准备要说出口的话在嘴里打了一圈,吐出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两个字了。
“好吧。”邱成说道。
“那好,你先给我两个玉米饼,剩下的一个半,晚上下工的时候再给我,你的身份证先给我看一下。”女人说着翻了翻她的工作薄,从夹页中翻出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了一张欠条,记了邱成的身份证号码之后,又让邱成在下面签字。
“对了,你要是不够吃,分两天还也没关系。”交易达成,而且符合她的心理价位,这女子显然很高兴。
“没事,今晚我们下工的时间,你往小区门口来一趟吧。”邱成并不喜欢欠人东西。
“你以后还要碎玉吗?”见邱成这么说,女子也没有再推辞,转而又惦记起了下回生意。
“现在不要了,以后要是有需要,我再联系你。”今天买的这些碎玉足够他家的露台用了,短期内邱成并没有扩大种植的打算,想种他也没地儿种。
“这是我姐值班室的电话,她在医院工作,她的名字叫沈月,我叫沈星。”这女子说着又利落地给邱成写了个联系方式,撕了张纸条递给他。
“好的,我先上工去了。”邱成向她点点头,给了她两个玉米饼之后,快步离开了,上工时间快到了,他刚刚已经看到他们电工组的组长也来了,其他同事基本上都已经到位,这才第二天上工,他不想给组长留下不好的印象。
这一整天,邱成就只吃了半个玉米饼和两碗清汤寡水的玉米面糊糊,饿得他前胸贴后背,不过这点饥饿感他还是能扛得住的,从前临时基地粮食不足的时候,挨饿也是常有的事。
几年前第一次粮食危机的时候,整个基地怨声载道,后来甚至还有人聚众闹事,记得当时那位首长只说了一句话,就彻底平息了那一场混乱。
“谁要是觉得这里不好,随时可以走,再有闹事的,抓了丢出去。”
从那以后,就算是到了最困难的境地,也再没有人敢闹事了,就算是快要饿死的时候也不敢,因为就算饿死也比被怪物啃了强。
当天晚上邱成开门进屋之前,又站在楼道中竖着耳朵听了许久,仍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后面的接连几天也都是如此,他渐渐就有点放下心来了。
那本《木修笔记》被邱成重新抄录了一本,就藏在他家那个台式机的电脑机箱中,原本就放在书架上,哪天这个原本真要是被它的原主人拿走了,邱成还有一本他自己抄写的。
经过几天的忙碌之后,邱成在阳台上订了许多木筐,有些是单层的,有些是多层的,露台的四周和靠墙的位置摆了几个多层的,剩下的位置摆的都是单层的,这些木筐里面都垫了布料,自己家的旧衣服不够,邱成还出去捡了几回破烂。
等到把这些木筐里面都填上土的时候,邱成省吃俭用又攒了几个玉米饼,他打算改天抽时间去一趟新南市大学附近的村庄,听说就在他们在市里紧锣密鼓搞灾后修复的时候,已经有人给附近庄子里的村民送去了种子。
当初x病毒爆发的时候,城郊各乡镇也撤退到了临时基地之中,有些离得远的,后来也安排队伍去营救了,当时所有农户家中的粮食都被充公,由临时基地统一分配,当然,基地那边也许了他们不少好处。
现在整个新南市都缺粮食,附近城郊应该也不会太富足才对,邱成觉得他带上这些玉米饼,肯定可以换些种子或者菜苗回来。
就在邱成每天早出晚归做电工攒玉米饼的时候,他们家露台上,每天都会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呼噜噜噜噜……”这位不速之客蜷在摆满了木筐的露台上打着盹儿,睡意正浓的时候,身形一斜,脑门差点磕在一旁的木筐上,只见他利落地一撑手一翻身,便稳稳地蹲在了露台边缘的栏杆上。
“呼……”等到睡意退去之后,他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又重新跳下栏杆,走到原来的位置上,不满地踹了一脚那只木筐,他讨厌这些木筐,它们占了他睡觉的地方。
☆、恶人
邱成在电工组又干了一个星期,总共省下七个玉米饼,这一天下午下工以后,他匆匆就往新南大学西面的一个庄子去了。
现如今他家露台上已经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木筐,每个筐里都装了土,又用那些碎玉重新布下了一个聚灵阵,阵中灵气充裕。
原本那几棵小葱,也已经分蘖出好些新葱了,照这么发展下去,要不了多久,就能长成郁郁葱葱的一大筐,只可惜葱这个东西不管饱,邱成最近这段时间早出晚归每天都很忙碌,也还没来得及给自己弄个炉子什么的,家里还不具备开火做饭的条件。
邱成沿着新南大学校门口前面的那条马路一直走到新南河,然后又下了马路往河边的一个庄子走去。
对于这一带,邱成还是比较熟悉的,从前他在新南大学读书的时候,就常常到这边来游泳,这一带有村庄有农田,没有工厂,水质还算不错,再往上游走,就是新南市水厂的位置所在了。
早春时节,太阳下山依旧还是比较早的,邱成走到这边的时候,天色也已经有些昏暗了,这一带又还没有通电,邱成心里琢磨着,要早一点换了种子回去才行,别到时候再遇上拦路抢劫的。
又走了一会儿,邱成看到前方不远处的一排房子前面,有人烧起了一堆篝火,于是他就过去了。
“这人谁啊?”邱成还没来得及走近,火堆边上的人就先注意到他了。
“不知道啊,是不是又有谁回来了?”当初x病毒爆发的时候,他们村子里好多年轻人都在沿海发达城市打工,现在全国范围内的军事化管制都结束了,这些天村里也有个把年轻人回家来的。
“你是谁啊?”有个妇人颤声问道。
“我是咱们市里的。”邱成在离火堆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干什么?”有个上了年纪的村民立马就提防起来了,这么晚了,肯定不是市里派来的工作人员。
“我就是想跟你们换点种子,听说前些天市里有人下乡来送种子,你们庄上也领到了吧?”邱成问他们说。
“你一个市里的,要种子做什么?”对方又问。
“就是想在自家屋顶种点庄稼,我今天带了几个玉米饼,你们谁家种子要是有多,就换给我一点吧。”邱成说着就把自己怀里的几个玉米饼掏了出来。露台的面积太小,为了不让对方产生不必要的怀疑,邱成便谎称自己要在楼顶种庄稼。
“那些种子可是咱庄户人家的命根子。”一个三四十岁的农妇说道。
“你们要是有多,就换给我一点,实在没有就算了,明天我去别的庄子问问。”邱成知道她这是想把种子卖出高价才故意这么说的。
“这些天咱村里也难得来个人,年轻人,你过来这边坐,跟咱说说,现在市里头是个什么情况?咱这个庄子啥时候才能通上电啊?”一个老太太满脸慈祥地向邱成招招手。
邱成过去拣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了,并且时刻留意着周围那些村民的动作,确保没人搞小动作,也没人绕到他背后去。
邱成跟这些村民说了一会儿话,跟他们说了一些市里的情况,最后又用那七个玉米饼跟他们换了一些种子,中间有村民跟他说他们家里有种子,让他跟自己回去拿,邱成也没答应,说就在这边交易,让他们把种子拿过来。
换到了种子,邱成很快就起身离开了,有人留他多坐一会儿,他也都婉拒了。
怀里揣着一小包种子,邱成快步走在新南河边,就在他快要上马路的时候,路边的草丛中突然钻出两个提着棍子的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邱成往后退了两步,侧身转头一看,发现后面也有一个人,这下子连后路也被人断了。
有那么一瞬间,邱成很想跳河逃走,但是这五年时间,河里的水草也不知道长成什么样了,大晚上的下水很危险,他只要在河中出一点点差池,他今晚就死定了。而且这三人应该就是附近村子里,生在河边长在河边,水性肯定也是不错,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下水去追。
一对三,邱成根本毫无胜算,很快,他就被一棍子打趴在了地上。
“怎么样,他死了吗?”一个年轻的声音略带紧张地问道。
“快找找他身上的种子,奶奶的,不知道还有玉米饼没有,整天除了野菜还是野菜,老子都快吃吐了。”另一个声音恶狠狠地说道。
“动作快点,废什么话?”说话的是个中年男人。
“爹,我们一会儿要不要把他给埋了?这要是被人发现了,查起来可就麻烦了。”那个胆小的声音又说。
“真他妈的麻烦!”那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继续翻邱成身上的口袋:“这小子到底把东西放哪儿了?”
“摸摸他上衣内口袋。”中年男人说道。
就在这时候,原本一动不动的邱成突然猛地一个翻身,在路面上滚了几滚,几步冲到河边,“扑通”一声跳进水里,然后就再没有了动静。他原本不想跳河的,但是这三人看起来并没有要留他一条小命的打算,那还不如跳到河里去搏一把。
早春的夜晚,河水冰凉,邱成忍着胸口的憋闷,默默地在水下潜行,丝毫不敢冒出头去,他的后脑勺好像被那一棍子敲破了,伤口触到冰凉的河水,一抽一抽地疼。
“操!”他听到河岸上有人暴跳如雷地骂了一声,然后又是“噗通”的一声响,一根木棍从他前方的水面上落下。
“追不追?”
“大晚上的,别下水。”中年男人说道。
“就这么叫他跑了。”
“总共也没多少东西,算了。”
“老子不甘心,我去桥上等着,就不信他不冒头……”
邱成一直潜到最近的一个桥墩边上,绕到背面去,这才悄无声息地探出头来换气,他从一个桥墩潜到另一个桥墩,一直潜到河对岸,这才慢慢从水里出来,躲进河边的草丛中。
大晚上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天上的月亮也躲进了云层之中,邱成没敢上大路,而是走小路绕了一大圈才终于回到自家所在的小区,等他好不容易爬上十四楼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累得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
邱成强打起精神,随便从衣柜里找了一条背心出来,在自己脑门上绕了一圈,又打了个结,再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了个干净,掀开被子往被窝里一躺,就昏昏沉沉迷糊了过去。
黑暗中,有人循着血腥味过来了,先是用双手挂在窗沿上,然后又悄悄探出一个脑袋,在确定邱成已经睡死之后,这才一个跃身钻进了屋里。
他轻轻靠近过去,一个膝盖撑着窗沿,两只胳膊像野兽的两条前腿一样,缓缓向邱成那边靠近,然后又微微弯曲,修长的身体伸展开,又俯下身去,把脸凑过去,用鼻子嗅了嗅邱成的后脑勺,接着又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极致的美味让那双像黑夜一般的眼眸顿时又暗了几分。
他有些不明白,这个人明明受伤了,可他为什么不到露台上去疗伤?那么好的地方就用来放那些没用的木筐,这真是个奇怪的人。
“哼……”受伤出血以后又泡了河水,然后又穿着湿衣服吹了好一会儿冷风,邱成这会儿终于开始发烧了,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水,嘴唇干得快要开裂了,整个人也难受得哼哼起来,但就是昏昏沉沉地醒不过来。
床边的黑影又伸出舌头舔了舔他额头上的汗水,咸咸的,这个味道他不是很喜欢。鲜血的味道再一次飘过来,他皱着鼻子嗅了嗅,觉得肚子好像又饿了,心想是不是要出去给自己弄点吃的。
“唔……”床上的男人皱着眉头,难受地小声哼哼。
“……”床边的黑影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唔……”床上的男人再次发出哼哼。
“……”床边的黑影嘴角一垂,伸出手去,把烧得昏迷不醒的邱成连人带被子往肩上一甩,将他扛到了露台上,就放在两排木筐之间狭窄的过道里。
一到了露台上,邱成就觉得舒服多了,虽然他现在躺着的地方窄得连翻身都不能,双腿还得蜷着。
昏昏沉沉之间,他觉得好像有谁正用温热柔软的舌头舔舐着自己后脑勺上的伤口,就像一只大猫舔舐它的幼崽。
那个黑影就蹲在邱成身边的一只木筐上,双手撑在两脚之间,闻着一阵又一阵的诱人香味,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俯下身去舔了一口,过一会儿,忍不住又去舔了一口……
☆、肥料
第二天早上,邱成发现自己在露台上醒来,整个人神清气爽,身上并没有什么不适,解开绑在头上的背心摸了摸后脑勺上面的伤口,竟然已经开始结痂了,用手摸上去硬硬的,也不怎么疼。
不过,他是怎么到露台上来的?难道是他半夜的时候自己跑过来的?大概就是这样的吧,半梦半醒之间,人往往会做出一些事情然后第二天又不记得了。
邱成又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他发现聚灵阵竟然还有加快伤口愈合的作用,他之前虽然花时间把《木修笔记》抄录了一遍,但是这本书是用古文书写的,有些难懂,这些日子他又没真正下功夫去研究,只是一心想利用聚灵阵种出庄稼,好让自己免于饥饿之苦,其他大部分内容都是看得半懂不懂的,只知道灵气能用于修炼,不知道它原来还能这么用。
既然如此,邱成决定今晚有时间再把聚灵阵重新布置一遍,将他的整套房子都囊括其中。
邱成抱着被子回到卧室,又从抽屉里找了一条短裤出来,去到浴室,从水桶里倒了一些水到脸盆中,简单擦了个澡。
想起昨晚的事,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邱成想起从前自己在新南大学读书的时候,有个老师在跟他们聊天的时候就曾经说起过,新南河边那几个村子,从前其实是水寨,民风彪悍,那时候邱成和他的同学们谁也没当回事,照样一到夏天就跑那儿去游泳,也从来没出过什么事。
没想到自己昨天会差点把命丢在了那里,看来以后还得离那一片远点,不管这事跟水寨有没有关系。
对于昨晚那三个恶棍,邱成恨不得他们立马就被拉去枪毙了,这样的人,留在世上也是祸害,以后还不知道要害了多少人。
可他现在拿他们根本没办法,昨晚事发当时,现场就只有他们四人,没有目击证人,用来敲打他的棍子也被丢进了新南河,物证也没有了,加上他后脑勺的伤口都快痊愈了,这会儿要是跑去报案,谁会相信他?
邱成擦了澡,又把昨天那袋种子拿出来看了看,种子已经泡了水,不能再拖了,要尽快催芽播种。昨晚邱成总共从那个村庄里换到了两粒小土豆、十多颗玉米粒、几颗辣椒种子和几颗西红柿种子。
按理说这些种子最好是先催芽,再育苗,最后才种到土里去,但是聚灵阵中的作物实在长得太快了,邱成担心自己不在家的时候,那些正在催芽的种子就长过了头,水中又没有肥力,如此一来,必然要影响这些作物的后期生长。
看着长势旺盛的那一筐青葱,邱成对自己不下的聚灵阵就很有信心,他决定直接将这些种子埋进了木筐中的泥土里,那两枚土豆个头实在太小,切了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正常生长,邱成不愿意冒险,就直接将它们埋进两个木筐之中。
埋好这些种子之后,邱成把自己刚刚用过的那盆洗澡水端出来,又拿了个小勺,一勺一勺地给这些木筐中的种子分别浇了定根水。
做完这一切之后,邱成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要去上工了。经过昨晚那一番折腾,他又损失了鲜血若干,在聚灵阵中睡了一觉之后,身体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适,就是腹中饥饿难耐。
“咕噜噜噜噜……”肚皮像打鼓一样发出一长串的抗议,可惜邱成现在连一点口粮都没有了,只能忍着饥饿出门去上工,为了不让自己后脑勺那个结痂的伤口被人看到,邱成还给自己找了个鸭舌帽戴上。
这些日子以来,邱成他们已经给好几个小区修好电网并且成功通电了,现在正沿着他们小组分配到的这条线路,逐渐往郊区移动,越是靠近郊区,空屋就越多,人烟就越是稀少。
“看看,这个滨河花苑当初多风光,一个平方卖到近万,现在都快成鬼城了。”这天上午十点多钟,邱成和他的搭档负责维修一个变电箱。
这人姓李,大伙儿都管他喊老李,他从前是开五金店的,身强体壮又会摆弄电线水管,在临时基地也算是优质劳动力,和他老婆两个人都跟拼命三郎似的,不仅拉扯大了一个孩子,另外还供养着两个老人,原本是三个,其中一个前两年过世了。
“这么高的楼房,没通电梯怎么住啊?”关于这一点,邱成这些日子那是深有体会。
“啧,这你就不懂了吧,他们那些人不在这里住,跟通没通电梯没多大关系。”老李一边检查线路一边对邱成说道:“你知道当初在这里买房子的都是些什么人?真正砸锅卖铁也要住到这里面来的平头老百姓又有几个?在这里买房的,那可都是有钱人,咱新南市的有钱人,有几个是没根没底的?要么就是在市中心还有房子,要么这会儿也早就托关系让人给他们安置到市中心那边的房子里去了。”
“那往后这一片就空下来了?”邱成看着眼前美轮美奂的一栋栋高楼,觉得实在有些浪费。
“也不是都空了,那不是还有没别的地儿去的嘛,只好继续在这边住着。”老李说着,嘿嘿冲邱成笑了两声,跟他说道:“前些天我媳妇他们医院里,那个刘医生,他不是也有一大家子要养嘛,光靠他一个人的薪水,全家老小从来就没有吃饱过,从临时基地回来以后,他就把家里两套房子卖了一套,你知道他卖的是什么价钱?”
“多少?”邱成问道。
“五十斤玉米面。”老李摇摇头,说道。
“不少了。”那玉米面可是救命的口粮,这年头到处都是空房子,一套房子难道还能比一条人命值钱?
“你是不知道,他们家那套房子可就挨着市政府呢,有什么消息那边都是最快知道,有什么好处他们也是最快沾到,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住在那一带的人也是跑得最快的。”老李只恨自家没有五十斤玉米面,不然指定也要买一套那边的房子住。
“疫苗都出来了,还能有什么风吹草动?”邱成宽慰他说。
“你这小子看来是一点风声也没听到啊。”老李摇摇头,又说:“现在大家都在传,那个x病毒的出现,跟转基因脱不了干系,只要这祸根还在,谁知道以后还会出现什么病毒。你小子倒好了,光棍一条,没啥牵挂,像我们这种拖家带口的,哪里经得住那么折腾……”
“叭叭……”这时候小区门口的方向传来汽车喇叭的声音。
“哎,到点吃饭了,赶紧的,把身份证给我,你在这儿看着东西,我去打饭。”老李对邱成说道。把东西直接留在这边无人看管肯定不行,这几天新南市到处都是拾荒人员,万一到时候被人顺手牵羊了,他们俩搞不好就得丢了饭碗。
邱成把身份证给他,又把自己水壶里剩下那点水倒了,把水壶递给他,这些天他都是用水壶装的玉米面糊糊,等一会儿吃完了中午饭,再到小区门口去装点水就行了,除了他们刚从临时基地回来的头两天,后面这些日子取水都还挺方便的,特别是对于他们这些参与灾后修复工作的各个小队,那些做后勤工作的,会在他们每个小队当天工作的地方设个供水点。
不一会儿,老李就领了两人的午饭回来了,他俩就坐在变电箱边上,喝玉米面糊糊啃玉米饼。邱成这一天饿得狠了,一个玉米饼加是一壶玉米面糊糊,吃得一点不剩,硬梆梆的玉米饼也被他嚼得无比香甜。
“你小子还挺能吃,这一个饼可有半斤。”老李喝了几口玉米面糊糊,又吃了大约半个饼,就停下来了。
“嘿。”邱成笑了笑,没多说。他知道老李家的儿子今年已经十岁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半大小子也找不到正经活儿干,每天就跟他外公外婆到外边去检垃圾,像子弹壳破手机,还有其他金属垃圾之类的,拿到收购站去,也能换点吃的。
他媳妇是个护工,一天到晚也挣不了多少口粮,两口子要养活一个家不容易,有口吃的自己也不舍得下肚。
这些年大家都过得不容易,要养家糊口的人总是格外艰苦些,但是每当老李说起他媳妇他儿子还有他们家老爷子老太太的时候那个充实的劲儿,其实也很让邱成羡慕。
忙碌了一天,下午五点钟左右,大家聚在小区门口一边吃饭一边向组长汇报当天的工作情况,然后由组长分配明天的任务。当初虽然说下午这一顿饭的时间是四点半,不过晚个一二十分钟都是很正常的,大家伙儿领了晚饭,一边吃着一边开个小会,完了就各自回家。
“这个给你儿子。”邱成撕了半个玉米饼递给老李,老李的儿子他也见过,前些天吃中午饭的时候来过一回,瘦得跟芦柴棒似的,个头也矮。
老李先是怔了怔,然后就高兴地接过那半个玉米饼放进怀里,大力地拍了拍邱成的肩膀说道:“谢了兄弟!改天要有个头疼脑热的你来找我,你嫂子跟那些医生熟,能弄到一点特价药。”
电工组开会很简单,总共就二十来个人,每人就一两句话,组长拿个本子写写记记,偶尔会问一两个问题,再分配一下明天的工作,二十多分钟就能搞定了。
散会后,邱成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新南大学,他记得从前他们学校的畜牧专业好像是养过牛羊的,他想去那里找找,看是不是可以弄点牛羊粪回去,种庄稼是要上肥料的,邱成这些年在临时基地干过农活,也知道施肥对于作物来说是十分重要的。
新南大学的校门大开着,保安室的玻璃碎了一地,地面上还有不少血迹。学校里空荡荡的,草地上野草疯长,路边的香樟树又长大了许多,邱成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校园中,四周寂静得连他自己的脚步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来到畜牧专业所用那那栋教学楼前面,这是一栋老教学楼,四四方方的格局,中间有个天井,采光不是很好,还有些阴凉,又因为是畜牧专业的学生在使用,从前邱成经过这里的时候,常常还会听到小动物的惨叫,据说那是兽医专业的学生在搞解剖,从前,就算是临近期末考试的时候,也鲜少有学生会来这边上自习。
邱成走进教学楼,空荡荡的过道中回荡着他的脚步声,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他想畜牧专业的学生应该不会把牛羊养在楼上才对,肯定是楼下的某间空教室,而且应该还是挨着天井的,这样进出方便。
他就沿着天井四周的走廊,一间一间地把教室的门推开,很快就找到了曾经被用来安置山羊的那间教室,教室里没有桌椅,地面上堆了些稻草,看起来还有不少羊粪,够邱成用上很久的了。
邱成从背包里拿出编织袋,又在教室里找了找,想找个扫把或者铲子什么的。
“咩诶诶诶!”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几声羊叫,在空荡荡没有一丝人气的教学楼里,显得格外诡异吓人!
“!”邱成全身汗毛直立,他冲出教室左右看了看,什么都没看到,等他再次回到教室里的时候,已经没心思去管脏不脏了,直接用手拨了一编织袋掺杂着稻草的羊粪,扛了就走。
邱成扛着一袋羊粪,沿着林荫路直奔学校侧门,出了侧门就是学生街,他家所在的那个小区就在学生街后面,从前这条小街上开着各式餐饮店,邱成一直都是在这里解决伙食问题的。
一口气爬上十四楼,气喘吁吁地关上房门,把那一编织袋的羊粪扛到露台上。借着月光,邱成可以看到那些木筐中,已经有一株株小苗破土而出了,这才一个白天的时间,他埋下去的种子竟然都已经发芽了。
稍稍歇息了片刻,邱成就打算弄些羊粪埋在木筐中,他一边弯腰去打开编织袋,一边在心里琢磨着,这些羊粪已经在那间教室里放了整整五年,应该不需要再发酵才对……
想到这里,邱成手上的动作突然又顿住了,编织袋已经打开,可袋子里的那些羊粪,分明是新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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